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古民居

潘　勤

建筑藝術(shù)的最高層面是通過建筑具體形態(tài)傳達一種深層的人文精神，由東陽民居我們即可感受到，它與其他民居的差異，并不僅僅是因為木雕藝術(shù)裝飾手法的運用，更因為其深層的意蘊，如宗法禮制、人倫教化等，由此延伸出來的即是富有血緣親情的家園精神之創(chuàng)造。本文試從自然形態(tài)、心靈形態(tài)、物化形態(tài)、文化形態(tài)及行為形態(tài)的各層面來對此做一初步的探窺。

自然形態(tài)

東陽地處浙江腹地，扼婺、衢、處、臺、甬、紹之通衢。丘陵山地多，平原面積少，三山夾兩盆，兩盆涵兩江，氣候溫暖而濕潤，物產(chǎn)豐饒。反映在各氏族聚落的分布上：村落大多集中在南北兩江沿岸，即使是山區(qū)村落，也基本分布在山間谷地；村落布局由此也分成兩大類：背山面水，背水面山，在山區(qū)則演變成依地勢拾級而上或沿溪而設(shè)的村落布局。

受“天人合一”思想的影響，東陽民居強調(diào)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順應自然，因地制宜。因此，東陽民居古村落選址，建筑形式極為講究風水，將其與村落及宗族的興衰緊密相連，賦予自然環(huán)境、村落建筑一定的人文思想。

對于居住環(huán)境的選擇，特別重視相地立基，村落總體布局審“勢”觀“氣”。講究山脈、水流、林木位置、走向；依照背有依托，左輔右弼，前有屏障圍合的空間格局和藏風聚氣、負陰抱陽的法則來營建。以盧宅村為例：南峙筆架山，北枕東陽江，東西低丘圍護。主體部分雅溪中、西河環(huán)繞，并在溪上構(gòu)建多座石橋，增加鎖陰氣氛?！啊毙勿谰哂忻黠@的藏風聚氣功能，其中段正對雅溪中河，寓意財源廣進。雅溪中西河交匯處辟月塘，筑沙山，一方面起到穩(wěn)定水流的作用，另一方面避免宅后失之空曠。出水口建有石橋，其后又建文昌閣，徹底鎮(zhèn)住水口。在此，借助以水發(fā)族致富的古代堪輿學理論得到了一個極妙的佐證。再如紫薇山村的布局，北依由遠處延伸而來形如烏龜?shù)臑觚斏?，南面船形的雞冠山，遠朝群山，東西矮山環(huán)抱，西南為村落出口。村東小溪在雞冠山北側(cè)折而往西，與雞冠山南側(cè)小溪在村西南側(cè)交匯，其上構(gòu)“雙瑞”石拱橋，用以實水口，蓄財氣。主軸線前設(shè)八字墻，具有招財進寶之意。宅南筑月塘，臨池植東槐西樟。古之陽宅理論在此得到展現(xiàn)。

對不理想的村落環(huán)境，采取避兇趨吉的處理手法。通過筑堰引流、構(gòu)橋、挖塘蓄水，或在村落水道進出口處種水口樹，建廟宇樓閣，村落大門朝向的處理，盡可能揚長避短，努力追求理想的格局。如白坦村的布局，南臨低矮的獅山，白溪江自北向西南環(huán)流，外側(cè)為群山，東部地勢開闊，前處遠山芭蕉峰，西部空曠，可見環(huán)境不理想。然而，風水師充分利用環(huán)境，將村落大門置于東部，正對芭蕉峰，寓意芭蕉扇越扇越紅火，使其家族興旺，子孫繁衍；在白溪江上筑堰，引渠環(huán)流村落各建筑之間，并在宅前鑿池塘，蓄水流聚財氣；在西南水流出口處筑佛堂，植水口樹，鎮(zhèn)水口，增加鎖陰氣氛。

具體到某一建筑群落，如環(huán)境不佳，則通過建筑大門朝向、形式、位置的處理，裝飾圖案、紋樣的運用，屋脊的砌法等方面，使之達到趨吉避兇的目的。

心靈形態(tài)

