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上海·李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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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塘子的大鯽魚
文/圖 上?!だ钫鹩?/p>
“沖塘子”是丘陵地帶的特有水面——幾個高地之間下凹的地方,雨水流下存積形成天然水塘,被當?shù)厝朔Q為沖塘子。村民一般只在里面養(yǎng)藕、放菱角,幾乎不養(yǎng)魚,要養(yǎng)也只養(yǎng)點花白鰱。
人老了都會懷舊,我有一個6歲時就認識的發(fā)小,也是我的老同學,退休多年一直在家里納福,最近卻有點坐立不安起來,一直想要回他當年插隊落戶的安徽農(nóng)村去看一看,并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去。他插隊落戶的那個地方,1972年時我自己還在崇明農(nóng)場勞改的時候曾經(jīng)去那里探望過他一次,給我的印象除了窮,再也沒有其他印象了。反正自從退休后我也是閑在家里,倒也很樂意陪他去走一遭。
老同學插隊的地方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從南京過江后直線距離才60公里,以前屬于安徽省來安縣煙埕公社,現(xiàn)在叫來安縣煙墩鄉(xiāng),丘陵地貌。記憶中,那座村子的村口就有兩個大水塘,名字分別叫大洋澇和小洋澇,當年我還看到過村民用撒網(wǎng)從大洋澇里捕起過4斤重的大鱖魚。想到這里,我決定把魚竿也帶上,或許還能在大小洋澇里釣釣魚。11月底,我們出發(fā)了。
下午到了村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來和我們見面,老同學以前的老房東待他親如家人,可惜他老人家已經(jīng)過世了。老同學以前曾任村小學的校長,教過的學生現(xiàn)在都是年近60歲的人了,見到自己以前的老師格外親熱,當場拍板要宴請,接風宴席一直排到四天以后,其實我們計劃住到第三天就走的。午飯后,我跟隨他們在村里到處走,聽他們回憶以前的生活和勞動,感同身受。
天黑前釣到的4兩鯽魚
出人意料的是,大小洋澇早就被填平了,原址蓋了一個很大的養(yǎng)豬場,后來承包人又撤資了,一直荒廢至今。房東的兒子看我失望的樣子,安慰我說沒有關(guān)系,他自己就有兩個養(yǎng)魚塘,9年都沒抽干過,里面的混子(當?shù)厝藢Σ蒴~和烏青的統(tǒng)稱)大的有40多斤,你盡管去釣!養(yǎng)魚塘?那我是堅決不釣的,房東兒子說去釣啊,釣個大混子回來我們可以添幾個菜啦!
盛情難卻,我拿了釣竿跟房東來到塘邊,一測水深3.5米,線組長度勉強夠用,半小時間兩個咬口,結(jié)果是“嘣嘣”兩聲,1號線斷得像煮熟的粉絲一樣,也不知道咬鉤的是草魚還是烏青。房東兒子發(fā)急,說你換粗線嘛!我說沒了,我都是釣鯽魚的細線。
一無所獲,回家。
晚上在酒席桌上和當?shù)厝肆牡结烎~,他們對此都很陌生。有人出主意說:“你如果不想釣魚塘,可以去試試沖塘子,你是大客人,只要是我們村范圍的沖塘子,你隨便釣。”他們說的“沖塘子”是丘陵地帶的特有水面——幾個高地之間下凹的地方,雨水流下存積形成天然水塘,被當?shù)厝朔Q為沖塘子。村民一般只在里面養(yǎng)藕、放菱角,幾乎不養(yǎng)魚,要養(yǎng)也只養(yǎng)點花白鰱。有人提到其中的某個沖塘子說:“去年有親戚從南京來,在那里釣了許多鲇魚和昂刺,夾帶著釣了幾條鯽魚,得有半斤,你明天不妨去試試。不過本地鯽魚不多,鲇魚和昂刺倒不少。至于鱖魚,以前好多,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再也看不到了,要不明天帶你去耍一下?”
