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80后女研究生性別話語沖突及重塑

高成新邢亞菲（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

芻議80后女研究生性別話語沖突及重塑

高成新邢亞菲
（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山西太原030006）

【內容摘要】近年來，80后女研究生的擇偶問題逐漸進入社會和學界的視野。本文從性別話語的角度指出，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沖突是80后女研究生出現(xiàn)擇偶困境重要成因。從后結構主義的觀點來看，80后女研究生應該根據(jù)自身的擇偶境遇重塑性別意識，在對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顛覆與承繼中尋求更為積極的主體性建構策略。

【關鍵詞】80后女研究生性別話語沖突重塑

近年來，80后女研究生的擇偶問題日益引發(fā)政府、社會和學界的關注，不一而足的擇偶困境不僅影響著80后女研究生群體的健康發(fā)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社會的良性運行和協(xié)調發(fā)展。誠然，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的出現(xiàn)并非某種單一原因作用的結果，而是多方因素導致的產物。本文對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成因的審視不在別處，而是著重聚焦于80后女研究生在擇偶實踐中所面臨的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緊張、錯位和矛盾。正是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內在沖突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的出現(xiàn)。為進一步消除80后女研究生所面臨的擇偶困境，她們應該在不斷發(fā)展的市場化時代中重塑性別話語意識，從后結構主義視域著眼在對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顛覆與承繼中尋求更為積極的主體性建構策略。

一、80后女研究生的性別話語沖突

在?？驴磥恚叭祟惿鐣械囊磺性捳Z都是一種歷史性和動態(tài)性的社會建構，經由知識的生產與再生產而得以建構出來的話語對于社會秩序的調節(jié)及權力關系的排布有著不言而喻的重要意義。”[1]按照?？聦υ捳Z的理解與解釋，作為一種社會建構的性別話語，其旨趣就在于籍由關乎兩性之間的規(guī)范、制度、慣例等來完成性別場域中的權力安排及社會秩序的運行。長期以來，由于受到歷史傳統(tǒng)、文化制度、社會規(guī)范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包括80后女研究生在內的整個女性群體始終呈現(xiàn)出“他者”和“第二性”的符號形象。當然，“他者”和“第二性”的符號的形成除卻受到歷史和現(xiàn)實的邏輯規(guī)約外，女性在身份認同過程中也先天性地存在著一種內在的緊張分裂。

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看，個體在進行社會認同的過程中總是將自身所屬的群體與其他群體做出比較，繼而在主觀層面形成所謂的內群體偏好和外群體偏見，并在對內群體與外群體的區(qū)隔中獲得社會認同和自我滿足。[2]也就是說，個體進行社會認同的結果大抵上應該是積極的，它既助于個體身份歸屬的識別，也可以實現(xiàn)個體的心理滿足和自尊獲得。作為社會認同的一個方面，女性的性別身份認同本應按照一般社會認同的邏輯理路提高女性的性別身份歸屬感，而實踐層面的研究卻表明女性的性別身份認同并沒有沿循社會認同的一般邏輯，而是出現(xiàn)了某種錯位和偏離，即女性并未因為自身的身份歸屬而感到自尊的提高和尊嚴的滿足，反而在與男性群體的比較中對自身的性別身份產生了某種疑慮和排斥。[3]

女性的性別身份認同之所以與脫離出一般的社會認同邏輯，很大程度源于女性在性別意識層面的內在緊張：一方面，女性從思想意識和行為實踐等層面可以顯而易見地確定自我的群體歸屬，從而獲得性別身份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另一方面，長期的文化制度和歷史實踐并未給予女性與男性相比肩的身份地位，這就使得女性不可避免地在與外群體即男性群體的審視中感受到自身性別身份的低下和不平等，從而滋生出一種相對負面的群體認同，尤其是在去性別化的市場時代，女性在性別身份認同方面的焦慮和緊張更是顯得尤為強烈。她們既需要秉持自身的女性特質，尋求群體歸屬和自我認同，但又迫于林林總總的壓力不得不竭力反抗、擺脫乃至消除自身的性別劣勢，以男性化的角色規(guī)范要求自我。如此的性別話語建構之于高等教育場域內的80后女研究生而言內在性地蘊含著難以消解的矛盾，80后女研究生既要遵循所屬群體角色規(guī)范和行為準則；但相對強勢的文化資本和日趨激烈的社會現(xiàn)實又使得其不能單向度地完全依照女性的行為邏輯去進行展現(xiàn)自己，而是在一種去性別化的過程中弱化自身的性別身份，以更為普遍化的標準融入到社會結構中，正是這種內在的、先天性的“分裂意識”[4]折射出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潛在緊張。

