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約

鹿少爺

喬伊斯的妙計

喬伊斯是名超級富豪，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然而，最近他卻遇到一個大麻煩：一張黑色的卡片神奇地出現(xiàn)在他的枕頭邊。這張冠名“上帝之約”的卡片上，只有短短的一段話：“喬伊斯先生，你辜負(fù)了上帝，他老人家要召見你。”

所謂的“上帝之約”，其實是個神秘殺手發(fā)出的死亡通知單。截至目前為止，這個州已經(jīng)有兩個富翁接到過“上帝之約”，結(jié)果他們無一例外地全都到上帝那里報到了。

就憑殺手能夠?qū)⑦@份“上帝之約”悄無聲息地送到喬伊斯的枕頭邊，就沒有人敢再懷疑他的本事——同所有的有錢人一樣，喬伊斯也怕死，他一共聘用了12名頂級保鏢，將他的住所守衛(wèi)得如同總統(tǒng)府般森嚴(yán)。所以人們有理由相信，喬伊斯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死人！

面對殺手發(fā)出的死亡威脅，喬伊斯甚至不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警方那里，因為警方對這個可怕的殺手同樣束手無策。事實上，之前那兩個倒霉蛋，就是在警方的嚴(yán)密保護(hù)下莫名其妙丟了性命的。

然而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在接到“上帝之約”以后，喬伊斯居然把他的12名頂級保鏢全部辭退了！對于他這種作死的做法，人們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實際上，喬伊斯絕不可能坐以待斃。一收到“上帝之約”，他就與他最信賴的朋友兼律師托馬斯擬定了一個自我保護(hù)方案。該方案很簡單，核心目的就是“以牙還牙”：只要有人在殺手行兇前將其找出來，或者在其行兇的時候能夠及時將他干掉，即可獲得高達(dá)500萬美元的賞金。

對喬伊斯來說，500萬美元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于其他人來說，500萬美元絕對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為這500萬美元動心，在殺手行兇前將其撕成碎片！

正如他們所預(yù)料的，幾乎所有見錢眼開的亡命之徒都被這500萬美元吸引來了，這其中包括不少頂尖的搏擊高手和神槍手。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都想干掉那個下達(dá)“上帝之約”的兇手，從喬伊斯那里拿到巨額酬金！

這些獵金者自發(fā)將喬伊斯的住處保護(hù)得像鐵桶一般嚴(yán)密，喬伊斯出去的時候，他們寸步不離地跟在后面，生怕他出一點意外，簡直比那12名花重金聘請來的保鏢還要盡職盡責(zé)。這天，喬伊斯去參加一個商業(yè)活動，他剛走下豪車，忽然對面的樓頂有個反光點照過來。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幾聲槍響，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應(yīng)聲從樓頂重重落下。

事后才知道，這個倒霉的家伙并不是殺手，而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仔隊記者，他想偷拍喬伊斯，卻沒想到糊里糊涂地丟了性命。而那幾個開槍的獵金者則更倒霉，不僅沒有拿到賞金，還被指控故意殺人，進(jìn)了監(jiān)獄。

不過，從那以后，再也沒有人敢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試圖接近喬伊斯，就連街頭的乞丐見了他也趕緊繞著走。

就這樣，喬伊斯在沒有一個保鏢保護(hù)的情況下，安全地度過了半個月時間。這天，他愜意地品著紅酒，看著別墅周圍那些眼睛瞪得比鷹隼還要精神的獵金者，無比得意地對前來拜訪的托馬斯說：“看見了吧，我的方案是多么高明，不花一分錢就讓這些笨蛋心甘情愿為我賣命?！?/p>

托馬斯吃驚地問：“這么說您根本就沒有收到過‘上帝之約？”

喬伊斯哈哈大笑，聳聳肩說：“有沒有收到‘上帝之約，這個不是重點。有錢人的苦惱，就是永遠(yuǎn)不能夠完全相信誰，所以我不能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給花錢聘請來的保鏢，他們保護(hù)我是為了掙一份薪水，換句話來說，他們也極有可能會為了錢而對我下手?，F(xiàn)在多好，我既省下了聘請保鏢的薪水，又比任何時候都安全?！?/p>

“這的確是一個妙計?！蓖旭R斯既欽佩又有些擔(dān)心，“但是這也太冒險了，如果有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上當(dāng)了，您立刻就會處于失去任何保護(hù)的最危險狀態(tài)?！?/p>

“不會的。”喬伊斯搖搖頭，自信地說，“對于我這種富豪來說，殺手的威脅永遠(yuǎn)存在，這就表明他們的機(jī)會也永遠(yuǎn)存在，他們是不會放棄的?！?/p>

危險游戲

然而，喬伊斯的自信似乎有些過頭了。又過了幾天之后，他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獵金者的數(shù)量減少了許多。這也難怪，連續(xù)半個多月，那些獵金者的精神一直處于高度緊張之中，擱誰也受不了，何況這么多天連殺手的影子都沒看到，所以他們失望地選擇了退出。

得知這個情況之后，托馬斯勸道：“喬伊斯先生，這個游戲雖然很好玩，但是太危險了，我勸您還是及時收手，把您的保鏢找回來。另外，您也應(yīng)該像其他富豪那樣，花點錢去做做慈善……”

