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爾夫·德林
本來,他只想幫她理一理大衣,但當她轉(zhuǎn)過身,摟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性感的嘴唇慢慢靠近時,他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這個漂亮的女人是他剛剛在酒吧碰見的,她愛他并且還想得到他的愛。以前,他從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有感覺,直到這一刻。這一刻,她在他的臂彎里,靠著他,想吻他。
突然,尖銳的叫聲撕破了夜空,兩個高大的男人在爭吵,其中一個走到不遠處,眼神不友善地盯著他,然而羅賓根只是那么站著。瞬間,懷中的女人消失了,那個高大的男人走近了,他的哭聲越來越凄厲,越來越高,沒有節(jié)奏,非常的歇斯底里。尖叫聲如同金屬碰撞般,難以置信的近,直到羅賓根從床上驚醒。
早上7點30分,門鈴響了,他的妻子睡在他的旁邊打呼嚕。他裹上浴袍,拖著腳步疲倦地走到門口。夢境還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對那依偎在他臂彎里的女人的感覺還沒有消失。打開門,看到米勒站在門前剛剛停下了將襯衣塞到褲子里的動作,羅賓根已經(jīng)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我說伙計,米勒,星期天對你來說是什么概念?星期天,不是應(yīng)該休息嗎?”
“今天早上有人殺害了一位女士,真不好意思這個愚蠢的謀殺犯讓你心塞了。除此之外,還是要祝你有個美好的早晨。羅賓根夫人,早上好!”米勒跟羅賓根的妻子打招呼,她剛剛打著哈欠去廚房。
“吃早飯嗎,先生們?”她問道。
羅賓根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咖啡和檸檬”。米勒沒有拒絕邀請,也坐到了餐桌邊,開始告訴羅賓根幾個小時前發(fā)生的案件。
“大概在早上七點的時候,派出所值班室接到電話,說發(fā)生了一件突然襲擊事件,兩個值班警員立馬出發(fā)去調(diào)查這件事情。他們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到一個非常冷漠的少年,他的母親躺在地上,頭上有嚴重的創(chuàng)傷,他就蹲在他母親身邊。急救醫(yī)生推測死亡原因是頭撞到鞋柜的棱角流血過多致死。非常不幸!”
“可能吧,但是你為什么把我從睡夢中叫醒?有人在家里發(fā)生意外去世了,那又怎么樣呢?”
“如果這位女士只是不小心跌倒并撞到了鞋柜的棱角,我也可以繼續(xù)在床上睡覺。但是在場的警員發(fā)現(xiàn)受害者有被虐待的痕跡,并且少年講了一些關(guān)于吵架的事,所以他們回到警局報告完情況后,領(lǐng)導(dǎo)馬上讓殺人案件偵破組立案調(diào)查。除了我,沒有人愿意趟這渾水,把你這頭脾氣暴躁的獅子從獅子洞里叫出來。同事們還在等,法醫(yī)也在進一步檢查尸體。”
“什么樣的虐待?誰吵架了?兒子跟母親?”
“你別著急,我慢慢跟你說。少年聲稱,整個晚上他都坐在電腦前,打一個多人玩家的網(wǎng)絡(luò)游戲。我們剛剛進行了核對……”
“一個什么?”羅賓根打斷了他。
“一個網(wǎng)絡(luò)游戲,要好幾個人聯(lián)機一起玩。玩家是一群大學(xué)輟學(xué)的‘夜貓子。”
“這跟這次的死亡事件有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我還沒說完呢。兒子幾乎一整晚都坐在那里戴著耳機打游戲,這期間有人進到他家打傷了他母親?!?/p>
“我想,這位母親很可能是因此跌倒碰到了柜角?!绷_賓根猜測道。
“是,但是她的臉上還留下了一些有趣的痕跡。她的頭部有一小塊兒四邊形的淤傷?!?/p>
“淤傷?”
