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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漫畫中的隱喻場景

      2016-04-29 00:00:00趙秀鳳戴馨洋

      〔摘要〕隱喻場景把系列轉喻鏈和隱喻鏈整合成虛擬的敘事場景,用故事邏輯激活與場景相關的概念、評價和假定,實現(xiàn)對目標域基于既定立場和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化識解。文章以《經(jīng)濟學人》中涉華政治漫畫為例,重點分析頻繁使用的“沖突/戰(zhàn)斗”多模態(tài)隱喻場景的結構特征和運作機制,揭示該類語篇的政治性或意識形態(tài)性本質——帶有明顯的國家立場、偏見和刻板印象。文章倡議解讀者在解讀該類語篇時,應該清醒認識生產者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或國家立場,批判地認識它所建構的概念。

      〔關鍵詞〕多模態(tài)隱喻;隱喻場景;批評分析

      〔中圖分類號〕H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89(2016)05-0008-06

      引 言

      “隱喻場景”[1](metaphor scenario)是Musolff在其力作《隱喻和政治話語——關于歐洲辯論的類比推理》提出的術語,用以探索隱喻映射過程中源域次域的組織結構特征對特定話語主題建構的影響。Musolff[1]通過對英國和德國關于歐洲政治辯論話語的系統(tǒng)分析,發(fā)現(xiàn)盡管兩國話語共享從同一個源域——家庭域到同一目標域——歐盟域的基本跨域映射,但他們各自選取家庭域中不同的次域結構組織不同的場景,突顯不同的目標域焦點。Musolff認為這與話語交際的文化認知模式或社群的政治立場和偏好有關。

      概念隱喻研究多數(shù)強調源域和目標域之間的系統(tǒng)映射,但是卻往往忽視文化模式對源域中次域場景的影響。隱喻場景概念的提出和相關研究(Musolff[2]、Cameron[3]、Koteyo et al[4]、Kimmel[5]、Nerlich[6])是對以往認知隱喻研究的有力補充,與Lakoff[7][8]、CharterisBlack[9]、Kvesces[10]等人一起推動了社會維度的隱喻研究。

      近年來興起的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也基本上遵從概念隱喻的經(jīng)典研究路徑,主要關注從源域到目標域的系統(tǒng)映射機制,雖然也論及多模態(tài)隱喻使用的文化語境和語類特征,但是并沒有把多模態(tài)隱喻的社會性、文化交互性,尤其是意識形態(tài)性上升到理論層面,在多模態(tài)隱喻的社會維度上展開系統(tǒng)研究。

      本文利用“隱喻場景”這一概念,采用批評隱喻分析視角,結合《經(jīng)濟學人》中涉華政治漫畫實例,分析多模態(tài)隱喻場景背后的政治立場、態(tài)度傾向和社團偏好,揭示該類語篇的政治性或意識形態(tài)性本質。

      一、 隱喻場景

      概念隱喻理論認為源域和目標域之間存在系統(tǒng)映射(如Lakoff Johnson[11], Grady[12])。但是,在實際話語中,是不是源域的所有成分都同等重要,都在話語中得以表征呢?是不是源域中的某些成分會格外突顯?擬或概念域中的概念成分相互聯(lián)合形成概念叢(conceptual cluster)架構話語的組織結構呢[2] (24)?針對這些問題,Musolff [2](28)提出了“隱喻場景”概念,用以指“話語社團關于源域情景的所有假定,這包括情景參與者及角色、戲劇性故事情節(jié)和結局、以及關于這些情景成分成功、正常、準允與否的通行評價”。從這一定義可以看出,Koteyko, etal[4] (245)認為, “隱喻場景”接近于Wodak[13]提出的認知框架(cognitive frames)、事件模型(event models)或闡釋隱喻(heuristic metaphors),也接近于Goffman[14]提出的“框架”概念。

      Musolff[1] (18)更傾向于把“隱喻場景”看作由多個單一概念組成的概念叢。他認為識別隱喻場景的目的是明白隱喻映射過程中源域的哪些方面在特定時間就特定話題控制公共話語的組織結構。在這層意義上,“場景”是對Kvesces[10] 提出的“中心映射”的有力補充。中心映射強調概念的核心,是在特定概念域中所有隱喻變體的母體。

