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研究
——兼論中國傳統(tǒng)宗族治理的歷史啟示

陳漢初（汕頭市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廣東汕頭 515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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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研究
——兼論中國傳統(tǒng)宗族治理的歷史啟示

陳漢初
（汕頭市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廣東汕頭 515041）

摘 要：《鄭氏本仁堂族譜》是一本剛發(fā)現(xiàn)不久的殘本，且系目前所能見到的本子。寓潮鄭氏系潮州望族，該族現(xiàn)有史料只有“潮州城內(nèi)建祠一座”的記載和“辦祭輪流秩序”碑文，而沒有其他記述。在殘缺不全的史料中，通過對“殘本”零碎史料的比對、考證，重拾了“殘本”已經(jīng)散失的史料，發(fā)現(xiàn)、歸納了現(xiàn)有史料多方面的重要文化價值，并以此為核心例證，旁及其他史料，論證中國傳統(tǒng)宗族治理的當代借鑒意義。

關(guān)鍵詞：鄭氏；本仁堂；族譜；文化價值

在浩如煙海的中華民間文獻中，族譜可謂是一大史料寶庫。它不僅記載著人類文明的民間足跡，更重要的是承載著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家風(fēng)、民風(fēng)，有無數(shù)的寶藏和秘密，有待于我們?nèi)パ芯亢烷_發(fā)。對一冊族譜古本、一本牒譜殘卷的考證、研究過程，乃是另類的“考古工作”。

2013年10月15日下午，筆者從一書友處獲《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下簡稱殘本）。該殘本為寫本印刷，16開本（規(guī)格29厘米×27.5厘米），線裝，騎縫有“鄭氏本仁堂族譜”7字，單魚尾，下刻頁碼。該本無封面、封底，缺第1至第8頁，第9頁前一面缺一半，第19頁后缺，共19面（每頁2面）半，故亦不知該譜編修及印制時間。這19頁半，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買地蓋建及入祠造置祭器并謝司事各費”“共五款”；二是載有鄭氏祖先部分牌位及所收捐款總額；三是有關(guān)題入神主的規(guī)定；四是記載買杉料、石料、磚、瓦、瓷等建材所花工料細目；五是祭祀、交際、應(yīng)酬花費細目。筆者通過對上述史料考證、研究，發(fā)現(xiàn)其重要的史料、學(xué)術(shù)價值和寶貴的歷史啟示。

一、“殘本”的史料價值和學(xué)術(shù)價值

筆者通過對《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的初步研究，深感它的意義不亞于田野考古工作，因為“鄭氏本仁堂族譜”不是全本，大部分史料已經(jīng)散失，也無其它史料可供查考，只有從這部分殘頁、舊本中去研究，去考證。通過對“殘本”有關(guān)資料的對讀、比對、應(yīng)證，驚喜地發(fā)現(xiàn)，《鄭氏本仁堂族譜》雖是殘本，卻有較高的史料價值和學(xué)術(shù)價值。

（一）通過“買地蓋建及入祠造置祭器”花費細目的研究，考定“本仁堂”建在潮州府城?，F(xiàn)有潮汕鄭氏族譜資料，只見到現(xiàn)代編修的鄭氏族譜稱在潮州城內(nèi)建有“鄭氏本仁堂”一座，沒有其他資料記述過“本仁堂”。但可喜的是，從“殘本”有關(guān)文字中，可以追尋到有關(guān)蛛絲馬跡，并以之作為助證，確認“鄭氏本仁堂”確系建在潮州府城內(nèi)?！皻埍尽钡?0頁記載，“計開買地蓋建及入祠造置祭器并謝司事各費”“共五款”，提及有關(guān)情況如下：1.“買鄒堂屋地一契”；2.“鄒堂前典與翁、鄭、魯三姓贖價并貼搬空”；3.“鄒堂前典與邦健秀贖價并貼搬空”；4.“買翁姓大街鋪一間與陳姓換祠旁東畔三間拆建祠用”；5.“買方姓鋪一間拆建祠用”。

以上5項，共有3處提到“鄒堂”：一是“鄒堂屋地”，二是“鄒堂前典與翁、鄭、魯三姓”，三是“鄒堂前典與邦健秀”。表面看來，“本仁堂”似建在揭陽縣桑浦山麓的鄒堂村。但后又出現(xiàn)“買翁姓大街鋪一間與陳姓換祠旁東畔鋪三間拆建祠用”、“買方姓鋪一間拆建祠用”兩件事。這顯然說明，“本仁堂”是建在商鋪林立，并有一處叫“大街”的地方，這應(yīng)該是在城市而非鄉(xiāng)村；上文提到的“鄒堂屋地”，是鄒堂在城里置的屋地；“鄒堂前”是指鄒堂所置屋地之前，并不是指鄒堂村前。