“伙計,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淤傷。我們應(yīng)該先去案發(fā)地點再詢問一下這位兒子,仔細調(diào)查一下。”
羅賓根非常疲憊,心情也很差,但他還是換上衣服和米勒前往已經(jīng)被警方封鎖的現(xiàn)場。
一群好奇的鄰居和記者圍在警戒線外,羅賓根和米勒穿過人群進入案發(fā)現(xiàn)場。走廊上的粉筆輪廓記錄著死者的位置,在畫出的頭部那里有一攤血跡,血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干了。米勒拉著羅賓根的袖子進了臥室。在那里,死者的兒子蜷坐在椅子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位警員正在一旁做記錄。
“你好,你和你媽媽吵架了?”羅賓根簡短地打了個招呼,直接進入主題,然而少年只是搖了搖頭。
“他一個人待在他的房間,聽到外面有吵鬧的聲音也沒有去看發(fā)生了什么。當他結(jié)束網(wǎng)絡(luò)游戲來到走廊的時候,就看到他母親倒在地上,然后通知了我們?!庇涗浀木瘑T代替少年解釋道。
“什么吵鬧的聲音?”米勒轉(zhuǎn)向少年。
“我想,那是我父母的爭吵聲,所以我只好繼續(xù)戴著耳機。”少年小聲地說。少年大約十八歲,面色蒼白,體重超標,眼睛有很重的黑眼圈,他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熬夜打游戲。果然是一群輟學(xué)的大學(xué)生,沒有錢卻有的是時間,米勒在心里默默地想。
“你父親現(xiàn)在在哪兒?”
“不知道,可能在他自己住的地方?”少年不確定地回答道。大概是因為長期熬夜,少年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臃腫得有些嚇人的身軀,讓人忍不住猜測他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坐在電腦旁。
“他不住在這里嗎?如果不住在這里,他還能一大早起來跟你的母親吵架?”
少年只是聳了聳肩膀:“他們剛剛離婚。我不知道他是否來過,我沒有去看。反正有聲音的?!?/p>
“真是一群視游戲如命的年輕人,家里這么大的響動竟然都不出來看一下。”米勒小聲地嘀咕著。
羅賓根無奈地搖了搖頭。
米勒低聲說:“我想去調(diào)查一下孩子的父親?!苯又阕屔倌陮⑺赣H的地址寫在一張紙條上。少年寫完后,米勒拿上紙條告別羅賓根,離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
羅賓根在屋子四處看了看,最后他停在了冰箱前,冰箱上貼滿了各種購物單、繳費單,其中還有一張照片。他盯著照片上那和自己夢中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懷疑自己此刻還在做夢。這時,身后傳來一陣哭泣聲,他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照片里的女人正站在他的面前。她只披了件晨衣,哭得紅紅的眼睛盯著粉筆畫的尸體輪廓。
羅賓根抓住她的胳膊,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問道:“女士,我可以問一問您在這里做什么嗎?您是誰?”
這個女人并沒有回答他,只是很緊張地想擺脫羅賓根的鉗制。羅賓根抓著她不放,重復(fù)自己的問題。這個女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眼淚又重新流了下來。
最后,羅賓根知道,這個女人是死者的鄰居也是愛人,是死者離婚的原因。當她聽到了爭吵并且準備從外面進屋的時候,屋里的爭吵聲沒了,她偷偷地聽著屋里的動靜,不敢在深夜按門鈴。當急救車和警察來了之后,她才知道,她的女朋友在門后流血身亡。
當羅賓根問她死者有沒有仇人的時候,她將羅賓根領(lǐng)進了隔壁她的屋子,然后從衣柜的抽屜里拿出一小包信遞給他,那是地區(qū)牧師的恐嚇信和一些廢話。這位地區(qū)牧師將死者和她鄰居的同性戀關(guān)系看作是魔鬼的杰作,神對此非常憤怒,他作為神的使者一定會懲罰她們。羅賓根了解了這些情況之后,準備去找牧師。
路上他跟米勒通電話,告訴他死者是同性戀這一消息。
“米勒,我相信牧師有作案動機?!?/p>
“羅賓根,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絕望了,連教會都懷疑?你難道不相信上帝嗎?”米勒對羅賓根的懷疑感到可笑。
羅賓根有些生氣:“牧師用信件威脅過死者,要對她們進行審判?!?/p>
“是,就算是這樣,那為什么他要在一大清早去找死者,即使死者的兒子也在?”
