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梟雄》的三重“戲點”

□楊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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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梟雄》的三重“戲點”

□楊明銀

普通受眾評價一部電視劇最樸素的觀點之一就是“有戲沒戲”，而由孫紅雷、陳數(shù)、巍子等主演的電視劇《一代梟雄》很有戲，具有傳奇劇的藝術魅力，體現(xiàn)了演職人員軟硬兼?zhèn)?、?nèi)外兼修的藝術實力。這種藝術魅力與實力具體體現(xiàn)為三個“戲點”：回味無窮的看點、縱橫雜陳的情點、黑色幽默式的笑點。電視普通受眾之所以普遍認同這部作品，最主要的是它有看頭、有戲、有情、有娛樂、有收獲，有對真善美的追求、有對假丑惡的由衷厭惡?！兑淮鷹n雄》眾多的看點、多條情感線索、散落全劇的黑色幽默等藝術效果正中了廣大電視觀眾的這種審美情懷。

一、回味無窮的看點

《一代梟雄》的看點是多方面的，而每一個方面都如制作精致的咖啡方糖，有嚼頭有味道，意味深長，令人回味。

1.“紅雷風格”突出了看點。這里說的“紅雷風格”不僅指演員孫紅雷深厚的演繹人物形象的表演風格，也指劇中人物何輔堂身上復雜的個性，好的演技與好的人物性格有機的契合，強化了“紅雷風格”。“紅雷風格”的形成是《潛伏》成功之后，他的表演充分表現(xiàn)出余則成沉穩(wěn)、機敏、冷靜、勇敢、硬漢、幽默的立體性格，深受全國普通觀眾喜愛，也得到精英文化階層的肯定?！兑淮鷹n雄》中，何輔堂這一人物個性非常復雜，他是曾留學美國學建筑的設計師，又是馬幫之子，劉慶福的上門女婿，還是復仇者、銀行家、硬漢子，有些匪氣，又豪杰義氣，敢于冒險，機智多謀，多情種，一鎮(zhèn)之主，囚徒，亂世中的理想主義者等。如此多變的身份，孫紅雷一一進行了出色的詮釋，同時分級分層表演其中的多重身份，表演功力到位，形象塑造突出，內(nèi)容表現(xiàn)透徹，每一個身份都給我們留下強烈印象?！兑淮鷹n雄》的成功要素之一正是“紅雷風格”的形成與不斷超越的結(jié)果。

2.多重戲劇沖突形成懸念，增強了看點?！兑淮鷹n雄》以何輔堂為人物中心，以風雷鎮(zhèn)為地點中心，構(gòu)思出多重戲劇沖突，懸念不斷，極大激發(fā)了觀眾觀看的欲望，創(chuàng)下收視高峰。何輔堂與劉慶福沖突，何輔堂巧妙用計借助軍隊之手除掉劉；何輔堂與魏正先的沖突持續(xù)最長，跌宕起伏，斗智斗勇，在這個賽程中兩個性格得到了深入、淋漓盡致的表演；何輔堂與王三春的沖突，把風雷鎮(zhèn)與土匪橫行霸道的背景結(jié)合，展現(xiàn)了混亂的時代社會，也體現(xiàn)出何輔堂正直善良的本性；何輔堂在上海辦報開銀行，與大漢奸李蘭群的沖突，把十里洋場與陜西南小鎮(zhèn)聯(lián)系起來，表現(xiàn)出何輔堂愛國情懷與經(jīng)濟頭腦；何輔堂與軍方、政府要員之間的沖突，表現(xiàn)為軍方政府對他的迫害與勒索。在國民黨統(tǒng)治的地區(qū)一片蕭條，而何輔堂管理的風雷鎮(zhèn)如世外桃源，軍政界的貪婪之徒把何當作一塊肥肉，因此就有了第34集何輔堂被莫明其妙關進監(jiān)獄的怪事，從而形成了三重懸念：何輔堂本人想解開被抓之謎，風雷鎮(zhèn)的來運、老烏、黑娃等在尋找何輔堂，觀眾也試圖探討個中的原因。這段獄中故事，非常有看頭，迷霧重重，沖突中有沖突——在獄中，何陷入了犯人沖突的漩渦，他要面對無情的典獄長沙里賓，周旋于鹿爺、超哥、云爺、虎哥之間，還要對付前來殺他的魏正先。

