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遠
近年來隨著謝蘭生的《常惺惺齋日記》得以點校出版,使我們能窺探這位省城名紳的日常生活。日記跨度在嘉慶二十四年至道光九年問大約十一年之間,恰好是鴉片戰(zhàn)爭前廣州最后一段繁華安逸的升平時光。在此不妨從日記中輯出有關(guān)碑帖字畫古玩諸條,既來看看這位翰林太史的個人品味雅好,也從中窺探嘉、道年問的廣東社會如何孕育出一位書畫大家。
謝蘭生(1769-1831)是嶺南書畫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蘭生字澧浦,南海人,世居被稱呼為省城的廣州,當(dāng)時南中國經(jīng)濟文化中心。乾隆五十七年壬子科舉人,壬戌成進士,充庶吉土。翰林散館后,本可出仕為官,但適逢還鄉(xiāng)丁憂,從此絕意仕進。他隨后主講端溪、粵秀、越華各大書院,道光元年更在省城籌辦羊城書院,成為首任山長。澧浦太史以畫稱重時,且能“肆力科舉文字,深思厚力,緯以經(jīng)傳”故特為當(dāng)時土子敬重?!稄V州府志列傳》稱其“能鑒別古書畫真贗”,《粵秀書院志》則稱“最工書法,晚尤深入平原堂室,參以褚河南、李北海,擘窠大字,一時無比肩者”。
謝蘭生的學(xué)問涵養(yǎng)非常得益于嘉道年間廣州的社會環(huán)境。乾隆以來,廣州專享一口通商的政策,成為全國唯一對外通商口岸,于是華洋商賈云集,百貨俱備。廣州口岸繁榮在嘉慶、道光年問臻至鼎盛,不僅十三行行商富甲天下,也帶動了文化的空前發(fā)展,搜覓古玩字畫,鑒賞金石成為當(dāng)時省城士紳的生活風(fēng)尚。不少金榜題名之士寧愿歸鄉(xiāng)為師,也無意外游遠宦。嘉道年間,省城名紳謝蘭生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拓本第一
拓片在清代為一項重要收藏。古人習(xí)字,名帖并不像今日唾手可得,不僅坊間翻刻容易失真,原石也時因際遇無法流傳。故一本宋代舊拓名碑,往往價可千金,遠逾其他藏品之上。謝蘭生日記中提到不少碑帖拓本,大多令他傾倒,遠在其他字畫文玩之上。嘉慶以來嶺南興起收藏歷代碑帖的風(fēng)氣。當(dāng)時廣州各大收藏世家伍、潘、葉、孔諸家無不廣羅天下碑帖以為得意藏品。正如傳記評價謝蘭生“最工書法,晚尤深入平原堂室,參以褚河南、李北?!边@句話,日記便提到顏真卿《多寶塔碑》、褚遂良《孟法師碑》、褚氏《蘭亭》以及李邕《李秀碑》《葉有道碑》《靈巖寺碑》等多種碑帖。謝蘭生書法造詣名盛時,便極得益于當(dāng)時諸氏的收藏努力。
日記最早在道光元年五月提到“鄧兆椿送《九成宮帖》一本來”,此后不久又前往伍秉鏞處觀看宋拓《九成宮帖》,感嘆“極佳”。同年十月,“看云谷所藏字畫卷,中有《廟堂碑》極妙。”云谷即葉夢龍。伍氏、葉氏俱是當(dāng)時行商,富可敵國,皆雅好金石書畫,為嶺南著名藏家。清人應(yīng)試科舉,字體崇尚清真雅正,臨摹古人多以唐楷為宗,然而歐陽詢《九成宮帖》雖有原石存世,經(jīng)過歷代摹拓,碑板逐漸平淺,導(dǎo)致新拓字體幼細,已失其真,所以舊拓價值往往遠逾新拓,借此才可見到最接近原作的模樣。虞世南的《廟堂碑》原拓在宋代經(jīng)已難得,葉夢龍所藏有可能是明拓本,但未見錄入葉氏《友石齋法帖》,應(yīng)也極為罕見。
