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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死者破壞的現場

      2016-04-29 00:00:00木木
      今古傳奇·故事版 2016年4期

      清晨4點半,王大爺照例起來晨練。清晨大霧彌漫,王大爺在湖畔練了會兒劍,襯衣已被霧水全部打濕了。他只好收了劍往回走。

      他走得很小心。湖邊一帶都是些起伏不平的小土丘。一個個小土丘隔著一條兩車道的路,和金灣小區(qū)相望。

      突然,王大爺看到地面上散落著一些錢。他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有人,便俯身去撿。錢的面額都是十塊的,呈直線向前延伸,每隔數步就有一張。

      王大爺高興得臉上的皺紋都撐開了,他不停地撿著、撿著,手里已捏了滿滿一大把。這時,他不知不覺地躬身到了一處斷垣旁,斷垣后面,是尚未完工的創(chuàng)業(yè)大樓。

      王大爺正要起身時,一團黑影從天而降,他被迅速地籠在其中,隨即猶如騰云駕霧一般飛到空中,又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落了下來,剛剛撿到手里的錢,也天女散花似的飄了出去……

      區(qū)公安分局接到報案時,已是上午8點半。分局長遲暮寒親自帶隊勘查現場,趕到現場后,遲暮寒深深地嘆了口氣。現場足跡無數,就連王大爺尸體旁邊的沙堆上都有人踩過的痕跡。

      “報案的人呢?”遲暮寒向第一時間出警的金灣派出所所長問道。所長答道:“就在這里。據說本來有幾十人,發(fā)現有人死了,全跑了。只有社區(qū)主任茆大樹給所里打了電話。”

      “都是些什么人?”遲暮寒皺了皺眉問道。

      “有早鍛煉的,有洗衣服的婦女,還有上學的孩子?!避獯髽淠樕灿行╆幊痢K烙腥怂涝谀莻€創(chuàng)業(yè)大樓圍墻內時,已是早上7點半了。他之所以能得到消息,是因為他的老婆也在撿錢人的行列。

      他老婆一口氣跑回家,驚魂甫定地告訴茆大樹,說楊副區(qū)長的老丈人死了,肯定是被人殺的,摔得像雞蛋破了殼。

      市公安局也派人趕到了現場。很快,市里就成立了專案組,組長由遲暮寒擔任。

      遲暮寒不敢怠慢,第一時間把手下的干警分成三個小組派了出去。一組摸排王大爺王世允的社會關系;一組摸排這一早出現在湖濱一帶的人;還有一組,則是聯系市里的高校教授,聽聽他們對于一個人離奇地摔死有什么想法。

      法醫(yī)從王世允軀體受損的情況判斷,王世允應該是從至少5米以上的高空摔落下來的。那幢創(chuàng)業(yè)大樓,搭起的框架高度近10米。王世允的尸體旁,還有一把斷劍。由此推斷,他是出來晨練的,按說絕無可能由腳手架爬到創(chuàng)業(yè)大樓之上的。尸體距離大樓至少有7米遠,就算從創(chuàng)業(yè)大樓往下跳,也不可能跳這么遠。

      再說,法醫(yī)的判斷是王世允落地時,臀部最先著地,骨裂也最嚴重。遲暮寒斷定,王世允是呈坐姿或者蹲的姿勢落地的。

      不是從樓上跳下來的,旁邊除了這幢爛尾樓,再無建筑,難道王世允是從天上飛落下來的?

      幾個小組一一回來匯報情況,去摸排王世允社會關系的那一組,得到的結論是,王世允為人熱情,在鄰里口碑甚好,沒有查到他和誰發(fā)生仇怨,就連口角都沒有。

      摸排出現在湖濱現場的那一組,也沒查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大家都顧著撿錢,沒人關心死者。

      至于去市區(qū)高校的那一組,他們找到了幾位教授大學物理的老師,那幾個老師看了現場照片,又聽了情況介紹,都覺得匪夷所思。別說一個老頭,就是三級跳遠的運動員,也沒有辦法以這個姿勢從樓上往下跳這么遠。

      調查一下子進入了死胡同。遲暮寒想了很久,才指示下一步行動,要弄清這些錢的來源。

      “這錢不可能是王世允本人的,他早起鍛煉,帶這么多零錢在身上做什么?”遲暮寒說到這里,去高校那一組的帶隊干警提出了異議。這個問題,他已經向高校老師咨詢了。據他們從現場沙堆的腳印判斷,錢應該是從王世允手里撒落的,因為腳印圍繞著尸體呈扇形分布,要知道,這天沒有風。

      這個說法,立即被帶隊去湖濱尋找目擊者的那一組否決了:“我們問了現場撿錢的婦女,都說錢是順著路一路撒的。王世允又不是鳥,他能帶著錢從外面飛進去?”遲暮寒要求,去湖濱那一組再去找那幾個婦女,一定要弄清楚錢出現的具體位置,最好能要幾張來,讓技術部門查一查上面的指紋。

      另外兩組則合并為一組,繼續(xù)調查王世允的社會關系、收入來源。遲暮寒則駕車去了金灣小區(qū),他想和茆大樹聊一聊。

      茆大樹見到遲暮寒,知道他是為了案子來的,把他引進自己的辦公室,泡了杯茶。

      遲暮寒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這個王世允,為人怎么樣?他的女兒和楊副區(qū)長是怎么認識的?”茆大樹猶豫著答道:“老王為人不錯,他的女兒大學畢業(yè)后,好像沒找到工作,進城當了志愿者。具體我也不清楚。”