3.人物群像的傳奇性、立體性、圓整性，深化了看點。

《一代梟雄》里的人物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主要人物還是次要人物，個個都有傳奇性、立體性、圓整性，主人公何輔堂復雜的個性身份與曲折經(jīng)歷自不必言，其他人物個個鮮明活現(xiàn)：魏正先狡猾、殘忍兇狠、無情無義，令人發(fā)指；朱彩靈大方、潑辣、野性，讓人喜愛；程立雪美麗、純凈、知性、善良、高貴，令人仰慕；劉二泉冷艷、工于心計，讓人生寒；趙素影美麗動人、古典、憂郁、感傷，讓人生憐；王三春冷酷、貪財、粗暴好殺、無惡不作；老烏溫良和善、足智多謀，性格多面，棱角分明；黑娃忠心質(zhì)樸；來運忠誠、機智，重情義，不怕死，會審時度勢，助何輔堂避免危險，在關鍵時刻保護何家人；精通民間“說病”術的施先生善良、穩(wěn)重、看淡世間情仇，為劉二泉說病而累死，同樣富有傳奇；典獄長沙里賓尤其值得一提，他是軍人，參加過抗日，對國民黨軍隊的消極抵抗政策非常不滿，冷酷、正義、嚴格執(zhí)行軍令，對昔日的戰(zhàn)友情感深厚甚至沒有原則縱容，是一個內(nèi)里與外表矛盾、有些變態(tài)、正義與非正義集中一身的復雜人物。

二、縱橫雜陳的情點

《一代梟雄》雖然是人物傳奇故事戲為主，但其中的情感戲十分到位，圍繞著主人公何輔堂、魏正先等人物至少鋪設了六條重要的情感線索，愛恨情仇相互交織，大大增加了戲劇的吸引力，豐富了戲劇內(nèi)容。

1.何輔堂與劉二泉由仇恨編織而成的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何輔堂學成歸來，目睹魏正先在岳父劉慶福的安排下殺死了自己父親，為了報仇，剛回家不久立足不穩(wěn)的他，燒毀了自家的房子，假意投奔劉家做癱子二小姐劉二泉的上門夫婿。這是一段充滿猜疑與危機冒險的關系，劉慶福將信將疑，魏正先否定，當事人劉二泉更認定何輔堂娶自己是另有所圖。夫妻二人為了各自報仇相互堤防，相互算計。雖然如此，善良的何輔堂，對癱瘓的劉二泉仍有著同情心，對她的行為包容。后來在施先生精心勸說下，劉二泉終于明白人生的善惡美丑，向何輔堂指明特工霍大成就是魏正先。這一情感關系充滿無奈、悲傷、憤恨、悲壯，突出了劇情張力。

2.何輔堂與朱彩靈的愛情由浪漫到分離的傳奇故事。何輔堂寄身王三春處，到鎮(zhèn)上鎮(zhèn)壓麻總辦，意外遇見被麻總辦逼婚的戲子朱彩靈，一見鐘情，帶回山上成了親。二人生育一子，但土匪王三春怕何輔堂勢力增大，設計欲除之而后快，突圍途中朱彩靈的孩子被打死，彩靈一心報仇，漸漸與輔堂發(fā)生家庭糾紛，后來大家閨秀趙素影、知識分子程立雪先后到達風雷鎮(zhèn)，更加劇了夫妻情感的危機。之后王三春被抓，在這個關鍵點上，王三春被前來視察的國民黨高官胡宗南帶走，彩靈一氣之下，與何斷絕關系，以女漢子式的氣度聲言休了何輔堂。這一情感歷程是亂世愛情的寫照，濃烈、粗野、敢愛敢恨，有幸福、有哀傷、有歡樂、有離別，當成則成，當斷則斷，轟轟烈烈，傳奇色彩極濃。