另外，“殘本”還有以下線索可尋：1.“山美載石船，租花邊（銀圓俗稱）伍拾元”；2.“山美載來鋪地石船，租花邊叁拾伍元陸色”；3.“起石入城，腳錢叁拾千伍百捌拾陸文”。①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9頁、第10頁、第12頁。以上三項，互相對照，可得出如下結(jié)論：建筑“本仁堂”的石料，是由楓江旁的揭陽縣玉滘鎮(zhèn)山美村租船，通過楓江水系運進城市旁邊的，后又雇工“起石入城”。

那么，這個“城”又是哪里呢？從上述提到的“大街”地名，可從中找到端倪。潮州府城的太平街，因有太平橋而得名。它南北走向，長約2.5公里，歷經(jīng)宋、元、明、清，太平街是府城最大的街道，人稱“大街”。所以，“殘本”提到“大街”，也應(yīng)是潮州府城的“大街”，“本仁堂”應(yīng)是建在潮州府城內(nèi)。

另外，“殘本”載有海（陽）、澄（海）、揭（陽）三邑鄭氏按出生年份先后排列的先祖牌位。尤須引起注意的是，先祖牌位排列規(guī)則是“七邑斟酌”②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9頁、第10頁、第12頁。而確定的。而“殘本”只能見到記載海、澄、揭三邑鄭氏祖先牌位，尚缺另外四邑祖先牌位。這“七邑”，應(yīng)是潮州府屬“七邑”。除此，“殘本”中還載“其余城內(nèi)題喜花邊、銅錢，已辦人仔燈梨花起火火斗火炮用完”。這當中提到的“城內(nèi)”，應(yīng)是其時潮州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潮州府城城內(nèi)。經(jīng)筆者多方查證，于2015年6月30日獲悉，潮州市內(nèi)的西馬路與義安路交界處，以前確有一座鄭氏宗祠。后來該祠拆除后，建郵電局，其地就是鄭氏本仁堂原址。

（二）“本仁堂”為紀念鄭氏入潮始祖鄭當時而建?！氨救侍谩笔墙ㄓ诔敝莞堑泥嵤献骒簦菫榧o念鄭氏哪位祖先而建的呢？據(jù)揭陽學(xué)院歐俊勇先生查考了五個地方的鄭氏族譜資料：1.福建屏南鄭福頂編《鄭氏根源》及東木洋《鄭氏宗譜》中有鄭氏第六世祖《鄭當時》條：鄭當時，“名莊，為南渡潮州本仁堂始祖，西漢武帝時任太守、大司農(nóng)。室丁氏、鄧氏，生子韜、康、嶺”。2.莆田《鄭氏族譜》載：“二十三世祖當時公，妣丁氏、鄧氏夫人。生二子，長子名韜、次子名嶺。公官居太子少保，武三朝濟南太守，江都相官至九卿，遷居滎陽開封府，《前漢書》有傳，為南渡第一位在潮州本仁堂始祖。潮州府城內(nèi)建祠一座，癸山丁兼子午分金，屬始祠?！?.鄭氏金浦系族譜載：“二十二世祖當時公，官居太子少保，武三朝濟南太守，江都相官至九卿，遷居滎陽開封府，《前漢書》有傳，為南渡第一位在潮州本仁堂之始祖。潮州府城內(nèi)建祠一座，癸山丁兼子午分金，屬始祠。妣丁氏、鄧氏，生二子：韜、玲?！?.潮陽金浦系澳頭大寨肖野祖族譜載：“二十三世祖當時公，妣丁氏、鄧氏夫人。生二子：長子名韜、次子名玲。公官居太子少保，武三朝濟南太守，江都相官至九卿，遷居滎陽開封府，《前漢書》有傳，為南渡第一位在潮州本仁堂之始祖。潮州府城內(nèi)建祠一座，癸山丁兼子午分金，屬始祠?！?.廣西賓陽鄭氏源流載：“二十二當時公，名莊，妣丁、鄧，生子韜、康、嶺。漢太守、朝散大夫、司農(nóng)，《前漢書》有傳，為南渡第一位在潮州本仁堂之始祖?！?/p>

以上記述，雖有不少不一致之處，但顯然是筆誤所致，有一點卻眾譜一辭，即福建省的屏南、莆田，廣東潮陽金浦、澳頭和廣西賓陽關(guān)于潮州鄭氏的記載，都把“鄭當時”作為入潮始祖，并明確記載在“潮州府城內(nèi)建祠一座”。由此可知，福建、廣西、廣東等地鄭氏族譜所提到的“本仁堂”，就是“殘本”中記載的“本仁堂”?！氨救侍谩睉?yīng)為專門紀念鄭氏入潮始祖鄭當時而建的祠堂。該堂建在潮州府城內(nèi)，與上述推斷相符。另外，本仁堂“癸山丁兼子午分金”是什么意思呢？所謂分金，是堪輿家所用羅盤，以60甲子分配五行，而又各2分之，遂成120方位。如甲子以一金分為二，丙子以一水分為二。然為什么不稱分木、分水、分火、分土，而稱分金呢，因五行之首為金，故稱分金?！氨救侍谩薄肮锷蕉〖孀游绶纸稹?，是指坐癸向丁兼子午分金。