最讓謝蘭生感到震撼的,是看到褚遂良《孟法師碑》孤本原刻。道光二年閏三月,越華書院監(jiān)院吳蘭修遞送份此帖拓本給蘭生,他在當(dāng)天日記感嘆道:“此帖久慕不得見,今始見之,紙墨尚好。”《孟法師碑》原石已佚,拓片只有孤本傳世,過去蘭生只能“久慕不得見”。此后不久,又有“李秋屏送到撫本《孟法師碑》”,但俱非原刻,只是翻本。直到道光三年十八日,日記寫道:
還齋一行,即過河與銘山、伯臨、季彤、筠如飲至二鼓。宿樓上,得觀《孟法師碑》原刻,神氣完足,與翻本迥別,是天下之奇寶。
其中伯臨即潘正亨、季彤即潘正煒,潘氏以經(jīng)營行商發(fā)家,家在河南,昆仲俱雅善鑒藏,儲書畫極為宏富。謝蘭生所觀《孟法師碑》原刻,視之為天下之奇寶,但應(yīng)為南海葉應(yīng)腸所藏,見錄于《耕霞溪館法帖》卷,內(nèi)有王文治、王澍、張維屏題跋。道光九年二月,謝蘭生甚至聘請工匠鑿石摹刻,一口氣“搦得《孟法師碑》廿八本”,其中一部分贈予好友,剩下二十四本則自己留存。
日記還透露了另一種在嶺南的流傳名帖,即大名鼎鼎的《蘭亭序》。蘭亭相傳與唐太宗一同葬入昭陵,傳世的有歐陽詢摹本、褚遂良摹本等等。后世各種摹刻流布甚廣,版本迭出,清人一般以獲得宋拓最為榮耀。
道光二年十月十六日……今日見《褚仿蘭亭》一本,絕佳,后有金華宋濂跋書,字極精,跋云有趙文敏題蕺,蕺已失去矣。
道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昨日洪筠軒送至《唐摹褚氏蘭亭》一本,是范氏天一閣本,明豐南禺考功所刻,洪氏重摹上石,精神尚自完足。
道光四年五月十三日……李庚來,送至石刻蘭亭二種。
道光五年八月初七日……晚臨褚寫《蘭亭》一本。
道光二年,謝蘭生所見有宋濂跋書的蘭亭版本,在明代經(jīng)董其昌題跋之后已多數(shù)稱為《虞世南摹本蘭亭》,原帖在清代為皇家御藏,蘭生所見應(yīng)是拓本。道光三年,謝蘭生所見明代豐坊摹刻,因有文未有“褚氏”,向來被清人認為是“海內(nèi)褚臨本之冠”,但也有考證說此為豐坊偽刻。無論如何,謝蘭生當(dāng)時卻是憑此作為臨摹蘭亭的門徑,道光五年真正有他臨寫褚氏蘭亭的記錄。
鑒賞字畫
謝蘭生早年肆力于畫,名著嶺海,且位列翰林,自然格外受人尊敬。潘、伍、葉諸家凡有新得藏字畫,經(jīng)常找來謝蘭生品鑒題跋,而蘭生也得以遍觀所藏,如道光四年七月初九日記寫道:“過研北晤春嵐,縱觀所藏畫。借石谷小卷,唐子畏長條,王淵花卉冊,清湘蘇小妹圖?!贝簫辜葱猩涛楸b次子伍元華。而外坊問不少古董店就經(jīng)常拿古畫請求謝蘭生鑒定題跋,一來增加藏品可信度,二來通過請求題跋繼續(xù)為藏品增值。故謝蘭生不必破費千金,每日都能見到各方見示的古人字畫。謝蘭生至少與兩家古董店保持聯(lián)系,在日記中可以找到“秘珍”與“翰華齋”兩家字號。
