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那啊，從樹上下來吧

清霞

北京80后女孩文那，手執(zhí)畫筆，天馬行空，將中國的神仙鬼怪、山靈海獸畫滿天下。近日，愛馬仕中國站展覽，文那成了愛馬仕唯一邀請的中國藝術(shù)家。

文那啊，從樹上下來吧

文那，原名陳興興，1981年出生于北京，父親是85美術(shù)新潮時期的藝術(shù)家。小文那好奇心特強，好在文父學(xué)識淵博，藏書豐厚，他就像大型百科全書，不厭其煩地解答女兒的十萬個為什么。

文那曾有過好多理想，比如當(dāng)考古學(xué)家、天文學(xué)家，讀大學(xué)前又迷上話劇。不管文那喜歡什么，父親總會支持，并適時釋疑解惑，讓文那在寬松的環(huán)境下成長。這段經(jīng)歷使文那成為一個毫無思想枷鎖、自由放飛想象力的人。

最終，文那選擇了畫畫。高考時，文那文化課剛過錄取線，可把父親驚出一身冷汗。而文那仍舊滿不在乎的樣子，高考前，她還在看金庸小說，滿城追著看話劇。文那這名字，就取自她看的第一部話劇《文那啊，從樹上下來吧》。話劇中的文那是一只青蛙，如今她果然如快樂的青蛙，鼓起好奇的雙眼，滿世界跳躍。

后來，文那就讀于清華大學(xué)美術(shù)學(xué)院繪畫系，主修版畫。畢業(yè)后，她在《北京青年報》做插畫編輯。工作之余，文那也沒閑著。她熱衷于收集各類好玩的東西，比如古舊汽車、風(fēng)格怪異的舊書、考古資料、天體物理、《山海經(jīng)》圖鑒等等。百寶箱日漸豐富，她不時翻出來賞玩一翻，就連自己也無法意識到，正是這段時期的積累，腦海中早已形成了她特有的素材庫，只待合適時機，即可如火山爆發(fā)般噴薄。

機會很快來臨。2010年，在景德鎮(zhèn)三寶村，文那偶遇李見深老師。李老師的世外桃源讓她產(chǎn)生了留下來的沖動。可在藝術(shù)村住下，得有作品才行。文那對李老師說：“您就給我準(zhǔn)備一只碗、一面墻，我就帶一根筆去。我給您做一碗紅燒肉，再給您畫一面墻?！?/p>

沒多久，李老師打電話來說：“墻，準(zhǔn)備好了?！?/p>

土夯墻在李老師的飯店門口。文那第一次握著毛筆在墻上作畫，她握筆的姿勢同拿鋼筆一樣，但這絲毫不影響創(chuàng)作。她一口氣畫了三個和吃有關(guān)的神仙——灶王爺、酒神杜康和茶神陸羽。

李老師對作品贊嘆有加，文那趁機提出要求，要去村口那面土墻作畫。李老師指著自己說：“那墻是我的臉面，你是要在我的臉上作畫么？”

五湖四海神仙大聚會

文那畫意正濃，果真到李老師“臉上”作畫去了。

這次，文那靠想象，畫起心中的神仙，開啟她神鬼壁畫創(chuàng)作之門。她端詳了土墻一陣，不用打草稿，揮筆就下。這幅畫位于三寶村村口，文那結(jié)合村子的藝術(shù)屬性，以及景德鎮(zhèn)的特點，畫了一幅《束海圖》，并題詞《泥盆紀》。她編了一個故事，說水是無形的，人抓不住它，但泥可以呀，把水裝起來，如同把大海抓在手里，是謂“束?！?。景德鎮(zhèn)的人們拜“束?！鄙裣?，寓意能隨心所欲制作陶器。

得到李老師肯定后，文那還不收心，滿村尋找可以作畫的墻。如著了魔一般，她又畫下《調(diào)云圖》《福窯圖》《調(diào)料圖》。各式各樣的神仙躍然墻上，大到山神海神，小到山奈八角、大蔥芥菜，大家想得到想不到的東西，都可以被文那抓出來當(dāng)神仙。村里的外墻畫完了，她心中仍有小神仙在沖撞、跳躍。她索性跑李老師廚房里作畫，甚至連村里歪斜的電線桿子也不放過。

