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論《屈原列傳》疑案(下)——《屈原列傳》研究論爭述論

劉鳳泉， 孫愛玲

(韓山師范學(xué)院 中文系， 廣東 潮州　52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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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論《屈原列傳》疑案(下)
——《屈原列傳》研究論爭述論

劉鳳泉， 孫愛玲

(韓山師范學(xué)院 中文系， 廣東 潮州521041)

摘要：偽作說剝奪司馬遷的著作權(quán)，實為屈原否定說的舊調(diào)亂彈。而在維護說基礎(chǔ)上提出的誤字說，從根本上解決了《屈原列傳》矛盾，徹底澄清了《屈原列傳》之疑案。

關(guān)鍵詞：《屈原列傳》；偽作說；誤字說

七、偽作說舊調(diào)亂彈

認定《屈原列傳》是后人偽作，剝奪司馬遷的著作權(quán)，這種論調(diào)始發(fā)于屈原否定論。胡適始曰：“《史記》本來很不可靠，而《屈原賈生列傳》尤其不可靠?！盵1]33何天行繼曰：“《史記·屈原列傳》決不是太史公作品”，“即使不是劉向偽作，說不定就是劉歆的手筆。”[2]18，25屈原否定論者的這些觀點，理所當然遭到學(xué)術(shù)界的批評，當今主張屈原否定論，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市場。

然而，經(jīng)過近百年的學(xué)術(shù)辨析，《屈原列傳》公案仍然云遮霧罩。只要《屈原列傳》矛盾一天沒有徹底消除，懷疑論的基礎(chǔ)就依然存在，產(chǎn)生奇談怪論便不算意外。近年，《文學(xué)遺產(chǎn)》推出汪春泓先生《讀〈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獻疑》一文，重提《屈原列傳》作者不是司馬遷，而是劉向的老調(diào)。針對汪氏的觀點，已有多篇文章?lián)矸瘩g。比之于何天行，汪氏究竟提出哪些證據(jù)，當需認真加以辨析。

汪氏亦以對《屈賈列傳》文獻的質(zhì)疑作為立論的基礎(chǔ)。他的質(zhì)疑有以下幾點：

一是屈、賈合傳不符合《史記》的基本體例。他說：《太史公自序》“僅指屈原，卻沒有解釋為何屈、賈同傳。而且，屈原，屬戰(zhàn)國人物，而賈生則是當代人，古今人物合傳，明顯不符合《史記》的基本體例?！盵3]26這個理由并不能成立，劉國民等先生指出：古今人物合傳，合傳只言及一人，不解釋合傳的原因，這些在《史記》并非孤例。如《魯仲連鄒陽列傳》、《扁鵲蒼公列傳》、《魏其武安列傳》均其例也[4]116。

二是《楚世家》記屈原諫王曰：“何不誅張儀”十分突兀，而《自序》“將《屈賈列傳》中‘懷王客死，蘭咎屈原’的內(nèi)容置于《楚世家》”。這一切均是為了增加《屈原列傳》可信度而作的有意篡改[3]26。這條理由也牽強附會。劉國民以為，《屈原列傳》與《楚世家》敘述屈原諫王事基本相同，只是文字略有差異，并不存在突兀的問題。至于“懷王客死，蘭咎屈原”，《楚世家》、《屈原列傳》敘述之不同，乃是《史記》常用的“互見法”[4]117。王培峰更舉證反駁，他說：“《太史公自序》序《韓世家》謂：‘疑非不信，秦人襲之?！俄n世家》僅載：‘王安五年，秦攻韓，韓急，使非使秦，秦留非，因殺之。’并未涉及‘疑非不信’之事?！煞遣恍拧?，其實出自《老子韓非列傳》。若論突兀，此處較前者似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也可以據(jù)以斷定《老子韓非列傳》非司馬遷所作嗎？”[5]98

