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

余雯

春節(jié)是一年終結(jié)的歲末，離家漂泊的游子，千難萬難，都會選擇回家和家人團(tuán)聚。每年，我都會把年休假和探親假放在春節(jié)前后，這樣我就有充足的時間在家鄉(xiāng)多陪陪親人。我工作的地方在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我的家鄉(xiāng)在江西南昌。這兩年鄂爾多斯機場取消了直飛南昌的航班，火車票在春運返鄉(xiāng)高峰期也一票難求。今年，我毅然決定，一家人開車回家過年。

一

1800公里的路程，往返要4000公里，這次自駕是一次奢侈的考驗，考驗?zāi)愕姆较虮P的技術(shù)，考驗?zāi)闳松募夹g(shù)。從百度地圖導(dǎo)航上查找，一路向南，需歷經(jīng)4大省，橫穿陜西，繞河南，湖北邊界，最后再到達(dá)江西境內(nèi)。

歸心似箭，一路飛奔，我們計劃第一天的行程是從鄂爾多斯到達(dá)陜西的西安休憩一宿。高速路一直在荒郊野嶺里蜿蜒，從車窗望去，一草一木已經(jīng)褪去了保護(hù)色，單調(diào)的風(fēng)景讓人感覺到萬物寂靜。車跑到革命根據(jù)地延安的時候已經(jīng)是踏著夜色了，一山一山的連綿起伏，暮色里的村莊，這讓我不由的想到鄂爾多斯日報文苑版主編蘇懷亮老師寫的書《木石村莊》，此時眼中的山川地貌，和書中描寫的如出一轍。

就在我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五歲的兒子小藝睡起一覺后，已經(jīng)數(shù)完了快三十個山間隧道，他開始數(shù)不下去了，“爸爸，天都這么黑了，你還要開多久，咱們什么時候能到姥姥家呀！”這是孩子第一次長途勞頓，我有些擔(dān)心他吃不消，于是，我抱起他，開始陪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零星的幾座農(nóng)家院依著高速兩邊而建，透著微亮的光點，不，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陜北特色的民間窯洞燈光點點。

“你看，那洞里有亮光呢?！?/p>

小藝隨著我的目光朝外望去，小眼睛突然變得有神起來。他的話匣子一下子如開了閘的水庫，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的問題。

“是《光頭強》里熊大的家嗎？還是《喜洋洋》里灰太狼的家？”

“媽媽，你說這山里有野獸嗎？”

“媽媽。車沒油了，我們會不會困在這里，被野獸吃掉?！?/p>

“媽媽，咱們下車探險去吧！”

孩子的純真是一種本能，他們對他們從來沒見過的事物充滿了好奇，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想象力特別豐富，他能把肉眼看到的，都能和動畫片的某個畫面串聯(lián)起來。等到他把他想問的問題都問完，我開始給他講窯洞的由來。他很認(rèn)真的聽。眼睛巴眨巴眨的，我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但是我說的每一段他都有“嗯”的附和我，很是惹人憐愛。一路上，我們說說笑笑，結(jié)束了第一天的旅程。

陜西多山，崇山峻嶺隧道一個接著一個，從高速路上俯視，我們實際上是在山端行駛，當(dāng)大好山河如真實畫卷一樣映入你眼簾的時候，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血液中流淌的豪邁瞬間激發(fā)出來，佩服起祖先開天辟地的氣魄來。

第一天還在有大雪印記的北國，第二天的中午我們已經(jīng)抵達(dá)湖北的襄陽了。湖北屬于中原地帶，雖然冬天寒冷，但更多的還是頑強的綠色。

耕田依青山，碧水伴農(nóng)莊。從小我就喜歡那些質(zhì)樸的事物，比如：泥土、野草、小溪，甚至簡陋的農(nóng)具。見到久違的南方景象，就像見到朝思暮想的朋友一樣，莫名的激動，莫名的亢奮。打開車窗，能在冬天里聞見青草香氣，對于久居北方的我來說，好似一種回歸，一種釋放。

一天之間，山上的樹木都綠了，這讓從小生活在北方的小藝很是驚奇。突然，我聽他嘟嚷起來，仔細(xì)一聽，原來他在念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蔽倚南?，這小屁孩，還是個蠻懂情調(diào)的小詩人嘛。

車在開到武漢附近服務(wù)區(qū)的時候，我們的行程出現(xiàn)了個小插曲，我突然想進(jìn)武漢城區(qū)看看，對于武漢，我最熟悉不過。我曾在這里求學(xué)四年。車駛向武昌方向，途徑長江大橋、黃鶴樓，每到一處，都能看到曾經(jīng)自己的腳印。

