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培政
云南省麗江市公安局金江派出所所長李松在制止村民械斗時,右手無名指被砍骨折。他的同事開著一輛被稱為“坦克”的老式吉普車,將他從山的這頭兒送往山的那頭兒進行緊急救治。
蜿蜒的盤山公路從翠綠色的山間穿行而過,驅(qū)車行駛在其中,有時會產(chǎn)生一種在綠色湖水中泛舟的錯覺。從山的這頭到山的那頭大約有50公里,開車需要兩個多小時,很多人都會暈車,據(jù)說有時連駕駛員也會暈。
山的這頭兒是麗江市古城區(qū)金江鄉(xiāng),山的那頭兒才是麗江市區(qū)。
“斷指”化解兩村恩怨
2012年9月,李松從市區(qū)調(diào)到金江鄉(xiāng),擔任金江派出所所長。2016年6月15日下午,一場泥石流讓他成為了最帥的“逆行者”,他的照片登上了中央、省、市媒體,點擊量超過160萬次,大家紛紛為他點贊,網(wǎng)友稱他為“眼鏡哥”“泥巴民警”,一夜之間,他成了網(wǎng)紅。
李松對網(wǎng)紅一事不感冒,發(fā)生泥石流災(zāi)害后的一件事卻讓他很欣慰——兩個存在恩怨并發(fā)生械斗的村子的村民都來到派出所避難。這一刻,村民們的恩怨都成為了過去。
2014年,轄區(qū)兩個村子發(fā)生糾紛,經(jīng)鄉(xiāng)黨委、政府、派出所多次調(diào)解無果后,兩個村的村民于正月初七再次發(fā)生糾紛并引發(fā)打斗。李松駕駛“坦克”,帶著派出所民警趕到現(xiàn)場。在制止械斗過程中有3名民警受傷,而李松的傷情最重——他在強奪砍向他人的砍刀時致右手無名指骨折(當?shù)厝罕娍谡Z稱“手指斷了”)。民警受傷了,但斗毆事件也得到了控制。
把“斷指”恢復過來,難!化解兩個村之間的恩怨,更難!
李松決定給這些淳樸的村民上一堂刻骨銘心的法律課。他依法將挑事的幾個村民拘留了,很多人找李松求情。當時,他沒有答應(yīng)。后來,他經(jīng)常開著那輛“坦克”在各個村里挨家挨戶走訪群眾,同村民們交“老根”(白族方言:意為兄弟、朋友)。漸漸地,大家都不再提村民恩怨之事,被他拘留過的村民也與他做起了“老根”。
“老根,來家里坐坐!”每次執(zhí)勤回來的李松剛把“坦克”停在派出所門口,家住派出所上面,與派出所一墻之隔的鄰居就會站在自家院子里招呼他。他是李松到金江后認識的第一個鄰居,也因為帶頭參與村民械斗而被李松拘留過。
五種語言“定制”服務(wù)
8月的金沙江水很混濁,江面因水龍開口電站建設(shè)抬高了不少,江水很緩,江邊的龍眼樹上掛滿了一串串果實。天氣悶熱,四五個村民光著膀子圍坐在樹蔭下一張小圓桌旁,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農(nóng)事。這里是金江鄉(xiāng)江邊村委會,是李松一天工作計劃的最后一站。
山區(qū)派出所的工作量不大,雨季期間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道路交通安全。李松與同事和汝琦早上開著“坦克”從派出所出發(fā),沿路排查道路隱患,查處交通違法行為,宣傳緝槍治爆工作。
一位騎三輪摩托車的老伯把“坦克”攔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個用塑料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一層一層打開后,從里面拿出一本駕照,遞給李松后用民族語言和他說了一通,原來這位老伯是傈僳族,去年因沒帶駕照開車被李松批評了一次,剛才他是用傈僳語告訴李松:“所長,我現(xiàn)在每天都帶著駕照?!?/p>
一路上,李松用了漢、白、納西、傈僳四種語言與各村群眾交流,而他還會怒族語。他說,用村民本民族語言與村民溝通,很容易就會得到他們的認可,自己工作起來也會事半功倍。
“這里的群眾太淳樸了,前段時間我們分批到各個村委會給有駕駛證的村民上交通安全課,連在城里打工和開出租車的村民都專程跑回來上課,課堂紀律非常好,我們都非常感動?!?5歲的同事和汝琦說,他來到金江派出所近一年,已經(jīng)學會了很多白族話。
16時許,李松他們到達金江村委會,坐在樹蔭下與納涼的村民交談,再次宣傳緝槍治爆知識。2015年下半年,金江派出所在江邊村委會扒卡旦村收繳7支槍支、彈藥511顆和用于制造槍支的工具一套。
瞞著愛人“虐待”女兒
離金江派出所不遠的山谷里有一個露天簡易的大澡堂,澡堂的水來自一個溶洞,出水量大,水質(zhì)干凈,常年恒溫在25攝氏度左右,冬暖夏涼,在里面泡澡絕對是超五星級的享受。
2016年的暑假,李松用這樣的廣告把9歲半的女兒從山的那頭兒哄到了山的這頭兒,當然,前提是他接受了愛人提出的七項要求。李松和愛人都是民警,女兒從小到大,有一半的時間由岳父岳母帶,剩下那一半的大部分時間由愛人帶。
李松帶著女兒去澡堂泡了幾次澡后,由于要到各個村開展工作,有時一去就是一整天,只好把女兒托付給家在澡堂旁的“老根”照顧。這段時間,女兒認識了一個比她大幾歲的姐姐,在姐姐的教導下,她學會了仰泳、潛水、蛙泳。女兒還與派出所的老民警和汝琦交上了朋友,每天都會纏著和大大講故事、講笑話。有一次和大大回家調(diào)休,才走了兩天就被李松的女兒用好幾個電話催回了派出所。
“我和姐姐去喂豬,她家的豬從豬圈里跑出來拱我,嚇得我大喊大叫。”
“和大大說我不能怕蜈蚣,因為我媽媽姓吳,我的外公就是吳公?!?/p>
雖然女兒每天都在身邊,但是女兒與別人聊天的話題里卻始終缺少李松的位置。有時候,女兒還會與和大大比誰手上被蚊子叮的包多,他們稱這是在比勛章的數(shù)量,比完后,女兒總會問一句;“和大大,我爸爸昨晚有沒有被蚊子叮?”
晚上,女兒會因為想媽媽而給李松的愛人打電話,但卻從沒要求爸爸把她送回山的那頭兒。
李松為沒能好好陪伴家人、陪伴女兒感到傷感,而又為女兒的堅強和懂事感到開心。有熟人從麗江來,李松總會千叮萬囑,回去千萬別把女兒在金江的情況告訴給他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