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琳
(三亞學院 人文與傳播學院, 海南 三亞 572000)
艾麗絲·門羅小說《白包山》敘事時間分析
周琳琳
(三亞學院 人文與傳播學院, 海南 三亞 572000)
作為時間藝術的小說,其敘事和時間之間的關系是敘事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關于敘事與時間的研究主要是從“故事”與“話語”的關系入手,揭示“故事時間”與“話語時間”之間的差異。在《白包山》中,艾麗絲·門羅利用故事時間和話語時間的差異,發(fā)揮時序、時距和頻率的敘事功能,構建了一個看似錯亂實則清晰的敘事時空。
艾麗絲·門羅; 《白包山》; 時序; 時距; 頻率
《白包山》是令艾麗絲·門羅第三次斬獲加拿大最高文學獎項——總督文學獎的短篇小說集《愛的進程》(1986年)中的一篇。這篇小說的敘事手法很特別,它雖然自始至終采用的是第三人稱敘事,視點卻發(fā)生了多次轉(zhuǎn)換,分別從三個不同的人物視角來共同構建一段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的往事。文本對敘事時間的把握非常精道,營造出一個看似錯綜復雜實則清晰明朗的故事。以下就從時序、時距和頻率三個層面入手,來分析《白包山》中的敘事時間。
所謂時序即時間的順序。依據(jù)敘事學理論,時序有故事時序和話語時序之分。前者指故事發(fā)生、發(fā)展、結束的自然時序,后者指文本中展開敘述的先后次序。故事時序是固定不變的,而話語時序則可以自由變化。傳統(tǒng)小說的話語時序大多與故事時序保持一致,通常用順序,偶爾使用倒敘、預敘等手法對文本稍加組織。而艾麗絲·門羅的短篇小說經(jīng)常靈活運用順序、倒敘、插敘、預敘等手法,營造出多樣的小說結構。《白包山》亦如是,整個敘事時序相當特別,在敘述過程中頻繁使用倒敘、插敘和預敘,故事時序和話語時序幾乎整個被打亂重組。通過對文本中的事件進行整理,可以粗略地勾勒出故事發(fā)生的時序:
1.索菲的童年時代,邀請布萊斯家的孩子做客、幫青蛙搬家
2.索菲與勞倫斯的父親相識并生下勞倫斯
3.伊莎貝爾和勞倫斯的初次相遇
4.勞倫斯帶伊莎貝爾回家見索菲
5.索菲裸泳事件
6.勞倫斯40歲生日,取蛋糕、坐飛機
7.定制食品店的女人來訪
8.戴妮斯去木屋拜訪父親和繼母
然而在文本中,故事時間完全被打亂,初看似乎混亂無序地組合在一起,實則營造出一個復雜而又耐人回味的敘事時空。
文本分別從三個不同的敘述者角度來展開敘述。第一部分從戴妮斯的角度展開,敘事時序大致是8—6—3—7—8。戴妮斯在多倫多開了一家婦女中心,專門給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提供庇護所。她每年都會從多倫多開車到木屋拜訪他的父親勞倫斯和繼母瑪歌達。這年夏天,在聊天中,她的父親勞倫斯問起她母親伊莎貝爾的近況,接著又談到了他四十歲那次坐飛機上天這一事件。接下就是一段長長的倒敘。時間拉回到戴妮斯的小時候,每年夏天她都會和父母、弟弟彼得從渥太華趕到木屋,和奶奶索菲一起度假。其中的中心事件是父親勞倫斯四十歲生日那天,她和母親一起開車去取生日蛋糕,第一次遇到定制食品的女人。這期間還通過母女倆的談話插敘了勞倫斯和伊莎貝爾初次相遇的場景。一年多以后,定制食品的女人到訪,戴妮斯再次見到她。在定制食品的女人的哭聲從餐廳傳出時,戴妮斯還回想起一年前坐在飛機上看到積雨云時的一幕。第一部分的結尾,時間又拉回到現(xiàn)在,在繼母和父親家的聚會上,戴妮斯心頭突然粗魯?shù)?、莫名其妙地回蕩著一種感覺,那就是對母親伊莎貝爾的怪罪。