三是《屈賈列傳》末尾：“及孝文崩，孝武皇帝立，舉賈生之孫二人至郡守，而賈嘉最好學(xué)，世其家，與余通書。至孝昭時，列為九卿?！薄芭c余通書”之“余”并非司馬遷，此人是揭開《屈賈列傳》著作權(quán)之謎的關(guān)節(jié)點[3]26。王培峰舉清人王鳴盛說，以司馬遷卒于漢昭帝末年，“‘孝昭’二字，則是后人追改，其元本當是‘今上’耳”[5]。他認為：“由于文獻無征，二說之是非，尚難遽斷，《獻疑》卻貿(mào)然認定”余“并非司馬遷自指，并據(jù)此剝奪了司馬遷的著作權(quán)，實在是疑古過勇而證據(jù)不足?！盵5]98

四是《屈賈列傳》基調(diào)是由“怨”轉(zhuǎn)“忠”，而司馬遷所體認的屈原之“怨”，屬較單純的“怨憤”，與“忠君”無涉。今本《屈賈列傳》存在背離司馬遷初衷的大竄改[3]27。這種看法似是而非。筆者以為，首先應(yīng)該明白，司馬遷《屈原列傳》是在書寫歷史，而不是作言志抒懷文章；作者的初衷盡可以揣度，卻不可違背了傳主的事跡。即便說《屈賈列傳》基調(diào)由“怨”轉(zhuǎn)“忠”，那也當由屈原的生平事跡所決定的，而不由司馬遷的主觀愿望所決定的；即便說司馬遷體認屈原之“怨”是單純的“怨憤”，那《屈原列傳》難道就能夠回避屈原的“忠君”事實嗎？其實，司馬遷體認的也決非所謂單純的“怨憤”，其云：“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那本是欲忠而不得的怨憤，豈可說它與“忠君”無涉？

對《屈原列傳》文獻的質(zhì)疑既不夠扎實可信，而建立其上的推論自然也不能令人信服。褚斌杰早已指出：“司馬遷寫《史記》所見文獻多，而且距屈原時代近，特別是他在寫屈傳前還到舊楚屈原活動之地做過調(diào)查，因此任何輕疑司馬遷所書，都是無道理的，而且會導(dǎo)致對屈原其人的許多荒唐的結(jié)論。”[6]7不過，對于汪氏的推論，還是要作一些辨析。

先從“君臣觀”看太史公與屈原、賈誼的分歧。汪氏認為，秦亡之后，反秦思想形成迥異的兩派，一派傾向于回復(fù)到六國時代，另一派則認同秦、漢的統(tǒng)一；兩派的君臣觀截然不同。推崇道家的司馬遷屬于前者，而作為皇室宗親的劉向?qū)儆诤笳?。司馬遷秉持戰(zhàn)國士人“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與屈原、賈誼思想存在嚴重分歧。“屈原依戀楚國，司馬遷并無共鳴”，太史公本著“三諫不從，則辭去”的戰(zhàn)國觀念，完全沒有為國守節(jié)的觀念。賈生“明申、商”，而司馬遷尊黃、老，他們的政治哲學(xué)迥異，賈誼固為太史公所不喜。在汪氏看來，屈、賈合傳，表現(xiàn)忠君愛國思想，這與司馬遷思想不相吻合。所以，“將賈誼與屈原同傳，在司馬氏父子那里亦缺乏邏輯性和說服力，退一步而言，至少司馬氏父子并非今本《屈賈列傳》的最后寫定者”。而且，很難設(shè)想“刀鋸之余”的司馬遷，還會在《屈賈列傳》中表現(xiàn)出對朝政的熱情[3]28-31。

筆者以為，汪氏推論的實質(zhì)是否定司馬遷作為史家的職業(yè)操守。歷來，司馬遷被作為“良史”，《史記》被贊為“實錄”，都肯定作者的史家操守。作為史家的司馬遷，他不會依據(jù)個人的觀念而抹殺和歪曲傳主的思想。即便司馬遷與傳主存在思想分歧，并不成為否定司馬遷著作權(quán)的理由。再則，《屈賈列傳》主旨也并非汪氏所言的忠君愛國，而是表現(xiàn)屈原“忠而被謗”、賈誼“懷才不遇”的悲劇命運，這實足引發(fā)司馬遷的心靈共鳴。無視司馬遷的史家操守，將之視為偏執(zhí)的復(fù)仇者，恐怕并不符合歷史事實。

