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聲音 [組詩]

禹德志

唐三彩

看這匹馬

它的心是空的

腿是空的

而名字卻是真的

它會(huì)和草原上

奔跑的馬，一樣地

為我們送來吉祥嗎

要不，它為什么

從不說話

從不把頭低下來

整個(gè)下午

我一直在看著

這樣一匹燒制的瓷馬

我知道

它是從唐朝趕來的

愿意與我為伴

它從不喝水

也不吃草

只喜歡站在窗臺(tái)上

曬著窗外

金色的陽光

天空的聲音

我聽見了

天空的聲音

那可是

我向往的聲音

天空的聲音

不停地

在向我歌唱

叫我

為之動(dòng)情和起舞

天空的聲音

至今，我還不知道

是從哪種聲音里

傳遞過來的

我只知

有這樣一種聲音

它會(huì)將我的生命

召喚到遠(yuǎn)方

赤 山

這是

我從前的故鄉(xiāng)

一座有名氣的山

我已多年

沒有登臨

而它，也多年

沒有見到我

從前的

那些時(shí)光里

我曾懷抱一只羊

在山腳下

與風(fēng)同行

與水為舞

與路相伴

赤山的神色

至今優(yōu)美不朽

還有，那些

堅(jiān)硬的石頭

仍在看著我

成為守山送遠(yuǎn)的人

這大半生中

其實(shí)，我僅僅

去過兩次赤山

一次上山一次下山

那兩次，竟包含了我的一生

一次有酒，一次有淚

沒趕上的車

我早就預(yù)言

這輛車

我是趕不上的

因?yàn)?，我趕往的

那條路太遠(yuǎn)

它有理由將我拋下

沒有車

我這遠(yuǎn)行的速度

就要慢下來

其實(shí)，慢慢地

用兩條腿去走

我相信

最后也能到達(dá)

我和遠(yuǎn)方

生來就有緣分

淺淺的深深的

長長的久久的

印在我的心頭

我站在

這孤立的站臺(tái)

任憑，夏天的雨

起起伏伏

將遠(yuǎn)去的夜色

打扮成夢的模樣

讓我知道

我的雙腳

還留在原地

只是，不能

再隨任意的誘惑

而盲目出發(fā)

偶見一根骨頭

不知

這是誰的骨頭

一瞬間

被我看見

我看見

骨頭是靜默的

靜靜的

叫我皮肉發(fā)緊

不知何時(shí)

才能從中看出一點(diǎn)樣子

像一個(gè)人的一張臉

再復(fù)活于世上

偶見

一根骨頭

我偶爾

也能聽到

有一種傾訴的聲音

在與我互動(dòng)

從此，不至于

叫這種動(dòng)如此落寞

怎知

看見一根骨頭

猶如看見

一片人生的大白

白得耀眼

白得純粹

往事，或許

真的已過了千年

魚 刺

我吃掉了

那條魚的魚肉

爾后

我也一不小心

吞下了

那條魚的刺

僅一根刺

便叫我的今生

如鯁在喉

無言以對(duì)

那條魚

本可以游進(jìn)大海

那根刺

也早該穿海而過

進(jìn)入到更遠(yuǎn)的地方

沒有誰

能看見

我總在做著

一件快樂

又愚蠢的事

我把那根刺

卡在了我的喉嚨

至今，只有

我自己知道

它的疼痛

該是怎樣的疼痛

鏡中的虛無

鏡中的虛無

肯定，是在我

一閃之后留下的

在鏡子的空間

我知道

只有我自己

才能獨(dú)善其身

甚至無法自拔

我喜歡

鏡中的一切

不管怎樣

它都給了我

一生無數(shù)次面對(duì)的機(jī)會(h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