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宮變之謎

趙爽　蘇生文

明世宗朱厚熜（1522—1566年在位，年號嘉靖，以下簡稱嘉靖），是明孝宗朱祐樘的弟弟（興獻王）朱祐杬的兒子。因孝宗的兒子明武宗朱厚照（年號正德）死得早且沒有后代，嘉靖以外藩的身份入承大統(tǒng)。

在繼位之初，嘉靖還算是有所作為、銳意進取的。他采取了一系列清除弊政、穩(wěn)定局勢、緩解危機的措施：清除貪官，任用賢能，使嘉靖初期多忠臣賢士，改變了正德朝小人當?shù)赖木置妫磺謇砘是f，抑制了勛戚貴族莊田的惡性發(fā)展；減免賦役，注意救荒，減輕了農(nóng)民的負擔，使正德朝極為尖銳的社會矛盾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嘉靖本人也較能約束自己，倡儉祛奢，停罷了一些不急之工。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嘉靖以外藩繼承大統(tǒng)，與朝廷內(nèi)的宦官集團沒有什么感情關(guān)系，所以能夠毅然決然地懲治宦官，罷除了一大批派往地方、魚肉百姓的宦官。而宦官權(quán)力的削弱，使內(nèi)閣的權(quán)力上升，一些能干的閣臣如楊廷和、張璁等得以充分施展才干，為萬歷初年的張居正改革開辟了道路。

但嘉靖是一個沒有長性且率性而為的皇帝。經(jīng)過短暫的有所作為后，他逐漸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繁瑣政事感到厭倦，開始沉溺于荒淫無恥的后宮生活。史傳他迷信采陰補陽之術(shù)，采幼女之經(jīng)血以煉制丹藥，虐待幼女以滿足自己的特殊癖好。結(jié)果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十月二十一日，差一點被十幾個宮女勒死。因嘉靖二十一年為農(nóng)歷壬寅年，這一事件被稱為“壬寅宮變”。

“壬寅宮變”現(xiàn)場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晚，嘉靖正在寵妃端妃的宮里熟睡。深夜時分，楊金花等十幾個宮女悄悄地溜進了寢宮。

宮女楊玉香用閑置的儀仗花繩搓成了一條粗繩，然后把搓好的粗繩遞給另一位宮女蘇川藥，蘇川藥又遞給楊金花。楊金花把粗繩做成套子。眾人一擁而上，用套子套住了嘉靖的脖子。緊接著，邢翠蓮按胸，王槐香按身，蘇川藥壓住左手，關(guān)梅秀壓住右手，劉妙蓮和陳菊花按著兩腿，姚叔皋和關(guān)梅秀使勁地拉緊繩套?？上У氖?，由于過于慌張，楊金花在做繩套的時候，把繩套做成了死結(jié)。眾人雖然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也勒不緊。情急之下，姚叔皋用雙手掐住了嘉靖的脖子，旁邊的楊翠英一邊叫：“使勁掐著脖子，不要放松！”一邊接過邢翠蓮遞過來的黃綾抹布，蒙在嘉靖的臉上。這時，在一旁幫忙的張金蓮不知是那根神經(jīng)出了差錯，竟然偷偷地跑了出去，把這一情況報告給了方皇后。方皇后匆忙趕來，被姚叔皋迎面打了一拳。王秀蘭叫陳菊花趕緊把燈吹滅，可陳芙蓉又把燈給點了起來。徐秋花、鄧金香、張春景、黃玉蓮再把燈吹滅。就在這一來一往的工夫，陳芙蓉叫來了管事太監(jiān)，把這些宮女統(tǒng)統(tǒng)捉住。

以上場面是根據(jù)時任刑部主事的張合在其私人著作《宙載》中所載的刑部審訊口供還原的，應(yīng)該是比較接近歷史真實的場景。其中，楊金花應(yīng)為楊金英之誤，早期的《明世宗實錄》和后來的史書都記為楊金英，是這個“宮變”的主角。膽子最大的姚叔皋（掐住嘉靖脖子并打了方皇后一拳的那一位），一般史書都寫作姚淑翠。

