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父大義生父捐肝，風雨中小花不再飄零

樂琪

2015年12月26日，湖北浠水8歲女孩小瑩突然吐血不止，送醫(yī)后確診為肝硬化，急需捐肝做移植手術(shù)。在天津東麗區(qū)做裝修工匆匆趕回的小瑩父親王美元和妻子都與女兒配型不合，無奈之下道出了驚天秘密：小瑩不是他親生的，他無法為孩子捐肝……本刊記者采訪了王美元夫妻，一個感人至深的愛心故事讓我們流下了熱淚。

王美元和小瑩父女情深

天上掉下天使，再苦再難不放棄

2015年12月26日，家住湖北省浠水縣團陂鎮(zhèn)的8歲女孩小瑩突然咳血不止。她的父母都在天津打工，急得團團轉(zhuǎn)的爺爺奶奶急忙叫來鄉(xiāng)鄰，把小瑩送到浠水縣醫(yī)院?？h醫(yī)院簡單地處置后表示要立刻送大醫(yī)院診治。小瑩很快被送到了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經(jīng)過一系列診斷，最終確診為肝硬化。醫(yī)生告訴家屬，孩子的病情非常嚴重，必須馬上進行肝移植手術(shù)。

正在天津打工的小瑩父親王美元和母親楊小明接到消息后，立刻辭職，馬不停蹄地趕回武漢。在協(xié)和醫(yī)院，夫妻倆見到了病床上的女兒。王美元忍不住把女兒抱在懷里，淚水長流。

小瑩早在4個月大時，就因先天性膽道閉鎖，做了膽囊切除手術(shù)?，F(xiàn)在確診為肝硬化，醫(yī)生建議他們抓緊進行親屬間的肝臟配型，以便活體肝移植。這樣不僅可避免等待肝源的時間，還可以減少幾十萬元的治療費用和肝源費用。王美元與妻子面面相覷，猶豫了片刻后，他對醫(yī)生說：“做，我們都做?！?/p>

王美元的兒子張昭在位于武漢的湖北中醫(yī)藥大學讀大三，聽說妹妹需要配型，立刻趕到醫(yī)院。三人都為小瑩進行了肝移植配型。結(jié)果很快出來，三人的血型都與小瑩不配，無法捐肝。面對醫(yī)生詫異的目光，王美元知道，小瑩的身世再也無法隱瞞了。

2008年1月4日，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王美元的父母正在家里看電視，門外突然傳來幾聲狗吠和嬰兒的啼哭聲。老人出門查看，只見門口放著一個竹籃，里面竟包裹著一個女嬰。老人喊了幾聲，無人應答。見孩子在雪地里哭得可憐，老人趕緊把孩子抱回屋里，查看嬰兒的襁褓，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罐奶粉，一個奶瓶，幾件嬰兒衣服和孩子的出生證明。出生證顯示，孩子是2008年1月1日在浠水縣婦幼保健院出生，有父親的名字張東泉和身份證號碼。老人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在天津打工的王美元夫妻。這時，王美元夫婦的獨子張昭已12歲，夫妻倆也盼著有個女兒，這個嬰兒簡直就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天使。他們給女兒取名小瑩，在小瑩身上，夫妻倆傾注了比兒子更多的愛和關(guān)注。

小瑩4個月大時突然生病住院，經(jīng)查是先天性膽道閉鎖，要進行手術(shù)，否則有生命危險。這么小的孩子就要接受這么大的手術(shù)，王美元心疼難忍。但為了孩子，他咬牙在手術(shù)意見書上簽了字。醫(yī)生強調(diào)，該手術(shù)有風險，孩子有可能在手術(shù)臺上下不來。王美元思前想后，決定找到小瑩的親生父親。若小瑩萬一有不測，他對她的親生父親就有個交代。王美元根據(jù)當年襁褓里留下的線索，在民警幫助下找到了相隔20里的小瑩生父張東泉。原來，小瑩出生時張東泉已有個4歲女兒，他的父母想要男孩，加上家中條件不好，怕這個二女兒影響妻子再育。張東泉父母商議后決定把小孫女送人。他們得知王美元一直想要個女兒，就趁著雪大風高，把出生幾天的女兒放在了王家門口。