（三）“殘本”中載鄭氏祖先牌位，留下了海陽、揭陽、澄海等3縣10個鄉(xiāng)村鄭氏先祖資料?！吨芏Y·春宮小春伯》云：“辨廟祧之昭穆?！惫抛趶R之制，始祖居中，以下皆父為昭，子為穆。昭居左，穆居右。非宗廟，墓葬亦然?！抖Y·祭祀》又曰：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別父子、遠近、長幼、親疏之序而無亂是也。此制，民間俗稱排昭穆?！氨救侍谩钡纳裰髋?，有另一套排法，即按輩序和出生年代合并，排列其神主牌牌位。因該譜殘缺，神主牌缺225位，只留下：

1.西五位，清應(yīng)科公、楊氏媽，系海邑（即海陽縣，下同）開濠鄉(xiāng)祖（乾隆辛巳年生，例■■■■）；2.東六位，清聰瑜公、謝氏媽，系澄邑（即澄?？h，下同）外砂鄉(xiāng)祿位（乾隆壬■年生，太學(xué)生）；3.西六位，清澤睦公、蔡氏媽，系海邑夏厝埕祿位（乾隆甲申年生，例授登仕佐郎）；4.東七位，清士寬公、孫氏媽，系揭邑（即揭陽縣，下同）鄒堂鄉(xiāng)祖（乾隆乙亥年生，歲進士）；5.西七位，清明肇公，蔡、程媽，系海邑浮洋市祖（乾隆甲申年生）；6.東八位，德寬公、施氏媽，系海邑猷巷祿位（乾隆壬午年生，太學(xué)生，敇封儒林郎）；7.西八位，克德公、楊氏媽，系海邑開元前祖（乾隆乙酉年生，太學(xué)生）；8.東九位，清文茂公、蘇氏媽，系海邑鄭家巷祿位（乾隆乙酉年生，太學(xué)生）；9.西九位，清希賢公、吳氏媽，系海邑開濠鄉(xiāng)祖（乾隆乙酉年生，例授儒林郎）；10.東十位，清利輝公、洪氏媽，系海邑徐厝巷祿位（乾隆丙戌年生，太學(xué)生）；11.西十位，清邦健公、胡氏媽，系海邑仙頭鄉(xiāng)祿位（乾隆已丑年生，廩膳生）；12.東十一位，清文英公，王、廖、林氏媽，海邑鄭家巷祖（乾隆壬辰年生，太學(xué)生）；13.西十一位，清明德公、曾氏媽，系海邑浮洋市祖（乾隆癸巳年生，例授儒林郎）；14.東十二位，清繼侯公、何氏媽，海邑羊頭鄉(xiāng)祖（乾隆丁丑年生）；15.西十二位，清德彬公、吳氏媽，系海邑開北■前祿位（乾隆戊戌年生，太學(xué)生）；16.東十三位，清振聲公、何氏媽，系海邑鎮(zhèn)衙前祖（乾隆壬辰年生）；17.西十三位，清實之公、董氏媽，海邑開濠鄉(xiāng)祿位（乾隆■■年生，候選布政■■■■）；18.東十四位，清德昌公，胡、李氏媽，系海邑開元前祿位（乾隆乙巳年生，廩膳生）；19.西十四位，清彩亭公、陳氏媽，系海邑開濠鄉(xiāng)祖（乾隆丙午年生，俟選儒林院待詔）；20.東十五位，清韞川公、陳氏媽，系海邑開濠鄉(xiāng)祿位（乾隆戊申年生，刑部員外郎）；21.西十五位，清偉之公、郭氏媽，系海邑開濠鄉(xiāng)祿位（嘉慶丙辰年生，敇授儒林郎）。①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9頁。本仁堂龕共有神主牌位246位，除“殘本”列21位外，尚缺225位。

上述這些神主牌，其制作制式，《家禮會通》有載。據(jù)稱人死后，要“作神主”，入祠供奉。神主“以木為之”，四方柱形，“方4寸”，喻春夏秋冬四季；“高1尺2寸”，喻1年12個月；“身閃30分”，喻“一月之日”，厚12分，喻1日12時辰。小小神主牌，其尺寸分別喻1年四季、1年12個月、1月30日、1日12個時辰等多種時間元素，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這是古人高度智慧的表現(xiàn)。另外，“神主外面”和“神主內(nèi)函”，都有一定的書寫規(guī)范?！白忠獑巍?，即總字數(shù)要單數(shù)，“數(shù)出生老病死苦，遇生遇老皆可用”。②參見《家禮會通》，卷一“治葬禮儀”，清代以前私刻木板印線裝本，筆者私藏，第2頁。就是說，其總字數(shù)要符合“宋朝生老式”。③參見《家用帖式》，手抄本，筆者藏，第39頁。按此式，序數(shù)從1至100都按生、老、病、死、苦5個字順序輪回排列，即1為生，2為老，3為病，4為死，5為苦，后以此類推。