以宗法血緣親情為主體，構(gòu)建祥和、親善具有“孝、親”道德本位和凝聚力的家園精神。

東陽居民有譜牒可稽者多為直接或輾轉(zhuǎn)從中原遷入的氏族。最早遷入的是東漢斯氏、三國許氏。魏晉離亂，北方氏族厲、單、鄭、胡、蔡等先后南遷入邑。其時，人口已達萬戶，清康熙《新修東陽縣志》所載東陽縣官“晉以后率稱令”可見一斑。唐代厲、卜、馬、王、韋、喬等20余個氏族相繼入籍東陽。北方氏族的入遷，帶來了中原先進的文化，促進了東陽的開發(fā)，興學重教之風始盛，一時人才蔚興，中舉入仕者不乏其人，東陽始有“婺之望縣”之譽，厲氏、舒氏、滕氏、馮氏名噪于世。宋室南遷，北方士庶“大批扈蹕南遷，占籍東陽”；至宋寶元年（1253年），東陽人口驟增，有戶40498，口185192。以喬行簡、何夢然、李大同、馬光祖等為代表的喬、何、李、馬等氏族盛極一時。大氏族創(chuàng)書院、義塾，頗重禮樂詩教；有嚴格的族規(guī)、族風；尚武恃強，稱雄一方。南宋以來，盧、趙、李、張、吳等崛起，至清代聚族最盛者有盧、趙、吳、王、陳、張、金、馬、杜、韋等11姓，全境有137個宗族。東陽民居從血緣上深受儒家文化思想的熏陶，受封建的宗法觀念、倫理道德的長期影響，無論哪一個村落，都以血緣宗法為紐帶形成氏族村落。隨著氏族內(nèi)部人口的不斷擴大，又派生出許多分支、房系。受始居地發(fā)展局限，子孫另辟它處繁衍出眾多新的以血緣為紐帶的氏族村落，于是便形成了大小不一，既集中又相對獨立的聚族群落。如王氏王坎頭、王村、王村光、楊溪、玉潭、湖倉；張氏托塘、湖溪、米塘、張山塢等各大氏族居地分布，為我們探尋各家族發(fā)展史，提供了形象的實物史料。

隋唐以來科舉之制，使東陽人才迭興，更使氏族聚落興衰更替，然以血緣為紐帶的氏族聚居格局始終如一。唐代馮宿、馮定家族人稱“兄弟兩尚書，祖孫九進士”，其宅第馮家樓舊時“高樓畫檻照耀人目，其下步廊幾半里……”厲文才家族一門十二進士，聚居夏山之麓夏程里墅；滕氏家族先后七人中進士，紅極一時。至宋代，馮、厲、滕、舒氏隨之衰落。南宋則有“三大宅”“四名家”“五府”的記載，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當時各大家族聚居的盛況。宋室南遷后，盧、趙、張、吳等相繼崛起，其中尤以明清時的盧宅盧氏、巍山趙氏家族的聚居最為興盛。盧氏世居河北范陽涿郡，北宋治平年間由天臺輾轉(zhuǎn)遷入東陽城西巧溪，再四傳遷居城東雅溪（即盧宅），聚族而居八百余年。雅溪原為何府基所在，盧氏遷入后，迅速崛起，何氏被迫東遷林頭。明永樂十九年盧睿登進士，自此，盧氏科甲蟬聯(lián)不絕，科名與宦業(yè)并顯，聚居之風更盛，明清兩朝，共有貢生52人，例貢36人，鄉(xiāng)試中舉29人，其中解元2人，殿試進士8人，涉足仕林薦舉恩封152人，有“婺州望族”之稱。盧氏經(jīng)過不斷營建，形成了占地500畝、房屋數(shù)千間的大村落，規(guī)模之大，蔚為壯觀。自東陽出東門，20余座石、木牌坊銜街夾道，直達盧宅街，充分顯示出其家族威嚴。村落主體部分肅雍堂軸線前后九進，每一進都是相對獨立的一個院落，都有廳或堂、天井和廂房。在主軸線東西另建有二條軸線，西南建有六條輔軸線。宅之四周，花園、樓閣點綴。在這里，一條軸線代表一個家庭，一座院落代表一個小家庭。每一家庭建有房祠，肅雍堂則為全族的公共祠堂。同宗聚居的家族形態(tài)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物化形態(tài)

以聚族而居的民居建筑、祠堂、書院、園林和歌功頌德的標志性牌坊、碑亭等物化形態(tài)，構(gòu)建倫理道德的教化空間。

禮，是古代社會生活的基本道德規(guī)范。朱熹對孔子“齊之以禮”有釋：“禮者，天理之節(jié)文，人事之儀則也”，即所謂制度品節(jié)，要求人們遵循三綱五常和三從四德等封建倫理觀念，要求治國安邦有法度、群居生活有秩序，君臣上下分尊卑、家族里外有長幼。這在民居空間結(jié)構(gòu)方式中得到了強烈的體現(xiàn)。

