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傳海
中郎別趣·丙申雜談
胡傳海
劉小晴作品
■劉小晴先前較為窮困,退休后其作品銷路突好,錢袋頗鼓,甚為得意。會忽拍他人肩胛,問:需借錢否?人大愕,不解其意,暗思其精神是否正常。
■張森書法作品要價高出周慧珺,雖市場無周火爆,然依然不為所動。我稱其為恒隆銷售策略,即賣一件吃一年。一次,一老板要其為自己寫九個字的招牌,問張森每個字需多少價錢,張伸出兩根手指,老板以為每字兩千,共一萬八,認為可以接受,遂答應(yīng)了。不久張森打來電話,說字已寫好可取也。老板欣然前往,拿出兩萬整數(shù),說不用找零了。張隨即說:每字兩萬,共十八萬。老板大窘,因沒帶這么多錢,遂云回去拿,出門大罵。無奈,后來還是付了錢。張森說:老板每年均要賺上百上千萬,我等只收幾萬,有何大驚小怪。我覺得其說得甚為有理。張森所題牌匾的店家生意均極好,如“麝香保心丸”、“振鼎雞”等。
■盧輔圣性沉靜,不喜多言,不善歡笑。我剛借調(diào)到《書法研究》工作時,其找我談話,談至一半,電話來后終止,通話后其會接著上半句而談,我大為訝異。
■李靜從周慧珺游,拜為業(yè)師。亦喜收藏玉石與手表等。我與其在澳門時,其相中一款伯爵女表,因其價高,而商家又不肯讓利,其猶豫不決,作徘徊狀。我從別處趕至,劉一聞對我說:此有一款表甚佳,然因其為電子表之故,我不喜歡,李靜卻甚喜,然嫌其價高,商家不肯降價,你可看看。我一看當即決定買下。多年后李靜遇見我夫人依然記得此表也,此事也記載于其寫的文章中。收入在《書法男女20家》一書中。
■沈培方性喜東西要好東西要少,其每每將新人民幣放的確涼衣服口袋中,隱隱可透露出來,其云這樣即便幾千人民幣也不覺得太厚。其買兩千元一斤的茶葉一兩,發(fā)票藏于口袋中,常于無意中示人,讓人知曉所喝茶葉乃是上佳之物。余曾見其身上常帶有一小鐵盒,里面放的可能是茶葉,一點點。東西絕對好。
■盧輔圣胃口極佳,吃起來并不快,可以吃很多,并說自己吃不胖。每與其一起用餐驚其胃口奇好。
■蔡樹農(nóng)喜飲酒,在西泠印社的會議期間,對某一老印家大發(fā)議論,引得上海印家吳天祥大為不滿,互相指責。后掄拳揮打,蔡被吳打去一個大門牙,極像卡通片中乖乖兔也。后兩人馬上握手言歡。
周慧珺作品
盧輔圣作品
■劉京聞買了奔馳和寶馬各一輛。均在兩千公里左右給人撞了屁股。一日,其用寶馬7系到機場來接余,途中即給人撞了,警察來到現(xiàn)場后對后面的司機說:什么車不好撞,去撞大寶馬???
■《書譜》雜志主編張培元,要我到北京去評審梁披云書法大賽,等到兩天評審下來,共給三千元,我機票就花去兩千四百元,共賺了六百元,但一直到半夜兩點才回到上海家里。差點暈過去。據(jù)說齊玉新去幫他忙,只給了一聽茶葉。真不知老齊當時的表情。
■劉小晴乃學術(shù)委員,有一次和眾學術(shù)委員在渡口等渡船,眼睛一眨,劉小晴不見了。等到要開船了,劉小晴匆匆趕來,給每個學術(shù)委員發(fā)了一本好玩的小書,說解解“厭棄”(寂寞),說是盜版書,一人一本,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黃惇每每說起此事就說有趣。
■王冬齡從國外回來,中國美院當時在評職稱,結(jié)果,王東齡沒評上,憤懣不已,他隨后拿上一個裝滿白漆的大桶,拎到食堂,在地上用白漆寫上大大的三個字“天曉得”。
■周志高是蘇北人,力氣的發(fā)音是:“力道”,每每給人點評作品,總說“老(很)有力道”的。后來有人索性給他起個綽號叫“力道”。
■靜安寺和尚邀請劉小晴為銅鐘上寫銘文,寫畢,劉把作品送去靜安寺,誰知和尚拿了作品對稿酬只字不提,劉心里犯嘀咕,很不舒服,認為和尚太不上路。誰知心里正想著,騎著助動車回去,剛騎到廟門口就摔了一跤。劉回來說:給和尚做事不能講報酬,否則會有報應(yīng)的。我聽后大笑。
■現(xiàn)在人們養(yǎng)寵物者不少,有貓狗之類,亦有蛇鷹之類,劉恒家養(yǎng)了一只三百多斤的豬玀,剛拿來時很小,沒想到一養(yǎng)長到這么大,據(jù)劉恒說豬很聰明,其實聽得懂人話,只要人談到它,它就聽得很起勁。也會自己上廁所等等。與張善孖養(yǎng)虎有異曲同工之妙。
■鞠稚儒喜美食,當初其老師劉迺中在吉林辦展,邀請我前去,我怕吃不慣當?shù)仫埵?,叫老婆煎了一盒咸帶魚,在飯桌上給鞠稚儒看見,其對一桌飯菜視而不見,專吃咸帶魚,一口氣吃了六大碗飯。
■劉洪彪辦三次展覽都是其母親剪彩。其對我說:我是孝子,你要記下來哦。