      Musolff[1]考察了英國和德國1989—2001年間對歐洲政治的大量新聞報道語料,發(fā)現(xiàn)兩國話語共享某些特定的源域如戀愛-婚姻-家庭域對歐盟成員國之間的關系進行概念化識解。但是,在兩國話語中,這些概念成分組合成不同的微敘事結構,突顯目標域的不同層面。Musolff[2]又考察了英國和德國關于歐盟話題的雙語辯論語料,再次論證了隱喻場景在公共話語中的普遍性和重要性。這一點與基于語料庫的隱喻研究發(fā)現(xiàn)不謀而合(CharterisBlack[9]、Dirven et al[15]、White[16]、Zinken[17]) 。

      Musolff[2](28)還強調指出,隱喻場景的選擇與話語社區(qū)的政治立場、社會核心價值觀和社團偏好密切相關,即隱喻場景帶有明顯的社會態(tài)度或文化偏見。這些源域的態(tài)度傾向、偏見和假定被映射到目標域,形成對目標域概念的認識??梢?,隱喻場景在公共話語中的重要性不僅體現(xiàn)在使用頻率上,更關鍵的是它們把價值觀念、態(tài)度、評價偏好話語社區(qū)共享的系列假定植入場景中,以隱性和潛在的方式塑造和識解政治和社會話題。因此,隱喻場景在認知、情感和政治上都非常重要,因為它不但可以使說話者用源域去構建目標域概念,而且還可用以建造可供對社會政治問題進行概念化和評價的敘事框架,便于讀者把這些敘事框架納入到其社群話語習慣中加以理解[2](36)。

      Musolff關于“隱喻場景”(metaphor scenarios)的論述把認知隱喻置于話語分析和語用的大框架下,系統(tǒng)考察在公共話語中參與跨域映射的源域的結構特征,推動了認知隱喻的社會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研究,引起了其他學者的關注。Cameron[3]、Koteyo et al[4]、Kimmel[5]和Nerlich[6]等對多種專題話語進行了系統(tǒng)分析,印證了各種系統(tǒng)隱喻場景在媒體專題話語中的作用,普遍認為隱喻場景在一定時期內對某一話題發(fā)揮框架功能,話語生產者使用特定隱喻場景組織話語,在解釋抽象思想的同時,創(chuàng)造情感效果,并基于社會交互平臺標記和建構社會身份。

      二、 多模態(tài)隱喻

      最早提出“多模態(tài)隱喻”這一術語的Forceville[18](24)把它界定為“分別(exclusively)或主要(predominantly)由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模態(tài)來表征源域和目標域的隱喻”。這一定義在表述上含混不清,界限不明,不便于識別,其關鍵在于 “exclusively” (分別、專門)和“predominantly”(主要)這兩個副詞的使用,因為在范疇的界定上, “exclusively” 是一個絕對的、非此即彼的概念,具有嚴格的排它性。根據(jù)這一副詞的界定,多模態(tài)隱喻的源域和目標域必須分別由不同的模態(tài)呈現(xiàn)。而 “predominantly”又是一個表示相對范疇的概念,言外之意是源域和目標域可以由同一種模態(tài)來呈現(xiàn)。這就與“exclusively”的界定形成沖突,而且,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稱為“predominantly”,也很難界定。可見,通過源域和目標域的呈現(xiàn)方式來界定多模態(tài)隱喻的方法不夠科學。對這一界定,多位學者提出了異議,如Eggertsson Forceville[19](429)明確指出,在實際分析中該定義比較難操作。趙秀鳳[20]提出應參照李戰(zhàn)子[21]對多模態(tài)話語的界定:多模態(tài)指除了文本之外,還帶有圖像、圖表等的復合話語,或者說任何有一種以上的符號編碼實現(xiàn)意義的文本,把多模態(tài)隱喻定義為“兩種以上模態(tài)共同參與構建的隱喻”。目前大多數(shù)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采用這一廣義界定。本文繼續(xù)沿用這一廣義定義,所選的語料為由漫畫和文字構成的涉華國際關系語篇,圖像和文字共同參與隱喻的構建,符合多模態(tài)隱喻的廣義界定。

