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青石板上釘銀釘

      2016-05-23 08:54:24賈新城
      北方文學(xué) 2016年5期
      關(guān)鍵詞:瘸子豆角大河

      我坐在院子里磨刀。剔骨刀閃著寒光,隨著我的動作舞動著銀蛇?;蛟S這一天早就應(yīng)該到來,跟去不去市場沒關(guān)系。

      我仰了下頭,眨了眨眼,滿天的星星。

      我是十天前去市場賣豆角的,這是一個逼仄的空間。二百多平米的一個菜市場,擠了差不多一百個攤床。有一天,我的豆角攤占了右邊大河馬半個筐的位置,就挨了她一陣咆哮:把你的破筐挪一挪,老掛我的褲子!我只能干咳兩聲照辦,順便瞄一眼她的褲子是否真的被掛了,同時沿褲腿向上□一眼她滾圓的屁股。

      大河馬叫孫桂芬,是這個市場的老人兒,論資歷、論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都是令我敬畏的人物。有一次我給一個小青年找的零錢有點臟,他便挖苦我臭山炮,大河馬一瞪眼,愣是三言兩語就把他罵跑了。更重要的是,我能躋身該市場并與其相毗鄰,全仗著她在背后的運作。此外,由于她的足斤足兩以及固若金湯的人緣,每一天她的排骨都會最先賣光,于是,顯然我又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總是喜歡這樣對她的客戶們講:咱這排骨,跟他那豆角往起一燉,那是杠杠的。

      大河馬這一外號是我在內(nèi)心里給她取的,發(fā)自內(nèi)心——她的屁股實在是太大了,非河馬不恰當(dāng)。同時也止于內(nèi)心——我對她的敬畏及感激。這個外號,實際上是一個只有我心知肚明的“內(nèi)號”。實際上,更多的是我想在內(nèi)心深處表達(dá)一種莫可名狀的情感,憑良心說,有點愛的意味。

      就這樣,每天太陽尚未落山,我就能屁股底下壓著一沓厚厚的零錢趕著牛車回蘭花村,吱吱嘎嘎的。鄉(xiāng)間小路上,饒有滋味地看我那已經(jīng)看了五遍的《水滸傳》,其情其境是相當(dāng)愜意的。一個因村里小學(xué)校的黃攤兒而下崗的民辦教師,有著地種,掙著外快,還伴著這個女人,這一切已然相當(dāng)滿足。如果沒有杜瘸子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我甚至覺得這個世界已經(jīng)達(dá)到了絕對意義上的和諧與完美。

      整個繁花鎮(zhèn)南山市場沒有不知道杜瘸子的。我與之第一次遭遇的印象相當(dāng)深刻。當(dāng)時,我正插空低頭掃兩眼書。魯提轄對鎮(zhèn)關(guān)西說:“奉著經(jīng)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面?!庇喙庵?,見攤位前出現(xiàn)一個人,拄著雙拐。我抬起頭習(xí)慣性地說:豆角,五毛。平平常常的話,卻劈頭蓋臉迎來一句:操你媽你跟我裝呢?這話比“臭山炮”的力度要大很多,我瞅了一眼大河馬。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整個市場里的人,賣的買的走路的,都停下了動作,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你他媽哪來的?那人用右拐敲打著我坐在磚頭上頂出的兩個膝蓋。我說,我是賈老師,請你放尊重些。呸,那人向地上啐了口唾沫,什么狗屁老師,白天教授,晚上禽獸,活膩了吧?我環(huán)顧四周,大家都不上前來,也沒有散的意思。

      我又看了眼大河馬。大河馬終于有了舉動,她俯下身來,低聲說,給他十塊錢。我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稅才兩塊,再說他也不是收稅的呀。大河馬仍然低聲說,別吱聲了,給吧,完了我再跟你說。

      我只好站起來,查出十張一元的,遞了過去,手不聽使喚地顫抖。那人左手一把搶過錢,用右拐指著我:裝傻是不?一看你就是新人,再來十塊。我抬眼瞅了瞅大河馬。大河馬臉上堆著笑說,他剛來沒多長時間,抬抬手吧。

      那人斜眼看了看大河馬,然后又朝我啐了一口,還他媽戴副眼鏡,下次規(guī)矩點。臨走,他用白眼仁狠狠挖了我一眼。那目光我能讀懂,不屑、鄙夷、威脅。連著三天晚上,我都失眠了。

      杜瘸子的來歷大河馬也說不清楚,她只能確定這個人的手奪走過兩條人命。她同樣說不清楚傷害致死與殺人償命為什么是兩個概念,她只知道他已經(jīng)有過三進三出。她還明白他的那句“老子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夠本,殺一個就多賺一個”是什么意思,她把這句話口述給我的時候,盯著我的眼睛連連點頭,這是原話。

