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

劉韶雅

暖暖的冬陽灑進窗欞，將伏在窗臺看書的夏妍鍍了一層金鉑，披肩秀發(fā)被染成洋氣的熏黃。

“夏妍真漂亮，對吧，哥們兒？”于志杰拽著我悄悄坐在夏妍身后。

“你喜歡她就因為她漂亮？”我忍著想揮拳頭的沖動。

“也不全是，她人緣好，成績好，追她的人也多?！?/p>

我瞪了他一眼。像于志杰這種換女友如外套的公子哥，我壓根都不想與他成為好兄弟。

“走啦！夏妍走了?！币娤腻叱隽藞D書館，于志杰拉著我站起來。

每每放學后，夏妍都會來圖書館看書，于志杰總會拽著我來陪他，然后再和他一起偷偷護送她回家。

于志杰追夏妍偏要拉我作伴，也正中我下懷，因為我也喜歡夏妍，只是我沒告訴任何人。

那個暑假，我到福利院當志愿者。

“同學們！今天老師教的都學會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學會了！”孩子們大聲回答。

“好，那我們一起來做游戲吧！”

我悄悄來到門邊，伸長脖子窺視里面的老師，驀地愣住。一襲水藍色的雪紡長裙，及肩秀發(fā)，目若星辰，面若桃花。這不是夏妍么？她怎么會在這里？一直都認為夏妍只是個花瓶的我瞬間釋懷，頓時被她的一顰一笑所吸引。半晌，我才悄悄走開。于是，她的美好形象便烙在了我心里。

于志杰常會跑到夏妍跟前，握著課本裝腔作勢地死攪蠻纏，夏妍的好脾氣都要給他磨凈了。由此，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扯著于志杰到教室后面：“人家夏妍也要學習??！你有問題干嗎不找我？”

“你管什么閑事！你不會也喜歡她吧？！”他咬著牙白了我一眼，又朝夏妍走去。我扯住他，誰知他反手一推，我的腳絆到了凳子，一米八三的我就這么悶聲倒地，鼻子重重地撞上桌子腳，鮮紅的鼻血順著我的嘴角緩緩淌下。于志杰傻了眼。

夏妍見狀，立馬扯開抽屜，將一卷潔白的紙巾攢在手里，小心地撕成段，遞給我擦拭，并不斷地問：“好些了嗎？還疼嗎？”我搖搖頭。

那個午后，我舍不得將鼻孔里的紙巾扯出來，我多希望我的鼻孔就這樣無傷大雅地被堵塞。

后來，我和于志杰不再稱兄道弟，他依然纏著夏妍，我也不再多管閑事。時間就這么溜走，窗外的榕樹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新葉。高考前夕，我努力復習，希望自己能留在這個城市上大學，結(jié)果卻被北方的院校錄取。

后來，我昕到夏妍和于志杰在一起的消息，我有種流淚的沖動。

大三時的一天，陽光里格外耀眼，我在學校的梧桐樹下徜徉。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大紅色的裙擺扇著舞姿，嘴角微笑清純?nèi)缬?。我驚詫地看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哥們兒，帶我去走走，坐了半天的高鐵腰酸背痛?！彼W著亮若星辰的眸子走近我。

我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驚喜：“夏妍，你怎么來了？”

“路過你們學校，順道來看看你唄?！毕腻坏卣f。

我?guī)饺斯ず?，夏妍坐在船頭戲水，潑了我一臉，口里重復著說她這次走了之后可能不會再來了，過幾年就結(jié)婚。我憋著淚使勁點頭：“好啊好?。∮辛撕⒆右J我做干爹??！”我呆滯地望著水面的漣漪，不知她是否要嫁給于志杰。

送她的時候，我站在月臺上一言不發(fā)。

“有什么要對我的說嗎？”動車鳴第一聲時，她立著柳眉問我。我有些木訥地看著她微笑。

“快想，有什么要說的！”動車鳴第二聲的時候，她使勁地跺腳。我憋得滿臉通紅。

動車第三聲鳴笛后，她一腳踏進車門，反過頭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真的沒有要對我說的嗎？！”

我抬頭，嘴唇翕動，卻欲言又止。動車門旋即關(guān)閉了。

選自《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