第二部分以索菲的角度展開,敘事時序大致是5—1—2—6,順序中有插敘。1969年,索菲的兒子勞倫斯四十歲生日那天早晨,索菲遵循著從小就養(yǎng)成的習慣,到湖里裸泳。然而這次,她卻遇到了三個不良少年(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趁她在湖里游泳的時候,他們把她的香煙和打火機扔進水里,把她的浴袍撕毀丟棄。索菲坐在巖石上,一股凌厲徒勞的怒火燃燒著她。她拼命讓自己平靜下來,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時代。接下來以插敘的形式,講述了索菲去布萊斯家農(nóng)莊拿牛奶,邀請布萊斯家的孩子做客,和她一起幫青蛙搬家的故事。由青蛙和布萊斯家的女孩的故事,又引出了索菲與勞倫斯的父親的相識并生下勞倫斯的故事。隨后又回到順敘時序,講到同一天的下午,索菲和兒子、孫子孫女一起坐飛機。飛機上,索菲感受到強烈的收縮感,這不是一種快樂的體驗。她確定無疑地感覺到變化即將出現(xiàn),而這不是她的選擇。
第三部分從伊莎貝爾的角度展開,時間同樣是1969年勞倫斯四十歲生日那天,在順序中穿插著倒敘和預敘。伊莎貝爾躲在樹影里等候乘飛機的家人,隨之以倒敘的手法,講述了這一天伊莎貝爾所經(jīng)歷的重重障礙。第一個障礙是早上在索菲和孩子們的吵鬧聲中應對丈夫的性愛;第二個障礙是看著索菲一絲不掛地從湖岸走回來,所引起的不適的感覺;第三個障礙是和女兒戴妮斯去取蛋糕,一路擔心它能否順利到家。之后還有去超市買西紅柿,不得不計劃一份能快速成形的晚餐,還得一邊忙著做飯,一邊注意時間,督促他們準時去機場……她回顧這一天,感覺自己的生活像是在不斷克服一個又一個難關,而過關之后,卻是空空如也。隨后插敘了勞倫斯第一次帶她回家見到索菲的情景。她認真地生活,經(jīng)營婚姻,然而有時心中卻涌起一陣怪異的、不宜公開的向往。飛機著陸,伊莎貝爾迎接家人,接到飛行員似是而非的大膽邀請。晚上談話時,伊莎貝爾提起了童年的白包山。之后是兩段預敘:多年之后伊莎貝爾和成年的女兒談及這次婚外情的感受,以及第二天和飛行員的會面與激情。結尾部分,又回到了順敘時序——當天晚飯后。
如上述所示,由于故事時序和話語時序被打亂,門羅成功地營造了一個敘事迷宮。讀者在閱讀的時候,如同在走迷宮,直到第三部分結束,才恍然大悟,對故事的脈絡有了一個清晰的把握。另外,不僅故事的主線存在明顯的時間倒錯,在一些細節(jié)的處理上,作者也精心控制了敘述的時序。比如在第一部分戴妮斯的敘述中,兩次提到定制食品的女人。尤其是第二次,定制食品的女人找上門來,和戴妮斯的父親在餐廳談話,并哭了出來。此時,這個片段對于讀者而言是莫名其妙的,直到讀完伊莎貝爾的第三部分,讀者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伊莎貝爾和飛行員有了婚外情。
對時距的控制,也是《白包山》敘事特點的重要一環(huán)。時距,指故事時間和文本中的敘述時間之間關系的現(xiàn)象組合。故事時間可能比敘述時間長、等于敘述時間,也可能比敘述時間短。根據(jù)故事時間與敘述時間二者的長度之比,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中提出了概述、場景、省略、停頓這一敘述運動的四個基本形式。在《白包山》中,艾麗絲·門羅就綜合運用了這四種形式來變換故事的速度和節(jié)奏。
(一)概述:指敘述時間少于故事時間
在文本中,門羅多次使用概述來交代故事和人物背景。 如文本的第二部分,在索菲的倒敘中提到了她和勞倫斯的爸爸的故事:
……他是個德語教師,她第一次吸引他的注意,是因為在班上就某個威斯特伐利亞的發(fā)音問題與他展開激烈爭論。讀研究生時,她已經(jīng)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她懷孕了,出于自尊,沒提出要他脫離他的生活,離開他的妻子,跟她住到木屋,陪她生下勞倫斯。不過她相信他自會這么做。他確實來了,不過只有兩次,是作為客人……[1]367
這段敘述就屬于概述。很顯然,索菲和這位德語教師的相識、相愛、懷孕、生子這些事件過程實際所需時間遠遠大于文本中展現(xiàn)這些事件所用的文字篇幅。
文本的第三部分,在伊莎貝爾的預敘中同樣出現(xiàn)了概述:
……指的是這個事實:生意走淡,飛行員向她要錢,她給了。也指的是真相揭穿時的不堪場面,它導致了這次偷情和她的婚姻的結束,不過他的仍舊完好。[1]383