另外，鄭氏本仁堂神主牌有不少顯赫名號，但實際上，有的卻是子虛烏有，只是個“面子工程”而已。據(jù)古代禮制，人死后可給個名號，給點“面子”?！都叶Y會通》曰：“爵高者，朝廷賜謚，用硃漆金字；大夫以下無謚，書皇朝某職銜。舉人稱鄉(xiāng)進士、貢生稱歲進士、監(jiān)生稱太學(xué)生、生員稱郡庠生或邑庠生。爵卑者用烏地綠字，士庶用粉地墨字?！雹賲⒁姟都叶Y會通》，卷一治葬禮儀，清代以前私刻木板印線裝本，筆者私藏，第2頁。所以，我們考察古墓、古代神主牌內(nèi)外所題名號，是要打點折扣的，如上述提到的“例授”、“候選”等名號。

（四）“七邑斟酌允當，例禁綦嚴”，以防“混題薦入”的族規(guī)，為我們提供了值得借鑒的管理經(jīng)驗。鄭氏本仁堂先祖神主位排定后，“恐地遠年湮，族眾不能周詳，或有混題薦入，亦未可定”，故經(jīng)七邑鄭氏人士商定，制定“綦嚴”族規(guī)。明確規(guī)定：

1.如有混題薦入，“有能知而首出者，查得確據(jù)，酌定獎銀三十元”；

2.有混題薦入者，“將其庶妣涂銷，罰該子孫填出一年祭費”；

3.“今祖妣詳載簿內(nèi)，已經(jīng)刷本遍給，家有藏書，如原主既無該妣姓氏，倘敢私自混題添入者，則是欺宗忘祖，故亂倫常，即會族眾將其祖擯出，以彰不肖子孫禍累其祖，罪無可逃。”

4.“列祖牌位次序，均按年代編列，除各本支內(nèi)昭穆紊亂，告眾易正者，不在議禁外，其敢私自以下易上、以旁易中、以右易左者，均為顛越祖位，僣踰后先，查出照原易正，另罰元夜連宵戲一臺?！?/p>

5.“有非已作弊，被人挾嫌，故易陰害，則咎在祠丁，須當祖前誓明后，責(zé)出該丁一月工食，以買花紅掛采”；

6.“其每冬到祭者，亦須各就祖位查看，庶免致誤?！雹趨⒁姟多嵤媳救侍米遄V》殘本，第9頁。

如此嚴格的懲罰措施，誰還敢亂來呢？通過對本仁堂宗族獨特管理手段的解讀，驚喜地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中國舊宗族治理的民主決策、依規(guī)治族、井然有序的宗族運作規(guī)范，這是人們在舊觀念中所認為的中國傳統(tǒng)治理所缺乏的。

（五）明確記載祖位捐資數(shù)目及買地蓋建“本仁堂”及入祠費用，收支明晰，能取信于族眾?！氨救侍谩弊嫖?46位，每位捐資百元，合捐花邊24 600元正?！坝嬮_買地蓋建及入祠造置祭器并謝司事”各項，主要有：買鄒堂屋地一契，契內(nèi)載銀1 000兩，去花邊1 405元；鄒堂前典與翁、鄒、魯三姓贖價并貼搬空，共去花邊1 707元；鄒堂前典與邦健秀贖價并貼搬空，共去花邊450元；買翁姓大街鋪一間與陳姓換祠旁東畔鋪三間拆建祠用，鋪價并稅契，共去花邊1 334元4色半；買方姓鋪一間拆建祠用，共去花邊204元。以上祠地五數(shù)共用去花邊5 100元4色半。除此之外，還列出建祠用料、工錢、置物品、謝司事等各費用，條條明白，花銷清楚，并記于族譜中。這樣，利于取信于族眾，凝聚人心。

（六）規(guī)定宗祠宴客標準，反映潮州舊時宗祠管理已有章可循。族譜中出現(xiàn)幾處宴席條目：1.“中七筵花邊十元零五色”；2.“初十日大席四十八亻〢〧花邊一百二十九元六色，又八席亻〡〧〥花邊十四元”；3.“送各官席十一筵亻〤元，花邊四十四元”；4.“十三、十四、十五等日中（內(nèi)）席各四席亻〤〢花邊五元零四色?！狈治錾鲜鰯?shù)例，說明本仁堂宴客有官席、大席、中席、小席之分，官席每席4元，大席每席2.7元，中席每席1.5元，小席1.25元；內(nèi)部工作席4.2色?！氨救侍谩弊谧屐籼醚缯埖囊?guī)定，類似當今的公務(wù)接待標準。這種規(guī)定官席、大席、中席、小席花銷錢額的規(guī)定，比所謂“四菜一湯”的規(guī)定更具可操作性。