王美元對張東泉說：“我不是讓你把小瑩帶走，可你要看她一眼，萬一……”王美元說不下去了，張東泉也傷心不已。兩個男人在小瑩身邊守了一夜。王美元拿出4萬多元積蓄，為小瑩進行了手術(shù)和后續(xù)治療。僅四個月大的小瑩頑強地挺過了手術(shù)，活了下來。此后，小瑩在王家快樂地成長。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是父母的開心果，她是哥哥的小龍女。王美元疼愛小瑩近乎寵溺。農(nóng)村每家都是柴灶，可小瑩從來不被允許去灶臺邊玩。王美元說：“那里煙大灰多，怕傷著你。”小瑩術(shù)后身體一直不好，常年需打針吃藥，病弱的她受到了全家的呵護和疼愛。張昭目睹妹妹從小受病痛折磨，在高考填報志愿時，特意填報了醫(yī)藥大學藥學專業(yè)，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學業(yè)有成，能為妹妹解除病苦。

王美元和妻子相對而泣?？捱^之后，他們抬起淚眼，看著病床上的女兒。天上落下的雨點尚且給人溫度，更何況是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小精靈，住在他們家里的溫暖天使，他們不能眼看著她就這樣黯然離去。

跪求生父來捐肝，救救那個好女兒

王美元下定決心，不負女兒的如花笑靨，他要去找小瑩生父張東泉。他和妻子沒辦法給小瑩捐肝，張東泉應該可以啊。2016年1月，王美元在7年多后第二次找到了張東泉，將小瑩的病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醫(yī)生說了，用自己親人的肝源，對孩子今后的生命有好處。如果等外來肝源的話，時間耗不起不說，手術(shù)的成功率也不高;若不接受肝移植，孩子也活不過兩年?！彼Ｍ麖垨|泉去協(xié)和醫(yī)院給孩子做個配型。

聽了王美元的來意，張東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沒有直接回答王美元的問題，而是向他講述了自己這幾年的遭遇。原來，張東泉也是個棄兒。他的養(yǎng)父母千辛萬苦把他拉扯大，給他娶妻成家，希望他生個兒子，將來承繼家族。張東泉和妻子生下小瑩時，大女兒已4歲。一心想添孫子的張東泉養(yǎng)父母讓養(yǎng)子放棄了小瑩。還在坐月子的妻子得知小女兒被送走，傷心不已。一年后妻子再孕，卻患上了兇險的重癥胰腺炎，最終大人和孩子都沒有保住。這場災難對張東泉的打擊是致命的。他整日思念妻子，郁郁寡歡。禍不單行，2014年，張東泉在一次做裝修工程時，意外摔斷了腿。雖經(jīng)過手術(shù)治療后生活能夠自理，可他不能干重活，至今腿上仍留有手術(shù)鋼板無錢拆卸。

聽說王美元要動員張東泉給小瑩捐肝，張東泉的養(yǎng)父母急了。他們對王美元說：“我們家的風俗是這樣的，孩子一旦被抱走，就不能再回家來了。小瑩現(xiàn)在是你們家的孩子，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了?！币娡趺涝鋈粺o語，兩位老人心軟了，又說，小瑩是他們的孫女，他們也心疼?？蓮垨|泉是這個家唯一的勞動力。兒媳因病去世，家里背了外債。孫女還年幼，張東泉又動過手術(shù)，身體尚未完全康復。萬一他經(jīng)受不起再次手術(shù)的風險，出個意外的話，他們這個家就徹底完了。王美元眼圈紅了，他不知道小瑩的未來在哪里。張東泉的養(yǎng)父母又說：“你先想想別的辦法吧。實在沒辦法了，我們同意東泉給小瑩捐肝?！睙釡I涌上王美元的眼眶，他雙膝一軟，要給老人跪下。老人一把拉起他說：“你別這樣，都是為了孩子?！?

