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為禮

胡晶晶

于是《愛的期限》《我們愛過就好》《庭院》《親愛的王子》……它們被反復(fù)播放，在那段空氣聞起來都很壓抑的時間里。

數(shù)學(xué)課，她突然很興奮地叫我，我從第一排潛到她的座位，一起看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一段MV，里面有我最喜歡的人。

我突然想到給老師起的那些綽號，數(shù)學(xué)老師叫小福貴，班主任叫小花，物理老師叫什么，我忘了。

我的眼里泛著淚花，覺得丟人沒有讓它掉下來。

“你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嗎？當(dāng)看到別人幸福的在一起，但自己卻獨自一人寂寞的走著，在路上、在車上、或者在船上，或者是其他任何地方。”《曼谷愛情故事》里，云這樣說。

他們的名字對于人生來說像是一種預(yù)示，殺過很多人的云飄蕩無所依，最后的最后只留下石，真的就像石頭一樣守在原地。看完這部電影的下午，我不記得她有沒有哭，我的眼里泛著淚花，覺得丟人沒有讓它掉下來。

我們一起度過的時間里大部分都用在八卦和吃喝上，漸漸習(xí)慣每天下午固定要走的路線，每個在她家樓下大聲叫她的中午。滿溢著香氣的砂鍋土豆粉，淘來的便宜的過期雜志，聽過很多好聽的歌，看過各種類型的電影。

還有在學(xué)校旁邊的店里買過很多好看的中性筆，記憶中店主阿姨長著一張不是很好看但總是掛著笑容的臉，常常呵斥她圓滾滾的兒子。寒假的時候去那個書店買書，老板娘笑著問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上學(xué)。我們表示很驚訝，她還記得我們。她解釋說以前常常看到，怎么都會有一點記憶的。

結(jié)語

鄭微唱《紅日》的時候，我想起從前聽這首歌的場景。不知道那個教室里今天坐著的是誰，用怎樣的方式重復(fù)著我們的青春。青春沒有續(xù)曲，但我仍想送她生日禮物，一首她最鐘愛的歌。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 心酸 更不應(yīng)舍棄

我愿能 一生永遠(yuǎn)陪伴你

算算看，我和狒狒認(rèn)識也有四年多了，這倒是我第一次寫她。

初一剛?cè)雽W(xué)，我去寢室鋪被子，對床是個看起來很有意思的女生。她明明膚色偏黑，卻穿了套熒光綠的運動裝。人瘦小，頭發(fā)卻出奇的厚實，帶些棕色，像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她抬頭看看我，互相笑笑，這便是第一面了。我有些靦腆，沒問名字，只是后來在英語課上聽老師叫她，才知道伊叫“曉慧”，只是這老師不夠純正的普通話硬是念成了“曉fèi”。不久后，那狒狒的名號就傳了開，她只笑笑，任大家叫，聽著倒是親切多了。

我想不起什么時候開始跟她關(guān)系那么好的了，但依我所見，她的溫柔耐性，任誰都會喜歡，只不過偶爾有些呆子氣息罷了。相較而言，我的脾氣不好，她能與我這般交好，確是“真愛”了。

初二時床位有了變動，她從對床換到我的下鋪，那時我們已是親密。我生來體寒，冬天在學(xué)校一個人睡，蓋層被子卻總也捂不熱。一次夜里我又被凍醒，把被子往身下掖了掖，卻怎么也睡不著，木做的床板因翻身而咯吱作響。

“胡丟，你還沒睡嗎？”狒狒突然問道，大概是被我吵醒了。

“嗯，被子暖不熱，凍醒了?！蔽艺f。

半晌，就在我以為她又睡著的時候，她說：“那你，要不要下來跟我睡？”