      警察就不管嗎?沒等我說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什么什么的,大河馬當(dāng)即打斷并反問我,公安局要是想管,不早就管了?我說,不是公安局,向轄區(qū)派出所報案就行,他這是敲詐勒索。大河馬連連擺手,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說,老賈呀,你可能懂這個,我家還有當(dāng)公安的呢,還說是搶劫啊啥啥的呢,有啥用???人家就是管你要個十塊錢兒,你告了人家,能把人家咋的?她管我叫老賈,是我們繁花鎮(zhèn)的通俗叫法,人一旦過了四十,就在姓氏前面加上個老字。我說,搶劫,不分?jǐn)?shù)額。她說,得了,先別說搶不搶劫,我還告訴你啊老賈,杜瘸子經(jīng)常跟人家講,有朝一日他得殺兩個公安呢,說他早就活夠了,要把自己耽誤的青春讓公安血債血償呢,人家還在乎啥搶不搶劫的。我沒太聽她說什么,還在算著我的賬:不對呀,這哪是十塊錢的賬啊,整個市場這么多人,一天就得上千啊,他夠重判啊。大河馬擰了我胳膊一下,你教學(xué)生教傻了,你不想平平安安,非要奔著災(zāi)兒去?你的豆角能賣幾天?兩年了我們都沒人敢吱聲,你充啥大瓣蒜啊!我笑著說,你不說還好,我想好了,等我家大地的豆角罷園了,我還蓋大棚呢,冬天也賣。我還想跟你說呢,全市場誰不知道你啊,這也不是你性格啊。大河馬撇撇嘴,兩回事。

      但我想我還沒到教學(xué)生教傻的程度,這不明不白的十塊錢,對于我來說,它相當(dāng)于二十斤豆角,夠我們一家兩口吃一個禮拜的,這是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還有好多個這樣的時候,還有好多個二十斤豆角。我是一個一有問題就敲校長辦公室門的人,這一點全學(xué)校都知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像一顆瘤。

      于是,看了大河馬的屁股,我想起了杜瘸子的事。中午吃完了媳婦給帶的飯,趁著買菜的人少,我拿起我的賬本,捋了捋頭發(fā),用力清了清嗓子,開始行動了。我要找每一個業(yè)主了解情況,我要開展調(diào)查取證。

      大河馬的右邊,是一個賣魚的女孩。她二十多歲或者二十來歲,整體跟鎮(zhèn)上的女孩沒什么兩樣,也是愛穿條牛仔褲,頭發(fā)也染黃了,不過上頭黃,下頭有一段黑發(fā)頂了上來。但她又跟那些三三兩兩表情嚴(yán)肅擰著屁股從你身邊經(jīng)過連看都不看你一眼的女孩們不太一樣,她有股樸實勁。她用那個長把笊籬把魚從大鐵盆里撈出,用力控兩下水,唰地扔進塑料袋,上了秤,再用一頭兒包著鐵皮刺兒(用來刮魚鱗)的木棒啪地敲到魚腦袋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去了鱗、開了膛、掏了心,再扔進一個新塑料袋,微笑地遞給顧客,嘴上來一句:您拿好,吃魚再來。整個過程熟稔、連貫、利索。人長得臉蛋有臉蛋,身材有身材,又這樣勤勞、溫柔,讓人看了心里熱乎乎的。

      女孩瞥了眼我的賬本,笑著說,大爺豆角賣得咋樣?我臉一紅,看著大鐵盆里咕咕冒泡的塑料管說,我有那么老么?哈哈,大哥大哥,她笑得花枝亂顫,大哥有事?她見我四下觀察,認(rèn)真地問我。我說,你在這賣魚,杜瘸子一共要了你多少錢?她鼻子哼了一聲,可是要了不少呢,這種人真惡心。

      不是惡心不惡心的事,他這是犯罪!我右手用力一揮,像在講臺上向?qū)W生確定試題的唯一正確答案一樣。她低下頭,摳著手指說,犯罪可能也算,我都恨死他了。我掏出圓珠筆,說,那就好,那你大體上報一下,大約多少錢?她看了看圓珠筆又看了看我,大哥,你要干嗎呀,咱可惹不起人家呀。我說,你放心,我絕對替你保密。她盯著我說,大哥,那你也不能跟他硬來,知道嗎,小鬼也怕惡人呢。說著,她趴到我耳朵邊,告訴我半年多她一共被要去530元。我想,這丫頭真有心計,還有整有零的。我把這個數(shù)記在賬本上,問,你叫啥名?女孩看了看我的眼鏡,說,大哥,這個不用記,你要叫就叫我小鳳就行。我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想想算了。

