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發(fā)出香味的那一刻

蔡瀾

又是木蘭花開的季節(jié)了。

喜歡木蘭花，是因為它那陣香味，尤其在晚上和清晨，香味有時令人精神一振，有時令人昏昏陶醉。它的味道，沒有其他花兒能夠代替。

小時候，家里窗外種了一棵木蘭，植于缽中，楚楚可憐地開三四朵花，后來見它開十多朵，驚訝于它的成長。

往外頭跑，才知道木蘭可長成小樹，花開得更茂盛。

為求理想，漸漸地，忘記木蘭長得多高。

略為安定，又看見木蘭，它的花只有毛筆蓋子那么大，像一把合起來的雨傘，發(fā)出清香。

年紀漸長，一年一度，又聞見木蘭香味。它在哪里？抬頭一看，它已變成一棵蒼勁的樹，所結(jié)花朵，成千上萬?？上Щ▋簤勖鼧O短，落在地上，終化為泥。

見四五十歲的女人，年輕兒女偷偷地說：“看她把木蘭花插在髻上，一大把年紀，還這么愛美！”

現(xiàn)在，年輕兒女已四五十歲，卻拒絕被叫作老人家——取笑別人的人被別人取笑了，是報應(yīng)。

花開花落，又花開花落，瞬息間的事。唉，何必那么認真！何必那么傷感！最主要的，還是把握住發(fā)出香味的那一刻。（李中一摘自北京時代華文書局《不如任性過生活》一書，苑明琨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