3.何輔堂與趙素影的知已關系。趙素影是西安大戶人家趙家小姐，由于家境敗落，哥哥趙二爺揮霍無度，雪上加霜。外甥李樹敏非常同情趙素影的遭遇，決定幫助多才多藝的趙家小姐，希望舅舅何輔堂出手相救。見錢眼開的趙二爺見何輔堂出手闊氣，要高價嫁出妹妹，妹妹只帶走了她視若生命的古箏。留過學的何輔堂對趙素影非常欣賞，以妹妹之禮待她，為她在風雷鎮(zhèn)安排了住所，視為人生知己，經(jīng)常探討茶藝與音樂，這引發(fā)了妻子朱彩靈的醋意。后來得知何沒有娶趙素影之意，朱彩靈前去探望趙素影，對趙小姐的古箏稱贊不已，希望趙小姐有空教她彈奏，此時突然有人跑來向她報告已經(jīng)抓住的王三春被何輔堂送給胡宗南帶走，情急之下，碰掉了案上的古箏，把古箏摔壞了。趙素影視箏為命，心臟病突發(fā)，不久去世。這則沒有男歡女愛之情的英雄救美故事，揭示了一個沒落封建大家庭小姐的悲苦命運，也襯托出何輔堂寬廣的大丈夫胸懷。這一情感故事線索為劇作增添了凄美風格與古典美的韻味。

4.何輔堂與程立雪的愛情。二人初見于西安街頭，彼此還不知道名字，就閃動著一見鐘情的影子，程立雪坐在黃包車上，光彩照人、氣質(zhì)動人，何輔堂遠遠看去，被眼前的程立雪深深吸引；后來陰差陽錯，土匪王三春本來要伏擊從西安回來的何輔堂，卻意外抓到了隨丈夫魏正先到陜南巡察的程立雪，王三春誤以為抓到了何輔堂迎娶的新娘，通過何輔堂機智的營救，程立雪暫時居住到風雷鎮(zhèn)，幫助開展新式學堂教育，實現(xiàn)她多年的教書夢想。后來從劉二泉和何輔堂對話中，程立雪得知了丈夫魏正先的真實身份，就永遠留在了風雷鎮(zhèn)，她喜歡上何輔堂的英雄氣度、才能與不羈個性，何輔堂也深愛著她的美麗、智慧聰穎、大方、風韻。為了追求程立雪，何輔堂故意裝成學生，進入自己開辦的學校，為的是化解他和立雪之間的誤會與隔閡。為了尋找失蹤的何輔堂的下落，程立雪也是大費苦心，來到監(jiān)獄探望心愛的人。劇作第39集獄中求婚的場景，使這場曲折的愛情達到了一個高潮：何輔堂看完畫冊后，被程立雪帶出了牢房，兩人來到操場上散步，何輔堂向程立雪介紹操場是他放風休息的地方，說到此何輔堂從容地當著所有犯人的面單膝跪在地上，一本正經(jīng)地向程立雪求婚，程立雪沒有料到何輔堂會向她求婚，驚訝之下當場說不出話來。輔堂見程立雪沒有開口答應求婚，情急之下讓其它犯人全部跪在地上向程立雪伸出手指示意，程立雪見犯人們?nèi)肯鹿?，心中非常感動，但還是沒有接受何輔堂求婚，何輔堂以為程立雪不想嫁給他，直到程立雪轉(zhuǎn)身離去許諾只要何輔堂活著出來才同意婚事時，何輔堂的心才松馳下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患難見真情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詮釋。后來程立雪中了魏正先下的毒，以堅強意志等待何輔堂的歸來，最終念著何輔堂的名字死在了何的懷中。這一愛情悲劇過程中，有機遇的聚合，有義無反顧的深戀，有悲傷的結(jié)局，而更多的是時代社會風云變幻對個人情感的強力沖擊與毀滅，令人動容、令人反思。