      小鳳的右邊是賣干豆腐的老鄧,也不老,四十二歲,比我還小一歲。這個人我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我這人天生愛吃干豆腐。一整張的干豆腐,卷上一根大蔥,是要比平時多喝一兩的。一來二去,我就成了老鄧的回頭客。老鄧看了看我的圓珠筆,賈哥你啥意思,要簽名啊是咋的?怎么都這么研究性地看我的筆,看我的眼鏡,看我的眼神?管不了許多了,我四下看看,小聲說,趁現(xiàn)在你這還沒上人,你給我提供個數(shù)據(jù)??此麑ξ业臄?shù)據(jù)一詞似懂非懂,我就把情況悄悄地跟他說了。

      老鄧一邊聽一邊四處打量,我剛一結(jié)束整個敘述,他就握緊了拳頭。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由于筋骨的發(fā)力,整個右臂肌肉隆起,一塊一塊的,看上去似乎要把那層泛著暗紅色油光的皮給迸裂。他咬著牙說,這個畜牲,我早就想干死他了。我哥和我弟在繁花鎮(zhèn)的名氣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家西關(guān)那一帶,誰不知道他倆把王子?我是想,和氣生財,既然咱做的是買賣,能忍就忍了。一次十塊八塊的,比起一天掙來的三百四百的,不算啥??伤麐?,這一個月下來就好幾百,憋氣。有時在壓豆腐的時候,我就想,干脆把這個狗逼也壓進去,壓成帶著格的干豆腐,讓全鎮(zhèn)的人嚼他個逼養(yǎng)的。老鄧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拍得生疼,感覺就這力氣,兩巴掌就能把杜瘸子的腿拍折。他說:賈哥還是你有辦法,你是文化人,你知道智取,這真是太好了。數(shù)據(jù)啥的你放心,我只比大家多,不比大家少,到時候我按手印簽字畫押,指定不退后。

      實際上,杜瘸子不是每天都到市場上來,老鄧說的顯然有些夸張。杜瘸子來一次,斂個千八的就能挺一陣子。不過要知道,這千八的可是繁花鎮(zhèn)一般工人的月工資啊。想來,他一定是賭博、嫖娼什么的把錢禍害沒了,就上市場來斂錢了。通俗地說,就是隔三岔五地來。這樣的斷續(xù)不像持續(xù),大家對此都具有一定的承受力,那種被威脅后的恐懼和攥在手心里的錢被剝削的心疼,過一段時間大概就融化在血液里了。于是,在杜瘸子不來的日子里,大家仿佛就忘了他,忘了這碼事。就像現(xiàn)在這樣,大家又都有說有笑的了。

      再往后,是賣雞雜的李嫂和賣土豆白菜胡蘿卜蔥的孫大姐。兩個人支支吾吾,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這事跟她們毫無關(guān)系的樣子,拒不提供數(shù)額。李嫂說,你剛來兩天半,瞇著你的得了,多大個事兒啊,那倆錢兒就當(dāng)喂狗了。孫大姐更直接,說她從來沒給過他錢,他不要她的錢。經(jīng)過這兩個主兒,剛才從小鳳和老鄧身上獲得的勝利感和期望值大打折扣,心有些發(fā)涼。我就不信了,有人揭竿而起,大家會不為自己的權(quán)益而斗爭?

      這時,大河馬喊我,說有人買豆角。我回了一句,你幫我稱一秤,就回去。你嘟囔你的,要知道下一個可是賣豬肉的大陳,聽說他是個有血性的漢子??吹剿缸由蠋е畹陌谆ɑǖ娜夂湍前扬魍吡恋募獾?,我信心陡增。

      要紅燒還是包餡?純笨豬。大陳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他的純笨豬肉。我說,我是旁邊賣豆角的,我是賈老師。大陳往那邊看了一眼,笑了:我還真沒注意是你,給你打八折。

      我說,我不買肉,找你聊會兒天,哎我說大陳,你這輩子殺了多少頭豬?大陳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那可不好說了,這么說吧,咱哪天不宰一頭啊,逢年過節(jié)得兩頭,咋了?我說,這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不計其數(shù)了,你現(xiàn)在手一定不抖了吧?大陳說,別提了,一開始說啥也下不了手,那豬叫得跟哭一樣一樣的,咋下得了手啊,那也是一條生命不是?可我爹那大嘴巴子,那可是真往我臉上扇啊,咱們家世代殺豬,到了你掌門了,你不讓它死,咱們就沒法活。沒辦法,有啥辦法?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說啥了,我們家?guī)状鷼⒇i,就數(shù)我手法好。豬捆在那里,在我眼里就是一大堆白肉,連它的叫聲都聽不到了。沒感覺了,啥感覺沒有,跟玩似的。