冬日的母校無一師生，寧靜的校園給我?guī)砹烁艚^世俗的心理治療。十二年前，在同一條路，同一座橋，同一塊石板，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第一次離開家鄉(xiāng)，從這踏過，獨自邁開她人生的第一步。那時候的她，懵懂，膽小，對外面充滿好奇。那時候的她，三頓飯吃好來，必修課學(xué)好來，留點錢買幾件衣服就特別開心。如今，面對紛紛擾擾的紅塵，她有些力不從心，有時候也想過，回歸學(xué)校躲個數(shù)日，過上幾天無憂無慮的清凈日子。

不遠(yuǎn)處的圖書館臺階上，小藝正調(diào)皮的從底層第一步臺階往上一級一級的蹦跳著，有幾種不知名的樹的樹葉已泛黃掉光，其他品種的樹的樹葉在細(xì)膩的風(fēng)中搖曳生姿，仿佛在跟一個老相識細(xì)語。樹，如此念情；人，應(yīng)亦如此！

我仿佛看見一個女孩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朝我微笑，緩緩走來，那是年輕的我嗎？奈何人心所向，都有一顆初心。

二

因為害怕爸媽擔(dān)憂我們一路的安全問題，開車回老家的事情一直沒有跟爸媽提起，臨近過年，爸媽多次電話催促，詢問哪天航班，好提前準(zhǔn)備接機。我一直支支吾吾，不敢告訴實情，直到車抵達(dá)江西九江市、才電話告知爸媽，我們車安全到達(dá)江西九江。

先斬后奏，善意的謊言讓爸媽在電話的另一端不知如何招架，只是不停的重復(fù)著，一定要注意安全。

車在晚上8點多抵達(dá)我家，朦朧的路燈下，父母朝我們招手，兒子一見到姥爺姥姥，立馬跳下車，和他們二老相擁。

當(dāng)父親從手里接過大包小包的時候，當(dāng)看到母親把我兒緊緊摟在懷里的時候，我的心有一絲輕顫，我是家里獨生女，卻遠(yuǎn)嫁他鄉(xiāng)，在父母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他們身邊；在別人都兒孫滿堂的時候，我的父母卻想見外孫見不到，想女兒的時候女兒卻離她們很遠(yuǎn)很遠(yuǎn)。

桌上的飯菜特別豐盛，一看就是精心準(zhǔn)備的。有我愛吃的粉蒸肉、三杯雞、桂花蓮藕、小丁蝦、小鴨爪、小田螺。久違的重逢，讓我們一家有太多太多的話題要聊。

后來在說到奶奶的時候，爸媽的臉色有些暗淡，他們說，奶奶的身體很不好，剛從醫(yī)院出來，醫(yī)生說拖一天算一天。

消極的話讓我有些心神不寧，一晚上，我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們一家開車去鄉(xiāng)下了。

城市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農(nóng)村卻依然還原著它的鄉(xiāng)土本色。胡同還是和十年前的胡同一樣，泥濘窄??；房子還是和十年前的房子一樣，未曾見翻新過；就連小時候做過的石凳還和十年前一樣，泛黑泛白。

奶奶的家坐落在小橋流水底下，卻并不像書中描寫江南水鄉(xiāng)的宅院一樣，娟麗嫻靜。這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磚瓦老宅，老舊的房子頂上覆蓋著一層一層的瓦片，有一些瓦片因年久失修裂開了，墻的四周有補修的痕跡，因為沒有整體統(tǒng)一補休，上面白一塊，下面灰一塊，有些紅磚也裸露出來，有點像縫補的衣服，雖然用同一顏色的布料縫補，但終究讓人一眼看出是一件縫補過的衣服。

整個冬天，奶奶都臥床不起，先是摔斷了腿，后是肺部出現(xiàn)了感染，不能進(jìn)食。瘦骨嶙峋的奶奶躺在床上，微閉著雙眼，似在養(yǎng)神，似在期盼。見是我回來了，她想坐起來，看看我的孩子，可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我走在她身邊，坐在她陳舊脫漆的床沿旁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的眼淚從她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緩緩而出，我知道，奶奶定是有很多話要跟我傾述。

好不容易，她吃力的張開了嘴巴：“我現(xiàn)在不能自理，全靠有良心的子女幫襯，不然早就去見你爺爺了。”

