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氣：感諸萬物

成都弘道書院_宗不爭

體氣：感諸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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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給大家講一點簡單的話題，和我們幼兒園教學有關(guān)的話題。題目是“體氣”，這是一個非常中國化的說法，關(guān)系到中國人（至少是古代中國人）認識世界、看待世界的方式。

在談?wù)摗绑w氣”之前，我們先談一個稍微深刻一點的問題，即中西方思維方式的差異。這個問題很復雜，今天我們一言以蔽之，可能有不恰當?shù)牡胤剑@種思維上的差異是我們每個人都能體會得到的。大到政府辭令，小到待人接物的態(tài)度，中國人和歐洲人、美國人，有非常明顯的，可以辨識的差別。

舉一個例子：著作，回想我們先秦的散文:《論語》《老子》《莊子》《韓非子》《孫子兵法》。這些東西可以當做哲學文獻來看，但是我們的文學和史學界也學習它，因為它攜帶著美感，這種寫作方式一直持續(xù)到清朝。宋朝朱熹寫的那些東西都是攜帶著具體情境的：今天天氣不錯，我和一些人在一起喝茶，然后我們討論了些問題。爭論過程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大家都不說話的情況，是不是這個問題得到默認了，并沒有說。讀《朱子語類》那些書的時候本來以為它是一本哲學書，但是讀了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一本故事書，有很多非常生動的描寫。但是西方完全不同，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各種各樣的著作就已經(jīng)以客觀公正的、不帶任何偏私的情感所著稱。從古希臘以降的各種哲學都是這樣，沒有情感。

我們可以籠統(tǒng)地這樣講，西方的思維是以認識性的理解為基礎(chǔ)的，強調(diào)主客觀的分離，一方是具有認知能力的主體，而另一方是客觀事物，主體針對客體，總結(jié)歸納出具有規(guī)律性的認識。這是西式思維最有特色的地方，它提供了認識世界的基本途徑。認知性的理解及依此方法建立的認識論，依據(jù)的是理性與知識，表現(xiàn)為命題、定義和它們的編組。這種方法好不好呢？當然好，我們今天的現(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就建立在這種認識論的基礎(chǔ)之上。認識世界后緊接著就是利用我們的認知來改造世界，為人所用。它也因此造成了主客觀的對立和矛盾，通俗的例子就是社會發(fā)展和環(huán)境保護之間的關(guān)系，改造世界的步伐太快，引發(fā)了環(huán)境對人的報復，所以要不斷地調(diào)和這種矛盾。

中國的傳統(tǒng)思維卻不是這樣的，它是以“體驗”為基礎(chǔ)的，20世紀的西方哲學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在西方哲學家們那里稱之為“知覺”。中國有很多詞和“體驗”的“體”有關(guān)，譬如，體會、體察、體貼等。體驗，是以體驗之、而又驗之于體的行為，得之于整個身心。對事物的理解，不見得非得用大腦思維，也可以用“心”，用“體”去驗，甚至有時候用思維反倒緣木求魚了。

我們在感情生活中最容易理解這一點。少男少女談戀愛，不是“你送我玫瑰花，我還給你巧克力”的機械的、功利的人際關(guān)系，濃情蜜意，不一定日夜陪伴，所以我們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思念一個人，也不一定夜有所夢，“唯夢閑人不夢君”倒是更顯思念之痛。

中國最高明的情話出現(xiàn)在紅樓夢里，當時賈寶玉被他父親打了，很多人來看望他，薛寶釵去了跟他說這樣做不對，教訓了他一頓。后來林黛玉也去了，林黛玉說了一句話，被稱為經(jīng)典的情話。林黛玉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眼腫得桃兒一般，僅抽噎道‘你從此可都改了吧’”這句話的妙處就在于毫無意義，似是而非，看起來像是勸諫，實際上黛玉也清楚賈寶玉本性難移，不可能改，但又總要說上一句什么，就冒出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賈寶玉聽了這話當然很受用，因為他不是用耳朵聽，而是用心聽。

“你從此可都改了吧。”賈寶玉聽了這話很受用，因為是用心聽。

再看看其他方面，更典型的例子就是飲食。中國是一個飲食大國，西餐也自成體系。這個世界上最好做的東西是什么呢？我們往往認為西式的糕點烘焙最難做，其實反倒是最簡單的。只要嚴格按照配方和操作規(guī)程，一絲不茍地完成，90%的人都做得出來，而且味道絕不會有很大的偏差。做不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手拙，操作上不規(guī)范。這個做過西式糕點的人都知道。中國的飲食就不一樣了，川菜里的回鍋肉，一千家飯店就有一千家味道，難以統(tǒng)一。為什么呢？難道是我們中國菜就沒有配方和流程嗎？不是的。配方和流程都有，要不然新東方、藍翔這樣的廚師學校怎么教？為什么還是無法統(tǒng)一呢？做甜點烤箱可以控制溫度，但影響中式菜品味道的因素太多了，火候、備料、油、鍋、顛鍋的頻率力度等等，每一樣都能導致菜品味道的急劇變化。一碗蛋炒飯，男廚師和女廚師做出來肯定不一樣，男廚師能顛鍋，蛋液包裹米粒更均勻，女廚師就很難做到了。中國的菜體現(xiàn)了中國人特殊的思維方式。