      多模態(tài)隱(轉)喻是多模態(tài)話語認知研究的主旋律。以Forceville[22][20]、Caballero[23]、Cienki Muller[24]、Mittelberg[25]、Rohdin[26]、Eggertsson Forceville[19]、Yu[27]、趙秀鳳[20][28]、馮德正[29]、張輝和展偉偉[30]為代表的中外學者致力于在廣告、漫畫、電影、手勢語、網(wǎng)頁等語篇中考察多模態(tài)隱喻的表征形式和認知機制。這些研究以實際運用中的多模態(tài)隱喻語篇為例,或聚焦多模態(tài)隱喻的理論建構(如Forceville[18]、馮德正[29]、趙秀鳳[28]),或側重多模態(tài)轉喻和隱喻的互動關系(如Yu[27]、Koller[31]、UriosAparisi[32]、Mittelberg Waugh[33]),或關注多模態(tài)隱喻的語類特征(Forceville UriosAparisi[34]),或集中探討多模態(tài)隱喻對特定社會話題如金融危機的建構作用(Bounegruan Forceville[35]),加深了我們對隱喻概念本質的認識,為多模態(tài)隱喻在各類話語實踐中的盛行提供了理論上的闡釋。

      但是,目前的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側重于隱喻的認知機制,對多模態(tài)隱喻的社會維度重視不夠。我們有必要把文化語境和社會交互性提升到本體論層面,納入到多模態(tài)隱喻研究框架中,從探索社會認知、文化認知圖式和多模態(tài)隱喻之間的關系入手,更多地關注意識形態(tài)、文化模型等社會因素在多模態(tài)隱喻交際中所起的關鍵作用。

      正如Goatly[36]在《洗腦:隱喻與潛藏的意識形態(tài)》所言,我們之所以會在政治上、生態(tài)上、經(jīng)濟上和生物學意義上把這個世界弄得亂七八糟, 部分責任在于根深蒂固而且很大程度上不可見的隱喻在塑造我們的思維(參見蘇曉軍[37](50))。多模態(tài)隱喻,尤其是在公共話語語境中,更是塑造思維、固化立場、傳播社群偏見和態(tài)度的有效力器。正是從這一點出發(fā),我們認為有必要對使用于公共話語中的多模態(tài)隱喻進行系統(tǒng)考察,關注它對特定目標域或話題的建構規(guī)律,揭開其意識形態(tài)的本質。

      三、 多模態(tài)隱喻場景批評分析

      我們考查的語料來自《經(jīng)濟學人》的政治漫畫+文字的專欄評論文章。該類文章圖文并茂,在建構和傳播國際社會現(xiàn)實方面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根據(jù)orm and Steen[38]提出的圖像隱喻識別標準,我們共篩選出50幅含有隱喻場景的漫畫語篇作為集中考查對象。該類漫畫普遍使用“國家是人”、“國家是動物”等常規(guī)隱喻,以及“容器”、“中心-邊緣”、“起點-路徑-終點”等意象圖式構建轉喻和/或隱喻鏈, 組織微敘事,構建情形各異的隱喻場景。

      其中,某些隱喻場景反復出現(xiàn),呈現(xiàn)出規(guī)律性、類型性特征:(1)定格對抗性敘事場景瞬間;(2)場景中的龍、熊貓等正在實施某種強勢行為、動作;(3)龍、熊貓等形體高大威武;(4)對方弱小,呈恐懼狀。例1:

      該篇評述的主題是中美貿易戰(zhàn)。漫畫用中國的文化圖騰“龍”代中國、“奧巴馬”代美國,圖像描述奧巴馬左臂挎著輪胎,右手抓住龍尾,跟巨龍搏斗的情景。漫畫中,龍身碩大肥壯(占據(jù)整幅畫面),黃色龍翼,紅色龍身,盤踞于地面,龍頭巨大,嘴巴和眼睛張開。漫畫用文化圖騰和領導人分別轉喻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這屬于常規(guī)轉喻。但是,漫畫的終極意圖不是只讓龍和奧巴馬發(fā)揮指稱作用,更重要的是把兩者構成的微敘事結構映射入目標域“兩國關系”,構建“中國與美國貿易摩擦是戰(zhàn)爭”這一主題隱喻。在微敘事中,“龍”的龐大形體和盤踞潛伏的動作映射中國是潛在的巨大威脅,奧巴馬形體相對嬌小,映射挑戰(zhàn)中國的美國與對手力量懸殊明顯。雙方對戰(zhàn)的結果預測也一并映射入目標域:美國挑戰(zhàn)中國,后果不容樂觀。

      漫畫刻畫的戰(zhàn)爭/戰(zhàn)斗場景,在文字語篇中體現(xiàn)為戰(zhàn)爭域詞匯的集結頻繁使用。如:

      war,succumb, protection, reaction, threaten to retaliate against, hardline, haul America, titfortat, spats, retaliation, casts a pall over,warnings of a trade war, risky, barriers, campaign, threats, renegotiate, surrounded, opposed, defended, safeguard, broken, disruption, enforce, protection, withhold, concessions, defenders, support, fearing, action, struggle, master enough support, armed forces, boost, commanderinchief.