養(yǎng)鴨子的沖塘子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雨。顧不了那么多了,老鄉(xiāng)帶路,我穿上雨衣走起。
那是一條狹長的水塘,一頭深一頭淺,淺的那段有草,我在兩頭各打了幾個窩子,從深的那端開始釣。兩個小時下來,浮子動了三下,釣起兩條鯽魚,一條1兩,一條1兩半,第三竿上了一條半透明的毛魚,精確估計23毫米,是咬著蚯蚓被拉上來的。臨近10點半時,我去釣草中間的淺水窩,好家伙!發(fā)窩了,連竿50條不止,魚頭很整齊,就像剛出籠的豆沙包,1兩一個,再大的沒有,看樣子都是當年生的鯽魚崽子。我越釣越納悶,懷疑這塘干過,提起魚護統(tǒng)統(tǒng)放生。
老同學和他曾經(jīng)的學生們
午飯時,我向村中的年長者求證,他們都說這個塘子絕對沒有干過,夏天的時候還有人用棺材網(wǎng)從里面搞出來6兩重的大鯽魚,看樣子還是我的耐心不夠,于是我決定下午再去試試。整個下午,我仍舊連竿,還是1兩一個“豆沙包”,估計釣了足有100多條,里面夾著兩條2兩出頭的板子,釣得我?guī)缀醣罎?。冬天天黑得早,又是陰天?點剛過天就黑下來了,我決定收竿不釣了。
正收著家什,遠遠傳來鴨群的叫聲,一整天釣魚太專注,竟然沒有聽到。憑經(jīng)驗,有鴨子的地方必定有河塘,我心想過去看看,也許會有一線生機,于是循著鴨叫聲找到了另一個沖塘子,那里有草有蘆葦,看樣子還不錯。由于時間太晚,我不想再打窩,便隨便找個位置下竿,那里水深1.2米左右,倒是挺合適。我剛下竿,正在刮粘在鞋子上的泥巴,抬頭一看,浮標沒了,我隨手一提,上來一條2兩出頭的昂刺魚。咦?想不到還有點意思,我趕緊換了一條蚯蚓再下竿,5分鐘后,浮標慢慢上升,很標準的鯽魚吃口,我手腕一發(fā)力,竿梢迅即彎下,釣線往斜里奔走,我再一用力,就聽“嘩啦”一聲水響,一條4兩重的“板子”破水而出。好浜啊好浜!真叫人喜出望外,可惜天黑得太快,20分鐘一過,浮標就看不清楚了,我只好收竿回家。
養(yǎng)鴨塘的其中一個釣位
用來臨時養(yǎng)魚的大水缸
吃晚飯的時候我意外知道,那鴨子浜的主人恰巧坐我邊上,我急忙移樽就教。那老鄉(xiāng)說這塘里確實有鯽魚,他曾看到過半斤左右的死鯽魚浮在水面,只因怕驚了鴨子所以不讓人釣魚,“但你是大客人,愛怎么釣怎么釣,要不明天給你點鴨食你好用來打窩?”