還有李樹敏和程立珊的情感關系，魏正先和程立雪的關系等，這些情感線索都增添了電視劇引人入勝的效果。

三、黑色幽默式的笑點

《一代梟雄》中許多故事情節(jié)充滿許多令人反思的黑色幽默，讓人在笑后產(chǎn)生深深的思索。第3集何輔堂殺了劉慶福，成為劉家大院的主人，而逃過一命的魏正先恢復民團長的身份，氣勢洶洶前來要殺何，何要求死之前說一句話，提到南京政府胡前寬的名字，魏正先的氣焰一下子消失，頓時變成笑臉相迎，二人互相客氣，場面十分搞笑滑稽，而實際上胡前寬與何根本沒有見過面。這深刻地諷刺了權(quán)勢對勢利小人的影響，也揭示了政府官員們比為霸一方的惡人更加兇殘的本質(zhì)。在第10集，魏正先為了收買土匪王三春，送給王三春老婆鄧芝芳手槍，正巧遇到何輔堂，何本以為當年他用計抓住魏正先把他打死在棺材中埋葬了，此時的突然相遇，魏正先化身成了閻參謀，二人在鄧芝芳面前唇槍舌劍的對話，充滿強烈的黑色幽默色彩，命運成為他們二人譏笑對方、自嘲的話題。第13集何輔堂到上海發(fā)展，為了籌款他們冒充報社記者，跟蹤拍攝李蘭群和名媛柳丁幽會的照片，沒想到在威脅要發(fā)表照片的時候，李蘭群大大方方地叫來了柳丁，對其親密關系當場承認，頗有幽默的效果，而何輔堂靈機一動把自己在李蘭群開設的酒店中受到勒索一事托出，只要求退回三百元的費用，使得本以為何等人來敲詐的李蘭群陷入可笑的境地。第34、35集，何輔堂被關進監(jiān)獄，受到鹿爺?shù)热说钠圬摬粶实酱采纤X，何多次被打，但仍不依不饒地用臉盆敲打熟睡的鹿爺，最后爭取到自己的權(quán)利，整個過程充滿灰色但又不失幽默，把可怕的監(jiān)獄生活境遇以可笑的方式展現(xiàn)出來，增強了戲劇性。第36集，魏正先試圖去監(jiān)獄殺死何輔堂，二人機智的對話，充滿幽默笑意，魏正先故意詢問何輔堂為何做牢、判多少年、犯什么罪，均以“不知道”回答，事實上何就是莫明其妙地被關押進來，此時魏正先見何輔堂鎮(zhèn)靜自若，幸災樂禍之下舉杯與何輔堂干了一杯；想到當年險些死在何輔堂手中，魏正先再次提起當年的事情，何輔堂見魏政先重提舊事，情不自禁笑了起來，魏正先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何輔堂，又轉(zhuǎn)移話題提起了程立雪，一想到程立雪依然留在風雷鎮(zhèn)，魏正先面色黯然地向何輔堂透露心聲，承認非常喜愛程立雪，并質(zhì)問何輔堂與程立雪之間有什么關系，這一場景中，兩人地位非常不對等，一個是被折磨得無力的人、一個是氣勢洶洶帶槍的人，一個面臨死亡威脅、一個是軍統(tǒng)軍官，而何輔堂能夠以非凡的意志從容面對，含笑的場景下充滿暴力、死亡威脅，黑色幽默效果顯著。細細觀看全劇44集中的許多細節(jié)，都會有一些這樣耐人尋味的笑點存在，而這些笑點極大增加了戲劇欣賞的豐富內(nèi)涵。

（作者單位：黃岡師范學院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