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英國病人》是加拿大籍作家邁克爾·翁達杰的成名之作,小說在跌宕起伏的劇情中隱含了對國家、戰(zhàn)爭及人性關(guān)系的探討。小說通過講述兩個主要人物奧爾馬希和基普在戰(zhàn)爭時期對于自己民族身份的困惑及探索,揭露了帝國主義殖民統(tǒng)治的罪惡及對人性的迫害,也折射了在當(dāng)今世界趨向一體化的背景下,人們的民族身份及自我身份認識所受到的沖擊。
關(guān)鍵詞:《英國病人》 民族身份 后殖民文學(xué)
加拿大籍作家邁克爾·翁達杰的《英國病人》是布克文學(xué)獎獲獎作品,小說采用了后現(xiàn)代作品中常見的拼貼圖寫作手法,逐步將二戰(zhàn)對人物命運的影響形象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队∪恕繁徽J為是后殖民文學(xué)的經(jīng)典之作,小說中糅合了冒險、偵探、愛情、哲理等多種題材,并采用象征、隱喻等表現(xiàn)手法挖掘了隱藏于人性深處的情感沖突,揭示了戰(zhàn)爭給人們造成的心靈迷失以及人們對心靈綠洲的探尋。
《英國病人》被認為是后殖民文學(xué)的代表作品,邁克爾·翁達杰通過講述兩個主要角色奧爾馬希及印度籍工兵基普在戰(zhàn)爭中的遭遇,以及護士哈納、間諜卡拉瓦焦對他們遭遇的反應(yīng),折射出二戰(zhàn)對人性的扭曲以及這背后所隱含的殖民含義。
一.去民族化困擾
邁克爾·翁達杰是一位享有國際名譽的加拿大作家,而“加拿大文學(xué)歷來被納入不同范疇的研究體系,例如英聯(lián)邦共同體文學(xué)、北美文學(xué)、新世界文學(xué)等等”,[3]加拿大文學(xué)一直都面臨著范疇劃分的尷尬,“歸屬困惑與尋根成了加拿大文學(xué)的一個重要主題?!盵4]身份問題也困擾著翁達杰及其筆下的主人公們。
小說以卡拉瓦焦引誘“英國病人”奧爾馬?;貞浧鹱约旱恼鎸嵣矸轂橹骶€,劇情隨著奧爾馬希的回憶逐步展開。在小說開始,大家只知道奧爾馬希是英國人,事實上奧爾馬希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他的身份已無從考證,而英國人的身份也是他刻意隱瞞自己真實身份的一個幌子。他是匈牙利的貴族,而在小說中他卻被認為是“英國”病人,他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奧爾馬希只認同自己是一個沙漠勘探家,他迷戀沙漠,在沙漠中他“變成了沒有國籍的人”,[1]他吶喊著 “抹去家族的名字!抹去國家的概念”,[1]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樣一個一心想生活在“沒有地圖的地球”[1]的人,卻是在無知的情況下為英國情報局服務(wù)并為其繪制沙漠地圖?;蛘邐W爾馬?!叭ッ褡濉钡目释淮嬖谟诳障胫?,人總是會被打上一個民族的烙印,而否認這一點的奧爾馬希成了被戰(zhàn)爭利用的受害者。
小說的題目“英國病人”,從語義上來講,它有著強烈的民族主義色彩,“英國”這個國家在二戰(zhàn)前后猶如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經(jīng)歷了生與死的考驗。奧爾馬希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沒有國籍”的人,希望生活在一個“沒有地圖的地球上”,這種大同的想法曾讓英國成為世界上稱霸一時的“大英帝國”,很多國家淪為英國的殖民地。奧爾馬希一方面宣稱他熱愛沙漠,另一方面卻成為外面的“文明世界”征服沙漠的一個幫手,與奧爾馬希矛盾的身份相類似,用曼修萊的話說,英國作為殖民者“既是當(dāng)?shù)厝说母赣H又是壓迫者,既公正又不公正,既謙遜又貪婪?!盵2]這是一種矛盾的位置,在矛盾激化后,“大英帝國”最終成了一個行將朽木的“病人”,并最終瓦解,各民族國家紛紛獨立。
與代表殖民者身份的奧爾馬希相對應(yīng)的是代表被殖民者的印度籍工兵基普,作為一個印度人,基普對宗主國英國的看法與他哥哥是相反的,他哥哥“凡是英國人勢力所及之處,他都唱反調(diào),所以他們把他關(guān)進監(jiān)獄。”[1]而他卻認為“凡事都會有其道理”[1]?;杖胛椴⒈慌赏?,加入了拆彈試驗小組,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崇拜的教師瑟??艘约吧?说拿貢切〗愫凸模麄冏尰铡安饺肓艘粋€家庭”,[1]他們帶他去看英國電影,給他講英國文化,讓基普“開始喜歡英國人了”[1]。他的印度名字基帕爾·辛格逐漸被人淡忘,他對此并不在意。盡管他的身上還有很多印度人的習(xí)慣,但他迷上了英國人所設(shè)計的帳篷,喜歡看“教堂天花板上的臉[1],也愛教堂里的那些詞句,盡心盡力地為英國人打仗。在接受英國文化的同時,基普逐漸迷失了自己的民族身份,成了英國病人口中的命運的逃亡者。
二.民族身份的覺醒