作為兩種差異分明的性別話語取向，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有著旨趣各異的內涵與邊界：傳統(tǒng)性別話語主要是在儒家文化的浸潤和規(guī)訓中建構起來的，眾所熟知的“賢妻良母”、“女子無才便是德”、“男主外女主內”等民諺就是傳統(tǒng)性別話語的樸素表達，從這些熟語中我們不難看出，傳統(tǒng)性別話語的內核即在于男女兩性基于自然生理差異所形成的社會角色分工，也就是說，男權制或父權制社會結構著眼，我們可以將傳統(tǒng)性別話語視之為一種身體話語；作為與身體話語相迥異的話語建構，現(xiàn)代性別話語主要是隨著現(xiàn)代性進程的發(fā)展及西方文化的滲透所形成的話語取向，從本質上來看，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建構基礎主要是以強調個體主義的效率原則或市場原則，其要旨在于忽視男女兩性的生理差異，在去性別化的社會景觀中著重將能力和素質作為審視的標桿和維度，正是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現(xiàn)代性別話語可以理解為一種在市場資源配置中形成的素質話語。

由此不難看出，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在女性形象的建構上呈現(xiàn)出兩種截然相反甚至對立的符號意義，傳統(tǒng)性別話語基于男女兩性的身體差異而將女性定格和描述為附屬性、第二性的存在，這樣的性別話語必然會內在地要求女性恪守女性的行為預期和角色規(guī)范，在傳統(tǒng)的擇偶、婚姻和家庭的場域內完成社會地位的獲取及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進而凸顯自身的身體話語。而現(xiàn)代性別話語則宣揚為現(xiàn)代社會所推崇的獨立、平等、尊重個體、實現(xiàn)自我的價值觀，呼吁和主張女性應該擺脫自身的性別劣勢，在去性別化的過程中憑借自身的素質和能力積極參與到社會的各個領域中，這就要求女性必須遮蔽和弱化自身的性別意識，以男性化的方式介入到包括擇偶、婚姻、家庭等在內日常生活世界和公共領域中。

二、80后女研究生性別意識的重塑

從上述分析中不難發(fā)現(xiàn)，正是這兩種壁壘分明的性別話語范式給80后女研究生帶來不一而足的擇偶困境，一方面，傳統(tǒng)性別話語要求80后女研究生應該在擇偶時強調身體實踐，在行為表達和意識取向中遵循身體話語傳統(tǒng)話語視域下女性身份塑造和家庭角色的完成去實現(xiàn)自身的價值，另一方面，現(xiàn)代性別話語要求80后女研究生必須凸顯出自身高學歷教育說帶來的素質和能力，在婚姻市場和社會結構中弱化自身的性別身份意識，以與外群體即男性群體平等的性別身份意識進入到擇偶、婚姻、家庭等各種場域中，正是兩種性別話語的潛在緊張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的出現(xiàn)，使得80后女研究生的擇偶實踐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糾葛狀態(tài)。實際上，如果我們能夠轉換視角，從后結構主義的視域著眼，重新詮釋和理解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那么二者之間的緊張、錯位和矛盾會得到相當程度的消解，甚至可以將二者統(tǒng)一起來。

總體而言，后現(xiàn)代主義的解釋之所以可以在化解女性性別身份危機、助益80后女研究生走出擇偶困境方面有所作為，是因為后現(xiàn)代主義并未將女性的性別身份視為一成不變的存在，所謂的傳統(tǒng)性別話語和現(xiàn)代性別話語也只是在各自的歷史慣習、文化傳統(tǒng)及社會現(xiàn)實中所形成的性別話語范式，而性別話語形成的動態(tài)性和歷史性向我們表明性別話語的建構總是處于流變的過程中，這就昭示出女性群體完全可以從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二元束縛中解脫出來，根據(jù)具體的自我需要和社會樣態(tài)來調整自身的身份建構方式，在對自我訴求與社會規(guī)范的綜合考量中去實現(xiàn)性別身份的理解及重塑。

在后結構主義的理論闡述中，男女兩性的性別身份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經由后天的關乎性別的文化制度、社會規(guī)范、歷史傳統(tǒng)等諸多因素建構出來的，換言之，男女兩性之所以被呈現(xiàn)出不同的符號形象，并非完全是由兩性的生理差異所導致的，而是由多種因素參與的歷史和社會建構所規(guī)定的。因此，后現(xiàn)代解釋向我們揭示出，“我們的社會性別身份不是固定不變的，我們在自己履行的話語實踐中占據(jù)了這些位置，如此我們作為個人的身份逐漸被建構出來。從這個觀點看，我們的自我感知也不是固定的，這是一個過程，一種話語效果，因此也是可變的”。[5]正是在脫離本質主義的理解和言說中，后結構主義為新時期女性性別身份的主體性建構提供了不同以往的啟示，這就是性別身份的型塑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總是處于變化和發(fā)展的過程中，女性對自我的社會認同與身份建構并不必然地總是在與外群體的比較中才能實現(xiàn)，而是可以依據(jù)不同的社會情景去不斷調整自身性別身份建構的方式。