      那好,咱把那個杜瘸子當(dāng)豬殺了他。說著,我拿起尖刀,嘎嘣一下扎到案子上。大陳下意識地往后一閃身,我操,你啥意思???我一瞪眼睛,說,杜瘸子欺負(fù)咱們,別說你不知道。趕個晚上,堵著他,一刀結(jié)果了他。大陳看著我揮舞的手,然后又看了看刀,我操,你啥意思???我一字一頓地說,別怕,到時候我去公安局自首。大陳嘴一歪,說,那你就直接殺他得了唄。我說,不行,我手抖。

      我轉(zhuǎn)身拂袖而去,大陳你考慮考慮,咱是為了大伙兒,回頭給個話。走到半路一回頭,大陳還愣在那,刀也還插在案子上。我坐到豆角攤前,轉(zhuǎn)臉一瞄,大陳開始賣肉了,只是不時地往這邊看。

      也不知道啥原因,今天的豆角特別不好賣,蚊子還老來搗亂。我這邊噼里啪啦地打蚊子,有時用力過猛,腳踢散了豆角堆,還得彎腰撅屁股去撿,弄得滿頭大汗。大河馬在那邊有幾次看著我想說話,最后都沒言語。我心里想,賣你的排骨吧,原來你也就這點出息。大河馬,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咱就走著瞧吧。等再往大陳那邊看的時候,這小子收攤了,床位那兒空空的。

      回村的路上,我枕著看了七遍的《三國演義》,仰躺在牛車上。八月的天空,月朗星稀。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釘銀釘,這個童謠真是太招人喜歡了。天上有數(shù)不清的星星,幾萬年,幾億年,彼此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永恒地存在。我在看著你們,你們在看著我嗎?我嘆了口氣,你們看不到我的。

      吃晚飯的時候,媳婦說,一天賣不完,明天再賣唄。你看你那蔫巴樣,你說你,地地種不好,菜菜賣不好,還能干點啥?能教書,這下好,去教鬼去吧。說完,又打麻將去了。魯迅筆下圓規(guī)一樣的身材,很快消失在大院外面。

      去你媽的,瘦猴子。我仰脖扔喉嚨里一杯酒,欠了欠屁股,這炕燒得也太熱了。我他媽不想教書?原來農(nóng)村一家都五六個孩子,有時一個班級就有哥倆、姐倆一起上的,還有小叔叔跟侄子一起上的。雖然累點,可是有勁頭啊?,F(xiàn)在好,一家一個孩兒,一個村七十多戶人家,小伙子大姑娘快三十了還結(jié)不上婚,人又不是牛,母牛下母牛,三年五個頭,生的還沒有死的多呢,上哪找生源去?學(xué)校不黃才怪。

      喝著喝著就多喝了兩杯。突然感覺屋子里有些嘈雜,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一伙人。其中一人拱著手說著什么,聽不清,另外六七個人聽了,都很氣憤的樣子,然后一齊放聲大哭。這時,人群里閃出一人,身高七尺,細(xì)眼長髯。他哈哈大笑,說,眾人不去想對策,只在此慟哭,怎么能除掉董卓?

      我一聽急忙從炕上下了地,拿出大陳的剔骨刀遞給他。顯然,此人曹操無疑。曹操接過刀一甩頭,隨我來。我大步流星地跟著他到了我家西屋,見杜瘸子背對門側(cè)身躺在炕上,我心中大喜:孟德兄,速去刺之。這時,我從立柜的穿衣鏡中看到杜瘸子睜開了眼睛。他騰地轉(zhuǎn)過身,拿起雙拐:你們想干什么?曹操連忙作揖,說,操有寶刀一口,獻(xiàn)上恩相。我一把搶過刀子,去你媽個孬種,我來。說著,持刀沖向杜瘸子,我殺了你這個禍害!撲哧一聲,鮮血,像瓢潑的水一樣噴到我的臉上。

      睜開眼睛一看,媳婦手里拿著水瓢,正驚恐地看著我,你這是鬧鬼了咋的?還推不醒了呢。你要殺誰?我連忙胡亂地擦臉上的水,感覺腦袋迷迷瞪瞪的:汝,休來煩我。叭,媳婦扔來一條毛巾,正好蒙在我的臉上,這點狗出息,喝點逼酒就不是你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太陽卻好像比往常出來得晚。我騎著自行車來到鎮(zhèn)上,找到南山市場管理所。這地方我知道,只是沒進去過。進了樓,只有二樓一間辦公室的門開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正背對著門擦桌子,屁股飛快地左右扭動著。