伏爾泰在他的《哲學(xué)辭典》中認為“只有記憶才能建立起身份,即您個人的相同性?!盵3]一個人的身份很明顯是來自于昨天的經(jīng)歷,“記憶由回憶構(gòu)成,但不僅僅是回憶,他還包含了很多因素,吸收了我們稱為‘集體記憶的東西。”[5]身份的確定包含著個人以及社會對他的認識,有一個復(fù)雜的形成體系,《英國病人》中的主要人物對自己身份的尋回就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迂回曲折的過程。
奧爾馬希的一生都在與民族身份作斗爭,但他仍然被打上了“納粹間諜”的標簽。他的“去民族”夢想破滅了,而他的一生驗證了“人們?nèi)绾螢榱嗣褡寤ハ啾撑选保琜1]奧爾馬希也困惑了“抑或我只是一本書?某個供人閱讀的東西,某個讓人誘出湖面的怪物?!盵1]他的困惑代表了作為殖民主體的英國在殖民統(tǒng)治瓦解之后的尷尬位置,霍米·巴巴認為:“殖民者的主體構(gòu)成也不可能是單方面的,它是脫離不了作為‘他者的被殖民者;殖民主體的形成徘徊于‘自戀與‘侵略的身份之間,而威脅正來自于作為參照的‘他者的缺失?!盵2]奧爾馬希在征服沙漠的過程中,他也接受著沙漠所帶給他的改變,盡管他的身體已經(jīng)離開了沙漠但他的“心仍在非洲”,[1]他學(xué)會了沙漠中的一切,卡拉瓦焦稱他為一個中了毒的病人。當(dāng)沙漠中的一切已經(jīng)在他身上有著很深的影響,離開了沙漠,他就變成了一個“鬼魂”,這是被殖民者對于殖民主體的影響,這是殖民主義所引起的“雜交”現(xiàn)象,即“殖民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tài)?!盵2]
伴隨著奧爾馬希被迫承認自己的納粹間諜身份,印度籍工兵基普也逐漸找回了自己的民族身份。在英國做工兵的時候,基普是一個很敬業(yè)的拆彈人員,對于英國他沒有敵意,甚至可以說是喜歡的,他欽佩”英國病人”奧爾馬希淵博的知識, 喜歡英國人的生活方式, 但無論他的情感天平如何地傾向于英國,他的信仰中還是留有印度的烙印。基普被奧爾馬希淵博的知識所吸引,但他亦感覺到“他們之間橫亙著危險又錯綜復(fù)雜的距離?!盵1]他和盟軍護士哈納之間產(chǎn)生了純潔的愛情,但他卻對這段感情猶豫不決,他對自己的膚色感到自卑“他像巖石一樣棕黑”[1]。最終美國在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讓他完全清醒了,他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地想融入西方白種人的社會,但他永遠都無法改變自己的膚色及民族身份,自己只是為英國人打仗的機器,因為西方人“永遠不會向白種人的國土投擲這樣一枚炸彈。”[1]他不再對自己的膚色感到自卑,并意識到是“毫不起眼的白人島國” [1]以教育的名義改變了自己及”世界的其它地方”。[1]當(dāng)民族身份覺醒之后,吉普急切地想與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他義無反顧地拋下一切,離開了護士哈納,依照戰(zhàn)前家里人對他的安排,當(dāng)了一個醫(yī)生,有兩個孩子和一個和他有著相同膚色的妻子,“他們的手都是棕色的,他們自在的舉止反映著他們的傳統(tǒng)和習(xí)慣?!盵1]與奧爾馬希渴望徹底遺棄民族身份不同,基普由最初渴望融入到西方世界,到最后種族身份的覺醒,他的身上明顯地體現(xiàn)了一種“被殖民”的民族對于“殖民”民族的情感變化。
三.結(jié)語
“我究竟是誰?”這是中外各類人文作品一直在探討的一個哲學(xué)問題,而在今天這樣一個民族意識逐漸被淡化,世界越來越一體化的時代,民族身份的探求就成了很多小說及各類人文作品所探討的話題。身份認同的困惑是世界趨向多元化的一個必然結(jié)果,人們的信仰在紛繁復(fù)雜的社會中不斷受到?jīng)_擊,邁克爾·翁達杰通過小說講述了“去民族化”的尷尬與困擾,而吉普的民族意識覺醒為他的人生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亦給人們以啟發(fā)。
參考文獻
[1]邁克爾·翁達杰.英國病人[M].章欣,慶信,譯.北京:作家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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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曉嵐,謝勁秋.《英國病人》的象征意蘊解讀[J].重慶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0(3).
[4]李桂榮,董俊峰.“無”中生“有”,“有”中求“特”———加拿大小說《兩地孤棲》中民族文化的定位[J].當(dāng)代外國文學(xué),2006(2).
[5][法]阿爾弗雷德·格羅塞.身份認同的困境[M].王鯤,譯.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10.
(作者介紹:沈婷婷,江蘇護理職業(yè)學(xué)院護理二系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xué)與英語教學(xu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