秘珍出現(xiàn)在日記中是嘉慶廿四。秘珍與謝蘭生的聯(lián)系不算密切,一般是將求售的古字畫自行送到太史家,讓太史隨意鑒賞。日記中可以看到:
嘉慶廿四年十一月廿三日……送還唐六如大畫、石谷小畫與秘珍。
道光元年六月初十日……秘珍將邵僧彌畫來。
道光元年六月十一日……秘珍送到李椒堂所藏沈石田畫,本內(nèi)石田五幅,補以文衡山一幅,乃得六幅。又有衡山詩跋甚詳,謂此是吳匏庵之物。畫是真筆,究非石田之上品。
道光三年四月十六日……秘珍以藍田叔畫屏山水十幅來閱,內(nèi)有五六幅佳者,又程清溪幅,頗有靜氣,是此公佳品?!度晏妨旧信f。
可見秘珍送到的大多為明代名家,如沈周、文征明、唐寅、此外還有清初王犟、惲壽平等人的畫跡。其中沈周畫五幅是“李椒堂所藏”,即南海李可藩的藏品,亦是翰林出身。秘珍似乎作為中間人找來謝蘭生代為鑒定,得到了所藏文征明之畫是“真筆”、沈周的是“上品”,惲壽平、程邃者是“佳品”的評價。
謝蘭生與另一家“翰華齋”相識較晚,不過過從更為密切。道光三年四月,日記提到“翰華齋何君來”,日后改稱“南屏”、“南坪”,所指俱是一人,即翰華齋的店主何南坪。相識未久,何南坪便屢次登門以古畫見示,請求謝太史鑒定真?zhèn)?,結(jié)果卻與李可藩藏品大有不同:
道光三年三月十一日……南屏以關(guān)九思畫來閱,未見佳處。
道光三年三月二十日……何南屏以香光山水來閱,內(nèi)有眉公題字,的是真本,然墨氣頗滯,殆初年之筆,未為佳品。
道光三年三月廿四日……南坪以蘊堂所藏麓臺、圓照畫來閱,不佳。二樵畫冊亦是贗本。
道光三年三月廿五日……南坪送到蘊堂所藏高房山、董元宰長條來,俱不佳。
道光三年六月廿六日……南坪以石田卷來看,不真。又以鏡川所藏手卷四軸來,無名氏一卷尚穩(wěn)。趙松雪《曲水流觴》是臨本,小有意致。梅道人及管夫人卷偽且劣矣。南坪所藏梅道人《竹》亦是,臨本,尚有可觀而款字太劣。
道光三年七月二十日……何南坪來,攜到偽云林畫及偽劉松年橫卷,可發(fā)一笑也。
謝蘭生鑒定古畫頗有自己一套,從中可見他對于有把握的作品才判為“真本”、“贗本”,對于臨本及較無把握的作品則以有無可觀作為評定,或簡單論及佳與不佳。何南坪連番碰壁,但并沒有因此與謝蘭生疏遠。此后多次前來拜訪,卻不是再以古畫求賞,而是來“談畫”、“看寫畫”,似乎是虛心來請教鑒賞之法。
除了字畫鑒定,秘珍、翰華也不時作為中間人來向謝蘭生請畫,如道光三年四月“秘畛以對扇來索畫”。道光八年七月“秘珍著人送筆潤來請寫字畫”。翰華何南坪請畫索題則更為頻繁,“南坪來,為人請寫畫”、“南坪來,以寫畫筆潤至”時常見于日記,二人合作關(guān)系一直延續(xù)至道光八年四月南坪過世之后。
日記中鑒定書畫的記錄非常豐富,難以一一枚舉,但僅從其和秘珍、翰華持久的合作關(guān)系,可以想見當(dāng)年廣東已有頗具規(guī)模的古字畫流通市場,盡管龍蛇混雜,但也因此不少前朝名家手跡流入廣東,開闊了嶺南土人的眼界。
搜羅名端