“奶奶，你不會有事的，你會長命百歲的?！蔽医o她把眼淚擦干。眼淚也開始在眼眶中不聽使喚。

奶奶的另一只手動了一下，她手指了指電視柜下的抽屜，打開一看，是奶奶親手給我孩子做的幾身小衣服和虎頭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里，下面還壓著我給她的那些零用錢，都一分沒動地放在那里。

“早就做好了，但是你媽說北方不穿這些，就一直放在柜子里保留著，你拿著，就當(dāng)想奶奶的時候，留個念想。”

奶奶手工刺繡在遠(yuǎn)近村里是出了名的，一針一線利利索索，很有考究。因為我小名叫魚兒，她最愛給我秀金魚，過去我穿的布鞋上，棉衣、褲子上，都有一對錦緞金魚兒。后來我長大了，不愛穿下里巴人的老式服裝，她就給我改做旗袍，碎花棉布旗袍上繡的還是那一對錦緞金魚兒，她說繡上金魚兒是她給我的護(hù)身符，保佑我一生富貴平安。

奶奶選做旗袍的布料并不貴，有些甚至是一些邊角料，可經(jīng)過她手上巧妙雕琢，素雅中蘊藏著靈氣。鄂爾多斯的很多同事都問我從哪買到這么好的手工旗袍，每每這時候，我都會想念起我慈愛的祖母。

我的奶奶不僅巧手，而且很會持家。爺爺忠厚老實，一家人都靠奶奶的一雙手。也許是子女遺傳了奶奶的吃苦耐勞，姑姑爹爹們都很爭氣，長大后都在城市很好的立足下來。

交代完這件事后，她又讓我打開第三個柜子，我知道第三個柜子是專門用來放她的墓碑瓷相的，我的手有些顫抖，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壓著我，我不敢打開。

“魚兒，你打開來，給我看看，哪張適合我百年后用，這張是我70歲照的，這張是80歲照的，這張是90歲照的?！?/p>

我細(xì)細(xì)端詳起奶奶的墓碑瓷相，90歲的奶奶是滿頭白發(fā)、80歲的奶奶是滿頭白發(fā)，70歲照的奶奶是滿頭白發(fā)，60歲的奶奶還是滿頭白發(fā)，在我拼湊的印記里，奶奶始終是白發(fā)蒼蒼。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情緒，失控的抱著她哭泣起來。

奶奶膝下有20多個孫輩，都是大學(xué)生，算是有福氣的老人。我們的重點高中，在郊區(qū)，離城市很遠(yuǎn)，孫輩上學(xué)需要她幫助的時候，她都義不容辭，跟著他們?nèi)コ抢锱阕x，照顧他們的起居。輪到我上高中的時候，奶奶已經(jīng)80歲了，家里人都反對這么大歲數(shù)，還出外奔波。

可是，奶奶的意見很鮮明，“我干的動一天我就幫一天，我不能虧了我孫女?！本瓦@樣，80歲的老人跟著我一呆就是3年，給我做飯，給我洗衣，下雨天，奶奶會在校園門口給我送傘，晚自習(xí)晚了她會在校園門口等我，陪我一起走夜路，只要有奶奶在，我只要操心讀書，其他的她都替我包攬了，那時，她最愛和別人聊的就是她帶出的大學(xué)生孫輩們，同學(xué)們都說可以給她頒發(fā)最佳奶奶奉獻(xiàn)獎。

“傻丫頭，不要哭了。你嫁去那么遠(yuǎn)的北方，當(dāng)時我還罵你爸爸，余雨雯這個名字多好，非要把雨去掉，這下去了沒雨的地方了，想見一面都難。其實那都是嘴上說說，只要你過的好，再哪都無所謂?！?/p>

奶奶一口氣說了這么長的話，有些氣喘。為了她的身體，我想讓你休息一會兒。我起身告辭，和奶奶惜別。

奶奶93歲了，操勞了一輩子，她就像一盞燈，永遠(yuǎn)照耀著我，讓我的回歸的心無比踏實。如今她人老了，也該依賴兒女子孫們，就像我們小時候，依賴她一樣。

三

南方人喊姥姥姥爺叫阿公阿婆。阿公阿婆住在另一個叫“黃馬”的村里，離奶奶家并不遠(yuǎn)。那個村，是有名的風(fēng)景村，江西著名的生態(tài)農(nóng)業(yè)示范園“鳳凰溝”就坐落在這村的山頭。

和奶奶比起來，阿婆的命更加辛苦。阿婆年輕的時候，姥爺?shù)挠沂忠驗橐淮螜C器故障，被鋸斷了。阿婆年老的時候，小阿姨又因病離她而去，阿婆是個自強不息的舊社會典型女人，受過生活的重創(chuàng)，又從打擊中不斷站立起來。