另外，更加有趣的是，族譜中還數(shù)處出現(xiàn)自造字，如上述官席、大席、中席、小席的標準，族譜中分別用：“亻〤元”、“亻〢〧”、“〡二〥”、“亻〤二”表示。這四個自造字，由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構(gòu)成：1.單人旁“亻”，表示每席標準，也可理解為把“例為”的“例”字，縮寫而成；2.用商碼書寫“數(shù)額”，如“〤”（4）、“〢〧”（27）、“〡二〥”（125）、“〤二”（42）；3.單位“元”。以上四個自造字，只有一個有明確標明元，其它三個均被省略。上述每席標準貨幣單位“元”、“色”和數(shù)額中的小數(shù)點，是根據(jù)行文推算的。另外，族譜中還有一項木工工錢的記載，也有自造字，“祠三進木工工錢三千錢三百六十千文”③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9頁。中有“亻〡二”字。這個自造字，單人旁表示每人每日，商碼表示12文錢。

（七）從賬目花費用料，可推測出“本仁堂”的建筑裝飾藝術(shù)?！氨救侍谩苯ㄔO(shè)規(guī)模、內(nèi)部裝飾，可以從族譜中記載的購置、支付物品、材料、工錢中推斷出來。1.嵌瓷。嵌瓷裝飾，是潮汕祠堂特有的裝飾藝術(shù)?！氨救侍谩钡挠昧希袔醉椗c嵌瓷有關(guān)：“花磚磚碎錢二十八千九百八十一文”；“啟合來碎貨花邊八元六色八”；“草根錢五千六百四十五文”；“瓷器花邊一百一十六元五色”（這些瓷器也有可能是祠堂的裝飾瓷或餐具用瓷）。2.壁畫。壁畫在潮汕祠堂裝飾中也很常見，“本仁堂”族譜中記錄：“烏煙花邊四十零四分八”、“色料花邊一十七元三色”。烏煙是黑色染料，這是描繪壁畫的用料。3.木雕石雕。與此裝飾藝術(shù)相關(guān)的有以下幾條：“車官廳闌干柴工錢三千五百四十二文”、“樟柴灣枋花邊二十八千文”、“車花箇工錢二千六百四十文”、“門樓石壁工錢四十八文”。4.對聯(lián)、牌匾、漆畫?！褒愐蛔峁せㄟ叾僭薄ⅰ褒惽皫灼峁せㄟ呂迨?、“畫楹花邊十三元”、“兩旁火巷門神麒麟油工花邊五元”、“金字匾花邊二十元”、“中廳匾花邊七元”、“旗干油工錢一千文”①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11—16頁。等等。

（八）“殘本”所載有關(guān)建筑名稱、特殊裝飾物及用品，為研究“本仁堂”建筑規(guī)模和古代潮州祠堂功能提供寶貴訊息?！皻埍尽敝休d，所購物品有“樟柴灣枋”、“瑞壺”、“花窗”、“雁只磚”、“木心馬面抱墻”、“門斗二副”、“石井闌”、“踏斗石”、“點金柱”、“石條”、“祠三進”、“滴水石”、“東西廳”、“后厝仔”、“門樓石壁”、“點金石”、“兩廊石”、“祠二大棟”、“樓閣”、“補加樓閣”、“門樓一棟”、“東畔內(nèi)面從屋”、“天井鱷魚”、“浮亭”、“筑外埕墻”、“紅磚”、“門樓石肚點金石”、“東西廳石柱”、“轅門”、“石獅子”、“東西門斗石”、“六角幾”、“欄工官閃”、“官衣屏”、“灰埕灰窗”、“路筑旗桿■”、“地下石”、“打外埕石”、“車官廳旗干”、“拆墻并筑后寮墻”、“旗桿葫蘆車仔”、“祠三進”、“龕前幾”、“楹”、“兩旁火巷門神”、“中廳匾”、“金字匾”、“雙連祭桌”、“燈櫥”、“鼓架、豬羊架、欽架、酒海架、面盆架、長腳牌架、椅條、滿堂紅”、“龕門銅腳褲”、“龕門銅”②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11—16頁。等等。

以上建筑、物品名詞可以看出，“本仁堂”座北向南（與上述所稱本仁堂“癸山丁兼子午分金”基本一致），東西各一條火巷，有東西兩廳，祠主體有大門門樓、有二大廳（中廳、后廳），正門置石獅、石鼓，正門前有外埕，門前設(shè)有旗桿■、旗桿葫蘆車仔，正門對面有照壁。東畔有從屋，祠后還有一后厝仔。

（九）“殘本”所載購置物品及所費各項，透露出鄭氏宗族的祭祀活動的有關(guān)資料。“殘本”提及的有：“麒麟五事燈櫥”、“請張進士爺抱楹”、“現(xiàn)年正月初四起至十二月止，買糞箕、盤碗、鼎、鼎蓋、草席、紙碎、樹乳一切物件”、“送鴻文爺程儀”、“贈游司花邊二元八色”、“酉年請?zhí)饭h建祠堂事桌席花邊五元”、“現(xiàn)年正月初四起至十二月每逢初二、十六神福并食用”、“送寫匾回禮一元”、“餅錢”、“謝正太公司事花邊一百元”、“光燈經(jīng)師錢七千五百八十五文”、“錢紙銀錠”、“加冠”、“火炮”、“吹手”、“謝神五牲”、“發(fā)粿、大吉、紅粬、燈盞、缽、柳盤、草席、進盒、芬、茶、旗、竹、三牲五副”、“入祠內(nèi)埕滿天官廳珠彩進屏、珠彩彩旗并彩亭十個”、“羊肉”、“豬肉”、“餅”、“帖”、“吹手”、“炮手”、“亭夫”、“火足胙肉”、“糖方”、“大吉”、“鎮(zhèn)道府縣四■吹手”、“燭”、“豬羊餅禮”③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11—16頁。等等。

