杜麗麗
日本導演黑澤明具有“電影界的莎士比亞”之稱,由此可知其影響。1950年,日本導演將芥川龍之介的著名小說《筱竹叢中》搬到熒幕上去,并且用芥川龍之介所創(chuàng)作的一篇小說《羅生門》作為電影的題目。電影《羅生門》經上映就獲得了觀眾和業(yè)界的一致好評,并且獲得了1951年的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圣馬克金獅獎,從此開始,日本電影漸漸受到世界的注意。根據芥川龍之介的著名小說《筱竹叢中》和導演黑澤明所改編的《羅生門》,本文將在故事敘述方式上進行分析、對比,并且對不同的敘事方式進行深入探討和總結,看看電影如何超越小說傳遞信息給觀眾。
一、 小說中的敘事方式
芥川龍之介的著名小說《筱竹叢中》中,圍繞七個人之間的相互糾纏進行故事的展開,給讀者營造了一個復雜的故事結構。這種只對眾人供詞進行記錄的方式,在小說敘事中是比較少見的。強盜多襄丸、死去的武士金澤武弘(借巫女之口)和其妻子真砂是七人中的關鍵人物,這三者在小說中最本質的分歧,是對武士死因的態(tài)度。強盜多襄丸承認自己是在一場正式的比賽中將武士殺死,但是女子卻說他是在夢中成全了丈夫,而武士則說其選擇的是自殺的方式。
在小說《筱竹叢中》,讀者無法觀看到官方對于此案的判決,并且無法僅僅依靠單一的供詞以局外人的身份來拼湊一個完整的事實過程,因此,可以認為,芥川龍之介真正的用意并不是讓讀者進入到錯綜復雜的案件中,而是讓讀者在相互的矛盾中,得出人是無法信賴的結論。[1]當然,民眾百姓想要獲得官方公正的判決看起來更是非分之想。小說中所描繪的現象也是當時真實社會中某種客觀的反映。
借助敘述學中的一些理論對小說《筱竹叢中》中的敘事方式進行分析和討論。讀者在觀看小說《筱竹叢中》時,七個人物的七份供詞是故事的框架,這中間顯然存在一些空白的地方,讀者可以理解為意義上的空缺或者隱藏的部分,但是這也不阻礙它們與事實真相的關系。那么,讀者應該如何看待小說《筱竹叢中》中故事的敘事方式呢?從查特曼對敘述者介入敘事的方式進行著手。缺席的敘述者,在小說《筱竹叢中》很難發(fā)現敘事者的聲音和身影,并且絲毫尋找不到敘述的痕跡。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故事的敘述者僅僅是一個作品的收藏和整理者,對作品本身并沒有任何的影響。
二、 電影《羅生門》的敘事方式
當小說《筱竹叢中》中的故事被導演黑澤明搬到熒幕上后,小說《筱竹叢中》中的諸多信息被改變,也許是出于觀眾觀看電影對視覺的要求,導演黑澤明所執(zhí)導的電影《羅生門》在小說《筱竹叢中》的基礎內容上增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首先,導演設置了羅生門和衙門這兩個場景,采用日本傳統歌舞伎的表演方式。審判官并沒有出現,給觀眾留下一個不在現場的在場者的身份。當羅生門中的僧人作為一個第三者的角色,不僅僅讓故事情節(jié)有效地聯系在一起,而且也對案情進行評判。其次,黑澤明導演對小說《筱竹叢中》最大的改動是將兇殺事件的真相中樵夫的供詞進行增加。按照小說中佐藤忠男的理解,樵夫敘述事實的真相,并不是為了將事情變得更加的復雜,而是需要通過揭發(fā)三份供詞中的謊言,可是樵夫揭發(fā)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對電影《羅生門》的故事情節(jié)進行分析,天下著大雨,在羅生門中樵夫和僧人經過一些人的啟發(fā),漸漸的回憶自己在官府中陳述供詞時所遇到的事情。樵夫和僧人對自己的供詞進行了復述,然后又對三個當事人和抓捕強盜的捕快的供詞進行復述,從這里可以看出,官府得到的供詞總共有六份,電影中省略了小說《筱竹叢中》中武士母親的形象。打雜兒對樵夫的部分謊言進行揭穿,樵夫對整個事件的過程進行描述,推翻了之前他在官府留存的供詞。但是,不難看出,樵夫的第二份證詞也存在著大量的謊言,不過卻也向著真相邁進。[2]樵夫的謊言被打雜的揭發(fā)使得故事走到的結尾,樵夫在羅生門的角落里領養(yǎng)了一名棄嬰。按照電影《羅生門》中故事情節(jié)的安排,觀眾不難發(fā)現電影中現場的存在。小說《筱竹叢中》中命案故事是小說的主體,但是在電影《羅生門》中僅僅是幾個人的談資罷了。
現在對電影中的故事進行總結和歸納。電影《羅生門》所表達的思想遠遠超越了小說《筱竹叢中》中的思想,主要原因是電影可以給觀眾提供更加真實的場面感。電影因為有攝影機的客觀存在,使得電影的敘事主體本身就處于場面之中,深刻的感受到場面中發(fā)生的事情,電影,給觀眾提供了一個體驗的機會。如果將小說《筱竹叢中》的故事結構完全照搬并且轉化為視覺形式,觀眾無法將銀幕中的信息有效地串聯起來。電影就是將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有效地聯系起來,那么電影《羅生門》如何完成這個過程呢?
