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年輕的時候,我街上住的一戶人家把房門鑰匙丟了,在沒辦法把門弄開后,鄰居央求我把他的房門踢開,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一腳就把門踢開了。沒想到的是,這以后不久,街上另一戶人家被偷了,房門也是被踢開的。我于是成了懷疑對象,幾乎所有的鄰居都懷疑是我踢了門偷了東西。那時候我沒有工作,沒有收入,窮得可憐巴巴。在別人眼里,這樣的人不偷不搶才怪呢。也因此,別人怎么看,都覺得是我偷了東西,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平白無故被人冤枉,我非常氣憤,當時我喜歡看些文學作品,于是我覺得這也是小說素材,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想把它寫下來。1984年,小小說開始流行起來,于是我把這事寫成了小小說。這是我寫的第一篇小小說,很快就發(fā)表了。
那一腳,也讓我踢開了文學之門。
一個人文學創(chuàng)作的動機不會這么單純,因素是多種多樣的,比如喜歡,比如有話想說,比如通過文學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這些動機我相信我都有,但當時最明顯的動機就是我想把那些可憎的人物寫出來。
我的創(chuàng)作動機就這么簡單。
圍城
“婚姻也像被圍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边@句話廣為人知。其實圍城現(xiàn)象不僅僅局限于婚姻,還有很多方面都存在這種現(xiàn)象,比如工作。但對文學而言,我覺得這話就不適用了。從1984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到現(xiàn)在整整20年了,我仍然樂此不疲。我一腳踢開了文學之門,到現(xiàn)在,我仍待在里面,我沒想到過要出來。這20年來,我發(fā)表了2000多篇小小說,近百篇短篇小說。當然,我不能說我多么成功,但至少,20年的歲月我沒有虛度,20年我都過得很充實。我覺得我就是阿里巴巴,嘴里叫著芝麻開門,然后打開了文學之門,里面也藏滿了金銀財寶,讓我樂在其中。
留戀
因為發(fā)表了一些小說,就有人覺得我很成功了,于是經(jīng)常有人看著我說你怎么還在撫州?我聽了,詫異了半天,不知怎樣回答。問的人見我這樣,笑了笑,跟我解釋說你是名人了,你應該到大地方發(fā)展,而不應該待在我們這小地方。我明白了,人家原是好意,希望我有更好的前程。樹挪死,人挪活,常常有人拿這句話來激勵我,讓我到外面的世界尋求更大的發(fā)展。
我同意他們的觀點。
問題是我并沒離開撫州。
我不離開撫州,是因為我留戀撫州,我經(jīng)常騎著車子行走在山間水邊。在我眼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像畫一樣美。難怪古人說我們撫州“千里風煙卷畫開”。在這樣的畫里,我常常樂此不疲,流連忘返。同時,我熟悉這兒的風俗人情,方言俚語,這會激發(fā)我的創(chuàng)作,真的,家鄉(xiāng)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會觸發(fā)我的創(chuàng)作靈感,只有在家鄉(xiāng),我才能寫好我的小小說。
有這樣多的好處,我能不留戀家鄉(xiāng)嗎?
欣賞
膚淺和淺薄在年輕的時候不可避免。
我剛發(fā)表了一些小說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多么了不起,這時候看別人的眼睛,總是居高臨下。對別人的作品,也是不屑一顧。有好幾年,我都沒看過我們當?shù)貓蠹埌l(fā)表的文章。我總想,他們那些人,能寫出什么來?好多年了我都是這種心態(tài),我覺得別人都不如自己,唯有自己了不起。
這完全是一種淺薄。
所幸我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所幸我能發(fā)現(xiàn)自己以往的膚淺。多寫了幾年,多出去開了幾次會,多接觸了一些人。有一天,我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世界上有才華的人多的是,比如我們撫州,論古典文學的修養(yǎng),我根本無法和吳文丁、萬斌生、吳德恒、李德生比。和他們在一起交談,我只有聽的份。論寫散文隨筆,我哪里能跟澆潔、展靜比,他們在散文隨筆中所表現(xiàn)的那種才華和靈氣,我只能望塵莫及。再看我們江西,比我年紀大的作家如陳世旭、鄭允欽、熊正良等,每每看了他們的作品,我都汗顏,因為我知道自己永遠都寫不出這樣的作品。年輕的作家如李曉君、陳然、江子、陳蔚文、三木等,這一撥作家活躍而炫目的創(chuàng)作姿態(tài),引起廣泛的關(guān)注,可以說繁榮了我們江西的文學創(chuàng)作。我雖比他們出道早,但我明白,我只能像蝸牛一樣,慢慢地跟在他們后面爬。我這樣說不是謙虛,是內(nèi)心深處的感覺,現(xiàn)在,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不如別人,是真的不如別人。同時,我覺得這也是對別人的一種欣賞。
其實,欣賞別人也就是欣賞自己,在欣賞別人時也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