其一，東陽民居平面規(guī)整，布局嚴謹有序。平面或長或方，不旁生枝節(jié)。以“間”為民居面闊、進深拼接組合的基本單位；以三合、四合院為民居縱、橫軸線拼聯(lián)的基本元素。沿縱橫軸線布置廳堂、廂房。如盧宅群體，明清以來續(xù)有發(fā)展，形成東西230米，南北320米，具有東西并列八條軸線的巨大住宅集群，規(guī)模近于村鎮(zhèn)。

全區(qū)的主要入口在東南角，甬道三折北面正對肅雍堂建筑群外門——儀門，儀門以內(nèi)即主體肅雍堂建筑群，由南門、中門、東西廡和工字形的肅雍堂、穿廊、后堂，圍成縱長矩形院落。肅雍堂始建于明前期（景泰、天順年間），前廳面闊三間，挾兩間，后堂面闊五間，中間連以三間穿堂，形成工字廳。從平面上分析，如以中門臺基南沿和后堂臺基北沿為南北之深，則肅雍堂正位于南北之中，是當時大型院落的通用布局方法。進一步以曲阜孔府與之比較：主建筑為工字廳，前東西廡近于孔府的科房，正堂左右挾屋前隔出小院，都和明代志書中府衙的規(guī)制近似；二者的平面布局都以明尺3丈的網(wǎng)格為基準，說明用3丈網(wǎng)格是當時巨邸規(guī)劃布置的共同特點。

小型村落也不例外，如下石塘村，全村由一個棋盤形的建筑群組成，五條縱軸，三條橫軸，雙向展開，規(guī)整有致，內(nèi)有大小院落近十個。宅前立照壁。廳、堂為全族祭祖、婚嫁等公共活動場所，院落按房系劃分。

其二，東陽民居主軸線中心概念十分明確。大中型村落圍繞主軸線布置，在同一軸線上廳、堂處于中心位置，體現(xiàn)著封建禮制的教化，除上述盧宅主體建筑外，紫薇山民居，全村三條軸線，尚書第軸線居中，大夫第、將軍第分列左右，詒燕堂、開泰堂、有恒堂作為三條軸線的主要廳堂，分別處于中心地位。

此外，表現(xiàn)在東陽民居的體形、立面及裝飾手法的處理方面，也非常注重突出中心概念。廳堂的體量明顯比廂樓高大，且大量運用東陽木雕裝飾?！笆g頭”（三合院）及由兩個三合院串成的四合院中間入口開在較矮的照墻上，兩側(cè)廂樓的山面內(nèi)側(cè)（即前廊部位）各開小門，從而使三門成為整個立面對稱中心。

其三，東陽民居功能分區(qū)明確，大中軸線、院落常采用前堂后寢、前廳后堂的格局，并用院墻、石庫門等分隔前后廳堂或左右?guī)?，廳、堂、廂房、廊、弄、穿堂、過廳、重閣、過樓、庭院分布嚴謹有序。肅雍堂軸線前四進與后五進之間由石庫門分隔，前四進是全族祭祀祖先、教習子弟、會客待友的主要活動場所，后五進則是主人起居生活的場所。前四進由門樓入內(nèi)，明間設(shè)過廳；照廳明、次間開敞，設(shè)家神廟，備祭祀及節(jié)日時用；大廳肅雍堂與其堂前大庭院供給全族人舉行祭祀、聚友、宴會之用；廂樓則陳列祖宗牌位及畫像。后四進以世雍堂為主體，正屋的廳、堂、樓為宗支紅、白喜事公用，大房及兩側(cè)廂房均為家眷住宅。整條軸線主次分明，尊卑、長幼有序，內(nèi)外有別，封建倫理道德觀念得到了很好的印證。

其四，在聚落環(huán)境的規(guī)劃布局中，東陽民居常以“尊、親”等宗法觀念，建起以宗祠為核心的祭拜祖先的活動空間?！帮L俗教化，人心而已，而人心離合，系于祠宇之廢興，而祠宇之廢興，又關(guān)乎家勢之隆替……”由于宗祠是同宗血緣聯(lián)系的紐帶，供奉祖先牌位、敬宗收族、教習子弟和族人聚會議事的場地，也是家族精神之所在，象征著家族的團結(jié)。幾乎所有村落都將宗祠布置于村中心或村首位置。大門是全族發(fā)家興族的希望所在，也特別講究。白坦吳氏宗祠位于村中月田，大門位于村東南，正對芭蕉峰；李宅李氏宗祠位于村中北部地勢高敞處，均將宗祠、大門擺在特別重要的位置。

