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光輝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
《通典·職官典》校讀札記
黃光輝
杜佑的《通典·職官典》是一部系統(tǒng)的官制通史,上起傳說中的唐虞時代,下迄于唐肅宗時期,且尤詳于唐制?!堵毠俚洹范砜芍^是了解唐肅宗以前官制必讀之書?!端膸烊珪偰刻嵋贩Q《通典》:“每事以類相從,凡歷代沿革,悉為記載,詳而不煩,簡而有要,元元本本,皆為有用之實學,非徒資記問者之可比。”*[清]永瑢:《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694頁。給了很高的評價。筆者在對歷代官制的學習探索中,《通典·職官典》成為案頭必備之書,從中受益匪淺。但在使用該書時,筆者也注意到其中存在著一定的疏誤和錯誤,有些疏漏可能是杜佑編寫時就出現(xiàn)的,有些則可能是流傳過程中形成的。本文擬對中華書局1988年點校本《職官典》未糾正的錯誤略作歸納,并結(jié)合相關(guān)文獻加以考訂,不當之處,祈請專家指正。
《職官典》卷五,636頁,“戶部尚書”條載:“大唐永徽初,復改民部為戶部,廟諱故也?!笨肌杜f唐書》卷四《高宗紀上》:“(貞觀二十三年六月)辛巳,改民部尚書為戶部尚書?!?[后晉]劉昫:《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第66頁。,《唐會要》卷五八《尚書省諸司中》記載同,故可知貞觀二十三年唐高宗即皇帝位不久,即改民部尚書為戶部尚書,故“永徽初”當為“貞觀二十三年”之誤。《職官典》卷七,700頁,“衛(wèi)尉卿”條載:“隋文帝開皇三年,廢衛(wèi)尉寺,入太常及尚書省。十三年復置?!笨肌端鍟肪矶恕栋俟傧隆罚骸?開皇)十二年,復置光祿、衛(wèi)尉、鴻臚等寺?!?[唐]魏征:《隋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第792至793頁。《唐六典》記載同,故“開皇十三年”當為“開皇十二年”之誤?!堵毠俚洹肪硎?,798頁“大將軍”條載“成帝綏和二年,賜大司馬印綬,罷將軍官”,考《漢書·百官公卿表上》:“成帝綏和元年,初賜大司馬金印紫綬,置官屬,俸比丞相,去將軍?!?[漢]班固:《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725頁。《后漢書·百官一》記載同,可知“綏和二年”當為“綏和元年”之誤?!堵毠俚洹肪硎?26頁,“太子司議郎”條記載“大唐貞觀五年,皇太子上表請置史職,用司箴誡,乃于門下坊置太子司議郎四人,精選名士以居之”,考《唐六典》:“太子司議郎四人,正六品上;貞觀十八年置?!?[唐]李林甫等撰,陳仲夫校:《唐六典》,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第665頁?!短茣芬嘣疲骸?貞觀十八年十月四日)門下坊置司議郎四員,以敬播、來濟為之?!?[宋]王溥著,牛繼清校注:《唐會要校證》,西安:三秦出版社,2012年,第998頁。且《舊唐書·敬播傳》云:“尋以撰實錄功,遷太子司議郎。時初置此官,極為清望。中書令馬周嘆曰:‘所恨資品妄高,不獲歷居此職。’”*《舊唐書》卷一百八十九上《敬播傳》,第4954頁??捡R周為中書令時間,恰在貞觀十八年。故可斷定“貞觀五年”當為“貞觀十八年”之誤。