電影《羅生門》中的敘事結構包括三個層次的時間:第一,對羅生門所發(fā)生的全部事件所占據的時間進行描述;第二,樵夫和僧人對官府呈供的經過進行回憶所占據的時間;第三,眾人對命案發(fā)生的過程進行共同回憶所占據的時間。觀眾在觀看電影和閱讀劇本時,可以感受到三個時間段之間的相互關系。但是,在小說《筱竹叢中》只存在眾人回憶命案經過的時間,小說所營造的畫面感和場面感遠不及電影來的那樣的真實和強悍。或者說,電影《羅生門》中時間和時間之間的關系,是某種相互交織、包含以及延伸的復雜關系,而小說僅僅借助七分供詞給觀眾一種相互并列的關系。小說《筱竹叢中》改變?yōu)殡娪啊读_生門》,是導演黑澤明對理論的一種超越和突破。
三、 從小說到電影,《羅生門》的敘事轉換
芥川龍之介的著名小說《筱竹叢中》和黑澤明導演的電影《羅生門》,兩者對待竹林中所發(fā)生的事件進行分析和處理時,都將人們的回憶作為敘事的主要方式。小說《筱竹叢中》的七份供詞,將七個人的供詞對一個事件的內容進行回憶,但是電影中的情況卻比較復雜,首先將樵夫和僧人對官府中發(fā)生的事情進行系統的回憶,并且其中也包含另外三名當事人對命案時間的回憶,樵夫在官府中的翻供又提供了另外的一個回憶。事件的回憶是小說和電影的共同點,因此,需要根據回憶對小說和電影這兩個作品進行深層次的討論。
故事中的每個人都與其有過正面接觸,但是卻都是消失在其身后的現實生活中,這是事件的一種潛在心思。但是,如果借助回憶對事件進行思考、發(fā)現和捕捉時,使得原本單一色彩的事件活動變得更加豐富多彩,使得故事本身產生了意義和價值。小說《筱竹叢中》和電影《羅山門》都是借助日常的生活對故事潛在的意義進行發(fā)掘和展示,也是非常關鍵的一個意義,和一個重大的結果存在必然的連詞。武士的死亡,人們對其的死因各執(zhí)一詞,甚至將武士借女巫之口說出事實的真相卻也并沒有什么可信而言,更別提那些人口供的真實性,這是事件隱藏的真相,在電影中借助樵夫和僧人在羅山門下的嘆息構成了后起事件的起因。
事件的回憶形態(tài)就已經決定了事件的結果,也就是說通過對事件的回憶,將與其相關的一系列事件牽扯出來,并且造成一系列的結果,從而形成了一個事件鏈。小說《筱竹叢中》和電影《羅山門》中三個人物對事件的回憶不盡相同,由此可以看出人物都是自私的并且由于自己的私欲給他人一個自圓其說的解構,這就是因為三個人物在對事件進行回憶時所牽扯的相關事件。前面所提到的一系列結果的原因,觀眾可以進行分析,有犯罪前科的強盜明明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判死刑,所以在供詞中說自己是兇手,這樣一來,可以替自己揚名,解答強暴武士之妻的疑問,并且還可以彰顯自己的男性魅力。然而,武士之妻的供詞中僅僅強調自己受到了屈辱但是卻不能死去的事實。死去的武士,則掩蓋了自己為了貪圖利益陷入強盜的圈套中的全過程,并且將自己在打斗中想要退卻的事情進行淡化,并且將自己自殺的原因歸結于無法忍受妻子受人凌辱的行為。在電影《羅山門》中,樵夫作為電影的關鍵人物,樵夫的兩段不同的回憶之間所掩蓋的事實,主要表現在樵夫性格方面的轉變,也為其最后的自我拯救搭建一個順理成章的因果關系。樵夫的回憶中,三個人物的供詞對樵夫性格的影響,使得樵夫漸漸地對世間的看法有了轉變,這也是隨后發(fā)生一系列變化的主要原因。
既然都是對事件本身進行回憶,那么就無法對事件進行完完全全的重現,這就造成了不同人物對同樣的經歷選取的結果不同。小說《筱竹叢中》和電影《羅山門》中都極其真實地表現了人物對細節(jié)性事物的掩蓋,使得原本不是謊言的謊言,變得比謊言更加的真實和可怕。作者在人物對原始事件的取舍進行了精密的分析,回憶則成為直接體現人性善惡的一把利劍。雖然,小說《筱竹叢中》中作家芥川龍之介是為了讓讀者更加真實地體驗到人性的面貌,而電影《羅生門》的導演黑澤明則是對了給觀眾和當時社會以及他自身提供一個可以救贖的希望。
作家芥川龍之介和導演黑澤明雖然在同一個故事中采用了不同的敘事方式,兩種完全不同的敘事方式給觀眾展示了兩種不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換句話說,由于作家和導演本身的價值觀、人生觀不同,才決定了故事的敘事方式。
結語
現實世界就是一個羅生門,為了生存,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這是日本導演黑澤明在其名作《羅生門》中想表達的一個主題??雌饋?,《羅生門》所展示的謊言也的確可怕。電影《羅生門》對故事循序漸進的進行講說和推理,使得觀眾更加充分地理解到電影所要表達的另一層含義,與此同時,電影也給觀眾呈現出導演對美好社會的期望,以及其拯救社會的理想。
參考文獻:
[1]余荽.等待戈多與羅生門《電影促進法》仍在云端[J].電影世界,2010(4):65-67.
[2]李玲.從空白藝術看《羅生門》的多重主題[J].青春歲月,2015(19):215-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