      您好,我說。她嚇得一蹦,騰地轉(zhuǎn)過身:哎呀媽呀,嚇?biāo)牢伊?,你這人,怎么不敲門?我連忙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打擾您了。說著轉(zhuǎn)回去,打開門,再關(guān)上,篤篤地敲門。請進,那女人在屋里喊。

      推門進去,女人已經(jīng)坐在辦公桌前了,玻璃板上洇著水珠。她從鏡框上方抻出目光,上下打量著我,問,你找誰?我盡量彎著腰說,我是蘭花村的語文老師賈世道,我在原小學(xué)校教兩個班。我這次來是向咱們管理所進行一次檢舉,為了經(jīng)濟市場的繁榮和金融秩序的維護,我要檢舉一個人。女人瞪大了眼睛說,你什么意思?你一個老師,你要檢舉我們誰?我一聽,連忙說,您誤會了,我不是檢舉你們。接著,就把我利用農(nóng)閑時間到南山菜市場賣菜,然后遭遇杜瘸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當(dāng)我說起夢到曹操刺殺董卓的時候,女人擺手打斷了我。她說,你說你賣菜,你是賣什么的?我說賣豆角,純綠色的,一點化肥都不上。女人咳了一聲,你多少號床位?我說我挨著大河馬。大河馬?女人瞇起了眼睛。我連忙伸出雙手,比劃著大河馬的身材,賣排骨的那個女的。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沒說出大河馬的名字。

      女人又咳了一聲,那你把身份證給我看看。我一驚,急忙把雙手伸進兩個褲兜里掏,身份證沒帶,只掏出了幾十塊零錢和一張卷煙用的紙:我是老師,蘭花村的人沒有不認(rèn)識我的。女人搖了搖頭,沒辦法證明你的身份,這不好辦。我下意識瞄了眼手中的紙,原來,這是我的學(xué)生李小東的一張作業(yè)紙,是作文。我心里一暖:同志你看,這是我的學(xué)生李小東的作文,對了,你看他寫的,我把折疊的紙舒展開,你看這段:這時,我的老師賈世道走過來,他一把推開了那個壞蛋,大聲地把他罵跑了。我的老師是個好老師,我愛我的老師。

      念完后,我抬眼看著女人。女人還是搖頭,好,即使你真就是個老師,可是,你有市場經(jīng)營許可證嗎?我渾身一熱,拿著紙的手就抖了起來。女人往上推了推鏡片繼續(xù)說,你是什么時候非法進入南山市場非法經(jīng)營的?這兩個非法一下子就把我額頭的汗頂了出來,她說得對,我進市場本來就是仗著大河馬偷摸給弄的,這下完了。

      說吧,你說清楚,女人不給我喘息機會,行了,你在這等著,一會兒小張來了,你先解釋清楚,然后再交罰款。

      我猛地一轉(zhuǎn)身,用盡全身力氣向門口跑去。沒想到腿一軟,一下子摔倒,腦袋撞到一個紅色的塑料桶上,砰的一聲,里面半桶水濺出的水花灑到我的后脖梗上。我連忙爬了起來,向門口沖去,拽開門,噼里噗嚕往樓下跑。

      一個滾圓的小伙子正喘著粗氣,查著數(shù)往樓上走,見狀急忙躲在扶手一邊讓出一條路。你是小張吧,我鬼使神差地歪過頭問道。他說,啊,我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扔了句沒事,繼續(xù)往下跑。這時腦袋上方傳來對話聲,小張問,王姐,發(fā)生什么事了?那女人說,沒事,是個神經(jīng)病,跑就跑吧,不要臉。

      天昏沉沉的,整個涂上了一層灰。沒有云,沒有天空,也沒有太陽。蹬著自行車,回想剛才的事,我嘴一歪笑了,瞧你長得那熊樣,你才是神經(jīng)病,你們?nèi)际巧窠?jīng)病。蹬著蹬著,我就來到了南山公安派出所。

      直接找所長,我暗暗下定決心。下邊這幫人,警匪一家,這都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想著,我就進了大樓。

      一個戴著帽子的警察攔住了我,同志你找誰?我側(cè)過身子想繞過去,我找你們所長。他胳膊筆直地一橫,找所長有什么事?我只得停下腳步,說,我是蘭花村的賈老師,我與你們所長是故交。他慢慢放下胳膊,哦,那去吧,董所長在辦公室呢。

      所長辦公室的門果然開著。我在開著的門上敲了三下,篤篤篤。一個精瘦的男人放下暖水瓶,抬頭看著我說,進來吧。

      我找你們董所長。我并不看他,四下打量著房間。劍膽琴心,字寫得不錯啊。瘦男人看了看那幅字,找別人瞎寫的。我背起手說,怎么能說是瞎寫呢,顯然吸收了顏真卿的精華。他又看了看那幅字,你還挺懂書法,你找他有什么事?我點了點頭,我與他是故交,怎么,他不在?余光中瘦男人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坐到那張掉了色的椅子上,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說,他太忙,別耽誤了正事。我一聽,這人還真不賴,急群眾之所急。我昂了下頭,走過去坐下:這不我們學(xué)校黃了嘛,我就下了下海。然后把事情原委跟他詳細(xì)說了一遍,中間喝了他給沏的茶水。