從文本可知,伊莎貝爾和飛行員的偷情始于勞倫斯四十歲生日的第二天,結束于一年多后飛機員的妻子上門到訪之后。文本對于伊莎貝爾和飛行員的初識大加渲染,而對他們交往的過程和結束卻一語帶過。這一概述除了交代故事,也是對伊莎貝爾多年后的感悟的印證:最美好的部分總是在開頭。
(二)場景:指敘述時間與故事時間基本相等
最常見的場景就是文本中的人物對話。對場景的運用在《白包山》中比比皆是。如文本的第一部分,當定制食品的女人在戴妮斯家的餐廳哭泣時,戴妮斯忽然回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一幕:
爸爸生日那天,在飛機上,他們看到了一些精致的,幾乎是透明的云團飄在西邊的空中。戴妮斯說:“積雨云?!?/p>
“不錯,”飛行員說:“不過它們還遠著呢?!?/p>
“那想必很傳奇吧,”勞倫斯說,“在積雨云中飛行?!?/p>
“有一次我往外一看,螺旋槳周圍有一圈藍光,”飛行員說,“在螺旋槳和翼尖位置。我看到機頭位置也有。我伸手摸了摸玻璃——就是這里,樹脂玻璃——手剛湊近,火焰就從我的手指上噴出來了。我都不知道有沒有碰到玻璃。什么感覺都沒有。小小的藍色火焰。在大雷雨中遇到過那么一次。那就是人們所謂的圣艾爾摩之火。”
“是大氣中的電流造成的?!北说脧暮笞虾暗?。
“說得對?!卑l(fā)行員大聲地回應道。
“真神奇?!眲趥愃拐f。
“把我嚇了一大跳?!盵1]358
這里的對話,與其說像一個敘述片段,倒不如說像劇中的一個場景。敘述完全是由對話和幾句“舞臺提示”(彼得從后座上喊道)組成,讀者閱讀這些文字的過程基本上等同于人物說話的過程,讀者可以直接聽到、看到人物的言行,猶如是舞臺上的人物表演。這是典型的場景。
(三)省略:敘事時間=0,故事時間=n,亦即對于某故事跨度,文本空間為零
在《白包山》中,門羅也利用省略來控制時距。在文本第一部分,“戴妮斯再次看到定制食品的女人,是一年多以后。”[1]355一句話就省略了從勞倫斯四十歲生日之后到定制食品的女人來訪這一年多發(fā)生的故事。這是一種“明確省略”(explicit ellipse),除了加快敘事進程,也說明了這次婚外情的潦草結束和不堪提起。此外還有“隱含省略”(implicit ellipse),即敘事時間完全沒有涉及,而讀者卻可以從故事時序中推測出來的某一段故事時間的省略。如從定制食品的女人來訪,到勞倫斯和伊莎貝爾的婚姻破裂,文本不著一語,省略了在這一過程中可能有的震驚、難堪、痛苦、屈辱、責難等情感。而從婚外情的敗露到勞倫斯和伊莎貝爾的各自再婚,這是一段長長的時光,顯然存在著時間上的空隙,卻完全被省略了。敘述者跳過了很長的時段,直接從戴妮斯的童年跳躍到了成年之后。通過隱含省略,門羅凸顯了主要事件之間的跳躍以及主要事件對于情節(jié)產(chǎn)生的結構意義。
(四)停頓:敘述時間=n,故事時間=0
“停頓通常以關于某個觀察對象的描述出現(xiàn)在敘事作品中”[2]123,但并非所有的描述都構成停頓,“只有當敘述停留在關于某個對象的描述而故事時間本身沒有發(fā)展時才構成停頓”[2]123。在文本第三部分,有這樣一段描述:
他四十多歲——或許五十歲了——一頭非常淺的金色或者白色波浪發(fā),從額頭朝后直直梳去,或許那是褪成白色的金發(fā)。他個頭不高,比勞倫斯矮,不過肩膀結實,胸部和腰部肌肉緊實,皮帶上方微微鼓突的肚子也緊繃繃的,毫不松垮。一個高高的弧形額頭,明亮的藍眼睛像搞戶外的人一樣時不時習慣性地瞇著,一副專業(yè)人士的冷靜派頭,心平氣和。他的聲音也有同樣特點——心平氣和、不緊不慢、略帶憨態(tài)的鄉(xiāng)下口音。她知道勞倫斯會怎么評價——他會說這人是條樸實的漢子,卻不會注意到他的另一面——骨子里藏而不露的幾分戒備,以及對于他們的不以為然甚至是輕蔑。[1]367
這是伊莎貝爾眼中的飛行員。這段描述緊接在一組對話之后,而在這段描述之后,又是一組人物對話:
“你不怕吧,是嗎,夫人?”飛行員對索菲說。
“我沒坐過小飛機,”索菲說,“不過我想不怕吧,不會?!?/p>
