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笑嫣
她微微帶著一絲不好意思,卻是明顯的興奮,她打開車門沖向那些明媚的花朵。她只是仰望,那些美麗的花深深地扎在泥土之中。她一向是熱愛美的,自然喜歡那鮮嫩繽紛的色彩。然而我覺得,她更喜愛的或許還有那些花朵肆意綻放的姿態(tài)吧,如她一樣。
我們沿著山路前行,要去往大山的深處。她熱愛自然,這個假期的旅途是她決定的,我本來有些猶疑,但電話中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你知道嗎?以后你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去做這樣那樣的事情,可是你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將越來越少?!蹦菢虞p緩的語氣像極其柔韌的絲線,把我的心臟慢慢提起,懸在高處,然后轟然落下。
“就當陪媽媽放松一下,好嗎?”她說。
“好,當然好?!蔽以跄苷f不好呢?
她總是考慮拍出的照片好不好看、衣服的顏色搭配得是否漂亮。她把照相看成一件莊重的事,因為她愛美,她是這樣認真地對待美、對待生活。
她穿的是一件銀色與紫色相間的薄連衣裙,戴著銀項鏈,那上面有紫水晶墜子。左手腕上是兩只不同顏色的玉珠子手鏈,與她的肌膚長久廝磨,因此有溫潤的光澤。這樣的她留在相機里,是美麗而從容的。
在山里走路,我們一前一后,嗅到的都是草木和濕潤空氣的味道。我們給山水植物拍照,也互相拍照。我舉起相機在鏡頭后看她,總是帶著觀察的眼光。很多時候,她略帶少女般的羞怯,置身于自然的她笑得那樣歡愉。她的笑容被定格,我心中也充滿沉靜的歡樂。
從照片上看,我們兩個人有驚人的相似。我知道,我是她生命的延續(xù)。
當我出現(xiàn)在姥姥、姥爺?shù)拿媲皶r,他們總是有瞬間的恍惚,感覺是女兒回來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我是他們女兒的女兒。在老家高考的時候,有一天我在廚房里,舅舅過來看望,我抬起頭來,見他直直地佇立在門口,我喊了聲“舅舅”,他笑了,說:“看你的身影,我還當是姐回來了?!蔽乙残α恕?/p>
是的,我們已經(jīng)越來越相似了。端詳兩人的臉,似乎只有歲月的痕跡是唯一的不同。
晚上在房間里,靜靜地看著她,眼角的小細紋是抹不掉的疲憊痕跡,我知道她把生命中最好的都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