其五，書院與藏書樓也在聚落環(huán)境中貫穿始終，占重要地位。雅溪盧氏素重教育，詩禮傳家，書香不絕。盧宅街北，肅雍堂軸線甬道兩側(cè)的東、西荷亭書院是其中較為著名的書院。此外，為了取得幽雅和僻靜的環(huán)境，在東馱塘邊、附近山丘、東峴峰山腰處分別建有雅溪書院、豸山書院、峴峰書院、蓬門讀書處、萬卷樓、太乙樓等書院和藏書樓。

其六，除合院之“天倫”、宗祠之“尊親”、書院之“理傳”外，東陽民居依托自然化的聚落景觀體系，賦予公共活動空間質(zhì)樸而強烈的精神感召力，塑造出人與人心靈情感相通的家園精神。為了便于族人游憩、陶冶性情，雅溪周圍分布眾多園林、亭臺樓閣。明·盧懋殿《感舊十首》序稱：“余家盛時，名園繞舍，最著者曰：日涉、金谷、百果、應峰、綠斐、綠雪、芙蓉、菽水、蔗園、亦園?！庇纫匝畔骱又钡恼釄@最著，昔人題有“蔗園八景”：長門繞綠、桃浪翻紅、溪橋石馬、松徑梵鐘、墨池漾日、修竹吟風、長槐夾道、筆架橫峰。至今“溪橋石馬”一景尚有遺存。

文化形態(tài)

以富有品德教訓的匾額對聯(lián)、蘊含詩情畫意的雕刻繪畫和喻意指代的山水自然形態(tài)等文化意象，寓“智”于藝術(shù)、文化的感悟。

盧氏雅溪中、西河環(huán)抱之中的肅雍堂宗支宅院，主軸線偏西南30度，正對著東、西兩峴之間的筆架山。盧氏借筆架文林之名，啟迪教育族內(nèi)子孫，及對其讀書中舉及第所寄予的強烈愿望。明清兩代，雅溪盧氏代有科甲、戶列簪纓，曾出現(xiàn)過“同胞三鳳”“一躍雙龍”“祖孫父子兄弟科甲”等史跡。因此，筆架山歷來被族人視為文脈所在，嚴禁有所遮擋。

《東陽浚儀趙氏宗譜·理和堂記》對其堂名的緣由作這樣的詮釋：“竊惟理者，天下之大序，禮之所以立也；和者，天下之大順，樂之所由生也。貫陰陽，該物我，以之修身則身修，以之齊家則家齊，以之治國平天下，無所施而不可?！闭?qū)糯Y學有如此深刻的認識，視“禮為之楨”“和為之本根”，故在家族生活、對外交往中，趙氏家族嚴格遵循“長幼有序，內(nèi)外有別，卑不逾尊，疏不逾戚”的原則，從而造成“閨門穆穆、兄弟怡怡，戾者以平，爭者以讓”的家居氛圍。此外，常見東陽民居的洞門、院墻的題刻中也有關(guān)于諸如“規(guī)圓矩方”“準平繩直”的內(nèi)容，旨在教育兒孫行事做人恪守規(guī)矩本分。

東陽民居所反映的文化是多方面的。東陽木雕是一個最重要的表現(xiàn)載體，也是東陽本地乃至江南古代建筑的靈氣精魂所在?！皥D必有意，意必吉祥”，主要用于門窗、前廊、外檐、梁墊、梁頭、斗拱等部位構(gòu)件的木雕裝飾，取材于歷史佳話、民間故事或具有寓意的花、草、動物形象，雕飾華麗、技術(shù)精湛、格調(diào)高雅，伴有石雕、磚雕等多種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施倫理教化。此類評傳甚多，在此不一一羅列。

行為形態(tài)

以禮樂文化開展社會生活、儀式、民俗活動，寓“仁愛”于升華的人文活動之中。

東陽傳統(tǒng)文化有兩個顯著特征。一是雜糅性，民間傳統(tǒng)文化既有中原文化的痕跡，又具地方特色，并兼容了各地的文化因子。二是綜合性，工藝、宅居營造、廟會等各種綜合運用文化藝術(shù)的行為形態(tài)并存。