從上述可以得知如下資訊：“本仁堂”建祠時，曾請“太史公議建祠堂事”；建祠升楝楹時，曾“請張進士抱楹”；入祠時，潮州四大衙門：潮州鎮(zhèn)、惠潮嘉道、潮州府、海陽縣，均有官員參加；入祠時，滿天官廳珠彩進屏，珠彩、彩旗并彩亭十個；每年從正月初四至每月的初二、十六，均有祭福神活動；祭品有五牲、三牲五副、發(fā)粿、大吉、紅粬、芬（煙）茶、羊肉、豬肉、火足胙肉、糖方等。

（十）殘本有關(guān)工錢、戲金、貼利的記述，是研究潮汕民間早期經(jīng)濟活動的重要史料。1.有關(guān)演戲等相關(guān)活動?！霸箲蚪鸹ㄟ吶咴?、“加冠花邊二元”、“送兒花邊五元”、“搭戲臺花邊一元五色”、“煙火花邊十一元”、“油、燭共花邊十二元”、“魚燈花邊六元”、“戲二臺花邊三十一元”、“影戲花邊二元”、“火炮花邊三元”、“戲■■■內(nèi)外埕篷廠花邊八元”、“戲■■臺花邊十元五色”等等。以上條目，有搭戲臺、搭篷廠、每臺戲戲金、皮影戲金等資料，對于研究潮劇史、地方文化藝術(shù)史也是有參考價值的。2.有關(guān)工錢的記載，可為研究工人工資史提供史料。如上述列舉的“車官廳闌干柴工錢”、“車花箇工錢”、“門樓石壁工錢”、漆工工錢、匾額制作工錢等。另有明確記載的是木工每人每日十二文。3.有關(guān)“貼利”的記述，是金融史重要資料?！皻埍尽敝杏洝百N利”的共有7筆：（1）“代豐泰貼利花邊壹元”；（2）“代■老貼利花邊壹元”；（3）“代永昌先出稅契貼■■■■元”；（4）“還裕記代來銀貼利花邊陸■■■■”（5）“還賢裕代來銀二次貼利花邊叁拾元”；（6）“還啟合代來銀二次貼利花邊柒拾伍元叁色貳”；（7）“代各處來銀貼次銀花邊壹拾伍元叁色”。①參見《鄭氏本仁堂族譜》殘本，第11-15頁。以上7處出現(xiàn)了兩個經(jīng)濟學(xué)上的名詞：“貼利”、“貼次銀”?，F(xiàn)代經(jīng)濟學(xué)上有“貼現(xiàn)”、“貼息”、“貼水”等商業(yè)術(shù)語。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拿沒有到期的票據(jù)到銀行兌現(xiàn)或做支付手段，并由銀行扣除從支付日至到期止這段時間內(nèi)的利息。所謂“貼利”、“貼次銀”，類似現(xiàn)在的“貼現(xiàn)”、“貼水”、“貼息”，就是指調(diào)換票據(jù)、證券或兌換貨幣時，需補足對方的貨幣差額。

“本仁堂”記載的這次修建活動，是一次大型的重修、擴建或建設(shè)活動?！皻埍尽敝杏嘘P(guān)“時七邑斟酌允當”和“祖妣詳載簿內(nèi)，已經(jīng)刷本遍給”的描述，說明在此之前，鄭當時宗祠也許已經(jīng)存在，或已有一個宗親組織（大宗祠籌備組織），并具有相當?shù)慕?jīng)濟實力。又據(jù)“本仁堂”所錄的巨大款額，可能的情況是，“本仁堂”的公款是委托金融商號來管財?shù)?，才有族譜中的“貼利”記錄。

這種情況，確有可能。因為潮州鄭氏，可謂是一望族。其第一位南渡潮州的始祖鄭當時，官居太子少保，江都相官至九卿，遷滎陽開封府，《前漢書》有傳。明代揭陽縣鄒堂鄉(xiāng)人鄭旻，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官至貴州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從二品）。潮州府城太平街英聚巷口立有紀念鄭旻的“大方伯坊”。

二、中國傳統(tǒng)宗族管理的歷史啟示

中國是一個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大國，鄉(xiāng)村社會秩序的維系和治理，一直備受關(guān)注。中國傳統(tǒng)鄉(xiāng)村治理的模式，其資料不少在鄉(xiāng)村族譜中有所顯現(xiàn)。通過對“殘本”的研究，可以從中揭示鄉(xiāng)村宗族管理模式，并透視其重要的文化價值和毋庸忽視的歷史啟迪，從而增強我們的文化自信。

