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來,我國從南到北先后出現(xiàn)了持續(xù)強降雨,防汛形勢十分嚴峻,多地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洪澇災害,抗洪搶險成為當務之急。在人類歷史進程中,洪澇從來都是最常面臨的自然災害,我國古代怎樣防汛抗洪呢?
《河防令》,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防洪法規(guī)
自古以來,隨著我國人民對洪澇災害防御、水資源配置、水資源保護等方面的管理逐步深入,形成了內容豐富的法律、制度和鄉(xiāng)規(guī)民約。早在春秋時期就有“無曲防”的條約,西漢出臺了《水令》《均水約束》,唐代有《水部式》,宋代有《農(nóng)田水利約束》等,都對防汛抗洪有過或多或少的規(guī)定,顯然歷朝歷代都注重從制度上來保障防洪工作的順利進行。而金代泰和二年(1202年),金章宗頒布實施的《泰和律令》中的《河防令》,應該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防洪法規(guī)。
這部《河防令》的主要內容有:第一,明確劃定了黃河和海河等水系的防汛起止期限,將“六月初至八月終”定為“漲水月”(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汛期),規(guī)定這期間沿河官員必須輪流“守漲”,不得有誤。第二,規(guī)定朝廷每年都要派出官員“兼行戶、工部進”,在汛期到來之前沿河檢查,督促沿河的州、府、縣落實防汛規(guī)劃措施,維修加固堤防。第三,規(guī)定河防緊急時,沿河州府和都水監(jiān)、都巡河官等應共同商定搶險事宜。第四,獎功罰罪,沿河州、府、縣官員防汛無論有功還是有罪都要上報,由國家據(jù)情處理。
《河防令》的頒行,不但對當時金國統(tǒng)治下的黃河、海河等水系的防洪工作起過重要作用,而且對后世的河防也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金以后各朝代的防洪法規(guī),多以《河防令》為基礎制定。
經(jīng)過長期的實踐,依法治水、依法防汛抗洪已經(jīng)成為人們的自覺行動,并且積累了大量的治水和防汛抗洪經(jīng)驗:大禹疏導洪水的方法成為后世治國的借鑒,西漢賈讓治河三策中的“上策”充分體現(xiàn)了人與洪水和諧相處的思想,明代水利家潘季馴在長期治黃實踐中總結出的“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黃方略,更是對今天的黃河治理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我國水文站的罕見遺跡——白鶴梁
在防汛上,我國古代十分注重水文的觀測和預警,我國古水文站有一處罕世遺跡,就是白鶴梁。
白鶴梁是重慶涪陵城北長江中的一道天然石梁。由于白鶴梁的梁脊僅比長江常年最低水位高出2~3米,幾乎常年沒于水中,只在每年冬春之交水位較低時才部分露出水面,故而古人常常根據(jù)白鶴梁露出水面的高度來確定長江的枯水水位。
從唐代起,古人便在白鶴梁上以“刻石記事”的方式記錄長江的枯水水位并刻“石魚”作為水文標志。白鶴梁石魚題刻保存最好,價值也很高。它記下了自公元764年后斷續(xù)72個年份的枯水記錄,共鐫刻163則古代石刻題記。所以,白鶴梁應是世界最早期的“水文觀測站”。
而在宋代,江蘇的吳江(今江蘇省蘇州)上立有兩座水則碑,建于1120年,也是古代著名的“水文觀測站”。水則碑分為“左水則碑”和“右水則碑”,“左水則碑”記錄歷年最高水位,“右水則碑”則記錄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
當時規(guī)定水位到達第一個刻度,無論高田低田都不會受災;超過第二個刻度,極低田地受災;超過第三個刻度,低田受災……超過第七個刻度,極高的田地也會受災。如果哪一年洪水水位特別高,即于本則刻上:哪年水至此。該水則上刻寫的最早年份為1194年。
“水報”預警用獨特“羊報”
古代不僅注重水文觀測,也十分注重汛情的預報和報警。古代黃河常決口淹沒農(nóng)田村莊,為防洪便產(chǎn)生了“水報”,這是一種和“兵報”同樣緊要的加急快報,這種汛情傳遞的緊急程度往往比兵報更危急。