“不知道,我正開車去找答案。你從死者前夫那里查到了什么消息?”
“他對他前妻的死感到很意外。我暗示過他,有人給出證詞說他之前跟他的前妻發(fā)生了爭吵,他失手打了前妻,并在慌亂中逃走,沒有給他可憐的妻子叫救護車?!?/p>
“好的,他對此說了什么?”羅賓根不耐煩地問道。
“他說他五點到七點之間都在做晨間彌撒,不可能有時間去打傷他的妻子。可又有誰能證明呢?”
“當然有人能證明了,你忘了還有牧師嗎?”
羅賓根將他的福特車開進教會的院子里。在去教會的途中,他詢問過法醫(yī)是否已經(jīng)得出準確的死亡時間。法醫(yī)說是早上六點到七點之間,與鄰居和兒子給的時間一致。但是關(guān)于死者前夫的不在場證明,還是有許多的問題要問。
牧師的老管家大聲告訴羅賓根:“警官先生,彌撒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那請問你知道牧師現(xiàn)在在哪兒嗎?”
“我剛剛跟教堂司事在教堂里修繕蠟燭,沒有看到牧師,現(xiàn)在也在找他。”老管家解釋道。
羅賓根希望能在牧師的房間里面等一等并保證不會亂跑。沒一會兒,老管家就離開了,羅賓根隨即查看了牧師的私人空間。他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許多照片,并在里面看到了死者鄰居的照片。所有的表象顯示,這個教會的上層人士——牧師,非常愛慕那位美女鄰居。同樣的,他對美女鄰居的恨意遠遠超過了對死者的。顯然,如果因為怒氣而殺掉一個人的話,牧師會選擇他愛慕的美女鄰居,而不是死者。
就在羅賓根想要離開房間的時候,牧師回來了。正如同預(yù)想的那樣,牧師說自己早上只待在教堂里,之前管家已經(jīng)確認過,羅賓根除了相信牧師和管家也沒有其他論斷。當問及恐嚇信時,牧師否認他曾經(jīng)寫過一些關(guān)于死亡的言論。羅賓根又向牧師確認了一件事,打聽死者的前夫來做晨間彌撒的事情,牧師卻回答:“不,他今天沒有來做晨間彌撒。”
“他向你撒謊了。”羅賓根馬上打電話告訴米勒,然后他們約著一起去死者前夫住的地方,想要一起詢問他。
當他們到達死者前夫的住處不停地按著門鈴的時候,死者前夫的鄰居路過說道:“你們也有急事找他嗎?不過他出去了,去池塘釣魚了?!?/p>
池塘之前是一個采砂礦場,在關(guān)閉了砂石的開采之后便改成了魚塘。他們在那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死者前夫的蹤跡。
“你認為是死者的前夫襲擊了她然后讓她流血致死,而他的兒子正坐在隔壁的房間?”米勒問道。
羅賓根撓了撓頭思考著,說道:“我暫時還無法確定他的意圖,但是在嫉妒的驅(qū)使下很多人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p>
“不,這不是嫉妒。我之前已經(jīng)問過那個孩子,以前他父母是否因為那個女鄰居而互相動過手。但是孩子覺得,他父親對于他的母親和別的女人相愛這件事是很無所謂的,他的父母只會因為金錢爭吵?!?/p>
羅賓根想了一下又問道:“男人不愿意支付生活費嗎?”
“不愿意。孩子認為,他的父親大概有債務(wù)在身,曾經(jīng)請求過他母親幫忙還債?!?/p>
“如果這樣的話,他父親是不會進行謀殺的?!?/p>
“我們只好繼續(xù)追查兇手了?!?/p>
“不,我們首先要弄清楚為什么這個男人給了我們假的不在場證明?!?/p>
他們沉默著繼續(xù)往前走,沿著池塘慢慢地轉(zhuǎn)悠。貓頭鷹的叫聲響起,草地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四周什么也看不見。盡管這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但是大霧彌漫了整個草場,好像永無止境的悲傷在這地方散布,這讓米勒打了個冷戰(zhàn)。
“你不覺得這個地方很陰森嗎?”