人的思維有局限性，思維的方式也有很多種，談不上誰優(yōu)誰劣。只是中國人覺得用“體驗”“體認”的方式更好?；劐伻饪梢杂星О俜N味道，哪家好吃就吃哪家，不一定非要強求一致。

甜點和回鍋肉表現(xiàn)了東西方不同的思維方式

在哲學圈里有這樣一種爭論，中國哲學到底是不是哲學。這個問題不是我們提出來的，黑格爾在《美學》里提出了這個問題。黑格爾提出：中國沒有哲學，因為中國沒有主體性的認識。他是把中國哲學放在認識論里去理解，中國哲學沒有主客觀的分立，是不完善的哲學，高級的哲學應(yīng)該是主客觀非常明確的。所以黑格爾論斷中國沒有哲學。這句話就把很多中國學者得罪了，民國時期有很多人學完西方哲學后開始找后路，說中國也有哲學。各種尋章摘句，就要找到中國哲學和西方相同的部分。但是反而誤入歧途。當今我們已經(jīng)不再提“中國哲學”這個詞匯了，我們用“國學”“中學”替代這樣的說法。中國的哲學自有其特殊的脈絡(luò)，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臀鞣降恼軐W相比附呢？不用這樣，甚至有一天我們的話語權(quán)足夠強大的時候我們會追問：西方哲學有沒有中國哲學的元素？為什么沒有呢？可能西方哲學沒有中國哲學高級。情況可能會完全顛倒過來。這是從哲學層面來講中西兩種思維方式的思想根基，這是比較難以理解的問題。但是大家記住這個體驗， 中國人做事情，體驗和認知這兩個是不區(qū)分的，是統(tǒng)一在一起的。

莊子與黑格爾

然后，我們來談?wù)勎覀兎浅Ｊ煜さ囊粋€詞——“天人合一”。這個詞今天很火，幾乎成為了中國文化思維的代名詞。但我們一說天人合一，往往就和環(huán)境保護聯(lián)系在一起，這只是“天人合一”極其狹隘的一個義項。那什么是天人合一呢？這個詞最早見于《莊子·山水》篇：

何謂人與天一邪？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圣人晏然體逝而終矣！我們知道，莊子是講小故事的高手，他說，孔子說完這句話，就安心閉眼，與世長辭了。那這句話一定非常重要。這句話里有好多個“天”，“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這是理解這句話的關(guān)鍵點。顯然，后兩個“天”不是一個意思，要不然就有邏輯錯誤了。后面的“天”，指的是天性、天道，所以說，這句話的意思應(yīng)該是，人能夠存在于世，是天道使然，有氣象變化，日月運行，這也是天道使然，由此，天人就合一了。

如果說前面有我的臆斷和過多的闡釋，那么看看后面一句。《達生篇》里說：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我們中國人體會這個問題沒有問題，我們體會的“天地”范圍是比較廣泛的，古話說天父地母，這個意思是比較廣泛的。如果把它翻譯成英文，天翻譯成sky，地是earth，它們是萬物的父母。天空和大地怎么是萬物的父母呢？它們也是萬物的一部分，這不是邏輯上出了問題？這里的“天地”實際上是超越上一級的概念，它指的不是具體的天空和大地，它指的是孕育萬物的整個的世界。這個“天地”指的是所有萬物出現(xiàn)的機緣、契機，最終的原因。那么“天地”都有了，它們是萬物的父母，那么人呢？人處于其間，天地人是三才。人為什么能在天地之間當一才呢？是因為人是有靈的動物。人能體會自己的感知，而動物是不可以的。人也能反思自己的思維，這就是所謂的主體性。你有這種能力，動物卻不行。每天的生活人是要琢磨琢磨的，盡管我們每天的生活看起來很平淡，但是和狗、貓是不一樣的。它們每天吃飽了就睡，有精力就追逐嬉戲，累了就找個陰涼的地方歇著。人不是這樣，人每天都在反思自己的行為活動。人作為一種有靈的動物，他在天地之間是能起一定作用的。而且這種作用是不可代替的，所以古人提出了“天地人”三才的概念?！疤烊撕弦弧边@個概念如果拓展開來其實是天、地、人三者合一。后來海德格爾用了這個說法，他說天、地、人、神四位合一。他用了中國的這個說法，我們是天、地、人，沒有神性的一個具體的指稱。