嘉靖雖沒有被勒死斷氣，但已經(jīng)處于昏迷狀態(tài)。方皇后立即召集御醫(yī)前來搶救。眼看皇帝快不行了，御醫(yī)們深感責任重大，左右為難：如果用藥不得法，皇帝很可能就死在自己的手里，那豈不是殺身之禍？眾御醫(y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一個敢輕易向前的。首席御醫(yī)、掌管太醫(yī)院的許紳知道自己無法推脫，只好冒著生命危險，強行用一味猛藥灌進了嘉靖的嘴里。經(jīng)過四個時辰的漫長煎熬，昏迷已久的嘉靖突然呻吟出聲，吐了好幾口紫血，活了過來。又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慢藥調(diào)治，恢復了健康。許紳把嘉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名聲大噪，也得到了嘉靖的格外獎賞，加太子太保、禮部尚書，“錫賚甚厚”。這是后話。

嘉靖雖然被搶救了過來，但靈魂幾乎出竅，一時口不能言，更不能理事。對“謀逆”宮女的處治，實際由方皇后主持。方皇后令司禮監(jiān)：“好生打著問！”對這些宮女進行了嚴刑拷問。宮女們馬上供認了這次“宮變”的幕后主使是端妃曹氏和寧嬪王氏。她們曾在“宮變”前兩天的點燈時分，商量說：“咱們下了手罷，強如死在（他）手里！” 在端妃和寧嬪的指使下，宮女們分頭準備，于二十一日晚上齊聚端妃寢宮，伺機行動，于是就發(fā)生了開頭所描述的那一幕。

經(jīng)刑部等衙門審訊得實，并報請皇帝裁決（實際上是方皇后說了算），指使、參與這次“宮變”的端妃、寧嬪和十幾名宮女被凌遲處死。據(jù)《萬歷野獲編》載，被處死的宮女為16名，她們是：

楊金英、楊蓮香、蘇川藥、姚淑翠、邢翠蓮、劉妙蓮、關(guān)梅香、黃秀蓮、黃玉蓮、尹翠香、王槐香、徐秋花、張春景、鄧金香、陳菊花、張金蓮。

而《明世宗實錄》記載的只有15名：

楊金英、楊玉香、蘇川藥、姚淑翠、邢翠蓮、劉妙蓮、關(guān)梅秀、黃玉蓮、徐秋花、張春景、鄧金香、陳菊花、王秀蘭、楊翠英、張金蓮。

幾種記載略有出入。其中張金蓮就是那個頭腦發(fā)昏跑去打報告的宮女。她雖有首告之功，但因?qū)儆凇笆侣斗礁妗保矝]有幸免于難。那位把燈給點亮并叫來管事太監(jiān)的陳芙蓉，則“雖系逆婢，阻攔免究”。被株連處死的宮女親屬還有10人，發(fā)給功臣之家為奴者20人。

據(jù)說行刑那天，“大霧彌漫，晝夜不解者凡三四日”。有人認為是因為端妃有冤才出現(xiàn)了這樣的天象。據(jù)說是方皇后早就對端妃懷有妒意，正好利用這個機會除掉了這個情敵。但細想起來，此事就發(fā)生在端妃的宮里，參與謀殺的宮女如果不是全部的話，應(yīng)該大部分也都是端妃身邊的宮女，“小主”很難脫了干系。還有一點很奇怪，既然嘉靖睡在端妃的宮里，那么當那十幾個宮女動手的時候，端妃在哪里呢？史書上沒有交待，也沒有說她和宮女們一起動手。只有一些現(xiàn)代人編的“野史”說宮女們是趁端妃出門洗澡之機動手的，這并不可信。

至于寧嬪為什么參與此謀（史書上也沒有說她同宮女們一起動手），據(jù)說是因為寧嬪此前曾為嘉靖生了一個兒子，嘉靖卻沒有按慣例將她晉升為妃，引起寧嬪的不滿。她指使楊金英等人將皇帝勒死，一是為了報復，二是順便把責任推到端妃的身上（端妃受寵引起后宮所有妃嬪的妒忌，包括寧嬪在內(nèi)）。但這一說法更不可信，寧嬪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號召力，十幾個宮女肯冒著被千刀萬剮的危險聽她一個人使喚？