“我們?nèi)紱]飛過小飛機,一定會很棒?!眲趥愃拐f,“謝謝!”
“我就自個兒在這里坐會兒好了?!币辽悹栒f,勞倫斯笑了。[1]376
在這里,人物的對話無疑要占用故事時間,而關于飛行員外貌的描寫則不占用故事時間,只占敘述時間,因此就構成了停頓。
可見,門羅對時距的把握非常精心。文本中有三個主要的敘述者,而她們彼此之間的敘述更是有故事時間上的交叉。很多細節(jié)往往在一個敘述者的視點中得到重視,而在另一個敘述者那里則只是輕描淡寫甚至沒有提及。如初次遇見定制食品的女人,對戴妮斯來說印象深刻,而在她母親伊莎貝爾的部分,卻壓根沒被提及。通過對概述、場景、省略、停頓的嫻熟運用,門羅營造了有張有弛的敘事節(jié)奏。
頻率也叫時頻,指“事件發(fā)生的次數(shù)與其被敘述的次數(shù)之間的關系”[3]84。頻率可以分為三種:單一敘述(singulative)、重復敘述(repeating narrative)和概括敘述(iterative narrative)。在《白包山》中,根據(jù)主題的需要,門羅合理地使用了這三種頻率。
(一)單一敘述:即對發(fā)生一次的事件講述一次,或者發(fā)生n次的事件講述n次
在文本的第一部分,戴妮斯回憶了兩次遇見定制食品的女人的情景。這兩次相遇,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相遇時,當戴妮斯發(fā)現(xiàn)定制食品的女人是飛行員的妻子時,感覺非常驚訝,因為在她父親生日當天,給他做蛋糕的女人和帶他乘飛機的男人竟然是一對夫妻。但她的吃驚卻讓母親伊莎貝爾覺得大驚小怪,因此戴妮斯感覺有點受辱,并覺得母親在前一時刻還推心置腹,下一時刻就可能遙不可及,給她一種不安心的感覺。第二次相遇是定制食品的女人上門來訪。女人和戴妮斯的父親勞倫斯在餐廳里嚴肅地交談,之后還發(fā)出了可怕的哭聲。
在實際故事中,戴妮斯兩次遇見定制食品的女人,在文本敘述中,也敘述了兩次。這兩次單一敘述都很詳細,體現(xiàn)了這兩次相遇對戴妮斯來說非比尋常。
(二)重復敘述:即對發(fā)生一次的事件講述n次
在文本中,多次用到重復敘述。如勞倫斯四十歲那天坐飛機上天這事件,在現(xiàn)實中只發(fā)生過一次,但是在文本中卻出現(xiàn)了四次。
第一、二次出現(xiàn)在文本的第一部分。勞倫斯主動和瑪歌達提起,四十歲生日那天女兒戴妮斯用飛機帶他上天。接著通過戴妮斯的回憶,重現(xiàn)了在飛機上看到積雨云的場景。這一幕對她來說交織著現(xiàn)實和想象:現(xiàn)實中定制食品的女人的出現(xiàn)預示了她父母婚姻的終結,想象中冰冷的藍色火焰標志著痛苦。第三次出現(xiàn)在文本第二部分,索菲在這次坐飛機觀景中,體驗到了強烈的收縮感,這不是一種快樂的體驗,坐完飛機她感覺到累。在文本第三部分,通過伊莎貝爾的視角,第四次提到了坐飛機這一事件。但著墨更多的是伊莎貝爾在等待家人過程中的思緒變換以及由飛行員所引起的奇異感受。只發(fā)生過一次的事件,在文本中出現(xiàn)了四次,但對不同的體驗者來說意義截然不同。在勞倫斯與妻女談及這一事件時,沒有涉及絲毫心理活動,時隔多年,他對這一事件的敘述更多的是客觀和調(diào)侃。但經(jīng)由這同一事件,讀者卻體會到了索菲、伊莎貝爾和戴妮斯祖孫三代女性不同的心理世界。
另外,索菲裸泳遇到不良少年這一事件只發(fā)生了一次,但在文本中卻出現(xiàn)了三次。第一次出現(xiàn)在文本的第二部分,重點寫索菲在水中觀察幾個不良少年的惡劣行徑,這些行為令她怒火中燒、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第二次出現(xiàn)在文本的第三部分,用了近兩頁的篇幅寫索菲的裸體引起了伊莎貝爾強烈的厭惡感。這兩次重復敘述的視角、地點和所關注的時間段不同,把索菲裸泳遭遇這一事件完整地呈現(xiàn)出來。第三次提及,是在同一天的下午,地點由家轉(zhuǎn)換到了飛機場,在伊莎貝爾的想象中,自己仿佛變身索菲,赤身裸體地從水中走向那幾個不良少年。這一事件使伊莎貝爾把飛行員的玩笑話想象成一個大膽邀請并為之蠢蠢欲動。