《職官典》卷十二,838頁,“太子旅賁中郎將”條載:“永徽元年,以太子名‘忠’,改諸率府中郎將為旅賁郎將,其郎將改為翊軍”,考《舊唐書·高宗紀上》可知,永徽三年七月唐高宗才冊封李忠為皇太子,同年九月為避太子李忠名諱,改諸率府中郎將為旅賁郎將*《舊唐書》卷四《高宗紀上》,第71頁。,故可斷定“永徽元年”當為“永徽三年”之訛誤?!堵毠俚洹肪硎?,903頁,“京尹”條載“開元元年正月,于蒲州置中都,改州為河中府,至六月而罷”,考《舊唐書·玄宗紀》、《唐會要·諸府尹》*《唐會要》卷六十八《諸府尹》,第1017頁。皆作“開元九年”。
《職官典》卷五,636頁,“戶部尚書”條記載“煬帝時,韋沖為民部尚書”,然考《隋書·韋沖傳》作:“仁壽中,高祖為豫章王納沖女為妃,征拜民部尚書?!?《隋書》卷四十七《韋沖傳》,第1270頁。仁壽乃隋文帝年號,故可斷定韋沖拜民部尚書當在隋文帝時,“煬帝”當為“文帝”之誤?!堵毠俚洹肪砥?,695頁,“太常卿”條載:“魏武平荊州,初得杜夔,知音識舊樂,故為此官(協(xié)律都尉)”,然《三國志·魏書·杜夔傳》作:“太祖以夔為軍謀祭酒,參太樂事。……黃初中,為太樂令、協(xié)律都尉?!?[晉]陳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806頁。而黃初為魏文帝年號,故“魏武”當為“魏文”之誤?!堵毠俚洹肪硎?,803頁,“雜號將軍”條載“漢武帝以田千秋為(奮威將軍)”,然考《漢書》可知,始授奮威將軍當在元帝永光二年八月*《漢書》卷九《元帝本紀》,第290頁。,“武帝”當為“元帝”之誤?!堵毠俚洹肪硎?,803頁,“雜號將軍”條載“漢武帝初以范明友為度遼將軍”,考《漢書·昭帝紀》作:“(元鳳三年)四月,以中郎將范明友為度遼將軍?!蓖硪噍d:“(元鳳四年)夏四月,詔曰:‘度遼將軍明友前以羌騎校尉將羌王、侯、君、長以下?lián)粢嬷莘刺?,后復率擊武都反氐,今破烏桓,斬虜獲生,有功?!?《漢書》卷七《昭帝紀》,第229頁?!霸P”乃漢昭帝年號,故可斷定“武帝”當為“昭帝”之誤無疑。《職官典》卷十一,803頁,“雜號將軍”條記載,漢元帝時韓安國、王晏并拜建威將軍,考《漢書》可知,王莽居攝,騎都尉王晏始為建威將軍?!堵毠俚洹肪硎?,889頁,“州佐”條記載“及后主失政,賜諸佞幸賣官,分州郡,下逮縣官,多降中旨”,考《北齊書·幼主紀》*[唐]李百藥:《北齊書》,北京:中華書局,1972年,第113頁??芍?,此事發(fā)生于幼主時期而非后主時,故“后主”應為“幼主”之訛誤。
《職官典》卷三,542頁,“宰相”條載,武太后時,姚璹以尚書右丞身份上書,言宰相應撰時政記??肌短屏洹肪砭?《唐六典》卷九,第278頁。,可知,姚璹上書時為“尚書左丞”而非“右丞”,《唐會要》亦作“尚書右丞”?!堵毠俚洹肪砹?60頁,“御史臺”條載:“貞觀末,御史中丞李乾祐以囚自大理來往,滋其奸故,又案事入法,多為大理所反,乃奏于臺中置東西二獄,以自系劾?!笨肌短茣肪砹队放_上》作貞觀二十二年二月,李乾祐為(御史)大夫,別置臺獄*《唐會要》卷六十《御史臺上》,第888頁。,《舊唐書·崔隱甫傳》記載同,可知御史臺別置臺獄時,李乾祐時任“御史大夫”非“御史中丞”,且唐太宗時并無御史中丞一職,唐高宗即位后,為避其名諱,才改治書侍御史為御史中丞*《舊唐書》卷四十二《職官一》,第1786頁。。《職官典》卷七,701頁,“衛(wèi)尉卿”條載“后漢又有考工令、丞,屬太仆,主造兵器,成,付武庫令”,考《后漢書·百官二》:“(考工令)主作兵器、弓弩、刀鎧之屬,成,則傳執(zhí)金吾,入武庫?!?