■車帝麟忽悠其丈母娘練毛筆字,結(jié)果后來車出作品集,封面題字是丈母娘,辦展覽剪彩也是丈母娘。車現(xiàn)在四處采訪新聞,肩挎一相機,走路搖擺,寫的短文名為“車行天下”,因其為臺州人,因民風故,為人豪放仗義。
王厚祥作品
■畫家詹仁左告訴我,張國恩年輕時在工藝美術(shù)研究所上班的時候,讓夏葆元畫了一張吳昌碩國畫像,后來張國恩叫了很多名家在上面題字,等到幾十年后夏葆元從外國回來,張國恩還想讓其在上面再題上一段話,夏葆元說放著,后來張國恩屢次索要夏葆元不給,夏葆元并且在《新民晚報》上刊登一文和此畫,說以前畫了此畫給人拿走了,現(xiàn)在回到了自己手中等等。張氣得肺都要炸了。據(jù)說后來張還叫了安全局人去和夏葆元交涉。夏說沒想到他還認識安全局的人,路子好粗。還上了法院,后來不知如何解決。從此事可知“老鬼不脫手”。
■張學群、王厚祥、劉京聞、王乃勇、林峰等在中國人大讀書,這時周志高在《中國書法》當主編,聽說他們要辦展覽,主動上來說要給他們介紹,他們大喜,同時,周志高還把自己租用的場地的一部分拿出來給他們辦展覽,他們覺得周老師真上路,誰知后來周和他們算錢,他們一下子傻了眼。
■劉一聞甚喜唱歌,屬于民歌風格。水平一流,還能和歌唱家當場和聲兩重唱雙聲部,令人刮目相看。更為奇特的是在其來興之時還喜歡朗誦,說自己在1962年就已經(jīng)是上海廣播劇團的紅領(lǐng)巾合唱團的,老師是陳淳,錄播過鋼絲錄音,在朗誦之時,喜歡把KTV里面的燈光調(diào)暗,放上輕輕的背景音樂,然后他才開始朗誦,聲情并茂。劇目經(jīng)常拿出來表演的有《跳蚤》、《皇帝的新衣》等,有時還能順口編自己如何由一位翩翩少年成為一位老人的過程。甚為有趣也頗為感嘆。
■趙冷月先請來楚生刻了一方名印,上有邊款,后來他不喜歡,便把此印磨去,請劉一聞重刻,但邊款還在。趙冷月去世了,十幾年后此印出現(xiàn)在徐州,劉一聞把此事告訴了我,并說有人出讓,要金兩萬。我說我要的,你幫我拿下。劉一聞?wù)f,如你買下,我再幫你刻邊款,說明來歷,我說甚好。兩萬一印三名人,況且來楚生的邊款還在,是很值得的。
■陳洪武做事十分謹慎,即便是像“書法進萬家活動”,有幾千的潤筆費,他也堅決不收。有人說:有點過分地謹慎了。
■方傳鑫和我說白蕉為何與沈尹默、潘伯鷹交惡?是白蕉想當書法家協(xié)會會長(當時叫書刻會)之故。白蕉認為沈尹默寫得并不好。后來沈是會長,白是秘書長。當時有實力競爭會長的是白蕉和馬公愚。白蕉得到柳亞子、徐悲鴻的賞識。
白蕉作品
朱關(guān)田作品
■浙江朱關(guān)田和上海王偉平都喜歡藏墨,喜歡好墨寫好字。王偉平有時候會對你說:這張字是我磨乾隆墨為儂(你)寫的哦!
■吳建賢喜歡玩蟋蟀,也喜歡收藏一些老古董的東西,比如硯臺、鐘表等等。同時還喜歡隨手送東西來看他的朋友,他就曾經(jīng)送我一個老式的琺瑯鐘,只是沒法走,我也沒去修,放到現(xiàn)在,看到它就會想起吳建賢。
■斯舜威的夫人是開汽車4S店的,所以,他在報紙上發(fā)文說自己寫字和當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不是為了賣字。蔡樹農(nóng)說他有錢不用賣字,聽了很羨慕,寫字人就應(yīng)該這樣活著。
■有一次和姜壽田、方愛龍、蔡樹農(nóng)在臺灣的書店里,我看到一方宋抄手的硯臺,大概也就五千元。勸姜壽田買下,誰知姜壽田一點興趣也沒有,我說你是寫字的應(yīng)該有方好硯臺。誰知方愛龍聽著,當時沒響,他提前回來,后來他又委托《浙江日報》的林梢青把硯臺買下了,他后來告訴我回去洗了之后發(fā)現(xiàn)了好幾只眼,他高興死了。
■陳新亞自從上山當了農(nóng)民之后,其實對書法界的事情還是很關(guān)注的。所謂人在仙界,心在俗世,所謂半人半仙??吹轿覟椤洞笥^·書畫家》雜志寫的開篇詞,里面有“吃了偉哥的書壇”等等,極為興奮,說“恨不得下山再當編輯約我寫稿”,骨子里還是有文人的沖動。
■孫稼阜是王元軍推薦給我的,第一次見他是在陜西,挺害羞的,王元軍對我說衛(wèi)俊秀的學生,到后期喂飯吃藥,端屎端尿,擦身洗澡都是孫稼阜。我看了看孫稼阜腳上穿的是布底鞋,很樸實。王元軍說孫稼阜還想去當和尚,我當時想沒有欲望的人挺好,我要了。就邀請他來上海《書法》雜志工作。后來我又邀請楊勇、陳彤來《書法》雜志工作,表現(xiàn)都非常優(yōu)秀。當時盧輔圣說:你要來的人怎么都這么優(yōu)秀?其實,在和平時期看人先看德再看才,戰(zhàn)爭時期先看才再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