(三)概括敘述:對發(fā)生n次的事件只講述一次
文本第一部分暗示了戴妮斯與父親勞倫斯之間時有爭論:
“勞倫斯照例拋出誘餌,戴妮斯每每一口接住?,敻柽_這種時候總是置身事外,對她的花兒微笑。”[1]345
“她不止一次眼淚汪汪地沖出門,沖進汽車,一路開回多倫多。”[1]345
顯然,這些爭論不止發(fā)生過一次,但在文本中,卻只作概括敘述。盡管父親勞倫斯喜歡挑起爭端,甚至像是專門和她作對,但戴妮斯依然愛自己的父親,認為他是個好人。通過概括敘述,對數(shù)次發(fā)生的事情只做一次敘述,形象地反映出這些爭論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父女間的感情,不能阻斷戴妮斯對木屋、對親人、對過去的在意。
小說藝術是時間的藝術,它不僅以時間符號(語言)為表達媒介,而且以時間文本(故事)為內(nèi)涵。通過以上的分析可知,巧妙地運用敘事時間是《白包山》的一大特色。艾麗絲·門羅在《白包山》中利用故事時間和敘事時間的差異,發(fā)揮時序、時距和頻率的敘事功能,游刃有余地變換敘事節(jié)奏,大大增強了小說的藝術表現(xiàn)力。
[1]艾麗絲·門羅. 愛的進程[M]. 殷杲, 譯. 南京:譯林出版社,2013.
[2]申丹, 王麗亞. 西方敘事學:經(jīng)典與后經(jīng)典[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3]杰拉德·普林斯. 敘述學詞典[M]. 喬國強, 李孝弟, 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The Analysis of Narrative Time in the Novel White Dump of Alice · Munro
ZHOU Lin-lin
(College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 Sanya University, Sanya 572000, China)
As the novel with the art of time, the relationship of its narration and time is an important aspect of narratology study. The study of narration and time is main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relationship of "story" and "discourse", revealing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tory time " and "discourse time". In the novelWhiteDump, Alice · Munro seemly constructs a disorder but actually a clear narrative time and space by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tory time and discourse time and the narrative function of order, duration and frequency.
Alice Munro;WhiteDump; order; duration; frequency
2016-04-08
周琳琳(1981— ),女,河南魯山人,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比較文學研究。
I711.074
A
2095-7408(2016)04-002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