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彬
(中共中央黨校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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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自我異化及其解放路徑
——《論猶太人問題》的文本學研究
李彬彬
(中共中央黨校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91)
摘要:在《論猶太人問題》中,馬克思把“猶太人問題”從神學問題轉(zhuǎn)變?yōu)樯鐣v史問題,從考察“安息日的猶太人”轉(zhuǎn)向考察“日常的猶太人”,從宗教批判進入市民社會批判。他提出,“猶太精神”是現(xiàn)代人自我異化的最高境界體現(xiàn),只有把市民社會從“猶太精神”的控制下解放出來才能揚棄人的自我異化;只有通過無產(chǎn)階級革命才能重塑社會關系,最終實現(xiàn)人類解放。
關鍵詞:猶太人問題;猶太精神;自我異化;人的解放
在馬克思早期的思想發(fā)展歷程中,《論猶太人問題》是一條重要的“分水嶺”。以這篇論文的發(fā)表為標志,馬克思開始對自己曾經(jīng)的思想導師、青年黑格爾學派的領軍人物布魯諾·鮑威爾展開激烈的批判。因“猶太人問題”引發(fā)的馬克思和布魯諾·鮑威爾之間的論戰(zhàn)從1843年一直持續(xù)到1846年。為了批判布魯諾·鮑威爾,馬克思先后寫作了《論猶太人問題》《神圣家族》第六章和《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的“圣布魯諾”等章節(jié),這些著述構成了歷史唯物主義學說創(chuàng)立過程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因此,回到馬克思的文本,深入地探討馬克思和布魯諾·鮑威爾的思想分歧,對于我們理解馬克思放棄青年黑格爾派的哲學立場,創(chuàng)立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動因、理論旨趣和現(xiàn)實考量都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馬克思的《論猶太人問題》是對布魯諾·鮑威爾的《猶太人問題》和《現(xiàn)代猶太人和基督徒獲得自由的能力》的評論文章。1843年3月,馬克思在讀到鮑威爾的文章后,第一反應是:“鮑威爾的觀點在我看來還是太抽象。”[1]54因為鮑威爾的觀點“太抽象”,他所提出的通過消滅宗教來解決“猶太人問題”的策略基本不著邊際,某種程度上也不具有可行性。為了真正解決“猶太人問題”,馬克思轉(zhuǎn)變了鮑威爾的思路,深入到社會歷史的具體情境中研究“猶太人問題”。
一、 馬克思轉(zhuǎn)換了鮑威爾理解猶太人問題的視角,把猶太人問題從神學問題變成了社會歷史問題,進而實現(xiàn)了從關注“安息日的猶太人”到關注“日常的猶太人”的轉(zhuǎn)變
布魯諾·鮑威爾認為,猶太人問題的根源在于宗教壓制了人性,猶太人和基督徒為了自己的信仰而彼此敵對,如此以來,猶太人在德國得不到平等權利。猶太人要想獲得平等的政治權利,其前提條件是,猶太人和基督徒都不再信仰宗教,普魯士這個以基督教為國教的國家也要變成一個世俗的領土。只有這樣,猶太人和基督徒才能站在人的立場上平等地對待彼此,普魯士才不會在賦予基督徒特權的同時壓迫猶太人。馬克思指出,鮑威爾的觀點混淆了“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他提供的條件只能表明他毫無批判地把政治解放和人的解放混為一談”[2]25-26。鮑威爾之所以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其原因在于猶太人問題是一個不以德國的特殊狀況為轉(zhuǎn)移的、具有普遍意義的問題”,也就是說,鮑威爾脫離了猶太人的具體社會歷史情境而抽象地討論猶太人問題,這種做法不能真正解決猶太人的問題。為了給猶太人的自由解放指出一條現(xiàn)實的出路,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中轉(zhuǎn)換了鮑威爾看待猶太人問題的視角,把猶太人問題從宗教問題轉(zhuǎn)變?yōu)樯鐣v史問題,從考察“安息日的猶太人”轉(zhuǎn)向考察“日常的猶太人”,進而著重探討了現(xiàn)代人在市民社會中所遇到的異化,以及如何才能消除這種異化獲得的自由和解放。
(一)把“猶太人問題”從宗教神學問題變成社會歷史問題
馬克思認為,鮑威爾討論猶太人問題的方式是把一個具有社會、政治意義的問題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神學問題”,只有鮑威爾這樣的神學家才會撇開猶太人和基督徒生活的社會歷史背景,單單從猶太人和基督徒獲得自由能力的角度來談論猶太人的政治解放問題。
