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之門（外二首）

宋清芳

土地，禾苗，村莊和田埂

都交給秋天了，我已所剩不多

已決定褪下中年、骨刺

把觀音山的谷倉，谷倉里的炊煙

都認做親人

但我忘了抱緊燈火，關閉光的背影

忘了虛掩的門前，草的春天如此旺盛

忘記把自己和感恩湖水虛擬

并在流水里，減輕自己

季節(jié)的鋒芒總會讓一棵草匍匐的身軀

節(jié)節(jié)敗退，門前門后之事

封閉了春天和秋天的關聯(lián)

我所有愛著的隱秘的詞匯

再不會在觀音山回頭

不會逆著晚霞，說出記憶的位置

是的，你只要放下秋天

放下流水、花朵

并在流水里放下自己

放下大悲殿的鐘聲

只要你逆著光陰，讓所有的蟲洞

蓮花自開，在觀音山的早晨

抑或黃昏

一縷香煙訴不盡人間悲歡

世間路或長或短

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你只需要長夜、木魚、燈盞

就能推開一扇門，門里舍利

門外心經(jīng)，門里門外繁華落盡

田野空曠，深遠

青草遍布塵世，浮云游子微笑無語

是我的

微涼的風是我的

逐漸冰冷堅硬的土地是我的

斷茬的谷地和空曠的觀音山是我的

一絲白云，半天孤獨

燃燒的黃昏，都是我的

太多事物開始盛大的落幕

枯葉，薄露，沉默和預備的洞穴

都睜著空洞的眼神

等著收獲呈現(xiàn)出來的豐收，如異象充斥

異象也是我的，在漆黑的景物里

除了感恩湖一閃一閃的流水

像天光乍現(xiàn)，再沒有什么值得一提

再沒有昨天的烏鳴穿越流水的逆鱗

敲醒一行生字

再沒有問題和回答需要供訴

我知道除了救贖，和更多空虛的內(nèi)心

孑然在十月虛浮的繁華之上

遠方是我的，落花的觸須是我的

慈云閣那個徘徊的影子，是我的……

失眠

如果失眠僅僅是冬天的誤診

我寧愿忘記黑暗，忘記北方的堅硬

并在石頭里，種下花朵

霜凍帶來的留白

讓失憶泛出青草的顏色

開始記錄觀音山，大悲殿，慈云閣

記錄放生池邊的游魚

山嶺上飛翔的蝴蝶

從夢境開始出發(fā)，不問地址

跟著自己的影子

跟著季節(jié)轉(zhuǎn)換的時空

卸下流水，云朵，和滿身的疲憊

走吧，乘天色還在今日徘徊

一個人，一首老歌

不用和聲和配音，偶爾獨自笑笑

忘掉這個世界，黑暗中閃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