（一）共同的信仰是維護團結(jié)統(tǒng)一的紐帶。祖宗崇拜和血緣關(guān)系，是中華民族大一統(tǒng)并綿延不絕的重要原因。宗族因有共同的祖先而聚集起來。祭祀、崇拜祖先，成為強化宗族紐帶的頭等大事。因而，每個宗族最早創(chuàng)立的族會，一般都是祭祀會。鄭氏本仁堂就是祭祀始祖鄭當時的祖祠，并供奉了潮州七邑鄭氏各村落祖先。該祠碑刻中明確“本仁堂辦祭輪流秩序：子，在城；丑，開濠前隴；寅，饒平；卯，揭陽；辰，在城；巳，開濠前隴；午，惠來；未，揭陽；申，在城；酉，開濠前隴；戌，惠來；亥，揭陽?！雹趨⒁娚穷^蓬洲南社，《捐置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碑記》，道光十五年初六日公啟。上述文字刻石之上，井然有序。傳統(tǒng)的潮汕鄉(xiāng)村祠堂，都設(shè)有祠會，并有相應(yīng)的祭祀制度。座落在汕尾紅海灣田墘（原海豐縣田畸）村的“德聚堂”，為惠潮梅三州十八縣陳氏的共同祖祠。該祠建于清光緒六年，1919年重修，2010年2月再次重建。2015年10月11日，“德聚堂”重光，來自惠潮梅十八縣（潮屬的有潮安、潮陽、揭陽、惠來、普寧、饒平、豐順、大埔）陳氏宗親數(shù)千人參加。儀式后午宴的場面，洋洋大觀，堪稱“萬人宴”，傳統(tǒng)宗親凝聚力令人嘆為觀止。現(xiàn)在，潮汕鄉(xiāng)村中的祠堂，有的還設(shè)有理事會，有的則沒有，但仍有老人組，實際也起到祠會的作用，繼續(xù)開展宗族祭祀活動，維系宗族團結(jié)。

（二）祠會的公帑是構(gòu)成宗族自治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宗族作為中國傳統(tǒng)社會具有社會影響的民間組織，總是不遺余力地通過祠會積累的共有財產(chǎn)，構(gòu)成宗族自治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傳統(tǒng)祠會、族會、祭祀會、防盜等所需公帑主要來源，一是公共產(chǎn)業(yè)，如公田、公山、公林，以此出租，獲取固定收入；二是鄉(xiāng)村田園按畝數(shù)抽取一定費用；三是捐款?！氨救侍谩钡氖杖胧恰白嫖痪栀Y”和原捐資存款。汕頭北郊蓬洲南社“捐置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碑記”載，其資本源有以下兩項：一是捐款。碑中記載，捐款個人有黃福利、陳明合、楊元愷等12人，多者40元，少者4元。二是按畝數(shù)從田園主中抽派?！耙挥浢魈飯@御盜每畝派300文，候會集眾稟用收取?！雹邸侗救侍棉k祭輪流秩序》，參見譚棣華主編《廣東碑刻集》，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出版，第231頁。這是一筆固定的來源，且不會加重貧民負擔。

（三）宗族祠會參與社會公共事務(wù)，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格局中發(fā)揮了作用。宗族會、祭祀會作為中國封建社會的民間組織，以其持續(xù)穩(wěn)定的經(jīng)濟支持，主動積極地參與了地方公共事務(wù)和各項事業(yè)建設(shè)，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治理格局中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皻埍尽彪m未見有用于社會治理的用項（或許此用項記載在殘缺部分的譜中），但是在建祠過程中那種和諧鄰里的社會應(yīng)酬，也足見其在調(diào)作上下、左右關(guān)系中已發(fā)揮著無可替代的社會功能。汕頭市蓬洲南社“協(xié)天大帝廟”、“元帥廟”的古碑刻，有《南社捐置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碑記》，并附《防盜事宜》，明確記載，村民捐款，除香火外，主要用于防盜賊，不得借用、濫用公款。規(guī)定如下5項：1.“一議賊匪入境，鄉(xiāng)眾人等聞知，即協(xié)力救護，倘觀望不前，即系縱盜，稟官究治”；2.“一議鄉(xiāng)眾御賊被傷，每日給伙食錢一百文，仍發(fā)銀調(diào)愈之”；3.“一護鄉(xiāng)眾御賊傷命，給銀四十元，仍設(shè)計位入奉元帥爺宮左畔祭奉，以報捍衛(wèi)”；4.“一議鄉(xiāng)眾御賊，敢擄事主，用公款控放”；5.“一議倘有內(nèi)匪勾庇通外匪，鄉(xiāng)眾即列簽呈送究治，不得包庇窩縱”。①參見汕頭蓬洲南社，《捐置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碑記》，道光十五年初六日公啟。如此明確的公款鼓勵規(guī)定，足以激發(fā)鄉(xiāng)眾協(xié)力御賊，也為鄉(xiāng)村自衛(wèi)自治作出了貢獻。這種自治權(quán)與公權(quán)力同時交叉使用的鄉(xiāng)村治理模式，對那些鄉(xiāng)村自治能做到的，就不去使用公權(quán)力；對那些鄉(xiāng)村自治無法做到的，就去使用公權(quán)力。以自治權(quán)與公權(quán)力共存的二元治理，用最小的成本去維持著社會運轉(zhuǎn)。這充分證明，中國很早就存在類似于西方的“公共領(lǐng)域”的國家與民間同時發(fā)揮作用的公共空間。