我愣了愣，從小到大除了爸媽我還沒和同學(xué)一起睡過，雖然彼時關(guān)系不錯，卻仍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這小小的羞怯與熱被窩中，我毅然地帶著枕頭被子投奔狒狒。她向外挪了些，讓我睡在里側(cè)。她的被窩很溫暖，她拉過我的手，輕輕“嘶”了聲，“你還真是冰啊，不是有兩床被子嗎？”話中帶嗔怪，這倒是我第一次聽她用別的語氣說話。我沒吭聲，抽過手向里拱了拱，她復(fù)又拉過我的手，道：“好了，睡吧。”這又是一種帶著安撫的音調(diào)了。并肩而躺，我感受到她傳遞來的溫度，一覺無夢。

那晚以后，我倆的感情明顯升溫。如果說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我感受到了一只不同的狒狒。她會撒嬌，會嬉皮笑臉地開玩笑，有時也會被我惹生氣，像只炸毛的小動物，而這都是不同于平常那個總是很溫柔的她。那以后我常常半夜爬下來要求她暖被窩，就像每一對認(rèn)識多年的老友，互相調(diào)侃，吵鬧。

初二的下半年，返校后三天便是我生日，狒狒送了我一套杯子，印著小人偶的圖案，很粉嫩，倒不像她一貫的風(fēng)格。

“狒狒我真是太喜歡你了，快，來讓姐抱抱?！?/p>

她作勢要逃，邊說：“這里面有一只杯子是我的?！苯又忠鹉潜拥陌b。

“別啊，這是一套的，落單了多丑。”

“正好我們一人一只，一起用很好看?！彼桓闭J(rèn)真思考的樣子，倒讓我有些好笑。

“快說，你是不是深深愛上我了？”我調(diào)侃道，又要撲向她，卻被她躲開，舉著一只杯子跑掉了。

“狒狒，你小心點，這杯子就是你我的‘定情之物了。”我捏著嗓子沖她道，一面揮著眼鏡布作嬌羞狀，她卻怔了怔，步子一滯手一松，杯子應(yīng)聲而落，四分五裂。四目相對，均愕然。

“狒狒……你說我們的感情會不會也……‘吧唧一下沒了？”我扯扯她的袖子，欲作抹淚狀，她沒理我，有些悶悶地走了。我全沒把這事放心上，橫豎不過是只杯子罷了。

極順利地過了一年，又逢我生日，這次狒狒送了我一堆吃的，估摸著是受了上次杯子的影響，不過送吃的倒比杯子實在，我也喜歡。在欣慰有人能記著送我生日禮物之余，也有些傷感，是畢業(yè)的傷感。因為舍不得離開好朋友，舍不得三年的校園，同樣舍不得的，還有一位清秀的男生。青春懵懂之際，我們?nèi)菀诪槊篮玫娜耸聽縿铀性S多小心思，這點便是我連狒狒也沒有告知的。

他不高卻勝在清秀斯文，每每為我講解數(shù)學(xué)題也總耐心地不嫌我煩。大概每個女生在年少時都會遇上這樣一個人，有修長的手指并擅長數(shù)學(xué)。而我卻忘了狒狒也會遇到。

狒狒是他后桌，我在他們斜前，所以時常能聽見他們探討題目時的談話，有笑有鬧，少女盲目的心性使我覺心中分外不適，每一聲都尖銳，我下意識地想要疏遠(yuǎn)他們每一個人。她和他，突然從我無比親近的人變成無限疏遠(yuǎn)的人，我不再去問她問題，也不會再纏著她玩鬧。就像突然關(guān)閉了的閥門，沉寂著。每每她欲與我交流，無不被我一笑敷衍去，日子被沉默帶得快了許多，而我終也在沉默中畢業(yè)?？纪曜詈笠婚T，我沒有感到意想中的輕松，眼眶酸酸的，為了她和他，也為我不知所措的情緒。

再后來，也就是故事的尾聲，我們還是和好了，只是誰也沒有提那一段，大家也許都猜得到，只是不點破，都留有一層臺階。

以后每年生日我都收到狒狒的生日禮物。

其實四年來，我收到最好的禮物便是狒狒給予我的這份友情了。

情為禮，足矣。

（指導(dǎo)老師：黃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