王美元（右）的母親（中）得知孫女又要動大手術(shù)，失聲痛哭。左為王美元父親

王美元四處尋求幫助，希望能找到肝源，并籌借手術(shù)費。正當他四處奔走時，張東泉來了，他是來看小瑩的。王美元喜出望外，他對小瑩說：“這是一個喜歡你的叔叔，快叫叔叔?！毙‖摻辛寺暋笆迨濉保瑥垨|泉的淚流了下來。王美元將張東泉領(lǐng)出病房：“現(xiàn)在真的只有你能救孩子了。小瑩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其他辦法我都想過了，行不通啊，只有這一條路了……”說著說著，淚就出來了。張東泉哭著說：“當初把她送人時，我老婆跟我大吵了一架。我老婆臨死前還怪我不該把女兒送人，哭著說要見小瑩一面，她這個愿望也沒能實現(xiàn)。如果這次我不救女兒，可能將來我到了地底下，她是不會饒了我的?！?/p>

最終張東泉同意為小瑩進行移植配型。很快，配型結(jié)果就出來了，張東泉與小瑩同為O型血。根據(jù)相關(guān)規(guī)定，張東泉還須與小瑩進行親子鑒定。親子鑒定結(jié)果顯示，兩人為父女關(guān)系。體檢結(jié)果也顯示，張東泉各項指標正常，可以捐肝。王美元把籌集到的資金交給協(xié)和醫(yī)院，醫(yī)生開始為小瑩進行術(shù)前準備，并叮囑王美元，1月25日和張東泉一起到醫(yī)院來簽字。

風中小花不飄零，養(yǎng)父生父是大山

1月25日到了，王美元拿著手術(shù)意見書等著張東泉到醫(yī)院來簽字。然而直到26日，張東泉仍沒有來。王美元急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兒的生命希望就此消逝。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張東泉。張東泉躲在家里，一臉郁悶。見王美元來了，他羞愧地低下頭，半晌無語。最后他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對不起，我當了逃兵?！彼麑ν趺涝f，答應給女兒捐肝之后，他回家又想了很久，從小他就是家中的養(yǎng)子，如今他卻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如果真要捐肝，萬一他倒在手術(shù)臺上，他的父母、女兒怎么辦？就算順利，他這兩年也不可能干重活，家里的日常生活怎么辦？他恨自己無能為力。王美元急得聲音都顫抖了：“東泉兄弟，事情可不能這樣辦啊。小瑩一切都準備好了，如果你不同意，她可就是眼睜睜地等死啊。”張東泉還是默然無語。王美元傷心地哭了：“東泉兄弟，你不知道小瑩是個多可愛的孩子。我求求你了，兄弟，你救救她吧！”張東泉動容了?？伤€是囁嚅著說：“我腿上還有鋼板沒錢拆，等鋼板拆了再捐行不行？”王美元告訴他，這些他早就問過醫(yī)生了。醫(yī)生告訴他，這個移植手術(shù)對于捐肝者來說風險不算太大，只要休息3到6個月就可以恢復了?！爸劣跔I養(yǎng)方面，我會盡最大努力打工多掙錢，幫你負擔一部分。你救了我們的女兒，我不可能不管你。你腿上鋼板的事，我也問過醫(yī)生了，取鋼板和捐肝手術(shù)可以同時進行。這些費用都由我來出吧！”王美元的真情大義和慨然承諾終于觸動了張東泉內(nèi)心柔軟的角落。他說：“我捐！畢竟我生了她沒有養(yǎng)她，我欠她的?！蓖趺涝袆拥孟驈垨|泉深深鞠了一躬。他提了個要求：“對小瑩，你能不能不說是她親生父親，就說是一個愛她的叔叔？”張東泉答應了：“我不介意，今后也不打擾她的生活?！?/p>