再從宣帝時思潮背景考索《屈賈列傳》之作者。汪氏認為，在宣帝朝，劉德獲入麒麟閣，劉向備受寵信，他們順應(yīng)宣帝中興需要，以屈原舍身殉國，賈誼憂心國事，來激發(fā)士人的政治熱情。劉向?qū)①Z誼賦作列入“屈原賦之屬”，暗示賈誼是屈原精神之嫡傳?！缎滦颉贰肮?jié)士”宣揚為君守節(jié)之士，意在強化臣之責任意識。又楚元王一系屬宗正世家，宗正與楚國三閭大夫職責基本相同。楚元王后人的劉德、劉向，便具有強烈的社稷責任感。故“唯有劉德、劉安(筆者按：似應(yīng)為‘劉向’？)以宗親的特殊身份，與漢朝一體同功，才會對朝政煥發(fā)出屈原般的關(guān)切”，于是，他們?yōu)榱苏文康?，偽作了《屈賈列傳》，將屈原對楚國王與賈誼對漢文帝兩種存在差異的感情，泛化到普遍的臣對君的效忠性。劉氏以《新序·節(jié)士》“屈原章”為基礎(chǔ)偽作《屈原列傳》，而證據(jù)是加入“鄭袖頓成陷害屈原的主角”，并以此來影射現(xiàn)實政治中后戚一系[3]31-34。

筆者以為，汪氏推論實屬大膽假設(shè)，而缺乏小心求證。主張《屈賈列傳》屬楚元王后人的劉德、劉向所撰，并沒有充分的依據(jù)。

一是以劉氏為宗正世家，有忠君防戚之思，便有偽作《屈賈列傳》動機，又將動機視同于行為，這樣推想不能說想入非非，也不符合劉向一貫學(xué)風。劉向整理古籍以嚴謹著稱，他要表達政治見解盡可以在《新序》、《說苑》中表達，何必要假托司馬遷去偽作《屈賈列傳》？

二是所謂鄭袖的證據(jù)，《屈原章》表述是：“(秦)使張儀之楚，貨楚貴臣上官大夫、靳尚之屬，上及令尹子蘭、司馬子椒，內(nèi)賂夫人鄭袖，共譖屈原，屈原遂放于外，乃作《離騷》。”[7]213-214而《屈原列傳》表述有：“(張儀)設(shè)詭辯于懷王之寵姬鄭袖。懷王竟聽鄭袖，復(fù)釋去張儀。是時屈平既疏，不復(fù)在位，使于齊，顧反，諫懷王曰：‘何不殺張儀?’懷王悔，追張儀不及”；“懷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內(nèi)惑于鄭袖，外欺于張儀，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蘭”[8]2484。其中盡管屈原與鄭袖的觀點不同，但絕沒有鄭袖譖害屈原的內(nèi)容。兩者比較，不僅得不出后者以前者為基礎(chǔ)的結(jié)論，倒可得出前者以后者為基礎(chǔ)的結(jié)論。誠如劉國民所說：“《屈原列傳》中，并未說鄭袖陷害屈原，與劉向的《屈原章》不同，則劉向據(jù)《屈原章》而擴寫《屈原列傳》且以鄭袖‘暗喻劉德、劉向所交鋒的后戚一系’的觀點是不能成立的?！盵4]123