      沒想到還有這事,這都啥年代了,聽著都不真實。瘦男人坐在辦公桌后面,左手拄著下巴,右手食指頻率很快地敲打著桌面。我一下就惱了,心想,不真實?你媽的騙誰呢,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會不知道?我壓了壓火,平靜地說:千真萬確,有一句謊話,我愿負(fù)法律責(zé)任。

      瘦男人點了點頭,你帶身份證了嗎?我一聽,頭皮倏地麻了一下。我連忙站起來,從兜里掏出那張紙遞過去:同志,我早上走得急,忘帶身份證了。同志你看,這個是我的學(xué)生李小東寫的作文,內(nèi)容里提到了我,不知道這個行不行,他夸我是好老師呢。

      瘦男人接過紙,舒展開后腦袋一左一右地擺動,很快就看完了。他說,這樣吧,我?guī)闳ッ窬莾海o你作一份詢問筆錄。說著,他站起身來,用手示意我先走。

      我站那兒沒動,說,我要找你們董所長,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有半句假話,我負(fù)法律責(zé)任。瘦男人一笑,咳嗽了兩聲,又用手示意:我知道,所以才要作一份筆錄。

      我撲通一下坐在椅子上,說,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等他,他如果也把我往外支,那么,我寧愿死在這里,以血為證。我不能再往上找了,這里就是我的終點。瘦男人又是一笑,賈世道老師,我可沒有踢皮球啊,受理案件,就得制作法律文書。

      我一揮手:少來這一套,我檢舉的都是實情,我非常清醒,我不是神經(jīng)病,我依法辦事,怎么就先給我上手段了呢?我相信法律,我相信政府,我還就不信了。我就在這坐著,等他。

      瘦男人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咔咔咔按鍵子:小馬,你叫上老牛,帶著詢問筆錄用紙,來我辦公室。說完,他指了指外面,你就在這等著,我去趟衛(wèi)生間。

      哼,笑里藏刀。登筆錄,登什么筆錄?給我登上筆錄,那弄個冤假錯案還不跟玩似的?果然是警匪一家。這顯然是欲擒故縱,關(guān)門捉賊。遲遲不給我找所長,就說明一切了,跟我玩這個。我蹬著自行車耳畔呼呼生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地回頭看了眼派出所,并沒有人追出來。呵呵,走為上計。我長吁了一口氣,放慢了速度。

      整個世界都暗了。蹬著蹬著,雨點子就砸了下來。等我把自行車鎖好,鉆進“秀麗”旅店的時候,渾身似乎也就內(nèi)褲是干的了。進了房間,急忙把衣服褲子里的東西往外掏,手機,煙口袋,打火機,鑰匙串,一沓錢……完了,卷煙紙——李小東的作文紙落在派出所了。我重重地敲了一下腦殼,怎么還把證據(jù)給人家留下了呢?大意失荊州啊。

      轉(zhuǎn)念又一想,好像有點小題大做,人家哪會把這點屁事當(dāng)回事啊。如果賴在那里死纏爛打,那他們只能上手段。我這一跑,他們反倒落個清靜。其實,我頭腦發(fā)熱去派出所,壓根就是一件愚蠢的舉動,見所長,見局長有屁用?我把襯衫脫下來,在衛(wèi)生間洗手盆上擰著水,有所長親自打水的嗎?有脾氣這么好的所長嗎?還玩上冒充了,真是小兒科。要不說還是大河馬說得對呀,雞蛋碰石頭,漏湯的終究是雞蛋。

      我脫下褲子,也擰出了不少的水。社會發(fā)展了,卻沒辦法生火烤衣服了,這是他媽什么發(fā)展。現(xiàn)在呢,大家還相安無事,一旦出現(xiàn)災(zāi)難,電一停,用不上倆月,城里人光餓就能餓死,有啥牛的?一天一天的。還有,現(xiàn)在這霧霾都來了,如果某一天天上開始下沙子,咋辦?不出半拉月,都死路一條。洪可以抗,雪可以清,沙子你他媽往哪清?這不就是古人講的天塌嗎?死路一條啊。哎,人固有一死,或死于明白,或死于糊涂。眾人皆濁,唯我獨清啊,我對著鏡子捋捋頭發(fā),生不逢時。

      就這樣想著,外面就放晴了。急雨,來得快,走得也快。我鉆進被窩,看著掛在窗口的衣服褲子,撲哧一聲笑了,太有畫面感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呢?