      在1035字的短文中某些戰(zhàn)爭詞匯重復使用,如safegurad 5次,protect 4次, against 4次,war 2次, defend 2次,spat 2次, barrier 2次。這些戰(zhàn)爭場景詞匯群還呈現(xiàn)出鮮明的語義特征:大多數(shù)用來描述傳統(tǒng)戰(zhàn)斗,尤其是巷戰(zhàn)或對峙、搏斗的場景。如haul America, titfortat, spat, gritted teeth, off the hook, back away, master, breakdown, withhold, action, disruption等。這與漫畫呈現(xiàn)的隱喻場景相對應。文字還用下面的語句對應于漫畫場景中關于奧巴馬公開與龍搏斗會引發(fā)龍顏大怒這一后果的推導。

      Mr Obamas most overtly protectionist decision so far has triggered a predictably angry reaction from China, whichthreatened to retaliate against American chickens and car parts and to haul America before the World Trade Organisation.

      短文還明確使用了 “trade war”,分屬于不同概念域的兩個詞匯的搭配共現(xiàn),明確指向戰(zhàn)爭隱喻場景。

      此外,龍的顏色——龍身為紅色和龍翼為黃色——具有雙重意義:同時是中國國旗的顏色和燃燒的火焰的顏色,對應文字副題目中的“fire”。圖像與文字協(xié)作表達“美國與中國展開貿易戰(zhàn)是在玩火”這一主題隱喻命題。從這一角度看,漫畫語篇具有比線性文字語篇更為豐富的表達優(yōu)勢,可以使多重意義在空間上疊加、交叉和整合,使得意義更加豐富。同時,我們也更清楚地認識到漫畫隱喻意義的解讀和分析離不開文字文本。例如,如果沒有導語中的文字“play with fire”,面對同一副漫畫,我們可能很少有人從龍身和龍翼的顏色聯(lián)想到“火焰”。總之,該語篇圖文互動,把“中國是巨龍”、“中國是火”、“美國是人”以及基礎隱喻“力量大是形體大”、“潛在威脅是盤伏”、“危險是火焰”等組織成相互聯(lián)系的隱喻鏈,構建出戰(zhàn)爭隱喻場景,形成了漫畫和文字語篇的組織框架。

      例1構建的微敘事是典型的“沖突/戰(zhàn)斗”場景,突顯矛盾或摩擦雙方的對抗或對立。該類語篇往往圍繞沖突或戰(zhàn)斗不同的次域組織架構場景。如有的通過刻畫戰(zhàn)斗場景中交戰(zhàn)雙方的樣態(tài)及具體動作,構建微敘事,隱含映射雙方的力量和正義性對比,或對抗的結果預測等。再如圖2,整合了動物域和叢林域,把國家之間的商業(yè)競爭構建為“殺戮”。

      漫畫中,一條巨龍正在吞下機車、手機、汽車等外國產品。漫畫在“文化符號代國家”、“產品代生產國”轉喻的基礎上,定格龍的吞并動作,彰顯龍的殺傷力,激活弱肉強食的叢林圖式,把外國企業(yè)構建為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映射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對其他國家的威脅。

      同樣的叢林和動物隱喻還體現(xiàn)在圖3中。

      漫畫中,巨龍呲牙咧嘴、虎視眈眈,矮小的大象和驢子驚恐萬分。基于“中國是巨龍”、“美國共和黨是大象”、“美國民主黨是驢子”這些常規(guī)隱喻,漫畫構建出一個動物戰(zhàn)場景。對戰(zhàn)雙方存在明顯的力量懸殊,也映射中國的可怕。有趣的是,該隱喻場景又被嵌入到一個外層的觀看電視的微敘事框架:漫畫中的文字CCTV、長方形的電視屏幕形狀和大象身旁的遙控器一起組成一個“觀看”場景:大象和驢子是觀眾,在觀看巨龍的表演。于是,在這一框架的作用下,“吞沒”動作被重新賦予了虛擬性,但是,從漫畫中大象和驢子的驚恐狀態(tài)可以推導出巨龍威懾力的逼真性,文本中the mightiest power, Chinese dominance, global supremacy, imperialism等詞語也指涉中國的威力和成為霸主的可能性。隱喻場景通過微敘事的方式,把一系列抽象而復雜的國際關系、國際政治概念如國力較量,敵對與抗衡、對對方力量增長的恐懼等形象地匯集在一個故事框架內,易于理解和傳播。