她一生忙忙碌碌，在早市賣過冰糖葫蘆、在校園門口賣過冰棍、在火車站擺過地攤、在菜市場賣過咸魚，轉(zhuǎn)戰(zhàn)在小本生意的一行又一行，本本分分，操勞一生。家里人最欣賞我阿婆的品行，雖苦卻從不占別人一分一毫的便宜，她從來不給子女增添負(fù)擔(dān)，子女給她的錢她都原封不動的用在子女身上了，甚至寧愿把自己拼命的辛苦錢全給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的親戚。我每次給她錢，強行讓她收下后，后來她又都退給我父母，說我在外打拼不容易，更需要錢。

自小阿姨去世以來，老年的她信佛，她每天都要去山頭的綠茶山上替商販采茶，71歲的老人，這個年齡本應(yīng)該歡度晚年的，可她一點也不讓自己清閑下來，每天要從凌晨4點勞作到晚上10點，只為那一小時8元的手工費。用她自己簡樸的客家話說，每家有每家的困難，她要憑自己的雙手，在她有生之年，把給小阿姨看病欠下的錢，都給還清了。

因為日夜的操勞，她比同齡的老人看上去老的多，小時候，我不喜歡阿婆給我洗臉，因為臉上一碰觸到她開了裂口的手，就感覺被堅硬的東西剮蹭了一樣，臉生割著疼?，F(xiàn)在，我長大了，接觸到她粗老的手，心揪扒著疼。

在我的印象里，阿公是一直不喜歡我的，我一直不敢接近他。從小到大，阿公甚至連一顆糖都沒有買給我吃過。他那個年代的故事是從媽媽那聽說的，在阿公的右手沒有斷的時候，他原來是供銷社的經(jīng)理，在鎮(zhèn)里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次供銷社從上海引進(jìn)一臺棉花機，阿公在帶頭指導(dǎo)操作的過程中，手被快速的卷進(jìn)機器里，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我7、8歲的時候，阿姨舅舅們老是串掇著我去問阿公要零花錢，有一次，我趁他喝多了，就提著膽子問阿公要錢買糖，他醉醺醺的吃著花生喝著小酒，那種無動于衷，無視我存在的表情包，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你還問我要錢，我問誰要去！”

我惶惶地走開了。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踏進(jìn)他的房間，對他有過述求。也許是孫女情淡，我也從來沒跟他較真，你為什么不能跟其他人阿公一樣對我疼愛一點，因為我知道我說與不說，他依然無視我的存在，好像我不是他的外孫女一樣。

后來，我工作了，要像個大人一樣，給長輩拜年。我極其不愿給阿公拜年，當(dāng)時的心情是，哪怕把錢給給其他受苦的人，我也不愿意給他。

漸漸阿婆家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漸漸開始對阿公有了新的認(rèn)識。小阿姨是我媽媽兄弟姊妹中命最苦的人。身體天生不好不能生育，不能勞累，不能出去賺錢的她免不了遭受婆家的冷臉，后來阿婆給她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鄉(xiāng)下小孩。一年前，阿姨在一次手術(shù)后就再也沒有醒來了。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要把這孩子養(yǎng)大多么不容易，而且還不是姨夫的親身血脈，家中對這個孩子的領(lǐng)養(yǎng)問題意見不一，這個時候，一只手的外公卻站了出來，說把孩子教給我們兩個老人吧。從此，阿婆在外努力賺錢還債，阿公在家看護(hù)小孩。每次過年回阿婆家，我都能撞見只有一只手的阿公在給孩子沖奶粉，在給孩子換尿布，在給孩子穿衣服，這樣的小畫面讓我特別動容，也讓我于心不忍。

原來阿公并不只有冷淡，也有有情的一面。孩子大了，需要吃飯菜了，我觀察到他做飯的案板，旁邊放了很多個鐵釘子，每次切肉，他就會用鐵釘子把肉的一處固定好，用左手慢慢切。

如今，那塊案板還在，案板上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小孔揪扯著我的心，我心酸不已。劉歡有一首歌，歌名叫《糊涂的愛》，高潮部分一直重復(fù)的唱著：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愛糊里又糊涂。我開始懂了，我為什么一直要糾結(jié)那塊糖，那份愛呢？小時候的我，比起其他孩子來說，是不愁幸福的，那時候我為什么不能反過來，給予阿公一塊糖、一份愛呢……