兩條“鯽魚老怪”
編輯:王文鐸 angling@vip.sina.com2016《垂釣》第四屆奧斯卡征文
收拾魚獲準備回上海
第三天一大早,我就出現(xiàn)在塘邊上,按部就班地在深深淺淺的五個位置打了窩,然后趕回去吃早飯。吃完早餐,我趕回釣位,聚精會神伸竿開釣。我先試兩個淺水窩,一個沒口,一個出了一條3兩小鯽,然后換了長竿長線,改釣浮草外的深水窩。第一個窩里也沒魚,我便釣第二個窩,換上新蚯蚓剛在窩里逗了幾下,便出現(xiàn)了一個穩(wěn)穩(wěn)的送浮,我一抬竿,竟然出不了水,魚牽著線在水底劃了好幾個圈子后,魚頭才慢慢地被拉出水面,竟是大板子!1斤不到也有八九兩!我這才覺得問題嚴重——前面一大攤浮草,而我的竿軟線細鉤小,實在不敢飛魚上岸;抄網(wǎng)倒是帶著呢,可是還在竿包里沒組裝,誰知道竟然會碰到鯽魚老怪啊!我沉下心來對自己說不要緊張,隨后找了一個草比較淺的地方將魚小心翼翼地拉到草上面,貼著草面慢慢往跟前拉,想不到那魚竟非常老實,不跳也不掙扎。等把它拉到一個草厚實的地方,我丟下魚竿,急忙打開竿包裝抄網(wǎng),直到把魚抄進網(wǎng)里才出一口長氣,心想得虧是冬天,魚的活性不強,倘若是在夏季,結(jié)果還真不好說??裣仓拢伊⒖虛芡耸謾C向老同學報喜。
在沖塘子釣獲的第一條斤鯽
9點半一過,各個窩子差不多都發(fā)了,從奶鯽到六七兩重的鯽魚不斷地從各個窩子里被拔出來。有句話是形容海釣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咬鉤的是什么魚?!边@話放到這里要這么說:“你死都想不出來下一條咬鉤的鯽魚有多大?!笨磥磉@真是一個多年沒有干過的野塘,里面什么尺寸的鯽魚都有。我正釣得興起,討厭的雨又下了起來,而且越下越大,到了11點的時候,已經(jīng)打得水面沙沙作響了。老同學知道我一釣起魚來就不肯吃飯,特意請兩個老鄉(xiāng)來像綁架一樣把我拉回去吃午餐。我把魚護從水里拎出來,里面已經(jīng)裝了大大小小五六斤鯽魚。奇怪的是,其他魚種一條都沒有,連昂刺都不咬一口。
我把魚倒進房東鄰居家門口的一口不知道派什么用處的大缸,這才放心入席,反正下雨也不能出釣了,索性安心吃飯,席間我被熱情的老鄉(xiāng)逼著喝了兩杯酒,喝醉了,倒在床上一覺睡到下午3點半。起床時,雨也停了,我急忙拿起魚竿又趕回水塘邊,一個小時的工夫又釣到十幾條鯽魚,但是再也沒有碰到斤鯽。
第四天是計劃返回上海的日子,我決定吃了午飯就動身去釣魚,滿打滿算還能釣三個多小時。我同學也來了興致,陪在邊上看我表演。咬第四口的時候,只見浮子送上一粒就不動了,只是上下來回顫抖。我一提竿以為掛底了,剛叫了聲“晦氣”,竿梢一下子就深深地插水了,看來這條魚著實不小,拉著釣線直往浮草下沖,我好不容易把它拉出來,它一下子又沖進草里,反復四五次,魚頭終于出水了,老同學一看到魚就大叫起來:“大鯽魚!得有1斤半哦!”抄上來一看,連我都吃驚不小,這么一個小水塘里竟有這么大的鯽魚老怪,要不是親手釣了上來,殺了我都不會相信。三小時一轉(zhuǎn)眼間就過去,到了該收竿的時候了,魚護里又是大大小小十幾條鯽魚。一想到這塘里可能還會有更大的鯽魚,真叫人難舍難分啊。
回到住處,塘主人聞訊趕來,一看到魚也傻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塘里竟有那么多、那么大的鯽魚。我拱手對他稱謝,并拜托老鄉(xiāng)說:“這塘你好好給我看著,明年這時候我再回來釣一次,等我再釣過,哪怕你車水清塘我都不管了?!崩相l(xiāng)說:“不會不會,我給你留著,你一定要再來做客哦!”我們把大缸里養(yǎng)著的魚撈出來,連帶我今天釣到的,大大小小攤了一地,其中半斤以下的魚都留給房東,剩下的26條超過半斤的板子我打包準備帶回上海。
熱情的老鄉(xiāng)送了好多土產(chǎn),還用車一直把我們送到南京南站。一進車站,我們傻眼了,因北方暴雪,所有南下的高鐵統(tǒng)統(tǒng)延誤5小時;車站里又熱,等我們回到上海時,魚都有些不新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