謝蘭生日記中提到最多的文房用品是硯臺。作為當(dāng)時文人,硯臺是案前書寫必備之物,寫字作畫,俱要好硯相助。謝蘭生在日記提到的硯臺,大多是端硯,且只為端硯里的水巖老坑,并未提及坑仔、麻子一類硯石。
嘉慶廿一年十二月初三日……得小硯蕉白魚凍,是絕妙品,葫蘆小硯已贈楷屏,得此快甚快甚。
四月二十日:……張翰山來,以云頭蕉白青花研奉贈,以翰山極賞此硯也。……又買定湖蕉研,以與竹硯相易,未允也。
道光元年八月初四日:銘山前月往送翰山,昨日自清遠還,今日午間到,云前所送翰山之松皮冰線硯,被其下誤投之清遠峽中,不意此硯如此結(jié)果也。
道光元年九月十二日:……午飯後欲還,適盧英圃至,同過一瓣山房看磅公所藏硯,有一方純白,予題日“覽岡片玉”,真是妙品。
道光四年六月初八日:……盧英圃送硯來,亦是西洞上層石,而不及季彤所送之佳。
道光八年三月十八日:……本日買得魚凍西洞大硯一方極妙,價亦不甚高,從前所蓄大青花硯及大魚凍硯俱是極品,竟不能守,致讓與人。青花尚易覓,魚凍大方者不易覯,故復(fù)買此石,雖囊澀不計也。
以上諸條都是謝蘭生對一些極品硯臺的描述,大多以珍貴的石品命名,其中以蕉葉白、魚腦凍奉為尚品。魚腦凍是端硯最名貴的石品之一,凡有此石品一般會留在硯堂之中,不施雕工。魚腦程云霧之狀,“團團欒欒”,如“水肪之所凝”。蕉葉白與魚腦凍較為接近,往往成片出現(xiàn),白里透黃。端硯中這兩種石品最為難得,被視為端石最細潤之處,最宜研墨。所以謝蘭生題名的“岜岡片玉”,目之為妙品。此外,老坑再遜一等的石品為天青、青花,按謝蘭生的說法,“青花尚易覓”,所以追求程度遠不及魚腦、蕉白。
謝蘭生所得硯石大多來自水巖西洞。石質(zhì)堅而細潤,且石品豐富,為老坑之中的上品。西洞鑿自明代,至清初《廣東新語》記載已是“西洞今亦鑿穿,江水入焉,不可以復(fù)鑿,即鑿亦僅容二斧四人而已”。所以西洞普通塊硯料到了清中期已經(jīng)十分稀罕,謝蘭生所得硯臺也多以小硯為多,擁有名貴石品且為大料者,更為難得,故道光八年謝蘭生得到塊魚凍西洞大硯,特別在日記中加重了筆墨,為求一硯,而“囊澀不計”。
謝蘭生買硯有幾個渠道,一是朋輩相贈。許多硯臺大多在文人之間輾轉(zhuǎn)流傳,如道光元年二月十二日,日記記載“定湖送硯三方至,送與翰山”,二十日再“以云頭蕉白青花研奉贈”,此后張翰山欲以所買定湖蕉硯與蘭生竹硯相易,卻未得獲允。又如道光四年八月“衢尊攜到蕉白硯,云是秀公見貽”,道光五年五月“何相文親家來談,送與西洞硯一方”??梢姵幣_在當(dāng)時作為禮品在文人之間互相傳贈,不難怪謝蘭生會曾有極品大青花硯及大魚凍硯,結(jié)果“競不能守,致讓與人”。
另一渠道是硯店專門上門求售。出現(xiàn)在日記中的是一間叫“漱芳”的硯店。道光四年五月初七日,日記寫道:“漱芳硯店以大硯來求售,真是奇寶,惟價太昂耳?!钡拦饩拍晡逶鲁醢巳眨骸笆家猿幨ゾ欧絹砜?,佳者不過十三四片。”但兩次交易似乎都未能令太史公滿意。
各式文玩
日記提到文玩種類繁多,但大多一筆帶過,遠不及字畫硯臺。文玩一方面來自親朋饋遺,此外則多自翰華齋購得。
