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回得去的故鄉(xiāng)

◇文/ 楊光毅

重塑回得去的故鄉(xiāng)

◇文/ 楊光毅

春節(jié)回了一趟千里之外的故鄉(xiāng)，我出生并生長十年的小山村。

與重慶一樣，脫貧是故鄉(xiāng)的主題。

三叔的孫子我的侄兒，在離海很近的城市里打工三年，頂著一頭紅發(fā)騎摩托車回到他三年未曾涉足的故鄉(xiāng)，請村里同宗同族的長輩來家里吃飯。

侄兒單手給他的太公遞過去一只碗。太公微遲疑，接過，不語，臉上表情看得出太公的慍怒。

背駝得嚴重的三叔母罵了自己的孫子一句，大意是不懂禮數(shù)什么的。然后端過太公面前的酒杯，倒上杯米酒，雙手遞給太公。又從鍋里挑了一塊軟乎的肉，夾到太公碗里。

五年前曾回過一次故鄉(xiāng)的小山村，很多老舊房子已然不見，堂兄家新的三層木樓剛建好一年，在村里算不上豪華。

記憶中的故鄉(xiāng)，不大的村里好幾個老鰥夫，都是沒錢娶不起媳婦的。每到冬天，游蕩在村里的男人們，大多一條單褲一件黑棉衣，棉衣幾乎都沒了扣子，用稻草搓條粗繩捆在腰上。但不管是老鰥夫，還是其他游蕩的男人，在狹窄的路上看見前方相向而行的老人或長者，總會提前停下，站在路邊側(cè)身讓過。

眼前的故鄉(xiāng)那些全新的木樓，都是高顏值。唯有我曾斷斷續(xù)續(xù)念過兩年書的小學(xué)，還是當(dāng)年舊模樣，只是衣衫更加襤褸。堂兄說都不愿出錢修繕，何況也沒幾個孩子念書，越來越多年輕人外出打工，在外娶妻生子定居，村里學(xué)齡孩子越來越少。

做這一期的“脫貧攻堅”主題所需，在踏上故土前十天，我剛?cè)チ宋渎】h土地鄉(xiāng)，想去看看那里的扶貧、脫貧。跟一年前到的武隆縣土坎鎮(zhèn)清水村一樣，路更好了，人們錢包鼓了，新房子修了，還有不少人買了小汽車——喝酒、酗酒、勸酒的卻難得一見。

依舊只通了簡易公路的故鄉(xiāng)，滿村游蕩著微信。返鄉(xiāng)的打工青年，一身衣錦還鄉(xiāng)的行頭，穿行在各個喝酒吃肉的農(nóng)村堂屋。

我走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記憶里的故鄉(xiāng)日漸老去，帶著滿身的鄉(xiāng)愁，似乎已被現(xiàn)實里僅存地理概念和建筑樣式的故鄉(xiāng)拋棄，背影如此孤單。

我知道，這一次，我走進了僅剩驅(qū)殼的故鄉(xiāng)。

臨別回望，最先入眼的是村口破敗的小學(xué)。我不知道，誰來重塑內(nèi)在已被掏空的故鄉(xiāng)，讓我的鄉(xiāng)愁還能返回。

Reshaping the Hometown Which Can be Retur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