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敏洪

如何對得起我的女兒

◎ 俞敏洪

6月17日晚7點，我正在北京召開新東方辦公會，愛人從揚州新東方打來電話，說女兒上吐下瀉，肚子疼得厲害。我匆匆飛往上海，一路上只恨飛機飛得太慢。

飛機落地已經(jīng)十點半，我趕快打電話給愛人詢問孩子的病情，她告訴我孩子是腹膜炎。腹膜炎一定是由其他更嚴重的病癥引起的，醫(yī)生還沒查出背后的病癥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病癥，一定要立刻動手術，否則孩子會有生命危險。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三個小時后，我終于趕到醫(yī)院。坐在手術室前等待，我的心在嗓子眼里打轉。半個多小時后，護士出來告訴我們，病因找到了，是闌尾化膿。凌晨四點，女兒被推出手術室，我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意識到女兒對我的生命來說如此重要。

我欠女兒太多。1995年她出生時，正是新東方蓬勃發(fā)展的時期，我很少有時間待在家里，每天都是她還沒醒來我就出去了，她睡著了我才回家。2003年，新東方集團在揚州建立了外國語學校，我立刻和愛人商量，讓孩子到外國語學校上學。原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做到事業(yè)、家庭兩不誤，沒想到，之后我更是一頭扎進了新東方的事務之中脫不開身。

曙光從醫(yī)院的窗戶里透進病房，我靜靜地坐著，心里充滿了內疚。早上八點鐘的陽光灑進了病房，女兒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到我在旁邊，她蒼白的小臉露出了讓我心疼的微笑。女兒問我自己怎么會在醫(yī)院，我告訴她肚子里有個壞東西叫闌尾，醫(yī)生在她睡著時把它從肚子里拿走了。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拉著我的手又睡著了。

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趁著女兒睡覺的工夫，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推門走進書房，我發(fā)現(xiàn)書桌上放著一張女兒制作的沒有完成的卡片。走近一看，卡片左邊畫了一只眼睛，中間用剪刀剪了一個心的形狀，空白處涂上了一圈圈紅色，右邊寫了一個大大的U字，三個圖案用英文解釋就是I LOVE YOU（我愛你）。在卡片的上方，女兒用粉紅色的筆歪歪斜斜地寫了一行英文字：Happy Father's Day（父親節(jié)快樂）。原來，女兒是在為我制作卡片的時候發(fā)病被送到醫(yī)院的。我呆立在房間里，凝視著這張卡片，眼里充滿了淚水，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摘自《生命如一泓清水》群言出版社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