      茆大樹的猶豫,讓遲暮寒感覺到他沒有說真心話。遲暮寒索性把話挑明了:“茆主任,這個案子一出,你們社區(qū)今年兩個文明建設算是完了,績效工資也泡湯了。我呢,也是頭大。你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我們以后就是好朋友。幫朋友上個戶口呀,朋友賭博被抓,都可以直接來找我?!?/p>

      茆大樹笑了起來:“遲局長,那我就高攀了。王世允這輩子,算是養(yǎng)了個好女兒。光是在我們這個小區(qū)里就弄到了十套廉租房,每個月光吃租金也夠了。人家女兒大學畢業(yè)進工廠,他女兒進城當保姆。這個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結果,還真被他誤打誤撞給撞上了。女婿比老丈人小不了幾歲?!?/p>

      “王世允為人不厚道?”遲暮寒當然能看出茆大樹對王世允的不滿。

      “厚道?一個老頭兒,就算沒有兒子,也分不到十套廉租房吧?說起來好聽,不是他一個人的,是他替他叔伯兄弟申請的,可最后呢,還不是他一個人拿出來出租?到了社區(qū)交申請表,也就是一句話,讓我們不要管,只要替他蓋個章就行了。”茆大樹說到這里,搖了搖頭,“真是困難戶,一套廉租房也弄不到手。這個世道。人不能和人比啊,一比就有怨氣。怨氣多了,就不安定?!?/p>

      “那他有沒有仇家?”遲暮寒又問道。茆大樹愣了愣,搖了搖頭:“沒有。他有錢,不小氣,就算說話沖了些,可人家有好女兒女婿,誰也不愿意得罪他。”

      一句話,又把遲暮寒弄回到了原點。茆大樹見遲暮寒有些失望,想了想,又拿出了4張10元的鈔票:“這是我老婆那天早上洗衣服的時候撿的。遲局長拿回去,聞聞看吧。”

      遲暮寒接過錢,道別了茆大樹,回到車里,又駛向湖濱。

      遲暮寒再往湖里看去,只見白水茫茫,遠遠的,有一間小茅草屋。屋前似乎有人影在晃動。遲暮寒下意識地駕著車,順著湖邊朝著茅屋駛去。

      半個小時后,遲暮寒到了茅屋門前。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屋前補漁網,看到遲暮寒,她嘴唇動了動,卻又回過頭去繼續(xù)補網。

      遲暮寒從這邊向金灣小區(qū)那邊看去,卻被那邊的土丘隔住了視線。再回到車里,遲暮寒忽然心頭一動。他想到一件事,茆大樹把錢遞給他的時候,讓他聞聞看,聞?

      遲暮寒把錢從證物袋里取了出來,剛放到鼻前,隱隱的腥味撲鼻而來。

      金灣小區(qū)旁邊的大湖承包人徐大衛(wèi)進入了警方的視野。徐大衛(wèi)并沒有承認自己殺死了王世允,他被請到分局后,說了一件事。

      一年前,徐大衛(wèi)夫婦帶著女兒由鄰省來到這里承包水面養(yǎng)魚。女兒正在讀初三,為了讓孩子有個好的學習環(huán)境,徐大衛(wèi)夫婦向王世允租了房子,王世允得知徐大衛(wèi)的女兒因為政策的原因,無法在此地參加中考,便許諾他能幫忙,讓徐家拿出五千塊錢來。王世允熱心過了頭,徐大衛(wèi)夫婦因為養(yǎng)魚,顧不上生活在金灣小區(qū)的女兒,王世允隔三岔五地為孩子煲湯送飯。

      “女兒的確在這里上了高中,卻被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徐大衛(wèi)說到這里,一個倔強的漢子突然潸然淚下,“這個家伙找到我,說我只要告他,我的女兒就必須回原籍讀書。還有,孩子以后怎么做人?”

      徐大衛(wèi)有殺人動機,也有間接物證,就是撒落在地上的錢。但憑這些無法指證徐大衛(wèi)行兇殺人,因為沒人能說出他作案的過程。徐大衛(wèi)被羈押了兩個月,最終還是被釋放了。

      遲暮寒因為這件案子,和茆大樹成了好朋友。這年臨近春節(jié),茆大樹陪著遲暮寒在湖邊散步。遲暮寒忽然指著不遠的創(chuàng)業(yè)大樓,向茆大樹問道:“那里有個塔吊,你看到了嗎?”

      茆大樹點點頭,說他在3個月前就注意到了。

      “那王世允侵害徐大衛(wèi)女兒的事呢?”遲暮寒又問道。

      茆大樹沒有答話,他看向那個塔吊,許久,他轉向遲暮寒道:“你看到了漁網嗎?那種大網?”

      遲暮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在塔吊升降鉤下裝上那種大網,再把塔吊的升降鉤放下來,一網網住一個人根本沒有問題。塔吊升空,網因為不堪人的重力突然斷裂,懸在半空中的人落下來,當然會摔成肉餅。

      兩人說到這里,相對無言。

      (責編:任飛 wfjgcq@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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