[南朝宋]范曄:《后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1498頁?!端螘ぐ俟偕稀酚涊d同,故可知“武庫令”為“執(zhí)金吾”之誤。卷十五,904頁,“留守”條記載“武太后臨朝,垂拱三年,文昌右丞相蘇良嗣為京留守”,考《舊唐書·則天皇后紀》可知蘇良嗣當時為文昌左相,天官尚書韋待價為文昌右相*《舊唐書》卷六,第118頁。。《職官典》卷十六,933頁,“開府儀同三司”條記載“梁沈約為侍中、右光祿大夫,徐勉為約請三司之儀,武帝不許”,考《梁書·沈約傳》可知,徐勉為其請三司之儀時,其為左光祿大夫,非右光祿大夫。《職官典》卷十六,933頁,“開府儀同三司”條載:“普泰初,特以爾朱世隆為儀同三司,位次上公?!笨肌段簳肪硎惠d:“(普泰元年七月)庚寅,以侍中、太保、開府、尚書令、樂平王爾朱世隆為儀同三師,位次上公。”*[北齊]魏收:《魏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1669頁?!段簳肪砥呶濉稜栔焓缆鳌罚侗饼R書》卷四八《爾朱世隆傳》記載同,故可知普泰初爾朱世隆為“儀同三師”非“儀同三司”,北魏前廢帝為提高爾朱世隆地位與威望,特設(shè)“儀同三師”一職,用以安置其人。
《職官典》卷六,659頁,“御史臺”條載“后漢蔡邕以侍御史轉(zhuǎn)持書御史”,“持書御史”實為“治書御史”,杜佑為避唐高宗李治名諱而追改。《職官典》卷七,694頁,“太常卿”條記載“大唐初有理禮郎四員,掌設(shè)板位,執(zhí)儀行事”,考《舊唐書》卷四《高宗紀》:“(貞觀二十三年)七月丙午,有司請改治禮郎為奉禮郎,以避上名。”*《舊唐書》卷四《高宗紀上》,第66至67頁。《唐會要》同,“理禮郎”實為“治禮郎”,杜佑為避唐高宗李治名諱而追改?!堵毠俚洹肪砥?,698頁,“光祿卿”條記載兩漢有“武賁、左右中郎將”,武賁實為“虎賁”,杜佑為避唐太祖李虎之名諱而追改。《職官典》卷八,726頁,“司農(nóng)卿”條記載“毋將崇字君房,為執(zhí)金吾”,考《漢書·毋將隆傳》云:“毋將隆字君房東海蘭陵人。……遷執(zhí)金吾時,侍中董賢方貴?!?《漢書》卷七十七《毋將隆傳》,第3263至3264頁??芍拔銓⒊纭睂崬椤拔銓⒙ ?,杜佑為避唐玄宗李隆基名諱而追改?!堵毠俚洹肪硎?,800頁,“車騎將軍”條引應劭語“美號加于頑兇”,但考應劭原文“美”實為“顯”,杜佑為避唐中宗李顯之名諱而追改。
《職官典》卷四,600頁,“左右丞”條記載“劉洽字義瓘,為左丞,準繩不避貴戚,尚書省賄賂莫敢通”,然《梁書·到洽傳》作:“到洽……遷給事黃門侍郎、領(lǐng)尚書左丞,準繩不避貴戚,尚書省賄賂莫敢通。”*[唐]姚思廉:《梁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第403至404頁?!秲愿敗酚涊d同,可知“劉洽”為“到洽”之訛誤?!堵毠俚洹肪硎?,825頁,“太子詹事”條記載“后魏楊昱字元略,為詹事丞”,考陜西出土的《楊昱墓志銘》作:“公諱昱,字元晷,弘農(nóng)華陰潼鄉(xiāng)習仙里人也?!?張江壽編:《華山碑石》,西安:三秦出版社,1995年12月,第241頁?!段簳肪砦迨恕稐铌艂鳌酚涊d同,可知“略”為“晷”之形近誤?!堵毠俚洹肪硎?,903頁,“雜號將軍”條記載“樓船,漢元封三年,以荀彘為之”,考《史記》、《漢書》,可知荀彘終其一生未任樓船將軍一職,元封年間任樓船將軍為楊仆?!堵毠俚洹肪硎?,909頁,“郡太守”條記載武太后時以本官檢校刺史者,獨常州刺史薛光謙、徐州刺史司馬鍾二人政績可稱;查《舊唐書》、《資治通鑒》可知,“司馬鍾”為“司馬锽”之形近誤。