      我拿起手機,給大河馬打電話:芬,是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著我的聲音,我想到了這句話,然后繼續(xù)溫柔地說,你來“秀麗”一趟,現(xiàn)在就來,我有重要的事?!靶沱悺辟e館離市場幾步遠(yuǎn),我們經(jīng)常在這里訂午餐盒飯。撂下電話,我想象著她到來以后會發(fā)生的事情,我得跟她把某件事情做一個了斷。她的屁股可真大,想著想著,下面就起了反應(yīng)。大河馬,孫桂芬,她是注定要來的,我有這個把握。

      也就人走幾步道的工夫,篤篤篤,有人敲門。我打開門,一股涼風(fēng)撲面而來,帶著雪花膏的香味。大河馬一捂臉,哎呀媽呀,你這個熊玩意,咋這不要臉呢。我縱身鉆進被窩,示意她坐床邊。大河馬站那兒沒動,見你今天沒來,我以為你要死了呢,說,啥事,那邊賣著排骨呢。

      我眼淚唰地一下從雙眼涌了出來,芬,要說這一生我必須感謝的人,那就是你了。我把身子轉(zhuǎn)向里面,仰著頭。

      她摸摸索索地真就坐到了床邊,扳過我的腦袋,摘掉了我的眼鏡,用厚厚的手掌給我擦眼淚,咋澆成這樣呢?挺大個老爺們兒,天要塌了是咋的?

      我拿開她的手,從枕頭底下掏出事先放好的五百五十塊錢:芬,給你。她一愣,啥意思?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里邊的五十,是那天我跟你借的,還給你。另外五百,是送給你的。我尋思,完事以后給,好像咋回事似的,不好。

      大河馬騰地一下從床上彈開:滾犢子,老賈你啥意思?埋汰我是不?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芬,我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我是真心喜歡你,你一直沒在意。孫桂芬,我真心愛你。我直起上半身,跪在床上,被順著我的身體滑到了床上,我沒有理會它。

      大河馬轉(zhuǎn)過身來,臉通紅通紅的。她猶豫了一下,過來給我擦眼淚,你這個死玩意,我早看出來了。我一把抱住了她, 含住了她的嘴唇。她兩只手分別抓住我的兩個胸大肌,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突然,她一把推開我,站起身來飛快地脫衣服:錢你給我收回去,你快點就行,我還得賣排骨呢。

      事實證明,愛欲這東西,無論心靈再怎么相互進入也是不頂事的。當(dāng)大河馬騎到我身上,正式發(fā)生肉體進入的瞬間,我眼前的一切事物一下子變得混沌起來。剛剛還清晰可見的白色豎條紋窗簾、墻上一片樹葉正在下落的攝影圖片、古銅色的床頭柜、黃里透白的兩把椅子、嗡嗡作響無法工作的電腦,包括雪白透紅的大河馬以及空氣在內(nèi),一概羽化成顆粒狀的銀星,一顆挨著一顆,充滿整個空間,飄浮在四周,盤旋,交錯,重疊。是的,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進入和擁有。世界靜音了,仿佛整個跌入無盡的深淵。

      她一起一伏地說:你,為啥想,想跟我?我被動地起伏著說:因為你的身體和思想都那么,那么鼓脹,鼓得像要怒放的花苞。她的臉就紅了。過了一會兒,我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問她委身于我這樣一個人的原因,她搖了搖頭,半張著嘴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是十年來我的第一次做愛,幾乎都已經(jīng)遺忘了。

      大河馬滿臉通紅地穿衣服,我光著身子走過去,捏著那沓錢對她說,芬,這五百塊錢必須放你這里,回頭我告訴你原因。她看了看我的下身,接過錢揣進褲兜。

      大河馬,你的屁股可真大??粗P(guān)上門,我想,這回死而無憾了。足足半個多小時,但愿沒影響她賣排骨。

      迷迷糊糊睡了一大覺,時間就接近了中午,好大一顆太陽。

      衣服還沒干透,穿到身上涼津津的。用賓館給客人預(yù)備的一張白紙,我卷了支煙,我得去趟市場。

      我剛走進市場,大陳就看到了我,正在切肉的手停了下來。不過很快,他又開始切肉。我走過去:來一斤五花三層,做紅燜肉。大陳切肉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孫大姐、李嫂和小鳳都往我這邊看,老鄧假裝不看,但時而往這邊瞄兩眼。怎么?這也能看出來?

