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雕塑的品味與揀選

魏晉

雕塑是立體的畫，是凝固的音樂。據(jù)專業(yè)人士講，雕塑藝術(shù)應有三個意識，即：體積意識、環(huán)境意識、象征意識。雕塑作為三維空間的實體，無論抽象還是具象，長期置放在城市廣場、校園、街頭或建筑群前，已經(jīng)成為環(huán)境的一部分，其象征性和寓意性是首先考慮的因素。

這些年，雕塑成為校園顯性文化的一部分，各級各類學校風云而起立雕塑。有立中外科學家、文學家的，有立孔子、陶行知、雷鋒的，不一而足。但獨創(chuàng)性差、千篇一律、工業(yè)化生產(chǎn)成為普遍的弊端，為人詬病。

某地有所普通高中，曾經(jīng)是當?shù)刂咧?，在土地薄瘠、產(chǎn)業(yè)蕭條的惡劣環(huán)境下，圓過多少想改變命運學子的夢啊。

在該校的一個校區(qū)里，可看見一個氣派的校門——巴黎凱旋門式的樓上有拿破侖（也許是凱撒大帝或者彼得大帝）立馬橫刀的青銅雕塑。每天成千的學生從洋人胯下出來進去，大約沒有人思考過這橫刀立馬的是誰，為何要立在校門的頂上？因為在灌輸式教育模式下，我們的學生已經(jīng)退化了原本應該攜帶的質(zhì)疑能力、反思能力甚至基本的好奇心，老師不講，高考不考的問題一概不予思考。

在學生眼里，也許這就是一尊雕塑，在校長及官員眼里這就是“氣派”，在開發(fā)商、包工頭那里其實不過就是一個施工項目。那么，在教育家眼里它是什么呢？

校園里“立”什么，照例是有講究的，在中國尤其如此。曾經(jīng)有人動議要在北大校園為胡適先生塑一座雕像，有人立馬 “繃緊了階級斗爭的弦”，認為不可，遂該動議流產(chǎn)。在武漢大學校園里，立的是王世杰、李四光的塑像 。前者是國立武漢大學首任校長，歷任民國政府教育、外交部長，是著名的法學博士；后者是著名地質(zhì)學家，是為中國甩掉“貧油”帽子，創(chuàng)立地質(zhì)力學理論的奠基人之一。

那么，前文提到的這所普通高中校方當初設計的意圖是什么？僅僅是為了與校園的歐式建筑風格統(tǒng)一？還是要樹立拿破侖（姑且這么認為）這個毀譽參半的“英雄”供學生仰慕或“被勵志”？假如是后者，是否應該打個問號？

在一個叫做“新世紀”的民辦中學看到了義丐武訓的塑像。

真不多見啊，倘若倒退四十年，當事人非得引來牢獄之災不可。今天塑一尊武訓的像，反映著辦學人對這位義丐的仰視，反映著對善舉的肯定，也是對常識的回歸——一個文盲乞丐，不以填飽肚子為目的，而是盡畢生經(jīng)歷與苦難，攢錢辦學，讓更多的窮孩子上學讀書，改變命運，錯在哪兒了？這原本是無須討論的，起碼不能批判的吧？不料想在那樣一個顛倒是非、指鹿為馬的年代，武訓居然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文革”結(jié)束，整整被惡心了二十多年。后人能不匪夷所思？

校園里立誰的雕像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至于造型是否準確生動倒是其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