既非有人指使，這些宮女又哪來這樣的勇氣“刺王殺駕”呢？

為什么要謀害嘉靖

世界上可能有無緣無故的愛，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宮女們冒著被千刀萬剮的危險謀害嘉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但正史里諱莫如深。據(jù)歷史學家推測（這個推測是有道理的），這件事很可能是由嘉靖煉制長生不老藥引起的。

嘉靖崇道由來已久，早在湖廣安陸當藩王世子時，就受其父親興獻王朱祐杬的影響，對道教很感興趣。到北京當皇帝后，因一開始不習慣北方生活，身體常有不適。為消災祛病，他常在宮中搞齋醮活動，并服用各種丹藥。據(jù)說這些丹藥不僅能起強身健體的作用，還能增強性欲。嘉靖在這些丹藥的刺激下，貪戀女色，縱欲無度，身體反而越來越差。而身體越差，越要借助于丹藥。如此這般，嘉靖對女色和丹藥都上了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當時一些有名的佞臣、方士，紛紛投嘉靖所好，有的千方百計地網(wǎng)羅民間幼女入宮供其淫樂，有的加緊“研制”、進獻各種房事“秘方”、“長生不老藥”以邀取寵信。據(jù)說，嘉靖寵信的方士“研制”出了一種名叫“紅鉛”的丹藥，是用童女的月經(jīng)煉制而成的。謝肇淛《五雜俎·物部三》記載了這種丹藥的煉制方法：

醫(yī)家有取紅鉛之法，擇十三四歲童女，美麗端正者，一切病患殘疾，聲雄發(fā)粗，及實女無經(jīng)者，俱不用。謹護起居，候其天癸將至，以羅帛盛之，或以金銀為器，入磁盆內(nèi)，澄如朱砂色，用烏梅水及井水、河水攪澄，七度曬干，合乳粉、辰砂、乳香、秋石等藥為末，或用雞子抱，或用火煉，名“紅鉛”丸，專治五勞、七傷、虛憊、羸弱諸癥。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里曾嚴厲地斥責過這種愚蠢的藥方：

今有方士邪術(shù)，鼓弄愚人，以法取童女初行經(jīng)水服食，謂之先天紅鉛，巧立名色，多方配合，謂參同契之金華，悟真篇之首經(jīng)，皆此物也。愚人信之，吞咽穢滓，以為秘方，往往發(fā)出丹疹，殊可嘆惡。

為了提煉“純潔”的“紅鉛”，被采童女的起居飲食有著非常嚴格的規(guī)定：不得隨便進食，只能像蠶一樣吃嫩葉、飲露水。童女們苦不堪言，有時還不得不服食催經(jīng)下血的藥物，使身心受到嚴重的傷害，多有因失血過多而喪命者。即使不死，也會落下病根，長期忍受病痛的折磨。

至于端妃、寧嬪的謀殺動機，其實也并不難判定——嘉靖一方面貪色，另一方面又喜怒無常，后宮的女人們都噤若寒蟬。他的第一個皇后陳氏就是被他給嚇死的。

史傳有一天嘉靖正在宮里和陳皇后閑談，方、張二妃進來獻茶。嘉靖見二妃之手白嫩，便當著皇后的面將二妃之手拉過來撫摸。陳皇后醋意馬上寫在臉上，但又不便說什么，起身就要離開。嘉靖一見，立即龍顏大怒。陳皇后被嚇得魂飛魄散，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流了產(chǎn)，沒幾天自己也撒手歸西了。

第二位皇后張氏也沒有好結(jié)果。張皇后因替人說情，竟被嘉靖扒掉衣冠，當眾鞭打了一頓，隨即被罷掉皇后之位。

皇后尚且如此，一般妃嬪和宮女的境遇可想而知。據(jù)朝鮮《李朝中宗實錄》記載：“蓋以皇帝（嘉靖）雖寵宮人，若有微過，多不容恕，輒加箠楚。因此殞命者，多至二三百人?！闭驗槿绱耍隋?、寧嬪和宮女們深知，她們自己遲早不是被嚇死打死，就是被餓死采死，于是發(fā)出了“咱們下了手罷，強如死在（他）手里”的呼喊，不顧被千刀萬剮的危險，決心和嘉靖這個不把女人當人的惡棍拼死一搏。