      除了彰顯“作戰(zhàn)”和“殺戮”直觀沖突狀態(tài)外,有的漫畫突顯雙方的對抗、對峙關系。如圖4:

      這幅漫畫通過方位和空間隱喻及“力量大是形體大”、“強勢是上”、“弱勢是下”等基礎隱喻,映射沖突雙方的對峙和力量懸殊。漫畫主要通過對比法,用畫面空間上大與小的鮮明懸殊對比來表征龍的威力和野性。這里值得注意的是,對峙的雙方屬于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域:動物和人。在人與龍的較量中,渺小的“人”被逼在角落里,顯得勢單力薄,彰顯龍的不可一世。人獸較量的隱喻場景隱含偏見性命題:“中國獸性十足,不可理喻”。

      總之,《經(jīng)濟學人》通過突顯對抗/戰(zhàn)爭相關的某些次域如肉搏、吞并、殺戮等結構特征,圖文協(xié)作創(chuàng)建突顯對抗/沖突的戰(zhàn)爭隱喻場景,映射中國與其他地區(qū)和國家的經(jīng)濟、貿易、政治等關系,建構中國的負面形象。這些漫畫表面上是在講述一個個虛構的故事情景,實質上通過對喻體的情狀和故事場景中角色的刻畫,表達創(chuàng)作者或所代表的利益社團的態(tài)度和評價,并通過傳播,塑造、鞏固、強化或迎合“中國威脅論”。我們應以科學的態(tài)度對此予以批判。

      四、 結 語

      隱喻場景能夠把系列轉喻鏈和隱喻鏈整合到一個虛擬的敘事場景中,用故事邏輯激活與場景相關的概念、評價和假定,實現(xiàn)對目標域基于既定立場和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化識解。

      多模態(tài)隱喻場景不僅匯集了多種媒介的協(xié)同作用,更重要的是通過虛構微型敘事場景,把意義置于一個非常具體的時空語境,使得源域在空間、形體等視覺感知維度上更加直觀,對人的感官刺激更直接,又因為虛擬的隱喻場景采用陌生化敘事策略,具有一定程度的非現(xiàn)實性和離奇性,因此,相對于單模態(tài)的長篇線性文字語篇,政治漫畫構建的多模態(tài)隱喻場景能更好地實現(xiàn)其交際意圖,傳遞特定的價值觀念、態(tài)度、評價偏好,以隱性和潛在的方式塑造和識解政治和社會話題。

      《經(jīng)濟學人》的中國專欄正是通過創(chuàng)造性地虛構特定的故事場景,如沖突/戰(zhàn)斗場景,故意強化突顯源域的某些特征,生成一系列命題和意向圖式,把源域的屬性特征和場景中的邏輯推理模式一并映射入目標域,快捷有效實現(xiàn)“本體對應”(ontological correspondenc)和“認識對應”(epistemic correspondence) [39](197)。這一過程勢必帶有創(chuàng)建者自己或所屬社群團體的偏見、評價和態(tài)度。《經(jīng)濟學人》中的中國專欄正是根據(jù)西方固有的思維定式通過故意夸張、扭曲等手段對中國這一新興的東方經(jīng)濟體進行概念化建構的。

      本文從多模態(tài)隱喻的社會維度出發(fā)所做的基于語料的批評分析意在倡導把意識形態(tài)、政治立場或文化圖式等納入到認識視域中,強調社會認知對人的行為和思維的影響。解讀者在閱讀這類隱喻場景時,應該清醒認識生產者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或國家立場,提高對媒體所使用的多模態(tài)隱喻的批判意識。從這層意義上來說,本文屬于多模態(tài)隱喻的社會交互性研究,有助于突破狹義認知藩籬,切實推動多模態(tài)隱喻話語的認知和功能研究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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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高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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