在北京城，能找到超大型號的紙或布都挺麻煩，三寶村的自然畫布對文那來說，簡直如天賜禮物。她終于尋到施展才華的機會，把三寶村畫出了“文那特色”，向世界藝術(shù)界交出了一張直觀的名片。

2010年年底，意大利阿拉香藝術(shù)中心負責(zé)人，到三寶國際藝術(shù)村參觀，并邀李老師去意大利做學(xué)術(shù)交流。藝術(shù)家們看到鋪天蓋地的文那壁畫，驚嘆不已。當(dāng)即聯(lián)系李老師，希望把文那也帶去意大利，為藝術(shù)中心畫一幅壁畫。

2011年6月，文那乘飛機抵達意大利。由于時差問題，她身體出了點小狀況，一連三天無法動筆?？扇思掖罄线h請你來，不是讓你睡覺的。文那只得硬著頭皮上。頭還暈乎乎的，發(fā)著低燒，連腹稿都沒有，文那全無底氣。

可一筆下去，如有神助，文那的感覺頃刻間找回來了。她掄起胳膊，先畫眼睛，畫完眼睛就知道臉該怎么畫。畫完臉即能感覺到脖子的走向，再就是肩膀和手勢。畫好上半身以后，再決定下半身動作。最后替神仙想一個名字，編個故事。連文那也沒想到，身體狀況不好的情況下，自己竟然很快交出答卷。在場的人無不伸出拇指，為這位中國姑娘喝彩。

有驚無險的意大利之行，文娜獲得的最大收獲就是，從此以后的任何壁畫，都不必再打腹稿。文那下筆如流水，自然流淌成畫。她也不挑剔作畫介質(zhì)，只要能上得去色的，統(tǒng)統(tǒng)可以畫。她還有化解意外的本事呢。一次在許村，與國際壁畫家合作《奔月圖》。大家都畫好了，留下文那畫妖怪。這時發(fā)現(xiàn)墻上有個洞。怎么辦呀？文那靈機一動，把洞口變成怪獸的大嘴巴，居然瞞天過海，沒人看出異樣。

有了第一次出國作畫的經(jīng)歷，接二連三，文那開始受邀國際壁畫創(chuàng)作。從意大利到荷蘭，她的足跡遍布各地。用她的話說，“我是以畫畫的名義，來地球度假的?！边@位快樂的女子，似從天上逃到人間游玩的精靈，給地球居民送來一幅又一幅亮人耳目的神仙壁畫。

生活給我啥我就有啥

一次，文那突然想，如果某面墻垮塌或拆除了，壁畫將不復(fù)存在，甚是可惜。于是，她憑借記憶和照片，把曾經(jīng)的畫用線描保存下來。一個又一個神仙小鬼，全部收錄在一起，做成卷軸。閑暇之余，她也會不斷補充跳進腦海的神仙去，卷軸越來越長，神仙越裝越多。文那將其取名為《擇木圖》，成了她珍藏的寶貝之一。

卷軸是一幅連綿不絕的長畫，畫上沒文字，沒故事。她又開始動手寫故事，整理成冊，名為《文那經(jīng)》。《文那經(jīng)》中，各種小怪人、小怪獸、小怪事，還有小神仙，全靠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編撰。

有次在三寶村，文那看到李老師的陶藝，靈機一動。這樣多的神仙，何不做成可以摸得到的陶瓷制品？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文那，捋起袖子就忙活起來。其他陶藝師，總會在制作前畫好各個方位的草稿，文那在此又顯露出天賦和率性的一面。她的陶藝，都沒有復(fù)雜草稿，有的甚至寥寥數(shù)筆，而做出的成品，卻像極了簡易草稿中的樣子，不得不令人佩服。

過段時間，文那玩夠了陶藝，開起了“文那食堂”。這個食堂不賣吃的，專供藝術(shù)界朋友玩。當(dāng)然，也有不搞藝術(shù)的朋友。文那好客，大大咧咧的性格，一點不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shù)家，倒像個快樂的鄰家女孩。

問起未來，文那笑笑，“我是沒理想、沒目標(biāo)的人，也沒什么特別愿望。我接受生活的所有安排，它給我啥我就有啥。就像水一樣，生活讓我流向哪，我就流向哪。我只是跟著遇到的一切，自自然然地生活下去?！?/p>

這個笑口常開的女孩，果真是從天上逃到人間游玩的精靈。她的人生，如花一樣驚世綻放，似水一樣無聲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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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