      我接過大陳遞過來的肉,多少錢?大陳一笑,要啥錢哪,一個市場的哥們兒。我說那哪行,兩回事。大陳說給十五得了,我掏出二十,別找了。然后,依次在孫大姐那兒買了把蒜苔,在李嫂那兒買了二斤雞膀尖,在小鳳那兒買了條三道鱗,大家都不多話,一個買一個賣。

      這時,老鄧叫住我,說,賈哥,看樣子你家這是來貴客了。我說,沒,自己吃,掙錢給誰留著啊。對了,給我稱兩張干豆腐,差點把這茬忘了。老鄧唰唰扯過兩張干豆腐,卷成卷,遞給我。我一抬頭見他目光發(fā)直,四目相對,他又急忙避開我的目光。

      都啥意思呢?

      我來到大河馬的床子前,她抬眼看了看我,嘴唇里邊發(fā)出聲音:你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我大聲說,來二斤排骨!然后壓低了聲音說,正常,換誰不得回家慶祝慶祝啊。她白了我一眼,死玩意。她三下五除二裝了一塑料袋排骨,看上去至少四斤:派出所的人剛走。我腦袋一熱,抓起排骨就走,賬先記上,我這沒錢了。

      我算是看透了,這警察是整頓市場秩序去了。說白了,就是給大家一個信號:都消停點。想到這兒,一用力,剁排骨的刀咣的一聲巨響。

      媳婦在那邊扁著嘴擇蒜苔:神經(jīng)病。

      我看了眼她的乳房,怎么就軟塌塌的呢?兒子吃奶是吃到六歲才戒,可人家大河馬養(yǎng)了兩個孩子,怎么還那么挺呢?

      想到養(yǎng)孩子,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兒子。兒子死了整十年了,這挨千刀的死娘們兒,你說你要是不著魔打那麻將,兒子會掉井里嗎?想到這兒,我把刀咣啷一扔:你來,我他媽不剁了,活著真他媽憋屈。

      媳婦的眼睛從凹陷的眼窩里瞪出,你想殺人啊。

      媳婦的這句話,從喝一下午酒一直到現(xiàn)在坐在星空下磨刀,始終在我腦袋里盤旋。

      剔骨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隨著我的動作舞動著銀蛇。它可比大陳那把快多了,它那東西在他手里,無非就是切動物死肉的,沒有靈性,它那是把死刀。

      趁媳婦打麻將回來之前,我得把它磨得飛快,沾上就死,挨上就亡那種。然后,把它藏到我的教案里,裝進我的公文包,等著它活起來的那一刻。我抿嘴一笑,向上推了推眼鏡。

      手機在屋里響起,一起身,腦袋一陣眩暈。大河馬在電話里說,剛剛派出所把杜瘸子帶走了,要不說還得是新來的所長,別人白扯。

      我說,你說什么?

      大河馬說,哦,南山派出所新來了所長,這你哪知道去。你可能更想不到,那個杜瘸子要錢是給他媽治病,老太太去年就被醫(yī)院判死刑了,七十三了,大坎,多余。

      手機在我緩緩垂下的手里吱吱叫著:哦,對了,所長說那也算不上從輕情節(jié),他杜瘸子重判難逃。

      特約編輯 梁 帥

      作者簡介:賈新城,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全國公安文聯(lián)會員,哈爾濱鐵路局作協(xié)理事,魯迅文學(xué)院第23期高研班學(xué)員。作品散見于《中國鐵路文藝》《山花》《北方文學(xué)》《章回小說》《長白山》《雜文報》《人民公安》等。短篇小說《跟蹤》,獲黑龍江省政法系統(tǒng)紀(jì)念改革開放30周年文學(xué)征文二等獎。著有雜文集《不會說話》。

      猜你喜歡
      瘸子豆角大河
      大河奔騰
      剝豆角
      詞語對對碰
      氤氳豆角香
      文苑(2018年20期)2018-11-09 01:36:08
      大河奔流
      海峽姐妹(2018年3期)2018-05-09 08:20:38
      賞石傳奇故事系列之二:董巧巧怒砸假石
      寶藏(2018年2期)2018-04-10 07:27:06
      上門服務(wù)
      工友(2017年10期)2017-10-20 05:24:15
      夏日豆角飯
      瘸子的故事
      大河中的搖籃(上)
      和平县| 马龙县| 宁波市| 平江县| 牙克石市| 延寿县| 南宁市| 牟定县| 张家港市| 临泽县| 海原县| 炎陵县| 隆昌县| 临海市| 麟游县| 突泉县| 娄底市| 苍溪县| 满洲里市| 兴义市| 花莲县| 平潭县| 兴安县| 延津县| 磐石市| 广昌县| 韶关市| 亳州市| 耒阳市| 樟树市| 名山县| 马关县| 于田县| 板桥市| 车险| 长治市| 永济市| 河东区| 威宁| 赣榆县| 禹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