羅賓根沒有回答,而是點了一根香煙,踱步到不遠處的河岸。突然,他彎下腰,撿起一根拇指粗的麻繩。
“這是什么?”他拉了拉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消失在布滿霧氣的水中,“米勒,太長了,過來幫我一下?!?/p>
他們一起用力,將繩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外拉,寂靜的湖面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漸漸地,他們透過霧氣看到湖面上有一團黑色的影子,幾秒鐘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那是一具人的軀體,一具被困在漁網(wǎng)中、毫無生機的軀體。他們抓著漁網(wǎng)的末端,將今天的第二具尸體拖到了岸邊。
“你蹲下來一點兒,這是死者的前夫?”羅賓根問道。
米勒沉默地點了點頭。
在羅賓根打電話通知警局這一情況的時候,米勒從死者的夾克兜里掏出一張濕漉漉的紙條,將它平鋪在草地上。
“你看,一張欠條?!彼屃_賓根看這張有點兒磨損的紙條,上面記錄著死者欠了一位叫馬丁·施特拉塞爾的錢。
“施特拉塞爾,你不覺得聽起來有點兒耳熟嗎?”
米勒思考著,點了點頭,然后撥通了警局的電話:“伙計們,查一查施特拉塞爾有限責任公司的持有者的名字是不是叫馬丁。”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右上角這邊褪色的標志是施特拉塞爾廢棄金屬和特殊廢料有限責任公司的。為什么他借給了死者這么多的錢?”
“我更感興趣的是,為什么死者死在水中,而不是去還錢。你認為施特拉塞爾有耐心花很長時間去等著收回欠款嗎?”
“我覺得不是他干的?!绷_賓根否定了米勒的懷疑,“沒有人會傻到殺人的時候?qū)⑹w放在漁網(wǎng)中而忘記將一張藏有如此重要信息的欠條取走?!?/p>
“在殺人之后把欠條取走的前提是,殺人犯知道死者隨身攜帶了欠條?!?/p>
“或許他后悔今早失手殺死了前妻,這才選擇了溺水自殺?!绷_賓根懷疑這可能不是一樁謀殺。
米勒將尸體翻轉(zhuǎn),猛然發(fā)現(xiàn)他背部插著一把刀:“噢!不是吧!”
羅賓根的電話響了,他認真地聽著另一端同事的陳述,沉默地點了點頭。最后,他掛斷電話,揉了揉眼睛,抱怨起來:“斯特拉塞爾公司的持有者確實叫馬丁,也認識死者。警局有記錄,幾個月之前兩人為了掩蓋在酒館打架的事實而做了假證。但是兩次謀殺的殺人動機需要推敲。我剛剛得知,女性死者擁有一大筆財產(chǎn),也沒威脅前夫離婚……”
“現(xiàn)在兒子繼承了一切?你認為……”
“不,”羅賓根揮了揮手,“唯一的繼承人是死者的女朋友,那位女鄰居。離婚以后,兒子只能擁有合法繼承的部分而已?!?/p>
“那女鄰居有進行兩次謀殺的動機,而且沒有不在場證明?”
“但是這不一定就是全部事實。女鄰居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同性戀,她還是我們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的馬丁·施特拉塞爾的前女友。很奇怪的情況,對吧?”