《職官典》卷四,549頁,“侍中”條載,唐大歷二年升侍中為“從二品”。考《唐大詔令集·升中書門下品秩詔》:“侍中、中書令宜升入正二品。門下、中書侍郎歷代清貴,所掌要重,多用此官參于樞務(wù),以地則密以階未峻,宜升入正三品?!?[宋]宋敏求:《唐大詔令集》,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9年,第512頁。,《舊唐書·代宗紀》同,可知唐大歷二年,唐代宗為提高侍中地位和威望升其為正二品,此后宰相銜為“同中書門下二品”。同卷,550頁,“門下侍郎”條記載,唐大歷二年升門下侍郎為“從三品”,考《唐大詔令集·升中書門下品秩詔》可知,大歷二年門下侍郎升為“正三品”?!堵毠俚洹肪硎?,812頁,載唐駙馬都尉為從五品階,唐代官階三品以上分正從,四品以下又分上下階,駙馬都尉為從五品下階。
《職官典》卷三,542頁,“宰相”條記載“天寶十五年之后,天下多難,勛賢并建,故備位者眾”,年為載之意誤,唐朝玄宗為表示李唐所繼承的是唐虞正統(tǒng),于天寶三年改“年”為“載”*[清]董誥:《全唐文》,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282頁。,肅宗至德三年復改“載”為“年”,即從公元744年至758年,中間有14年,在唐史上稱“載”而不稱“年”。《職官典》卷八,558頁,“城門郎”條載:“隋氏門下省統(tǒng)城門局,校尉二人。煬帝大業(yè)三年,又隸殿中省?!?案,“殿中省”當為“殿內(nèi)省”之誤。隋文帝楊堅為避其父楊忠名諱,改殿中監(jiān)為殿內(nèi)監(jiān),改殿中省為殿內(nèi)省,故隋并無殿中省一說。《隋書》卷二十八《百官下》作:“城門置校尉一人,降為正五品。后又改校尉為城門郎,置員四人,自殿內(nèi)省隸為門下省官。”*《隋書》卷二十八《百官下》,第795頁?!堵毠俚洹肪硭模?02頁,“歷代尚書”條記載東晉尚書加侍官者“武官左貂金蟬”,“官”當為“冠”之音近所致誤,指官員所衣之衣冠?!堵毠俚洹肪硭?,604頁,“歷代郎官”條記載“(尚書郎)其遷為縣令,縣令秩滿自占縣,詔書賜錢三萬,與三臺租錢,余官則否”,考《后漢書》所載:“(尚書令)其遷為縣令,縣令秩滿自占縣,詔書賜錢三萬,與三臺祖餞,余官則否?!?《后漢書》卷一百一十六《百官三》,第3598頁?!短屏洹酚涊d同,可知“租錢”當為“祖餞”之形近誤,祖餞指一種禮儀待遇?!堵毠俚洹肪砹?,668頁,“侍御史”條載“其舉郡國孝廉第四科云:‘有能按章覆問,文中御史?!?然據(jù)《后漢書》卷一百一十四《百官一》所載漢代四科取士:“一曰德行高妙,志節(jié)清白;二曰學通行修,經(jīng)中博士;三曰明達法令,足以決疑,能案章覆問,文中御史;四曰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以決,才任三輔令?!?《后漢書》卷一百一十四《百官一》,第3559頁。可知“有能按章覆問,文中御史”為第三科無疑?!堵毠俚洹肪砥撸?99頁,“光祿勛”條記載晉“太官令有湯官、果官吏各二人”中之“吏”當為“史”之形近誤。《職官典》卷七,713頁,“大理卿”條記載宣帝時置“正平四員”,“正平”當為“廷平”之訛誤,因《漢書》:“今譴廷史與郡鞫獄,任輕祿薄,其為置廷平,秩六百石,員四人,其務(wù)平之?!?《漢書》卷二十三《刑法志三》,第1102頁。廷平為廷尉左右平之省稱?!