宮變后的嘉靖

由于“宮變”是在大內(nèi)發(fā)生的，迷信的嘉靖覺得乾清宮及大內(nèi)都不是吉祥之地，決定搬到西苑永壽宮去住。從此基本上不視朝、不舉經(jīng)筵、不出席典禮，把自己禁閉在西苑這個小圈子里，一意玄修，試圖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

從嘉靖二十一年十一月到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二月的二十四年時間里，史書上只有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正月、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正月和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八月三次朝見群臣的記錄。除此而外，就再也沒有嘉靖上朝視事的記錄了，創(chuàng)下了明朝建立以來皇帝怠政的新紀錄。經(jīng)筵被廢止，祭祀大典也幾乎由官員代行，嘉靖唯獨與身邊的術(shù)士形影不離，言聽計從。正如《明史·陶仲文傳》所說的：“帝自二十（一）年遭宮婢變，移居西內(nèi)，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盡廢，君臣不相接，獨（陶）仲文得時見，見輒賜坐，稱之為師而不名。心知臣下必議己，每下詔旨多憤疾之辭，廷臣莫知所指?！?/p>

皇帝做了“甩手掌柜”，但又掌握著全國的軍政大權(quán)，完全不理朝政勢必造成國家機器的癱瘓。在這種情況下，嘉靖更需要一個既忠實又柔順的大臣充任內(nèi)閣首輔，幫助他全權(quán)處理朝政。結(jié)果，機智敏捷、善于揣摩帝意的奸臣嚴嵩得到了重用，被任命為內(nèi)閣首輔。嚴嵩常常利用獨承顧問的有利地位，排擠其他閣臣，并讓自己的兒子嚴世蕃進入值房，為其代辦票擬之事。而嚴嵩父子又是以貪墨而著稱的，他們利用手中掌握的權(quán)力，專權(quán)自恣、排除異己、安插私人，瘋狂地攫取財富，造成政以賄成、吏治極為腐敗的局面，社會矛盾也再一次尖銳了起來。所以有人說，“壬寅宮變”是嘉靖朝由盛轉(zhuǎn)衰的轉(zhuǎn)折點。

“宮變”發(fā)生后，嘉靖死里逃生，但他不僅沒有吸取教訓，多干一些利國利民的事，反而以為自己能夠大難不死，全賴天地、祖宗和神祗的保佑，更是自己長期崇信道教的結(jié)果。從此變本加厲，更加依賴道術(shù)，使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嘉靖二十一年十一月，即楊金英等宮女被處決后不久，嘉靖即在內(nèi)廷舉辦大型的祈福禳災大蘸，竟感嘆道：“朕非賴天地鴻恩，遏除宮變，焉有今茲！”

第二年七月，宮變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年，嘉靖還念念不忘道教之恩。他對禮部官員說：“朕生辰且至，思去歲宮變，非賴天地洪恩，垂安有茲辰，朕將舉大報典。供事諸臣其體朕誠，勿怠?！保ā睹魇雷趯嶄洝肪?276）八月，嘉靖以自己生日將至，再一次舉辦了為期10天的報恩大典。

“宮變”發(fā)生前，嘉靖雖然迷信道術(shù)，但基本上還算是個人愛好，危害也僅限于宮廷內(nèi)部，對朝政的影響還不是很大?！皩m變”發(fā)生后，嘉靖更加迷信道教，竟十分荒唐地將軍國大事與修玄奉道聯(lián)系在一起，使嘉靖朝政治逐漸帶有“道術(shù)治國”的色彩。

