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記林
摘 要:杜十娘是我國古代文學史中一位典型的女性形象,她的遭遇和結局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作者馮夢龍在作品中利用人性之間的對比和殘酷的社會環(huán)境作背景,為我們譜寫了一曲社會底層女性悲劇的挽歌。這篇小說成為經(jīng)典,因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白話小說的盛行、深刻的社會意義、成熟的人物形象、百寶箱的意象創(chuàng)造、新型傳播形式的出現(xiàn)。
關鍵詞:《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經(jīng)典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12-0-02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明代通俗小說家馮夢龍纂輯的白話小說集《警世通言》中的名篇。《警世通言》有自己獨特的藝術世界,與早期話本相比較,其在語言、文體和結構等方面都有了很大變化和發(fā)展。在語言上完全采用通俗、曉暢的白話,力避文白間雜,風格趨于統(tǒng)一。故事結構緊湊,情節(jié)曲折生動,塑造的人物形象也獨具魅力,思想性深刻極具教化意義。因而,《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也成為文學經(jīng)典廣為流傳,杜十娘這一典型形象更是家喻戶曉。決定這一小說經(jīng)典化的主要因素概括為五方面。
一、白話小說的盛行
白話的出現(xiàn)離不開造紙術與印刷術的發(fā)明與盛行。隨著工藝改善,書寫與印刷更方便,為白話文體的出現(xiàn)奠定了物質(zhì)基礎?!鞍自挕痹谔扑我詠淼目谡Z基礎上形成,起初只用于通俗文學作品,如唐代的變文,宋、元、明、清的話本、小說等,還有宋元后的部分學術著作和官方文書,直至清末民初白話才真正廣泛運用。
白話小說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四個階段:發(fā)祥期:唐代市人小說、寺院俗講是白話小說的兩個發(fā)展源頭;黃金期:宋元時期開封、杭州等瓦舍勾欄處,“說話”藝術盛行,由此產(chǎn)生最早的白話小說“話本小說”,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中的短篇白話故事;宋末及元代在白話小說基礎上出現(xiàn)了文人模仿形式創(chuàng)作的擬話本小說;全盛期,明清兩代長篇章回小說和演義小說產(chǎn)生,明代四大奇書、三言二拍成為白話小說的經(jīng)典代表。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就是通篇使用白話形式創(chuàng)作的。在明代通俗文學的盛行與白話文體的使用緊密聯(lián)系。正是作家們對白話創(chuàng)作的青睞,使得通俗文學成為時代主流。白話相比于文言文來說淺顯通俗、生動活潑,極具表現(xiàn)力。因此,白話作品在流傳過程中適應了大眾的接受能力,傳唱性更強。
二、深刻的社會意義
馮夢龍的“三言”總的來說具有豐富的思想意義,其中有新型的婚戀思想、井然有序的人際關系、穩(wěn)固的社會政治、進步的女性形象等等。[1]在《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作者對于傳統(tǒng)社會勢力的描寫不多,但那種傳統(tǒng)勢力的影響力卻在無形中展示其威力。李甲的父親雖然沒有正面描寫,但是李甲迫于嚴父的壓力對杜十娘始終沒能真心實意的接受,導致杜十娘最后投身江中的悲劇,這是對社會傳統(tǒng)家長禮法的揭露。封建家長制與封建思想的束縛,使得社會底層女性備受壓力,她們沒有自我人權,因而得不到人們尊重。作者對這一現(xiàn)象的反映,對于世人們認知社會認知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有著很大的啟示意義。
小說中老鴇的表現(xiàn)及李甲朋友的表現(xiàn)都可以看出人們在金錢面前的真實面目。正可謂“以利相交者,利盡而疏”,這一句話對當時的人際關系一言以蔽之。在金錢面前,人們之間的感情微不足道,甚至這些看似身份地位高貴的公子之交竟比不上杜十娘與青樓姐妹的風塵情感。兩者情感的對比,是對金錢觀念下的人際關系赤裸裸的諷刺。
杜十娘對李甲的真情實意與李甲最后為著自己的處境而以千金出賣杜十娘的丑惡行為相對比,反映出當時顯貴之人的虛偽和不堪。十娘的悲劇是對封建勢力的控訴也是對社會黑暗的批判。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思想性與批判性使小說不僅具有娛樂性質(zhì),還有啟迪人心,教化大眾的作用。這對于其流傳和接受有重要的影響,也是其經(jīng)久傳唱的重要因素。
三、成熟的人物形象
在小說中,作者塑造的典型就是太生李甲與煙花女子杜十娘。還有配角老鴇、孫富、柳遇春。李甲薄情假意、唯唯諾諾、見利忘義;杜十娘死心塌地、心思縝密、決絕果斷;杜媽媽唯利是圖、不講情義;孫富為富不仁、心機重重、輕薄膚淺;柳遇春慷慨解囊、深明大義等等都是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時,通過人物的語言、心理和劇情沖突表現(xiàn)出來的。作者打破《三國演義》臉譜化的人物形象塑造形式,在人物塑造中極力表現(xiàn)出人物的立體化和多面性。因此,在閱讀過程中,每一個形象都能夠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