（四）中國傳統(tǒng)“慎宗追遠”精神和家規(guī)、族規(guī)，是社會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祠堂、族譜中記述的中國傳統(tǒng)社會那種“慎宗追遠”精神，以及舊式祠堂的族規(guī)，便可以了解到為什么古代政治體制中，官員那么少，經(jīng)費又不足，但又是用什么方法、什么格局來管理一個偌大的中國，并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呢？筆者認為這靠的是家規(guī)、族規(guī)和家族、鄉(xiāng)村自治?！氨救侍谩钡淖逡?guī)足以威懾族人不敢亂動、亂來，要老老實實，循規(guī)蹈矩；而蓬洲南社《防盜事宜》也足以激勵村民去鼓足勇氣。汕尾市紅海灣廟前村的祠堂，實際上是一個村民道德教育的場所。該村的祠堂建在一條長約1里多的大街上，祠堂街的大門門額上書“入德之門”，入門后先后排列著曾氏、梁氏、張氏、薛氏、施氏、徐氏、陳氏、王氏、黃氏、傅氏、程氏、林氏等12姓祠堂16座，這些祠堂是該村一千多名村民進行喪、祭禮儀，開展“慎宗追遠”活動和孝悌道德教育的重要場所，正如街頭大門門聯(lián)所言，“千秋孝友沿東魯，一線文章衍南豐”。又如上述談到的田墘村“德聚堂”還有“十誡族規(guī)”，其中有誡“缺德，職位高低，貪腐不可不刑”。這其中的精神實質(zhì)，與“老虎蒼蠅都要打”有異曲同工之妙。傳統(tǒng)中國在政府權(quán)力之外，形成了低耗、高效而有秩序的社會，難道不值得我們好好借鑒嗎？所以，我們不要老是拾外國人的牙慧，去詆毀自己的民族文化，而是要好好總結(jié)古代社會治理經(jīng)驗，以服務(wù)于現(xiàn)代社會治理。

（五）中國傳統(tǒng)社會是不乏先進的管理經(jīng)驗的。鄭氏本仁堂明確規(guī)定的接待標準，那種足以服眾的公款用項公示辦法，確夠透明、陽光；祠堂公帑的理財方略，也已頗為“現(xiàn)代”。而蓬洲南社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款項的管理，更為絕妙。碑中載：“一記所捐銀置買，即防盜之用，鄉(xiāng)眾倘有記事，不得借用、濫用公項；一護四治平安，鄉(xiāng)眾之福，所捐公款、捐置物，稟眾知，元帥老爺香火之費；一記所有眾捐銀項，現(xiàn)在各收一半買置物?！雹趨⒁娚穷^蓬洲南社，《捐置元帥老爺香火，以備防盜碑記》，道光十五年初六日公啟。碑文不但記明“不得借用、濫用公項”、“所捐公款、捐置物稟眾知”，還規(guī)定捐項只收一半，其余一半仍保留捐款者手中，防止巨額公項過度集中而產(chǎn)生的弊端。這是非常值得我們?nèi)フ湎У臍v史經(jīng)驗。

祠堂文化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一些數(shù)百年的祠堂，其建筑藝術(shù)、楹聯(lián)、書法藝術(shù)，都承載著古老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其教育功能，傳承著忠、孝、仁、義等傳統(tǒng)道德；祠堂中敬奉的神主牌，維系著億萬海內(nèi)外炎黃子孫尋根問祖的火熱的心，也激勵著人們鼓起共建精神家園、共圓中國夢的偉大民族精神。

責(zé)任編輯 溫優(yōu)華

A Study of the Incomplete Book ofZheng Genealogy of Ben Ren Tang——On Historical Enlightenment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lan Management

CHEN Han-chu
（Shantou Research Center of Chaoshan History and Culture，Shantou，Guangdong，515041）

Abstract：Zheng Genealogy of Ben Ren Tang is a newly-found incomplete book.According to historical records，the Zhengs inhabited in Chaozhou and built up an ancestral hall（Ben Ren Tang）and set up fathers me?morial tablet order with offerings.Through a comparative study and textual research of this incomplete book，some historical data with important cultural value is found and reduced.Based on it as well as other related da?ta，this paper gives a demonstration of the reference and significance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lan management.

Key words：Zheng（a surname）；Ben Ren Tang；genealogy；cultural value

中圖分類號：K 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6883（2016）02-0039-07

收稿日期：2015-09-15

作者簡介：陳漢初（1948-），男，廣東揭陽人，汕頭市潮汕歷史文化研究中心副理事長，廣東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