比較典型的例子是，嘉靖二十三年（1544）十月，大同邊軍設(shè)計擒獲了叛卒王三。王三原是大同左衛(wèi)指揮王鐸之子，叛降韃靼后不斷引韃靼騎兵騷擾內(nèi)地，成為北部邊防的一大禍害。王三被擒，本是邊軍將士的功勞，但嘉靖卻歸之于上玄，宣諭禮部說“叛人王三被擒，皆因禱玄修仙之功”，將功勞算在身邊道士陶仲文的身上。從此以后，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一旦有邊防捷報傳來，嘉靖都要歸功于道教，并舉行“謝玄禮”。

嘉靖還將道術(shù)與刑法聯(lián)系在一起。嘉靖二十四年（1545）八月，嘉靖在扶乩的時候，認為有“神”降臨，請求寬宥楊爵、周怡和劉魁三人。嘉靖立即下令將楊爵等三人釋放出獄。一個月后，尚書熊浹上疏極言乩仙之妄，嘉靖生氣地說：“我早知道釋放楊爵后，那些亂說話亂諉過的人就會紛紛而至了?！庇谑怯置顤|廠重新逮捕了楊爵等三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十一月，嘉靖用以修道的場所之一大高玄殿發(fā)生火災，嘉靖在露臺祈禱消災時仿佛聽見火光中有人呼喚楊爵等三人的名字，說他們是忠臣。嘉靖立即傳詔把他們放了。楊爵三人固然是忠臣，但皇帝如此行事，也太荒唐了。

國家的其他大事，嘉靖也借助于法術(shù)來“解決”。試舉幾例：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由于采取了不恰當?shù)拈]關(guān)息貢政策，引發(fā)了“北虜”——蒙古俺答部的大舉犯境，京師一度被圍，史稱“庚戌之變”。俺答雖然沒能攻入京師，但震動了宗廟社稷，也給京城周邊的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第二年（1551年），嘉靖下令終止與日本的“朝貢貿(mào)易”，使從事海外貿(mào)易的一些中國商人失去了謀生機會，驅(qū)使他們走上了與“南倭”相勾結(jié)的道路，侵擾沿海地區(qū)，造成了空前嚴重的“倭患”。

嘉靖不但沒有從政策的層面去檢討錯誤，反而設(shè)立了“鎮(zhèn)虜”法壇，將平定“北虜南倭”的希望寄托在北極玄武上帝的身上，以為通過法術(shù)，就可以達到使“北虜南倭”“勿窺我邊國”的目的?？尚Φ氖牵敿尉浮疤祆`靈地靈靈”地施了一番法術(shù)后，大同邊塞突然傳來好消息，說俺答派人前來“款塞”（“款塞”意指外族誠意來邊塞歸順——引者注）。剛要撤掉法壇，卻又傳來俺答“有異謀”的警報。嘉靖竟得意洋洋地對大臣們說：“你看看，我十九日剛要撤掉鎮(zhèn)虜法壇，二十日就來了警報。玄威所至，不可不信?。　迸么蟪紓兠婷嫦嘤U、哭笑不得。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當南方將士浴血奮戰(zhàn)，在沿海取得抗倭斗爭勝利的時候，嘉靖又令人在武當山“修設(shè)金箓，求保安邦福夏滅狄請符，大齋三晝夜，奉蘸一千二百位席”，祈禱“先靖于胡，而次靖倭寇，南北攸寧，家國康寧”。他在《御制齋意》中說：“思惟玄天真武圣神，受上帝之命，鎮(zhèn)北方之區(qū)，朕承天位于燕都，實近北漠之胡地，念邊民屢遭殘擾，希玄圣降武朔區(qū)。”完全無視將士們的努力。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十一月，為消弭水災，嘉靖又特地遣官致祭武當山玄天上帝。《御制告文》記載：“茲以水潦，為災非常，特遣撫臣，恭伸祭告，伏希鑒佑，消災賜福，以永庇于邦家?！迸c此同時，特取武當靈符鎮(zhèn)災除厄，以保佑宮廷和他本人。但嘉靖的法術(shù)終究沒能讓自己“長生不老”，更不用說讓子民免災得福了。這一年年底，當了45年皇帝（卻有一大半時間不理朝政）的嘉靖皇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