由此觀之，迥異于傳統(tǒng)性別話語和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二元解釋模式，后結構主義的闡釋無疑解構了男女性別角色的固定化和對立化，而將其性別角色作為一種動態(tài)發(fā)展的變化過程加以審視，強調性別身份的建構只是一種巴特勒所言的“操演論”或者“表演論”。在巴特勒看來，波伏娃的核心主張即“一個女人所以成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6]雖已開始強調性別身份的建構性，但還是囿于某種或傳統(tǒng)或現(xiàn)代的性別文化霸權而無法真正有效突破影響深遠的二元性別結構，因為波伏娃的觀點暗藏著女性在身體實踐與文化建構之間的斷裂。為了徹底清算隱匿在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背后的二元性別論，巴特勒提出了影響深遠的性別表演論。巴特勒指出，性別身份并不是在自身的邏輯實踐中建構出來的，而是受到權力分布的深刻影響，基于權力法則的社會規(guī)范、文化習俗等通過種種文化制度建構出我們的性別身份，所以“我們不能從性別關系來理解性別關系，性別關系在本質上完全是一種受權力法則所支配的社會規(guī)范，正是在一系列的管控、表演及規(guī)范中，我們的性別身份特征方才被創(chuàng)造和建構出來，因此，我們的性別身份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始終處于變動不居的流動性狀態(tài)中?！盵7]

可以說，正是這樣一種有別于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后結構主義理解為80后女研究生重塑性別意識繼而走出擇偶困境提供了相對有效和積極的選擇性策略：一方面，80后女研究生可以在對傳統(tǒng)性別的改造性理解中充分運用自身的女性氣質或者身體話語去實現(xiàn)婚戀關系的締結乃至家庭的建立，但這并不是簡單復歸到傳統(tǒng)性別話語所指涉的附屬性和第二性的性別身份，而是要在此過程中充分展現(xiàn)自身的素質話語；另一方面，當80后女研究生由于各種主觀或客觀因素無法借由自身的身體話語尋求到恰當?shù)陌閭H時，可以在對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重新理解中發(fā)揮自身的素質話語進入社會結構中，通過社會價值的實現(xiàn)來贏得擇偶實踐的順利推陳，這并非是要完全淹沒傳統(tǒng)性別話語所張揚的身體話語，而是要在素質話語的不斷踐行中更好地融入到婚配市場中。當然，我們應該指出的是，至于80后女研究生選擇何種性別話語作為走出擇偶困境的策略，則應該根據(jù)自身的身體話語和素質話語而定，兩種性別話語雖然旨趣各異，規(guī)范不同，但后結構主義的視角卻消弭了二者之間的緊張與對立，在對性別身份表演性、流動性、可塑性的強調中既解決了80后女研究生在擇偶中所面臨的性別話語沖突，也為80后女研究生性別意識的重塑提供了積極的建構策略。

三、結語

一言以蔽之，80后女研究生的擇偶問題已經在一定程度引起了學界和社會的關注，毋庸諱言，導致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出現(xiàn)的成因是眾多的，本文對80后女研究生擇偶困境成因的剖析主要聚焦于傳統(tǒng)性別話語和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沖突。作為兩種截然對立的話語取向，傳統(tǒng)性別話語所強調的身體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所推崇的素質話語之間無疑存在著根本的斷裂，身體話語要求80后女研究生遵守女性的思維意識和行為表達，竭盡其能在擇偶過程中充分彰顯自身的女性特質及身體價值，而素質話語則希冀80后女研究生遮蔽和弱化自身的性別意識，強調以自身的素質和能力去贏得擇偶實踐的成功，這就使得80后女研究生在擇偶過程難以尋求到最佳的平衡點。本文認為，從后結構主義的觀點來看，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之間的對立可以在性別身份的表演性和流動性上統(tǒng)一起來，性別身份的形成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根據(jù)不同的社會情景要求處于變動不居的狀態(tài)。應該說，正是后結構主義對性別身份的再闡釋與再理解為80后女研究生性別意識的重建提供了積極的重塑策略，性別話語的重建不僅有助于80后女研究生重新審視自身在性別話語結構中的話語位置，突破傳統(tǒng)性別話語與現(xiàn)代性別話語的束縛，還可以根據(jù)自身的境況自由流動和穿梭于身體話語和素質話語之間，最終消解擇偶困境。

參考文獻：

［1］［英］塔爾博特.艾曉明等譯.語言與社會性別導論［M］.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63.

［2］張鶯瑞，佐斌.社會認同理論及其發(fā)展［J］.心理科學進展，2006（3）.

［3］楊宜音等.性別認同與建構的心理空間:性別社會心理學視角下的互聯(lián)網，轉型時期的中國婦女［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4］Smith Dorothy.The Everyday World As Problematic：A Feminist Sociology［M］.Boston：Northeastern University Press，1987：6- 7.

［5］［英］塔爾博特.艾曉明等譯.語言與社會性別導論［M］.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156.

［6］［法］西蒙娜·德·波伏娃.陶鐵柱譯.第二性［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309.

［7］［美］巴特勒.宋素鳳譯.性別麻煩：女性主義與身份的顛覆［M］.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2009：34.

*作者簡介：高成新（1963—），女，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社會學；邢亞菲（1991—），女，山西大學哲學學院學生、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C913.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 9106（2016）01- 0053-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