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乞丐爺爺”好好活

郝慶芳

因為一時糊涂，他跟著幾個狐朋狗友去搶劫，結(jié)果因為一部僅值350元的舊手機，被依法關(guān)進(jìn)了監(jiān)牢。

三年說長不長，但說短，青春又有幾個三年？更何況，因為他的不爭氣，父母和妻子都已經(jīng)與他斷絕關(guān)系。三年該怎么熬過？出獄之后，他又到哪里去尋找好好活著的理由和動力呢？

所幸，他還有爺爺。爺爺已經(jīng)很老了，而且很窮，沒有房產(chǎn)，沒有積蓄，沒有養(yǎng)老金，沒有任何收入?；蛟S，爺爺甚至等不到他出獄就已經(jīng)升入天堂了。但爺爺愛他，無條件地愛著他。

得知他身陷囹圄后，爺爺老淚縱橫。爺爺始終堅信，他只是一念之差而誤入歧途，就像小時候他曾犯過很多錯誤一樣，總有一天，他會認(rèn)識到錯誤并浪子回頭。爺爺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所以，他的日子雖然過得貧窮而孤單，但因為孫子的入獄而有了新的奔頭。爺爺無數(shù)次重溫他小時候那天真可愛的模樣，并憧憬著他出獄后依偎在自己懷里的情景，一如他幼時那樣。

但爺爺畢竟很老了，老到也許哪一天躺下就再也不會醒來。于是，爺爺忍不住要去看望他。對一個沒有經(jīng)濟來源而又年邁的老人來講，出門意味著不能坐車，甚至得餓肚子。老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門，也很久沒有買新衣服了，穿在身上的舊衣，仿佛風(fēng)輕輕一吹就能吹破。

爺爺上路了，他選擇了乞討。餓了渴了，看到面相善良的人，他就會走過去，乞求人家的幫助。但他從不講自己去往哪里，畢竟孫子做了不光彩的事，他怕人家不僅不同情還會唾棄他。他雖然一輩子平凡如塵埃，但也知道好好做人的道理，他一生從來沒有做過丟臉的事。

一路艱辛，爺爺終于來到了孫子所在的監(jiān)獄，看到了魂牽夢縈的孫子。還好，雖然頭發(fā)被剃光了，但孫子看起來健健康康的，身上穿的雖然是囚服，卻也整整齊齊。孫子聽到居然有人來看他，本來帶著驚喜，一看到是如此落魄的爺爺，眼睛一下濕潤了：“爺爺，你咋來了？”聽到孫子叫他，他沒有忍住而嚎啕大哭：“爺爺……爺爺怕再也看不到你啊……”他哭得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爺爺見自己給孫子帶來了困擾，很快便止住淚水，但他顯然不知該說些什么。他原本只是想來看孫子一眼的，如今這張讓他感覺溫暖感覺到生命還有意義的臉，就清清楚楚地晃動在他面前，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最后，他哆哆嗦嗦去掏自己的破衣口袋。是一沓子鈔票，有零有整，有硬幣也有毛票。孫子大聲對爺爺喊：“你留著自己用吧，我不要！”爺爺邊整理那些零鈔，邊不好意思地對孫子講：“爺爺老了，也許明天就不在了……這些錢，你留著花吧?！闭f完，抹一把眼淚，做出了高興的樣子。孫子忍不住哭起來：“爺爺，我不要！爺爺，我知道我錯了！爺爺，等我出去，我會好好孝敬您，您一定得等著我……”老人再抹一把眼淚：“好，爺爺?shù)戎?。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爺爺一直都知道……”遞錢的手在空中抖，見孫子不要，他就往教導(dǎo)員手里硬塞，直到教導(dǎo)員含淚接下了那些一路乞討來的鈔票。

時間到了，他再仔細(xì)看一眼孫子，叮囑一聲：“孩子，你要好好的！”然后掉頭走了。看著老人步履蹣跚的背影，教導(dǎo)員忍住眼淚，對站在他身邊的孫子說：“你要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獄。出獄后不管爺爺還在不在，你一定要為爺爺好好活，知道嗎？”孫子眼含熱淚，頻頻點頭：“我一定，一定，一定要為爺爺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