古代東陽居民習以俗成，一待溫飽解決，必擇基建房，規(guī)模視財力而定。建房習俗，頗具地方色彩。

選地、測向、定基、擇日破土動工，必請風水先生。破土前主人先焚香祭拜土地公，以公雞血淋于基，再用鋤頭在地基范圍內(nèi)掘數(shù)下，謂“開基”或“奠基”。房屋大都坐北朝南，俗有“七世修得朝南屋”之說。房屋以三合、四合院居多。也有將幾組合院組合在一起的大型建筑群落，縱軸線上一幢正屋稱一進。三合院開口處砌院墻，內(nèi)圍成天井。四合院在門樓明間開門。無論正屋或廂房，間數(shù)多取奇數(shù)，布局對稱。正屋中間一間或全部為公房，稱廳或堂屋，用于紅、白喜事儀典。兩側(cè)設(shè)廂房，供主人居住；如堂只占一間，則主人住次間即大房，仆人住廂房?？拷萆綁ν鈧?cè)，光線較暗的廂房叫洞頭屋，多用以建成灶臺、畜圈廁所或堆放雜具。房前忌有他人房屋頂山尖相沖，或請對方在山墻上砌起馬頭，或在自家房中對應的位置掛起虎頭牌或“泰山石敢當”字樣，以示抵抗。房屋脊檁、中柱上忌縛繩索，忌安釘子掛鉤。房屋桁柵上若有燕子筑窩，切忌趕走拆毀。砌墻忌哭，尤忌女人哭，謂聞哭聲則墻倒。忌用舊料，謂用舊料，房屋不牢。

習慣將脊檁稱作梁，將屋脊稱為作棟。上梁日，泥水、木匠一人一頭，提梁上棟，吉辰一到，急切安梁，爆竹轟鳴，鑼聲大作。安梁畢，拋梁，主家男女四人，拉被單相接饅頭，謂“先利自家”，然后由泥水匠、木匠念拋梁歌，向四方各拋一對饅頭，再視人多處拋擲。饅頭不得拋光，要有“剩余”。梁木纏以紅綢，兩頭各掛一對八角錘和一對長粽，謂八角錘可以鎮(zhèn)邪，長粽寓“宗長”之意。粽旁各掛燈籠一盞，以示明亮。梁正中懸銅鏡、剪刀、尺和米篩，謂米篩為“千只眼”，銅鏡為“照妖鏡”，剪刀和尺子為軒轅之寶，都與驅(qū)邪有關(guān)。梁下面的梁牽上，貼“紫薇拱照”四字?！罢铡弊窒旅嫠狞c須寫三點，因忌“火”。梁牽兩端各掛雞籠，內(nèi)裝一只公雞，也有鎮(zhèn)邪之意。廳堂建筑則直接將“紫薇拱照”四字貼在明間的梁中央。棟柱旁樹一根翠竹，謂“長生燈”，寓“萬古長青”之意。各柱上都貼有對聯(lián)。此時，鄰家也掛米篩、剪刀、銅鏡、尺子，謂之“賽紅”。是夜，設(shè)宴款待賓客工匠。宴席以泥水匠、木匠為尊，如遇鐵匠和燒炭人，木匠、泥水匠則起而讓之。

元宵燈節(jié)，廳堂、門樓、各家檐口都掛彩燈。街道則搭彩棚懸燈，多者千余盞。燈的制作分琉璃、木雕、竹絲、珠串、明角、羊皮、綾羅及剪紙針扎等，造型有寶塔形、球形、正方形、多角形、連球形、動物形等。燈面詩書畫意，山水花鳥、人物走獸，千姿百態(tài)。琉璃燈、珠燈、紗燈莊重典雅，一般懸于廳堂。盧宅肅雍堂的珠串掛燈則最具代表性。

人文精神體現(xiàn)的是人存在與價值的崇高理想和精神境界。東陽民居所營建的家園精神是處山水之間，聚族而居、居家養(yǎng)性的理想凈地，它在構(gòu)建物質(zhì)空間的同時，也塑造著精神教化空間，以強烈的血緣情感和文化品質(zhì)修身育人，以濃郁的鄉(xiāng)土文化孕育人與人心靈情感溝通。由此，對我們?nèi)绾螛?gòu)建富有山水情懷的整體性綠色文明系統(tǒng)，營建親和友善的人文精神環(huán)境方面，有著重要的啟示和借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