1月29日，張東泉為小瑩捐肝的手術(shù)在協(xié)和醫(yī)院進行。依照小瑩的體重，需切掉張東泉1/4的肝臟。協(xié)和醫(yī)院院長王國斌對即將進行的這幾臺手術(shù)非常重視，除了安排肝膽外科萬赤丹教授、熊俊醫(yī)生親自主刀外，還從醫(yī)院骨科請來為張東泉取鋼板的手術(shù)專家，并從醫(yī)院兒科抽調(diào)了精干力量全程參與小瑩的取肝和受肝手術(shù)。上午8點30分，張東泉和小瑩被同時推進手術(shù)室接受全麻。9點半左右，切除小瑩病肝及摘取張東泉部分健康肝臟兩臺手術(shù)同時進行;13點30分，小瑩接受生父捐肝的移植手術(shù)開始進行;與此同時，張東泉開始接受自己的第二臺手術(shù)——取出已置放在腿內(nèi)一年多的鋼板。14點10分，取鋼板手術(shù)順利完成，張東泉被直接推進ICU病房。16點20分，小瑩也順利結(jié)束了肝移植手術(shù)，父親鮮活的肝臟被順利植入女兒的體內(nèi)。小瑩也被直接轉(zhuǎn)入ICU病房。4臺手術(shù)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兩人在手術(shù)后也恢復得很快。楊小明負責照顧小瑩，而王美元則信守承諾，守在張東泉身邊，給他端水喂飯，為他擦身洗澡，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張東泉術(shù)后傷口很痛，王美元就輕聲安慰他：“別怕，兄弟，你這都是為了女兒，我會一輩子感謝你的。”在王美元的精心照料下，21天后，張東泉安然出院。

小瑩生病這段時間，王美元每天都在朋友圈公布孩子的病情和治療的進展情況。隨著愛心的傳播，連多年沒見面的中學同學都趕來，為小瑩獻上一份愛心。協(xié)和醫(yī)院也最大限度地減免了部分手術(shù)費用，令王美元非常感動。他在朋友圈里寫道：“女兒你一定要堅強地挺過這一關(guān)。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你最愛的哥哥，都在等你！”

3月1日，小瑩出院了。王美元看著女兒身上那道二三十公分長的傷口，黯然淚下。他對女兒說：“小瑩，你要記住這些為你捐錢捐物的叔叔阿姨們，更要記住的是，那個給你捐肝的叔叔，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將來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p>

張昭目睹了妹妹的病苦，父母的不易，他對王美元說：“爸，我不想考研究生了，本科一畢業(yè)就找工作，幫您照顧家，養(yǎng)大妹妹?！?/p>

王美元說：“不行，你當時選擇學醫(yī)藥，就是為了妹妹。你一定得繼續(xù)好好學。你妹妹將來可就指望你了。你不用管家里，再苦再難，有你爸爸我呢?！?/p>

2016年3月15日，王美元收拾好行李，要遠赴天津繼續(xù)打裝修工，這次為小瑩治病，花光了積蓄，還欠下了外債。他鄭重地對妻子說：“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她是我們和東泉兄弟共同的寶貝，她這么可憐，一定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睏钚∶鬣嵵攸c頭。王美元背著行囊走了，他遠去的背影已有些佝僂，但依然是一個漢子厚實的脊梁。他深深地知道，他身上承載的，有小瑩弱小的身子，有家庭沉重的負擔，還有對東泉兄弟深重的承諾……

小瑩的抗排異等后期治療費用還有很大缺口，若您想幫助這個家庭渡過難關(guān)，請聯(lián)系《知音》愛心熱線電話：027-68890733

（文中小瑩及其生父為化名） □ 編輯/涂 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