清代金石學(xué)興起,江南文人士大夫每以收藏青銅古器、古磚為尚。此種風(fēng)氣在嘉慶道光年間的嶺南僅現(xiàn)肇端,故收藏青銅古器尚系風(fēng)雅之舉,與金石之學(xué)無關(guān)。關(guān)于古磚,僅日記道光九年十月提到“攜還永嘉磚方與衢尊”,別無著筆。金銅古器則俱為翰華所售,謝蘭生在日記中稱為罕見之物,故也多給了筆墨。
道光六年八月廿三日……過翰華看古銅鼎,銅綠青翠可愛,名三環(huán)鼎。綠乃淡綠,與入土者不同,座亦精巧,難得之物也……晚南坪來,云此鼎可得。
道光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往翰華取到雙魚銅洗,亦漢時物也,木座精好,并留之,與所藏三環(huán)鼎皆銅器之罕有者。
謝蘭生在道光六年兩度購買青銅古器,皆是經(jīng)過翰華齋提供。一則為“三環(huán)鼎”,按所述形制,若是真品,大約是東周時期的三環(huán)蓋鼎。另一物則為漢代雙魚銅洗。二者都配上精美木座,十分令這位買家滿意。
至于其他文房用品,日記提到“竹臂擱”、“柏木筆筒”、“竹根筆筒”、“木癭畫斗”、“英石筆山”、“荷葉筆洗”、“伽楠香珠一串”、“蚌殼筆洗”、“萬歷瓷瓶”等等,而從未提及紅木酸枝一類的物品。更多提到的,反而是謝蘭生非常喜歡的“蠟石”。
道光四年十一月十八日……早出城到長壽寺談,從至道師索得臘石一方,可插花,極妙。
道光五年七月十八日……供素心蘭數(shù)枝于蠟石瓶,甚佳。
道光五年九月十八日……閱生監(jiān)課卷,壺隱以小蠟石一方來,還齋一行。
道光六月十一月十五日……晚南坪以古玩數(shù)種來閱,俱小品之佳者。內(nèi)有蠟石水碟似舊玉,木癭筆筒,木紋細擻,手澤油潤,因留此二物。
道光六月十一月十七日……晚南坪以蠟石小瓶來,其價尚廉,即留之。
道光九年九月十九日……崔問琴以蠟石大墨床來,未晤。
謝蘭生提到的蠟石可為各種器用,可做花瓶,可為水碟,甚至可做墨床。道光六年,何南坪以古玩數(shù)種見示,而且“俱小品之佳者”,謝蘭生只選了蠟石水碟和木癭筆筒。謝蘭生對蠟石的情有獨鐘,一方面固然是太史公的個人喜好,但也可見背后是整個時代的審美風(fēng)氣使然,蠟石在當(dāng)時應(yīng)是頗受追捧的文玩佳品。
謝蘭生日記能讓我們從一位翰林太史的角度,了解到嘉慶道光年間廣東收藏鑒賞品味之一端。日記記載的事物零零碎碎,但我們可以從中看到當(dāng)時收藏之物的不同等次,當(dāng)以拓本為最,字畫次之,硯臺再次之,各式文玩又次之。因為拓本和字畫對于當(dāng)時文人掌握精英技藝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并不僅僅視為種收藏玩好。而嘉道年間廣東收藏金石字畫風(fēng)氣的興起,又豐富了廣東士人的眼界,提高了他們的鑒賞能力。晚清廣東的文化繁榮,已在此時可見端倪。
(編輯/陳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