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夏天
1943年的那個深秋彌漫著揮之不去的濃烈硝煙的氣息,在波蘭,似乎沒有任何一個角落能夠逃離戰(zhàn)火的燒及。
他把她約到兩人經(jīng)常見面的郊外農(nóng)舍內(nèi),掏出一塊手表塞進她的手中,說:“我已經(jīng)收到情報,他們的一只小分隊會在4點左右路過這里,我要埋伏在這里趁機刺殺安德烈·格雷格,他是我們游擊隊這次行動的最大目標。你現(xiàn)在趕快離開這里,等我辦完事情立刻去古洛里德村的教堂和你會合?!?/p>
她掃了一眼手表,把它裝進了上衣口袋。但她沒有離開,握起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說:“難道你現(xiàn)在都不明白嗎?我絕對不會拋下你獨自離去的,無論你說什么。”
他苦笑了一聲:“剛才我給你的那塊手表是我的母親給我的,一共有兩只,她說只要我找到真心喜歡的人就把其中的一只給她當做禮物,自己留下另一只。我早就在心里把你當做最愛,怎么會不想讓你跟我在一起呢?”
他把左手一翻,自己確實戴著一只跟他剛送給她的一模一樣的手表?!安贿^……”他接著說:“在這之前,你還要替我去辦件事情,去西里斯河?xùn)|邊的那顆大樹下幫我把埋在下面的手槍取回,然后我們一起干掉格雷格。”
“那我離開的時候,你怎么辦?”她焦慮地問。
“沒關(guān)系,你看現(xiàn)在才2點半多一點,你回來的時候最多3點半,敵人4點才到,我們還是會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準備,放心吧。記住,我今天早上埋槍的時候已經(jīng)用匕首在大樹上畫了一個很明顯的十字標記,挖開標記的正下方的土就能拿到槍?!彼咽滞筮f到她的面前,她看得真切,時針和分針所指的時間恰好是2點35分。
聽了他說的話之后,她的心踏實了,隨后便朝西斯里河的方向趕去。
西斯里河的東面果然有一顆參天大樹,湍急的河水差點把她掀翻在地,不過她還是成功趟了過去。她圍著大樹轉(zhuǎn)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說的十字標記。她又仔細查看了一圈,樹皮上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刀痕。她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舌尖下意識地抵著上顎,好像心臟被什么東西不斷地擊打著,力道不強卻足以讓她心驚膽顫。早上把槍埋下,為什么周圍的土地一點也沒有翻挖的痕跡?既然接到了任務(wù),為什么他不隨身攜帶著槍而是要多此一舉地埋起來還讓她現(xiàn)在才來???!
她轉(zhuǎn)身向回跑,一路上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在她心頭愈演愈烈地發(fā)作。
農(nóng)舍近在眼前,她隱約看到了地上躺著幾個人的尸體。她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最后慢慢地靠著慣性“滑”到了尸體前面。是幾個身著德軍軍服的士兵,沒有他的蹤影。農(nóng)舍的門虛掩著,里面死一般地沉寂。她慢慢把門推開,“吱嘎”一聲。
一片狼藉!屋里明顯的出現(xiàn)了打斗過的跡象。木桌被掀在一旁,幾把椅子已經(jīng)被砸得四分五裂,兩個人橫尸當場。他果然躺在了那里,離他不遠是一個身穿軍官的人,她搜尋了一遍軍官的口袋,只有一包香煙和一張軍官證,上面寫著“安德烈·格雷格”。
她含淚將他埋葬,并從他手腕上取下了那只手表,又把自己那一只從口袋里拿了出來,深情地望了一眼。她渾身一個激靈,她的手表顯示現(xiàn)在的時間是4點鐘,而他的則已經(jīng)是5點。細細一想,在她跑去拿槍的路上戰(zhàn)斗已經(jīng)打響……
(摘自經(jīng)典短篇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