《易經(jīng)》里也說“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但其實，天人合一的關(guān)鍵在 “人之不能有天，性也?！碧烊撕弦?，其實還是天大于人，天統(tǒng)攝人，人不能肆意妄為，妄圖控制天道。

那要如何處理和天的關(guān)系呢？《道德經(jīng)》上講：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之道，“始萬物”，創(chuàng)造了萬物；地之道“生萬物”，地承載了萬物的生長；而人之道“成萬物”，人作為萬物的靈長，使萬物的意義得以呈現(xiàn)。沒有人，就無所謂善惡、美丑、優(yōu)劣，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只是生命的興替往復而已。所以，人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天地人，在傳統(tǒng)文化中被稱為“三才”。既然如此，天人如何交流，如何相“合”呢？就是通過“氣”?！端貑枴ち⒅即笳摗诽岢隽恕皻饨弧钡母拍睿骸把蕴煺咔笾?，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氣交。曰：何謂氣交？曰：上下之位，氣交之中，人之居也?！薄鹅`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yīng)之?！比酥荒懿粩嗟厝ンw會天道的規(guī)律，然后順從天道的安排。

氣通萬物。氣是個非常古老的概念，戰(zhàn)國時期的《行氣玉佩銘》上就記載了關(guān)于氣功的修煉法，所以關(guān)于氣的認識要更早。一般我們認為，氣是商周時期的觀念，甚至更早。一切物類及整個宇宙，都充滿了“氣”，一切的生成變化與感應(yīng)溝通，都是因氣使然。一切動植物，包括人類，其化生及感動，同聲相求、同氣相求，莫不由氣。亞里士多德提出過一個類似的概念“以太”，把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聯(lián)系都用這個詞來概括，這個詞其實我們一點都不陌生，今天連接的網(wǎng)絡(luò)也用了這個詞“以太網(wǎng)”。

天地人，在傳統(tǒng)文化中被稱為“三才”。既然如此，天人如何交流，如何相“合”呢？就是通過“氣”?！按荷?、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yīng)之?！比酥荒懿粩嗟厝ンw會天道的規(guī)律，然后順從天道的安排。

氣在古時候有很多寫法，氣、乞、炁、氣、気、餼，最后一個字現(xiàn)在讀xì。最早的氣字，用電腦打不出來，是一個氣，中間有個“火”字?！缎旃佟す沤裼∈贰罚骸皻?，小篆本作氣。氣為火所化，其出必炎上，故象炎上之形。凡求乞者必于上，因借為求乞字?！被鹕厦鏌峥諝馍仙芨惺艿綒饬鞯淖兓?，所以因此象形取字。氣由下至上，所以衍生出了以下對上的意思，這就是“乞求”的乞字，《博雅》：“求也。一曰取也。或省文作乞?！?/p>

《說文解字》中說氣：饋客芻米也。繁體的氣中間有個米，為什么呢？因為糧食含有“谷氣”，五谷糧食是天地之氣所化育凝結(jié)，所以吃五谷能夠養(yǎng)氣，大病初愈的人，只能喝點粥，就是為了慢慢地補氣益血，恢復體力，反而不能吃大魚大肉。這個詞義后來衍生出“款待”的意思，《春秋傳》“齊人來氣諸侯?！币部梢詫懽鳌梆q”。有了氣，身體就好了?！段淖印な厝跗氛f“形者，生之舍也。氣者，生之元也?！苯裉斓娜照Z里，還保留了這個意思——“元気”，很多日料店里都掛著這一字樣的牌匾，其實就是健康的意思。所以日本人反而保留了很多我們古老的觀念，中國人反倒不自知了。

氣這個詞涵蓋的范圍很廣，它可以指非常具象的事物，譬如呼吸、打嗝放屁、刮風，“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們可以直接感受到。也可以指看不到，但能夠感覺到的一些事物，譬如天氣、溫度、濕度，“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山氣不是風，但卻可以感覺到，用科學的話語就叫“負氧離子”。氣也可以高度抽象為一種精神力量，譬如正氣、豪氣、浩然之氣?？傊覀兒茈y界定它。

我們說一種最常見的，就是“風”。《素問》里寫：“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適嗜欲于世俗之間，無恚嗔之心?！卑孙L其實就是“氣”，只是便于我們理解，寫成了“風”?！秴问洗呵铩ひ袈善防镎f：“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焙竺娴摹兑舫跗氛f得更明白：“故聞其聲而知其風，察其風而知其志，觀其志而知其德。”