堵毠俚洹肪戆?,726頁,“司農(nóng)卿”條記載漢“自乘輿不以給供養(yǎng),勞賜一出少府”,“一”為“壹”之音近誤?!堵毠俚洹肪砭牛?68頁,“國子監(jiān)”條記載唐除授大成“須日試策所習業(yè)等十條通七”,“日試”當為“口試”之形近誤?!堵毠俚洹肪硎?,805頁,“監(jiān)軍”條記載“節(jié)量諸宜,亦監(jiān)軍之職”,“宜”為“軍”之形近誤?!堵毠俚洹肪硎?,811頁,“三都尉”條記載晉宣帝第二女“高陸宣公主”,然考《陳書》卷十七《袁樞傳》作“高陵宣公主”*[唐]姚思廉:《陳書》,北京:中華書局,1972年,第241頁。,當是繁體“陸”為“陵”之形近誤。
《職官典》卷七,692頁,“太常卿”條記載“景帝六年,更名太?!保肌稘h書·百官公卿表上》作“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漢景帝時紀年為武帝時追記,將景帝在位時間分為景帝前六年,中六年,后六年,故可斷定“六年”前脫落“中”?!堵毠俚洹肪砥撸?00頁,“衛(wèi)尉卿”條記載“衛(wèi)尉,秦官,掌門衛(wèi)屯兵”,考《漢書》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上》:“衛(wèi)尉,秦官也,掌宮門衛(wèi)屯兵?!?《漢書》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上》,728頁。,又考其職掌,可知衛(wèi)尉負責皇宮的守備工作,郎中令主要負責京城的守備工作,“門”前脫落“宮”字無疑?!堵毠俚洹肪砥撸?01頁“衛(wèi)尉卿”條記載“國公及上護軍帶職事三品若下都督諸州,門各十戟”,考《唐會要》卷三十二《輿服下》:“天寶六載四月八日,敕改《儀制令》,……上柱國、柱國帶職事三品,上護軍帶職事二品若中都督、上州、上都護,門十二戟;國公及上護軍帶職事三品若下都督中下州,門各十戟?!?《唐會要》卷三十二《輿服下》,第508頁。《唐六典》卷四《禮部尚書》同,可知此處“諸”前脫落了“中下”,指中下州,因唐朝根據(jù)各個州戶口的多少將州劃分為上、中、下三個級別,上州門十二戟,中下州門才為十戟?!堵毠俚洹肪砥撸?03頁,“宗正卿”條載:“梁天監(jiān)七年,復置之(宗正),視列曹尚書,主皇室外戚之籍,以皇族為之?!睋?jù)《隋書·百官上》:“宗正卿,位視列曹尚書,主皇室外戚之籍,以宗室為之。”*《隋書》卷二十六《百官上》,第724頁?!短屏洹肪硎蹲谡隆酚涊d同,“視”前應脫落“位”,“位視列曹尚書”指宗正朝會時的班位視列曹尚書?!堵毠俚洹肪硎?,827頁,“太子庶子”條記載唐中舍人“擬中書侍郎”,考《唐六典》卷二十六“太子右春坊”條作“(中舍人)職擬中書侍郎”*《唐六典》卷二十六《太子右春坊》,第670頁。,故可斷定“擬”前脫落“職”,指“太子中舍人”職掌擬“中書侍郎”?!堵毠俚洹肪硎澹?04頁,“留守”條記載“張禹以太尉兼衛(wèi)留守”,據(jù)《后漢書》卷四四《張禹傳》:“永元六年,入為大司農(nóng),拜太尉,和帝甚禮之。十五年,南巡祠園廟,禹以太尉兼衛(wèi)尉留守?!?《后漢書》卷四十四《張禹傳》,第1498頁。故可知“衛(wèi)”后脫落“尉”。
