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家拉夫卡迪奧·赫恩

張瑾

摘要：拉夫卡迪奧·赫恩，著名英裔日籍作家，1890年赴日，1904年在日本辭世。本文旨在超越以往將赫恩作為作家、評論家的研究側重，試圖確認其教育家的身份。在日期間赫恩曾輾轉于松江、熊本和東京三座城市擔任教師。從早期“重視想象力”這一教育理念的提出，到“感情中心教學法”的嘗試，再到東京大學英美文學課的精彩講義，無疑確立了拉夫卡迪奧·赫恩教育家的地位。

關鍵詞：拉夫卡迪奧·赫恩；教育家；想象力；感情中心教學法

中圖分類號：{G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6）29-0144-02

拉夫卡迪奧·赫恩，生于1850年的希臘，1890年離開美國來到日本，開啟了人生的教師生涯。現(xiàn)在，一提到拉夫卡迪奧·赫恩，人們馬上想到《無耳琴師芳一》、《雪女》等一系列怪談故事，或是《陌生日本的一瞥》、《心》等一系列日本印象記。故而歷來的研究重點都在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以及文明批評上。然而，他在日本生活的十四年間，除了1893年在神戶短暫地當了《外僑報》的編輯外，一直是一名英語教師。從1891年在松江中學，接著在熊本高中，1896年起在東京大學，拉夫卡迪奧·赫恩的工作都是教授英語或是英美文學，直到1903年去世前夕離開東京大學。在此期間，他以獨特的教育理念，嘗試了特有的教學方法，深受學生們的愛戴，同時也奠定了日本英美文學研究的基礎。本文試圖從三個方面明確拉夫卡迪奧·赫恩的教師身份：“重視想象力”這一教育理念的確立；“感情中心教學法”的嘗試；“英美文學講義”的實踐。

一、松江時代——教育理念的確立

與松江的相遇，對赫恩來說是人生一大轉折。在日本友人西田千太郎的引薦下，赫恩成為了松江尋常中學的英語教師。在這座依然保留著古風的東北小城，他受到了所在學校師生的歡迎，同時還收獲了友情以及愛情。赫恩在學校每周要上20節(jié)課，包括會話、英文寫作、聽力等。對于完全不會日語的赫恩來說，想出色的完成這項工作并非易事。于是，他會在黑板上以繪畫輔助的方式向學生們通俗易懂的進行解釋說明。此外，在自由英文寫作課程中，赫恩發(fā)現(xiàn)學生們的作文內(nèi)容缺乏想象力，毫無個性及新意，甚至連文體都基本一樣。于是他選擇了一些更貼近日常生活的作文題目，希望學生們能用簡單的英語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率真地思考日常生活。這些方法都是赫恩教育理念的體現(xiàn)——即重視教育中想象力的價值。赫恩在松江尋常中學就任2個月后的1890年10月，在島根縣教育委員會發(fā)表了題為“教育中想象力的價值”的演講，明確了自己的教育理念。他指出：缺乏想象力，只是機械地訓練學生的記憶力，這是毫無價值的。依據(jù)斯賓塞的進化哲學，進化不僅僅是形態(tài)上的，也是精神上的，而這種精神上的進化就是一種想象，是在頭腦中將思考進行再現(xiàn)、描繪。無疑各個學科都需要想象力，缺乏想象力，也就無法進行真正的研究。教師在培育和啟發(fā)學生想象力的過程中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此，他提出了兩種方法。其一，提出問題和解答問題的重要性。教師要努力認真回答學生提出的問題，而且要培養(yǎng)、提高學生提出問題的能力。這樣一來，就不會只停留在提高記憶力這一點上。此外，作為教師不能過分在意教材的進度，也不能厭煩或遷怒于提出偏執(zhí)問題的學生。因為“問題”才是想象力的源泉。其二，作為教師，要不斷學習、提高自己的能力，而這正決定了是否能夠培養(yǎng)學生的想象力。也就是說，構成教育的核心要素，不是教科書，而是用教科書授課的教師。教師要將自己所學、所知簡潔、生動地傳遞給學生。

總之，在教育中想象力的存在至關重要。提問和回答是想象力的出發(fā)點。要提出問題，首先要有好奇心和興趣，而教師的職責就是讓學生們能夠感興趣。作為教師，應該做到不論任何知識，都能夠教授得趣味十足。這要遠勝于只依賴教科書的機械性教育模式。為了鼓勵學生們提出質(zhì)疑和問題，教師應該接受一切問題，積極地和學生們進行交流。作為教師的赫恩，他非常積極、認真地對待學生們的提問，并且通俗易懂地進行講解。其中，為了提高學生們的想象力，他非常重視英語作文教育。與那些完美無瑕的華麗語句相比，他更看重能夠表現(xiàn)獨立思考能力的美文。在松江，通過英語作文課、英語會話課等，赫恩觸及到了日本學生的精神世界，并且得到了一生的伴侶小泉節(jié)。但是，松江的寒冷氣候讓赫恩難以忍受，使得他最終忍痛離開了這個他最喜歡的日本城市。

