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街19號

程昱華

黑貓艾塔一直在街上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目光不住地向街道兩旁掃視。這是一條長長的街道，兩旁種著郁郁蔥蔥的薰衣草?，F(xiàn)在正是薰衣草開花的時節(jié)，紫色的薰衣草連綿成了一片花海，芳香撲鼻。這條街有個好聽的名字：香草街。

艾塔是一只流浪的黑貓。對他而言，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過夜，任何一個角落都一樣冷冰冰的，毫無意義。

忽然，“吱呀——”一聲，一扇沉重的木門打開，飄出了一個溫柔的聲音：“請進來坐一坐吧?！?/p>

停下腳步，看了看身后，一個人影也沒有。“那么，是在向我發(fā)出邀請嗎？”艾塔心想。

“對，就是你！黑貓艾塔！”這一次，語氣中透著一絲堅定，帶著一點磁性。

艾塔稍稍猶豫了一下，夾緊尾巴，微微抬了抬頭，只見門牌上清晰地寫著：香草街19號。

忽然，艾塔的腦海中想起了去年夏天，海邊的一次相遇——

那時，自己剛好流浪到茫茫的大海邊。就在一幢乳白色的小木屋前，一只波斯貓正蹲在廊檐邊曬著暖暖的太陽。她的樣子可愛極了，毛色潔白，眼睛是碧綠的，胸口戴著一個閃閃發(fā)光的鈴鐺。

“嗨！你是路過這里的嗎？”波斯貓禮貌地問道。

“是啊?！?/p>

“你要到哪兒去？”

“遠方?！?/p>

“遠方是什么樣子的？”

“我想，應該充滿了幸福的味道?！?/p>

“哦……可以為我停一停嗎？”波斯貓拖長了音調，仿佛已經明白，仿佛又不太明白。但是她友好地招招手，告訴艾塔自己叫咪拉并邀請他和自己一起享用豐盛的晚餐。這是艾塔吃過的最最美味的食物，一盤蜜汁小魚拌飯，又香又甜！

然后，他倆一起蹲在廊檐邊看落日。海上的黃昏那么美！海風柔柔地吹著，海水不停地變幻著色彩，由淡藍漸漸地變成湛藍，再由湛藍變成了深藍……太陽就像一個圓滾滾的大火球，一點點暗淡下來，最后落入海中……朵朵彩霞像翩翩飛舞的蝴蝶，撲楞楞飛向了天盡頭……艾塔和咪拉靜靜地坐著，誰都不說話，但是他們卻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艾塔告別咪拉離開海邊又開始了流浪，咪拉知道他要去——遠方。

一踏進屋子，艾塔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是一家琳瑯滿目的“玩具俱樂部”。桌子上、椅子上、柜子上、書櫥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有長毛絨兔子、精致的小熊花瓶、漂亮的松鼠娃娃、可愛的米老鼠木偶、五彩斑斕的橡皮鴨……最最眼熟的是一只白色的波斯貓儲蓄罐，胸口上居然戴著一個閃閃發(fā)光的鈴鐺呢。

“嗨！艾塔！還記得我嗎？”波斯貓儲蓄罐禮貌地問道。

“是啊。”

“你要到哪兒去？”

“遠方?！?/p>

“遠方是什么樣子的？”

“我想，應該充滿了幸福的味道?！?/p>

“哦……可以為我停一停嗎？”分明就是咪拉的聲音！柔柔的，帶著一點磁性。

艾塔的心噗通噗通跳得飛快，問道：“你怎么會到了這里？”

“是女巫愛米莉給我施了魔法，讓我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在這兒等你?！边淅D了頓，接著說：“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換個樣子，永遠在香草街19號住下?！?/p>

“哦？是嗎？”艾塔將信將疑。

“當然。瞧！長毛絨兔子是小兔子變的、精致的小熊花瓶是小熊變的、漂亮的松鼠娃娃是小松鼠變的……以前，大家都在四處流浪，現(xiàn)在我們有了共同的家，多么美妙??！”

“太好了！你知道，過慣了流浪的生活，白開水般的日子總是沒有滋味的。我非常樂意和你、和大家在一起！”

這時，不知道從哪兒爆發(fā)出了一陣熱鬧的掌聲。好像每個玩具都輕輕地動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沒有動的樣子。艾塔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不過，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現(xiàn)在，香草街19號里又多了一個玩具。瞧！毛絨絨的身體，黑亮黑亮的眼睛，長長卷卷的尾巴，軟軟的胡須。每個來這里玩耍的孩子總會忍不住要抱抱他、親親他。每當這時，艾塔的心里好像吃了蜜一樣甜。原來，女巫愛米莉實現(xiàn)了艾塔的愿望，把他變成了一個漂亮而又柔軟的“黑貓抱枕”。

“哦！再也不用到處流浪了，這種感覺真好！”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艾塔和咪拉望著窗戶里透進來的銀色月光，覺得非常幸福。

咪拉不止一次問艾塔：“你，找到遠方了嗎？”

艾塔總是聳聳肩，這樣回答：“找到了，就在——香草街19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