杜十娘成為經(jīng)典女性形象,離不開作者精巧的設計。首先是從正側面交代十娘的美貌?!皽喩硌牌G,遍體姣香。兩彎眉畫遠青山,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暇玉,誤落風塵花柳中!”這是對十娘的正面描寫;“坐中若有杜十娘,斗肖之量飲千觴;院中若識杜老嫩,千家粉面都如鬼!”這是對她的側面描寫。[2]作者并不僅僅局限于對她的外貌描寫,在隨后的劇情中,作者通過十娘與杜媽媽的周旋,十娘以十日之期對李甲的考驗,十娘以姐妹名義隱藏百寶箱的機智,十娘面對李甲與孫富的交易誓死不受辱的剛毅都是作者對于人物形象塑造的手法。
人物形象的成熟塑造,讓讀者對故事更信服,也使小說更有感染力和影響力。人們能夠隨著劇情的發(fā)展對杜十娘有層層遞進的認識,還能夠在閱讀過程中產(chǎn)生對杜十娘的惋惜和同情之心。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了觀眾的期待視野。
四、百寶箱的意象創(chuàng)造
中國明代,正是商品經(jīng)濟興起和繁榮的時期,專門用于商品生產(chǎn)和交換的手工工場已初具規(guī)模。隨著商品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金錢和利益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傳統(tǒng)價值觀念受到挑戰(zhàn),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已經(jīng)由宗法倫理向利益驅(qū)動轉(zhuǎn)變。在《杜十娘》小說中,“以利相交者,利盡而疏”、“說著錢,便無緣”、“如今的世情,那有顧緩急二字的”都是對金錢時代背景的交代。因此,百寶箱的出現(xiàn)合情合理。百寶箱是故事情節(jié)得以繼續(xù)的一個線索,也是作者精心設計的意象。它是十娘的全部,代表著十娘存在的價值,也能夠為十娘換來自由和幸福。
文末,杜十娘沉下去的不是“百寶箱”,而是人性、道義、良知和人心。她殷切的認為她得到了真正的愛情,當她得知李甲將自己以千金出賣給孫富時,頓時她的內(nèi)心崩潰了。百寶箱并沒有給她想要的安全感,因此她用罵來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憤恨,用死來反抗這個暗無天日的社會,以保全自己的尊嚴。她最終還是金錢和利益的犧牲品。杜十娘錯信的不是李甲,而是沒有看透封建制度和禮教對人性的毒害與摧殘,沒有認清金錢與利益對愛情的踐踏與戕害。
杜十娘積攢百寶箱與最后怒沉百寶箱對讀者極具震撼力,這樣一個意象的創(chuàng)造新穎獨特,可以說“百寶箱”成為了小說中經(jīng)典化的意象。
五、新型的傳播形式
《杜十娘》反封建反禮教的文學意義使其在很長一段時間具有廣泛的影響力而得以流傳。近年來,隨著傳媒形式的多樣化發(fā)展,杜十娘的故事傳播也出現(xiàn)了新的形式。由于小說細膩的筆觸塑造的執(zhí)著追求自己心中美好愿望的杜十娘形象,取得了非凡卓越的藝術效果,所以它被多次改編為戲曲、電影,還被翻譯成外語,流傳到日本、歐洲等地,在國內(nèi)外都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著名演員潘虹飾演的1981版的電影《杜十娘》、李嘉欣飾演的2003版《花魁杜十娘》就是對小說《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現(xiàn)代化傳播。京劇、評劇、豫劇、二人轉(zhuǎn)、上黨鼓書等各種戲劇形式的《杜十娘》也是近當代人們對杜十娘故事的主要接受方式。杜十娘的故事在流傳了幾百年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各種傳播形式,但是其經(jīng)典性絲毫不被動搖,反而是歷久彌新,變得越來越有味道。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成為經(jīng)典歷經(jīng)無數(shù)讀者與專家學者的考驗。它因自身獨特的藝術價值而被人們傳唱至今,傳唱中外。以上是其經(jīng)典化道路上必不可少的因素,對于《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其他經(jīng)典化要素我們還應當深入挖掘,進行深入研究與學習。
注釋:
[1]霍雅娟.《淺談<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深廣的時代意義》[J].遼寧師專學報,2009(1).
[2]鄒壯云.《“三言”女性形象的進步意義》[J].山花,2009(10).
參考文獻:
[1]馮夢龍.警世通言[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6年.
[2]范愛菊 尹紅霞.淺談“三言”中的商人形象[J].作家,2014(3).
[3]宋子俊.論《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人物塑造及其悲劇主題的社會意義[J].甘肅教育學報,19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