三是《屈原章》與《屈原列傳》存在諸多矛盾，實不能支持劉向以《屈原章》偽作《屈原列傳》的結(jié)論?！肚隆费郧环抛鳌峨x騷》，那原因是“張儀之楚，貨楚貴臣上官大夫、靳尚之屬，上及令尹子蘭、司馬子椒，內(nèi)賂夫人鄭袖，共譖屈原”而導(dǎo)致的。而《屈原列傳》言屈原被疏作《離騷》，那原因是“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屈平不與，因讒之”而導(dǎo)致的[8]2481。在屈原生平最重要的問題上，二者所表述的，在時間上既不相同，在起因上又不一樣，這怎么能說劉向依《屈原章》偽作了《屈原列傳》？而且，細讀也很容易發(fā)現(xiàn)，兩篇文章風格大相徑庭，絕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難道劉向為了偽作《屈原列傳》，又刻意模仿了太史公的筆法？

四是汪氏所論劉向偽作《屈原列傳》處心積慮，為了增加《屈原列傳》可信度竟刻意篡改了《自序》、《楚世家》，卻又百密一疏，將劉德之賈嘉“與余通書”的憶述保留下來，從而為后人(筆者按：如汪氏)探討本傳的真實作者留下了線索[20]35。劉向能夠精心偽作《屈原列傳》，甚至連相關(guān)的文獻也刻意篡改了，卻偏偏疏忽到連他爹與他自己都分不清楚，這豈是一句“百密一疏”就能搪塞過去的？“與余通書”分明是執(zhí)筆者的口吻，說它是憶述？是口頭憶述，還是文字憶述？口頭憶述似不宜留下這樣的字句，而文字憶述就是撰作。究竟是劉德在撰作，還是劉向在撰作，還是合作撰作？他們費盡心思作偽，“余”成為父子合體，而竟渾然不覺，這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再從社會身份、經(jīng)濟處境分析漢代屈原論。汪氏認為，兩漢的屈原論或《離騷》論，基本上不出政治的語境[3]37。一曰，劉安稱“推此志，雖與日月爭光可也”，“暗指自己可與日月爭光，此實在是大不敬之語，飽含著挑釁君權(quán)權(quán)威、且與之分庭抗禮的意味”；稱“以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亂”，顯見劉安在朝廷削藩，劍之所指下之“怨悱”[3]35。二曰，司馬遷慘遭宮刑，改變了太史公之追求，他不再以官修史書自視，更升華到史學(xué)的高度，無所依傍，以善善惡惡?！白嬋碎g之，可謂窮矣”，在司馬遷看來，何至于“窮矣”之嘆，離去可矣！[20]35三曰，結(jié)合劉德、劉向身世，實為他們的親身感受[3]35。四曰，“前漢后期，揚雄、班固等人的屈原論，均不贊賞屈原自沉，此乃逐漸壯大的儒學(xué)及士人精神道統(tǒng)，抗衡王權(quán)政統(tǒng)的必然反映?！盵3]37

筆者以為，這些推論有信口開河之嫌。劉安受漢武帝詔作《離騷傳》，竟膽敢在文中又是挑釁君權(quán)，又是表達怨悱？真不知他長有幾顆腦袋！司馬遷遭受宮刑改變了追求，不以官修史書自視尚可理解；而升華到了所謂史學(xué)的高度，竟可以無所依傍地善善惡惡，這恐怕很難以讓人理解了。這種無所依傍而善善惡惡的史學(xué)高度，顯然并不符合《史記》的實際。而對“讒人間之”，何至于“窮矣”之嘆，離去可矣！顯然也不符合司馬遷的實際。司馬遷遭受宮刑之后，在武帝身邊一直工作到老，好像并沒有“離去可矣”似的瀟灑！劉德、劉向縱有那樣的親身感受，又何必一定借助屈原作《離騷》的事跡，來抒發(fā)自己的政治訴求呢？至于“前漢后期，揚雄、班固等人的屈原論，均不贊賞屈原自沉”，(筆者按：班固并不處于前漢后期。)劉向比揚雄只年長二十幾歲，無疑處于同一政治語境之下，而他們的看法竟有如此天淵之別，顯而易見也不存在所謂士人精神道統(tǒng)抗衡王權(quán)政統(tǒng)的必然現(xiàn)象。