“做慈善？”喬伊斯冷笑一聲，“托馬斯，我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你，我絕不會把金錢浪費(fèi)在那些窮鬼身上。要知道，上帝很公平，給每個人的機(jī)會都是一樣的，但是他們太愚蠢，而且好吃懶做，所以才會受窮，我勸你也不要再去同情他們?！?/p>

托馬斯搖搖頭說：“不是這樣的。您富有，是因為您得到了上帝更多的眷顧，所以您有責(zé)任去幫助那些上帝暫時還沒有眷顧到的窮人，否則便是辜負(fù)了上帝……”

喬伊斯不耐煩地打斷托馬斯：“托馬斯，你不像個律師，倒越來越像個令人討厭的神父。不，你的口氣很像那個下達(dá)‘上帝之約的殺手。告訴你吧，要想讓我拿錢去做慈善，除非上帝能親自對我傳達(dá)他的旨意?！?/p>

面對狂妄且玩世不恭的喬伊斯，托馬斯感到無可奈何，深深地嘆了口氣。他知道無法勸轉(zhuǎn)這個吝嗇的家伙，只好郁悶地閉上了嘴巴。

為500萬賞金而堅守下去的獵金者越來越少了，喬伊斯卻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照樣在大庭廣眾下頻頻露面。這天，他乘著豪華的私人游艇，正興致勃勃地在海上遨游，附近忽然駛來一艘形跡可疑的快艇，駕駛員手里竟端著一桿魚箭。這個突發(fā)情況使喬伊斯頓時緊張起來，他連忙吩咐駕駛員加速返回。

果然，發(fā)現(xiàn)游艇企圖返回，那艘快艇也加快速度沖撞過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海面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三艘摩托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圍攏過來，迎頭截住了那艘快艇。不用說，是那些獵金者出現(xiàn)了！快艇駕駛員見勢不妙，調(diào)頭想逃，然而哪里還來得及，三名獵金者爭先恐后地開槍將其射殺。

殺手終于被擊斃了！三名獵金者欣喜若狂，都爭著說殺手是被自己干掉的。就在他們爭得不可開交、劍拔弩張的時候，喬伊斯卻在一旁笑著說：“先生們，你們不用爭了，因為你們誰也得不到賞金——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殺手。”

“你憑什么說他不是殺手？”三個人停止?fàn)幊常纪鴨桃了?，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

喬伊斯優(yōu)雅地聳聳肩膀，譏諷地說：“很簡單，他如果是殺手的話，手里拿的就不應(yīng)該只是一桿魚箭，要?dú)⑷耍脴屫M不是更方便？”

三個人被駁得啞口無言。忽然，一名獵金者像是想到了什么，憤怒地叫起來：“你這個混蛋耍我們，你根本就沒打算付賞金，就算我們干掉了真正的殺手，你也不會認(rèn)賬。”

喬伊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名獵金者氣極了，用槍指著喬伊斯，對另外兩個人說：“我們上當(dāng)了，我們不僅拿不到賞金，還會被指控故意殺人！現(xiàn)在我們只有送這個吝嗇鬼去見上帝，才能保證事情不會傳揚(yáng)出去……”聽了這話，另外兩名獵金者心領(lǐng)神會，一起將槍口對準(zhǔn)了喬伊斯。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喬伊斯大驚失色，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愚蠢的錯誤，不該激怒這些亡命之徒，但是還沒等他開口，獵金者們的槍就響了……

另類救贖

一周以后，喬伊斯的尸體才被警方發(fā)現(xiàn)。作為律師，托馬斯拿到了喬伊斯的遺囑。他吃驚地發(fā)現(xiàn)，喬伊斯的遺囑中附有一封寫給他的信。

在這封信的開頭，喬伊斯寫道：“托馬斯，我的朋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上帝之約的執(zhí)行者。你說的沒錯，上帝確實給了我更多的眷顧，但我卻辜負(fù)了上帝的重托，在有能力幫助那些窮人的時候，我沉溺于紙醉金迷之中，直到收到那份‘上帝之約，我才猛然醒悟，明白了自己肩負(fù)的責(zé)任，然而我已經(jīng)差不多把財產(chǎn)揮霍一空，連保鏢的薪水都無法再支付下去，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去救贖自己……”

讀完整封信，托馬斯才明白了一切。原來，喬伊斯患有一種可怕的家族遺傳病，已經(jīng)到了發(fā)病的最后期限。他沒有勇氣去忍受那種怪病所帶來的痛苦，所以在收到那份“上帝之約”前，他已經(jīng)把所有的財產(chǎn)都瘋狂地?fù)]霍一空，正準(zhǔn)備以自殺的方式去迎接死亡。也許是人之將死的原因，“上帝之約”上那短短的一句話使他警醒過來。通過對自己靈魂的重新審視，他覺得自己連去赴“上帝之約”的資格也沒有，但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沒有金錢再去做慈善了。思來想去，他想到了自己購買的巨額人身保險，但如果自殺的話，是無法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shù)?，而“上帝之約”的執(zhí)行者又遲遲不見動手，所以他才用這個瘋狂的游戲使自己以一種“合理”的方式意外死去……

托馬斯驚呆了，喃喃地說：“喬伊斯，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去赴‘上帝之約，那些臨死還執(zhí)迷不悟的家伙，他們是去向上帝懺悔的，而你卻一定會得到上帝的諒解……”

〔本刊責(zé)任編輯 吳 俊〕

〔原載《故事林》2015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