米勒簡直受到了驚嚇,瞪大眼睛盯著羅賓根。
“或許我們應(yīng)該去拜訪一下這位施特拉塞爾先生。而那位女鄰居我們的同事已經(jīng)將她帶回警察局了?!?/p>
當工作人員趕到池塘保護案發(fā)現(xiàn)場時,羅賓根和米勒已經(jīng)在去施特拉塞爾公司的路上了。
施特拉塞爾是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四十多歲,看起來在他的廢料公司上班是一件非常鍛煉體力的活兒,因為他身材魁梧,握手的力度相當?shù)拇蟆N者^手之后,米勒偷偷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羅賓根和米勒沒有跟施特拉塞爾寒暄很長時間,就把他們的懷疑直接擺在施特拉塞爾面前,問他或者他的前女友是否在今天早上殺害了至少一人。然而施特拉塞爾在聽到兩位警官的詢問后,發(fā)出響亮的笑聲,捂著自己的肚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
“跟我前女友一起?真是太好笑了?!?/p>
“如果我不跟著笑,你會介意嗎?”羅賓根有些憤怒地問。他看到米勒豎起了眉毛,把手伸到口袋,準備拿出手銬。他給了米勒一個信號,讓他稍安勿躁。
施特拉塞爾沒辦法平靜下來,他不停地笑了又笑,直到他完全喘不過氣來,才請兩人進了房間。
“抱歉,你們說得太荒謬了。如果我要謀殺一個人的話,對象只會是我的前女友。但不幸的是,照你們的話說,她還活著?!?/p>
米勒點了點頭:“現(xiàn)在你能跟我們說說,今天早上六點到七點之間你在哪里嗎?”
“當然在這兒,我的床上?!?/p>
“有證據(jù)嗎?”
“沒有,我一個人生活,而且我還不知道人們睡覺是需要證據(jù)的?!?/p>
“至少有證據(jù)也不會有什么損失?!绷_賓根接過話,他環(huán)視了一下廢料之王的屋子,廢料之王這個稱呼是施特拉塞爾聚會的時候人們給他起的。屋子看起來挺不起眼的,但是東西都很名貴,不像是羅賓根之前想象的一個粗魯?shù)膹U品商的風(fēng)格。
“這是我的前女友布置的?!笔┨乩麪栠呄蚓瘑T解釋,邊遞給他們咖啡。
“你跟你前女友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嗎?你知道她現(xiàn)在展開了一段新的關(guān)系嗎?”羅賓根擺手拒絕咖啡后問道。
“當然。”施特拉塞爾點頭,他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我知道跟我前女友廝混在一起的那個蕩婦,那是我一個客戶的前妻?!?/p>
“他從你這兒借了十二萬五千歐元。”
“是,你消息挺靈通的?!?/p>
“這是我們的工作?!泵桌拯c頭,然后從物證帶里面拿出依舊濕漉漉的欠條。
“他前妻有一大筆錢,我希望能從他妻子那邊拿回這筆欠款。”
“拿回嗎?她已經(jīng)死了,跟她的前夫一樣。你的債務(wù)人被我們剛剛從池塘里面撈出來。你不應(yīng)該對此說點兒什么嗎?”
施特拉塞爾震驚地看著這兩位警官,震驚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
“我應(yīng)該說什么?我對這件謀殺案一無所知?!?/p>
“誰說是謀殺了?”羅賓根打斷了他,但是施特拉塞爾疲憊地搖了搖手。
“真是可笑,我都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警察卻在一個星期天的早上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然后讓我出示不在場證明,不然我就犯了謀殺罪。真郁悶,之前他們還說著要和解呢?!?/p>
米勒有興趣地聽著:“你說什么?”
“老曼和他的前妻伊格,就是這兩位死者,他們本來是要和好的。至少曼弗雷德是這么跟我講的,當時我正向他索要欠款,他的妻子答應(yīng)會支付這筆錢?!?/p>
“這么說來,伊格死了,你的前女友就可以拿到她的大部分財產(chǎn)了?!?/p>
“我可以先休息一下嗎?”施特拉塞爾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面對警探質(zhì)疑的眼光,施特拉塞爾解釋道:“前幾周我收到了幾封勒索信,信上威脅說,如果我不將一定數(shù)額的錢打到指定賬戶,對方就要披露公司的一些內(nèi)部信息。我懷疑這些信是我前女友寫的,但是信上的字跡很陌生?!绷_賓根想要看一看這些信。
當施特拉塞爾去取信的時候,米勒推理出一個新的方向:“如果兩位死者打算和解,那也就是說,其中死亡的男性會成為財產(chǎn)的受益人,然后那位現(xiàn)任女友就會空手而歸。當然,這是在不存在其他動機的前提下。幸好伙計們將那位女鄰居帶回了警局?!?/p>
與此同時,羅賓根的電話響了,一位同事告訴他,刀上的指紋和女鄰居的指紋一致,并且那位女鄰居試圖自殺,追隨她的愛人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羅賓根不得不坐下來,喝了口米勒剛剛從廚房拿的水,然后開始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打破沉默:“伙計,我實在不想將案子往這個方向引?!绷_賓根揉了揉自己的眉頭,語氣有些沉重,“你剛剛將案子推向一個新的方向。以如今的線索來看,財產(chǎn)的受益人是誰?”