總之，汪氏的質(zhì)疑本不可信，而推論又主觀周納，所謂“《屈賈列傳》的主要作者是劉向”的觀點[3]35，可以斷言完全不能成立。

八、誤字說化解矛盾

《屈原列傳》研究論爭充分說明，只有徹底解決《屈原列傳》矛盾，才能從根本上澄清《屈原列傳》疑案?！肚袀鳌访懿皇撬抉R遷的草率疏忽所造成的，而是作品于流傳過程中出現(xiàn)錯誤和讀者于解讀過程中出現(xiàn)誤解所造成的。文本錯誤與讀者誤解相互糾結(jié)起來，形成難以索解的疙瘩，從而造成《屈原列傳》復(fù)雜矛盾的問題。

對于《屈原列傳》的矛盾，前人羅列有很多。這些矛盾并不是平列的，而存在著主次的區(qū)別。只有解決了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才能迎刃而解。《屈原列傳》的主要矛盾是“放流”問題，其他次要矛盾亦多與之關(guān)聯(lián)。

仔細揣摩《屈原列傳》文意，不要以辭害志，會感覺到此處“放流”似不宜有“放逐”的意思。因此，郭沫若釋之為“放浪”[9]18，張葉蘆釋之為“放游”[10]156。而這樣解釋有違于“放流”本義，自然都是不正確的。

在古籍流傳過程中，誤字是遠比錯簡、竄入更常見的一種文本致誤現(xiàn)象?！傲鳌弊峙c“疏”字，字形非常相似，筆畫些微差別，或者刻印不清，或者抄寫潦草，或者筆跡剝落，均可導(dǎo)致字形的錯訛。加之“放流”一詞，典籍且多運用；一旦產(chǎn)生錯訛，反易以誤為正，而致難以更改?！傲鳌弊峙c“疏”字，典籍亦有誤用的例證。如王逸《離騷經(jīng)章句序》云：“(懷)王乃疏屈原，屈原……乃作《離騷經(jīng)》?！蔽倪x本《離騷經(jīng)序》，唐寫本陸善經(jīng)引《序》，“疏”字皆作“流”[11]2。這雖然表現(xiàn)了不同的理解，而其中亦含有對誤字的懷疑。所以，認為“放流”為“放疏”之誤，決不是毫無根據(jù)的信口開河。

“放疏”者，“方疏”也。“放”通“方”，用作副詞，意為“正當”。如《管子》云：“桓公放春，三月觀于野。”郭沫若集校云：“洪頤煊云：‘放’字，古通作‘方’；尹桐陽云：‘放’，方也，當也?！盵12]147它如《史記·歷書》云：“民神雜擾，不可放物”[8]1257；而《國語·楚語下》云：“民神雜糅，不可方物?！盵13]275《漢書·溝洫志》云：“蛟龍騁兮放遠游”[14]1682；而《史記·河渠書》“放”作“方”[8]1413。這些均為“放”、“方”通借之例?？梢?，“放疏”即為“方疏”，當無疑義；“雖放疏”，即為“雖當被疏遠”之義，亦通達無礙。

這樣一來，所謂屈原作《離騷》是在被疏之后，還是在被放之后的爭論，從此可以休矣！至于《抽思》“有鳥自南兮，來集漢北”，由于失去“放流”的支撐，屈原被流放于漢北一事便純屬于子虛烏有。而所謂屈原被流放一次，還是兩次的爭論，從此也可以休矣！解決了“放流”問題，《屈原列傳》主要矛盾終于煥然冰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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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4．

[責任編輯：劉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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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大學(xué)期刊社

2016年3月1日

中圖分類號：I 2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6219(2016)02-0001-04

作者簡介：劉鳳泉，男，韓山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教授。孫愛玲，女，韓山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教授，文學(xué)博士。

基金項目：韓山師范學(xué)院教授啟動項目(QD20141126)。

收稿日期：2015-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