四

南昌是典型的“夏炎冬寒”型城市，一年中夏冬季長，春秋季短。夏天非常炎熱，有“火爐”之稱；冬天又比較寒冷，而這一次我們回家，溫度卻出奇的好，過年的前后溫度達(dá)到了15度。

因為溫度的提升，奶奶的身體也逐漸轉(zhuǎn)好，這幾天可以自己下地走動了，我們的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平了。為了圖個好彩頭，我們年夜飯是在贛江的“滕王閣號”游艇度過的。

夜色下，華燈初上，城市一片欣欣向榮的年味兒。贛江兩岸建筑鱗次櫛比，高樓墻面放映著滕王夜宴、王勃作序等20多個小故事組成的燈光微電影，展現(xiàn)著江西“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歷史文化。贛江上，遠(yuǎn)處燈光“群鳥”齊飛，豪華游艇泛游江面，詩人王勃眼中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穿越了千年，以另一種視覺效果再次呈現(xiàn)在我們眾人眼前。

兒子小藝和老家的小哥哥姐姐們連連地發(fā)出“哇哇哇！”的贊嘆聲。小藝的爸爸，土生土長的北方漢子，也表現(xiàn)的很為驚嘆，頻頻用手機拍下贛江兩岸的夜景。

從小生活在南昌，我一直覺得，贛江好像沒有這么美麗繁華，但這一次高科技的演示，讓有些文藝細(xì)胞的我，親身感受到“船在江中走、人在畫中游”的意境。站在“滕王閣號”游輪甲板上，我按下自拍鍵，發(fā)送在微信圈，我要讓我各地的朋友了解我家鄉(xiāng)的夜色美，要為我的家鄉(xiāng)美集矚目贊。

節(jié)后，小藝一直吵著要去看龍，原來小藝還記的他兩歲的時候，我們帶他來到繩金塔游玩，正巧碰見工作人員通過3D裸眼燈光秀科技，在建筑墻體上，投射特效視頻和燈光，給游客演繹逼真的《金塔傳奇》。

5歲的小藝，到了喜歡聽神話故事的年齡了，他每次聽完我給他講《繩金塔傳奇》后，總是說，媽媽再講一遍。

相傳，古時候的南昌是個水鄉(xiāng)澤園。素有“木排之地”之說。常有蛟龍精作怪，鬧風(fēng)、水、火三災(zāi)，稱為“三害”。被三害奪去生命的人不計其數(shù)。卻說進(jìn)賢門外一老人，姓金名牛根，生性聰明，略通文墨，還懂得一些風(fēng)水。以搓牛繩為生。一天，金牛根夢一高僧，用禪杖在他家菜地重敲三下，說：“進(jìn)賢門外，吾佛重地，水火既濟(jì)，坐鎮(zhèn)江城，在此建一塔，便永保平安?！崩先肆⒓赐诘厝叩描F函一只，函內(nèi)有金繩四匝；古劍三把，每一劍柄上鏤刻著兩個字：“驅(qū)風(fēng)”，“鎮(zhèn)火”，“降蛟”；金瓶舍利三百個；竹簡一塊，上面刻著二十個字的偈語：“一塔鎮(zhèn)洪州，千年不漂流。金繩勾地脈，萬載永無憂?！币蚪鹄项^搓繩獻(xiàn)金，挖地又挖到金瓶、金繩，所以建的塔就命名為“繩金塔”。

繩金塔素是南昌人的鎮(zhèn)城之寶。有古謠云：“藤斷葫蘆剪，塔圮豫章殘”。這首古謠的意思是，如果滕王閣和繩金塔倒塌，豫章城中的人才與寶藏都將流失，城市亦將敗落，不復(fù)繁榮昌盛。

久年不歸的我，南昌兩處福地我怎能不去，去后，才發(fā)現(xiàn)越發(fā)留戀我美麗的家鄉(xiāng)。有詩可以印證：人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后，思發(fā)在花前。

后記

回程的時候，因為冰雪天氣，我們在山西運城堵了一夜，這一夜，小藝第一次在車上度過，我怕他會吵鬧，可是他卻特別聽話，他甚至要把車上他的小被子給我暖暖，孩子的善意牽動了我的心，讓我在寒冷的冬夜里感受到溫暖。

車在暢通無阻的情況下會遭遇“被堵車”、“被阻擋”、“被留夜”。人也一樣，我們已進(jìn)入“被時代”，我們也許會“被全勤”、“被人替”“被離鄉(xiāng)”，但是，請記住，只要心暖了，再嚴(yán)寒的地方，也有溫情的召喚。我的2016的歸程，過的有情誼又有詩意。

責(zé)任編輯/蔡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