《職官典》卷九,771頁,“都水使者”條載“漢主爵中尉屬官有都船令丞”,“主爵”當為衍字。因漢代主爵都尉掌列侯,其屬官并不見都船令丞,而中尉屬官有都船令丞*⑧ 《漢書》卷十九上《百官公卿表上》,第742頁。?!堵毠俚洹肪硎?89頁,“左右金吾衛(wèi)”條記載“煬帝大業(yè)三年,改(左右武候府)為左右武候衛(wèi),所領(lǐng)軍士名佽飛”,考《隋書·百官下》、《唐六典·諸衛(wèi)府》*《唐六典》卷二十五《諸衛(wèi)府》,第638頁。,均作 “左右候衛(wèi)”,可知“武”為衍字。《職官典》卷十二,826頁,“太子庶子”條載后漢太子中允“職在中庶子下、洗馬上”,“職”當為衍字?!堵毠俚洹肪硎澹?04頁,“郡太守”條載:“漢景帝中元二年,更名郡守為太守?!?“元”為衍字。漢景帝時紀年為武帝時追加,將景帝在位時間分為前、中、后三個時段紀年。且《漢書·百官公卿表上》明確記載為“景帝中二年更名太守”⑧《職官典》卷十六,934頁,“特進”條引《隋書》所載:“是特進引見之稱,無官定體也”。然考《隋書》卷二十六《百官下》原文并無“進”,可知“進”為衍字。
《職官典》卷十二,835頁,“左右衛(wèi)率府”條載“北齊謂之左右衛(wèi)率坊”,考《隋書·百官中》可知“率坊”實為“坊率”之倒置?!堵毠俚洹肪硎?,895頁,“都督”條載節(jié)度使“本皆兼度支、營田使”,此處“度支”為“支度”之誤,考“度支使”與“支度使”職掌,可知,度支使“掌判天下租賦多少之數(shù),物產(chǎn)豐約之宜,水陸道途之利”,主要領(lǐng)導政府財政工作;而支度使“計軍資糧仗之用。每歲所費,皆申度支會計,以長行旨為準”,其職責是供給軍資*《舊唐書》卷四十三《職官二》,第1827頁。。由此可知,“度支使”與“支度使”為兩個不同使職,度支使設(shè)在中央,而支度使設(shè)在地方。唐王朝將中央的財政長官加度支使,地方財政長官叫支度使,卻是有意識地加以區(qū)別,不使兩種官名混淆*卞孝萱:《唐代度支使與支度使——新版舊唐書??庇浿弧?,《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研究》,1983年第1期,第59頁。?!堵毠俚洹反颂幩d為地方的節(jié)度使所兼任之職,當為“計軍資糧仗之用”的支度使,不可能是兼任主管國家財政的度支使?!堵毠俚洹肪硎?,909頁,“郡太守”條記載武太后時以本官檢校刺史者,獨常州刺史薛光謙、徐州刺史司馬鍾二人政績可稱。查《舊唐書》、《資治通鑒》可知“薛光謙”實為“薛謙光”之倒誤。
上述羅列《職官典》存在的十類錯誤,實際上還存在漏載職官機構(gòu)、材料剪裁不當之弊。下略舉幾例證之。漏載職官機構(gòu):卷三,544頁,“門下省”條記載北齊門下省所統(tǒng)六局,只見左右局、尚食、尚藥、尚衣、殿中五局,漏載了“齋帥局”。卷五,646頁,“工部尚書”條,只記載了隋工部尚書統(tǒng)工部、屯田二曹,漏載了“虞部、水部二曹”。材料剪裁不當:卷三,543頁,“丞相長史”條記載“田仁為丞相長史,上書言天下太守,皆下吏誅死。武帝悅,拜仁為丞相司直,威振天下”此段材料剪裁不當,致文意發(fā)生改變。據(jù)《史記》記載:“田仁至書,言天下郡太守多為奸利,三河尤甚,臣請先刺舉三河……三河太守皆下吏誅死。仁還奏事。武帝說,以仁為能,不畏強御,拜仁為丞相司直,威振天下?!?[漢]司馬遷:《史記》,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2781至2782頁。故可知是三河太守皆下吏誅死,而非天下所有太守。
另有漏載機構(gòu)職掌、混淆史事、史實闕失等問題。鑒于《職官典》存在以上缺陷,我們在使用該書時一定要仔細核查史源,從而不致產(chǎn)生訛誤。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