二、熊本時代——“感情中心教學法”的嘗試

1891年11月到1894年的10月，赫恩在熊本第五高中擔任英語教師。熊本的教育不像松江那樣簡單，首先松江的尋常初中升格為熊本高中，他每周擔任的課時數(shù)由20節(jié)增加到27節(jié)，盡管如此，他依舊不拘泥于教科書，靈活授課。和松江一樣，熊本的學生依舊缺乏學習自主性和獨創(chuàng)性，這些問題仍然讓赫恩十分困擾。鑒于此，赫恩進一步貫徹“重視想象力的教育理念”，開創(chuàng)了“感情中心教學法”，并進行實踐。關于這種教學方法，赫恩如此描述：“我講述文學作品時，會將其作為作家情感的表達和對自我人生的描寫。講述一位詩人時，我想嘗試去解釋他所激發(fā)出的情感的力量和意義。換而言之，我將激發(fā)學生們的想象力和感情作為我教學法的基礎?！雹俸斩骶褪且赃@樣的教育熱情，贏得了日本學生的愛戴?！盁崆椤?，這是赫恩作為一名教師，最為靈魂性的特質(zhì)。在熊本，赫恩同樣對學生們的英語作文進行了細致用心的修改。他會在班級里朗讀優(yōu)秀的文章并提出修改意見。他還會透過作文內(nèi)容捕捉學生們的心理、思考和感情，從中試圖讀取日本人的內(nèi)心世界和九州人的情懷。通過對學生們細致入微的觀察，他感受到九州人不同于性情溫和的松江人，他們更為崇尚勇猛剛健。原本還困惑于和熊本學生的相處，但通過英語作文，赫恩逐漸把握了學生們的內(nèi)心思想和個性，并和學生們的交流逐漸加深。赫恩在繁忙的工作和著述之暇，還會充滿熱情地為曾經(jīng)的愛徒進行英語語法指導。他曾經(jīng)在1892年寫給大谷正信的信中認真詳細地講解了動詞、定冠詞、不定冠詞、時態(tài)等內(nèi)容。即便已經(jīng)辭掉了松江的工作，但依然十分關心曾經(jīng)學生的英語作文能力，由此可見其作為教師的熱情和責任感?？梢?，熊本時代的赫恩雖然面對諸多困難，但依然堅定地踐行著“重視想象力，以感情為中心”的教學方法。

三、東京時代——東京大學的英美文學講義

1896年，赫恩在東京大學文學部開始了他的第三段教師生涯。在好友張伯倫的引薦下，當時的東京大學文科校長外山正一注意到赫恩，并高度評價赫恩的著作，于是聘請赫恩到東京大學文學部就任英美文學講師，月薪高達400日元，且每周授課時間僅為12小時，這對于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高等學校教育，完全靠自學完成知識儲備的赫恩來說，是一次破格錄用。在東京大學，赫恩留下了一系列文學講義稿，較為著名的有《文學的解釋》、《詩歌的鑒賞》、《人生與文學》。在授課過程中，赫恩充分發(fā)揮自己專職作家的優(yōu)勢和經(jīng)驗，始終貫徹既往的教育理念和方法，將文學闡釋為作家感情的抒發(fā)、情緒的表現(xiàn)和對人生的描寫，將詩歌表述為詩人抒發(fā)的情感、力量、熱情和思想，故而擁有無限的魅力。他積極激發(fā)學生們的想象力、尋求與學生能夠產(chǎn)生共鳴的教學方法，并且以充滿熱情、想象力的教育風格備受學生們的好評。在英語作文課上，赫恩在進行作文修改后，往往會對優(yōu)秀者以獎品和獎金的形式進行褒獎。這種褒獎制度從松江時代就開始了，他會贈與學生們獎金或他的藏書，有時還會應學生們的要求從美國訂購圖書。他所獎勵的學生并非只是英語語法完美、辭藻華麗，更重要的是不拘泥于形式，具有獨立創(chuàng)造性的思考。用赫恩自己的話說，他的判定標準不是“best English”，而是“best thinking”，要盡量避免對他人的模仿，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個性，進行真正的藝術創(chuàng)作。在東京大學的英美文學課上，他依然不拘泥于教科書，以通俗易懂、生動有趣的英文進行講授，所以學生們能夠將講義內(nèi)容逐一記錄下來。他的講義非常生動、使用很多具體事例，并且從專業(yè)作家的視角進行講解。雖然他的講解隨處可見一些夸張的表現(xiàn)，但是卻懇切耐心地讓學生們感受到了充滿想象力的文學世界。為了讓學生們能夠感受到文學的趣味，他經(jīng)常采用向學生提問、讓學生思考并回答的方式授課。擁有磁性嗓音的赫恩，經(jīng)常讓學生們陶醉其中，漸入佳境，并拼命地記著筆記。當課后重新閱讀筆記的時候，學生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先生課上所用的語言都是美妙的名人名句。赫恩在東京大學的工作時間最長，有六年半之久，而且有眾多日本近代優(yōu)秀的文學家皆出自赫恩的師門。其中英美文學家、詩人、俳句詩人較多，比如上田敏、土井晚翠、大谷正信、落合貞三郎、田部隆次等。著名文學評論家上田敏、戶川秋骨等。1904年，赫恩結束了和東京大學的合約，受邀到早稻田大學赴任，但卻在短短的半年后，由于心臟病突發(fā)去世。

在日本的赫恩，首先是一名教師，他以充滿想象力的教育理念，以感情為中心的教學方法，在教師和學生之間實現(xiàn)了心與心、靈魂與靈魂的交流。通過教育和文學創(chuàng)作，他在展現(xiàn)自我；作為一名熱情懇切的教育家和文學家，他將充滿想象力的文學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傳達給學生和讀者，將自己的后半生獻給了英美文學教育和文學創(chuàng)作，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一位世界教育家、文學家。

注：

①《廚川白村文集》第3卷，改造社，昭和四年版，210頁。

參考文獻：

[1]E.史蒂文森.遠田勝，譯.評傳拉夫卡迪奧·赫恩[M].恒文社，1984.

[2]小泉八云.明治日本的面影[M].講談社學術文庫，1990.

[3]廣瀨朝光.小泉八云論[M].笠間書院，1976.

[4]小泉八云.拉夫卡迪奧·赫恩著作集[M].恒文社，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