在古代,黃河堤岸備有報汛的“塘馬”,當上游地區(qū)降暴雨河水陡漲時,行政主官就將水警書于黃絹遣人急送下游,快馬迅馳,通知加固堤防、疏散人口。這種水報屬接力式,站站相傳,沿河縣份皆備良馬,常備視力佳者登高觀測,一俟水報馬到,即通知馬夫接應,逐縣傳到開封為止。當時有的一晝夜迅奔500里,竟比洪水還要快。
古代,報告水警還有一種獨特的“羊報”。所謂“羊報”,就是報汛水卒。清張九錢在其《洛中集》中對“羊報”作了詳盡記載,黃河上游甘肅皋蘭縣城西,清代設有水位觀測標志,一根豎立中流的鐵柱上根據(jù)歷史上洪水水位情況刻有一道痕,如水位超刻痕一寸,預示下游某段水位起碼水漲一丈。當測得險情時,“羊報”便迅速帶著干糧和“水簽”(警訊),坐上羊舟用繩索把自己固定好,隨流漂下,沿水路每隔一段就投擲水簽通知。
下游各段的防汛守卒在緩流處接應,根據(jù)水簽提供的水險程度,迅速做好抗洪、搶險、救災等各項準備。這種“羊舟”也很獨特,它用大羊剖腹剜去內臟,曬干縫合,浸以青麻油,使之密不透水,充氣后可浮水面不下沉,頗似皮筏。
“羊報”執(zhí)行的是一種十分危險而重要的任務。古代的“羊報”完成任務被搶救上岸后,有的因在河中撲騰多天,早已餓死、撞死或溺死,幸存者可謂九死一生,他們?yōu)榱朔姥纯购檎媸浅隽舜罅Α?/p>
巧用城防天然結構疏浚封堵
在抗洪上,古代也是方法多多。
首先是未雨綢繆。歷朝歷代都把修筑堤壩、連通河道、疏浚塘湖作為頭等大事。劉崇遠《金華子雜編》記載:“金陵秦淮河中有小民棹扁舟業(yè)以淘河者”,從南唐便有人從事垃圾淘決。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載:“每遇春時,官差人夫監(jiān)淘在城渠”,宋哲宗元四年詔:“京城內汴河兩岸,各留堤面丈有五尺,禁公私侵牟”,可見河道清障在宋代早已成為政府職責所在。明代設街道廳專司疏浚掏挖之職。清順治元年定令“若旗民淤塞溝道,送刑部治罪”。
到了汛期,古代往往采取疏浚與封堵的辦法,對城市的內河溝渠,通過護城河將城市內積水及時排出或利用湖泊、池塘短暫蓄水。
為避免江河暴漲形成倒灌,在進城處設置水門,既有效管控船只的往來,又對江河與城市進行有效分割。在大江大河通往內河處架設橋梁,既方便道路上車馬與行人的通過,大汛到來時插上木棍、壘起沙袋堵住涵洞,又形成了有效的屏障。
在排水溝渠處設置單向水窗,當城區(qū)水位高時在水壓作用下自動開啟,當江水過高時在頂托作用下自行阻斷。很多分區(qū)設置巧妙利用城防天然結構,平時管護極為簡單。北京的紫禁城和江西的贛州城就是這樣的例子,千百年來其防洪作用仍然不減。
太守蘇軾抗洪身先士卒
古代洪災肆虐之時,官員發(fā)揮帶頭作用也十分關鍵,政府要求主官必坐鎮(zhèn)現(xiàn)場指揮。
西漢年間,漢武帝沉白馬玉璧于河,自將軍以下皆參與勞役封堵黃河決口,梁楚之地得以保全。而王尊任東郡太守時,黃河泛濫浸瓠子金堤,民眾奔走躲避,王尊攜吏民夜宿大堤之上晝夜值守修護,潰堤也不為所動,直至洪水退去。北宋年間,開封府尹開年大事便是尋堤治水,《宋史》載:“分遣使者發(fā)畿縣及近郡丁夫數(shù)萬治河堤,自是歲以為常,皆用正月首事,季春而畢?!彼握孀谠t:“自今后汴水添漲及七尺五寸,即遣禁兵三千,沿河防護?!?/p>
最著名的還是宋代的大詞人蘇軾,他不僅文章寫得好,做地方官時也是政績卓著,尤其是興修水利和防汛抗洪?!端问贰ぬK軾傳》載:宋神宗時,蘇軾任徐州太守。到任之后正趕上黃河在曹村決口,很快匯聚到徐州城下,再加上暴雨不斷水又流不出去,城墻都要快沖塌了,城里的富戶都帶著金銀細軟逃出城去避水。蘇軾見狀,就對大家說:“富戶一走,民心就會動搖,一定不能讓洪水進城?!庇谑牵铝钭屖窒掳迅粦舳紨r回城里。然后蘇軾趕到當?shù)伛v軍的武衛(wèi)營,對其卒長說:“河水就要淹城了,事情緊急。你們雖說是禁軍,這種時候,也應該出力呀!”卒長被蘇軾的精神感動了,說:“太守都不怕水淹,和我們一起守城,我們這些小人物,一定與洪水拼死作戰(zhàn)?!本吐暑I自己的士兵,拿上土筐鐵鍬,連日奮戰(zhàn)抗洪。
人心齊,士氣高,很快在城東南筑起一道長堤,總算把黃河水給攔住了。然而,暴雨日夜下個不停,積水泄不出去,水位越“長”越高,最后距城墻頭只有三尺了。這時的蘇軾卻神情自若,在城上搭了個臨時帳篷住在里面,全力調撥官員分段守護。軍民望見太守的帳篷,心里覺得踏實,信心也就更堅定了。經(jīng)過多個日夜與大水艱苦鏖戰(zhàn),終于雨過天晴,保全了徐州城。
可見,主官坐鎮(zhèn)指揮抗洪,是取得抗洪勝利的關鍵!
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農(nóng)民·A版2016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