以前學習詩經(jīng)，經(jīng)常提到“風雅頌”，談到風，就說是國風，指各地的民歌。但為什么民歌就叫風呢？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毛詩序》里也說：“關(guān)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L，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后來從另一個成語中找到了破解的法門——“風馬牛不相及”。這個成語大家都很熟悉，比喻事物彼此毫不相干。出自《左傳·僖公四年》中：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形容當時齊楚相距很遠，毫無干系，就如同馬與牛即便走失，也不會到對方的境內(nèi)。這是今天的通行解釋，但古人卻并不是只有這種理解，孔子的嫡孫孔穎達為《左傳》做注解的時候，是這樣說的：“牝牡相誘謂之風……此言‘風馬?！?，謂馬牛風逸，牝牡相誘，蓋是末界之微事，言此事不相及，故以取喻不相干也?！笨追f達說，風的本意是牝牡相誘，也就是動物之間的異性相互吸引。在“風馬牛不相及”這個成語出現(xiàn)之前，還有個更早的說法，《尚書·費誓》里就已經(jīng)有“馬牛其風”了，指的是雌雄吸引交配的事。我們今天還會用到這個義項，“有傷風化”。

交配是動物的本能，人具有人性，不能僅僅依從本能行事，需要文明有禮，所以，要“移風易俗”，“以正風氣”，來教化民眾。用什么方式呢？就是用“風”一樣的方式。風是很美好的?！墩撜Z·先進》里有關(guān)于古代教育最美的書寫：“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憋L的方式是什么樣的呢？就是和風細雨，吹面不寒，既起到了效果，又不令人反感，不是直接的批評打擊，而是潛移默化的宣傳教化。

中學課文里有一則《鄒忌諷齊王納諫》，語文老師大都解釋不清楚，何為“諷諫”，是用諷刺的方式勸諫嗎？其實不是的，是用“風”一樣的方式來勸諫。舉個例子，比如你的父母做錯了事，你們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你是激烈地批評他，直言其過，還是用其他更柔和的方式。直接批評他，他作為長輩面子掛不住。這時候就要用“風諫”的方式，像風一樣，不要讓他感受到直接對他的打擊。要讓他感覺到一種默默的壓力，好像沒說什么，又覺得這個事我辦錯了，這就是最好的勸諫方式。這種方式不傷害他的面子，還能把過錯改掉。但是這種方式非常困難，所以古代人基本上是用《詩經(jīng)》來“風諫”。君主如果犯了錯誤，臣子就找《詩經(jīng)》中的一篇文章天天給君主念。君主心想你天天念詩，我也看看。原來這首詩講的是這個意思，我之前辦的事好像不太對。這個做法相當高明，但是現(xiàn)在不管用了。大家都不讀《詩經(jīng)》了，念一萬遍估計也沒什么反應(yīng)?！帮L諫”這種很重要的勸諫方式今天已經(jīng)完全失落了。

風是氣的一種，也是古人最借重的氣之中的一類。

剛才講的都是“氣”，就是天、地、人三者合一中最重要的媒介。中國的文化很多方面都是在處理氣的問題，比如陰陽、四象、八卦是在處理氣的變化方式：剛?cè)峤诲e，有陰有陽。陰陽的變化：少陰、少陽、太陰、太陽。少陰、少陽的變化：乾、震、坎、艮、坤、巽、離、兌，成八卦。八卦再變化成六十四卦，基本上到頂了，所有復雜情況都考慮到了，這個規(guī)律形成之后再反推到日常生活的各種細節(jié)上去。關(guān)鍵問題在“氣”。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體驗和知覺。我們這種幼兒園，尤其是和小孩子打交道的時候這個就很重要了：體驗永遠大于認知。體驗是一種更原始的認知方式，人的認識論要到十幾歲的時候才會建立的。而體驗是一出生就開始建立的，比如說啃手指頭，睜眼以后東張西望，什么東西拿過來都想啃一口，這就開始體驗了。這不是一種認識，沒有形成一種嚴謹?shù)乃季S方式，沒有用命題、判斷的方式去把握它。對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體驗，怎么體驗?zāi)?？首先依靠的是感覺系統(tǒng)，這基本上也是幼兒園的教程里首要提到的，各種感官刺激的助力。孩子對顏色的感覺是逐漸形成的，一開始看的世界是模糊不清的。小孩子為什么拿什么東西都要放嘴里，因為嘴就是他最重要的感覺器官。這就是“體、氣”里的“體”，這個方面古今中外的幼兒教育者基本都關(guān)注到了。但是另一個方面關(guān)注的就不多了，就是之前提到的“氣”。也就是說人與這個世界的接觸方式，我們沒有具體地去關(guān)注。確實是重視了我們的感官，但是感官是如何和我們的世界相聯(lián)系的呢？這時候我們就要有媒介，媒介就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