“當然是女死者的現(xiàn)任女友了?!泵桌绽硭斎坏鼗卮稹?/p>
“不,”羅賓根否定了他,“表面看來,男性死者死亡,現(xiàn)任女友成為最大的受益人。但是,剛剛發(fā)現(xiàn)的指紋已經(jīng)指認現(xiàn)任女友是謀殺死者前夫的最大嫌疑人。若是現(xiàn)任女友被認定殺死了死者的前夫,那財產(chǎn)受益人只有一人!”
“你是說……”米勒有點兒不敢相信。
“一個經(jīng)常熬夜打游戲的輟學(xué)生,是非常需要錢來用于游戲支出的。”
“好吧,就算有動機,那也不能確定孩子就是案件的嫌疑人,任何懷疑都需要證據(jù)?!泵桌障肫鹉莻€面色蒼白的少年,不忍心懷疑他。
“你們有什么別的問題嗎?”施特拉塞爾拿了一堆信回來,打斷了羅賓根的話。
羅賓根看了看米勒沒有再說什么,而米勒已經(jīng)拿過一封信。在這張粉色的信紙上只有幾個手寫單詞,其中明確指出要求再匯五千歐元。
“你看,有人一直勒索我,雖然有了一個動機,但是我向你們發(fā)誓,我根本不知道是誰給我寄的這些信件,那我要去謀殺誰呢?”施特拉塞爾特別委屈。羅賓根接過了米勒手中的信件。
“你無法辨認這是不是你前女友的筆記?”羅賓根問施特拉塞爾。施特拉塞爾搖了搖頭。
“對了,女性死者的字跡跟這也不一樣。”羅賓根回憶起掛在死者冰箱上的那些購物單。米勒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羅賓根,將信從他手中奪了過來,將手放在了額頭上。
“我有點兒不確定,好吧,這字體像是……”
尼爾看了一眼瞬間黑屏的屏幕。廢料商屋子場景的游戲畫面突然中斷了,他的同伴告訴他謎團已經(jīng)解開,耳機中的聲音漸漸消失。一片寂靜之后,吸塵器突然嗡嗡嗡地在大廳工作,他的母親已經(jīng)起床開始打掃衛(wèi)生了。
他說過很多次了,在沒有征得他同意之前,任何人不可以用走廊的插座。幾天之前他就開始玩這個多人一起破案的游戲了,在這個虛擬人生一樣的網(wǎng)絡(luò)游戲里,他過的是和現(xiàn)實生活中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他在游戲里面角色羅賓根是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警探,而且這么多天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如此接近案件的真相,然而他的母親卻恰恰在這時候結(jié)束了這場游戲,他也沒有儲存游戲進度。這意味著,他要從頭開始玩這個游戲了,就好比蓋的房子眼看要封頂了卻在瞬間坍塌,而你只能從地基開始重新建造。
他氣得要死,手里拿著鍵盤就跑到了走廊。他使勁兒拽掉吸塵器的電源插頭,朝他母親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切段了我的電源!”母親只是驚訝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之后要求兒子整理一下他的房間。然而,兒子舉起鍵盤朝母親的臉砸了過去,她摔倒了,昏沉沉之際磕到了鞋柜的一角……
責任編輯/張璟瑜
文字編輯/吳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