馬克思認為,猶太人和基督徒擺脫宗教的桎梏、獲得自由的能力并不是單純的“教養(yǎng)”問題,因為思想觀念只有在改變的社會關系中才會變化。如果不改變?nèi)说纳罘绞?,再多的理論批判也無法消滅宗教。據(jù)此,馬克思提出,“我們現(xiàn)在試著突破對問題的神學提法。在我們看來,猶太人獲得解放的能力問題,變成了必須克服什么樣的特殊社會要素才能廢除猶太教的問題,因為現(xiàn)代猶太人獲得解放的能力就是猶太教和現(xiàn)代世界解放的關系,這種關系是由于猶太教在現(xiàn)代被奴役的世界中的特殊地位而必然產(chǎn)生的”[2]49。正是為了全面地考察猶太人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生存境遇,馬克思不能再像鮑威爾那樣單純地關注“安息日的猶太人”,而是需要轉(zhuǎn)向“日常的猶太人”,以考察猶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處境。
(二) 從考察“安息日的猶太人”轉(zhuǎn)向考察“日常的猶太人”
通過把猶太人問題從神學問題變成社會歷史問題,馬克思指出了鮑威爾的兩個錯誤。第一,鮑威爾混淆了“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鮑威爾把“猶太人問題”變成“純粹的神學問題”,從而提出通過消滅宗教來解決猶太人問題的主張。馬克思指出,法國和美國的歷史經(jīng)驗已經(jīng)證明,猶太人信仰宗教與享有平等的市民權利并不沖突。也就是說,“政治解放”并不需要消滅宗教,“人的解放”才需要消滅宗教。鮑威爾解決猶太人問題的思路表明,他混淆了“政治解放”與“人的解放”。第二,鮑威爾并沒有真正回答如何解決猶太人問題。馬克思指出,由于把“猶太人問題”變成“純粹的神學問題”,鮑威爾認為猶太人和基督徒擺脫宗教之后就能獲得自由、實現(xiàn)雙方政治地位的平等。但是,消滅宗教是一項長期而又艱巨的歷史任務,鮑威爾并沒有回答猶太人和基督徒如何擺脫宗教。為了找到消滅宗教的道路,馬克思轉(zhuǎn)向了市民社會。因為隨著“政治解放”的完成,猶太教和基督教不再具有政治屬性,它們變成了純粹的私人事務,變成了市民社會中的特殊性要素。要想找到消滅宗教的現(xiàn)實路徑,就要從市民社會本身入手。在馬克思看來,理解市民社會的切入點應該是“日常的猶太人”,而不是“安息日的猶太人”,“現(xiàn)在我們來觀察一下現(xiàn)實的世俗猶太人,但不是像鮑威爾那樣,觀察安息日的猶太人,而是觀察日常的猶太人。我們不是到猶太人的宗教里去尋找猶太人的秘密,而是到現(xiàn)實的猶太人里去尋找他的宗教的秘密”[2]49。
馬克思從關注“安息日的猶太人”轉(zhuǎn)向關注“日常的猶太人”是一個重要的轉(zhuǎn)變。對于這種轉(zhuǎn)變,蓋瑞·奧爾格爾(Gary Orgel)指出:“對于馬克思而言,‘現(xiàn)實的’猶太人是脫去宗教外衣之后的產(chǎn)物。但是,在消除了神秘的外殼之后,我們看到的只不過是作為市民社會成員的人。接下來的分析所針對的并非猶太人而是市民社會的利己的人。”[3]247他進而指出,“日常的猶太人”只不過是市民社會眾多成員中的一分子,這種主張是合理的。因為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說過:“《德法年鑒》剝掉了猶太教的宗教外殼,使它只剩下經(jīng)驗的、世俗的、實際的內(nèi)核?!盵2]307借助“日常的猶太人”,馬克思批判的是整個市民社會。指出這一點對于理解馬克思的思路非常重要,否則,我們就無法理解“市民社會從自己內(nèi)部不斷產(chǎn)生猶太人”[2]52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馬克思所說的從市民社會內(nèi)部不斷產(chǎn)生出來的“猶太人”并不是宗教信仰意義上的猶太人,也不是人種學、民族志意義上的猶太人,而是以“實際需要和利己主義”這種“市民社會的原則”為信仰的“猶太人”。試問,這種“日常的猶太人”除了市民社會的私人之外還有別的含義嗎?這種以“金錢”為神的“以色列人”不正是市民社會的成員縮影嗎?馬克思通過在“安息日的猶太人”和“日常的猶太人”之間所做的區(qū)分,把批判的矛頭指向被金錢控制的市民社會。鮑威爾提出通過消滅宗教來實現(xiàn)人的解放;馬克思則指出,只有消滅市民社會中的異化要素,才可能找到消滅宗教的途徑。“日常的猶太人”正是馬克思揭穿市民社會異化的分析工具。市民社會之所以是異化的、非人性的,是因為它不停地產(chǎn)出以實際需要和利己主義為信仰的“猶太人”。
二、市民社會中的異化表現(xiàn)為,猶太精神控制了市民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其最高表現(xiàn)是貨幣成為人在塵世生活中最高的神
(一)猶太精神是與宗教信仰不同的現(xiàn)實力量
在《論猶太人問題》中,馬克思激烈地批判了猶太精神。在漢語的翻譯中,猶太精神與猶太教有字面上的差別,比較容易區(qū)分。但是在德語中,猶太精神與猶太教都是從“das Judentum”翻譯而來,并沒有區(qū)別。猶太精神是什么樣的精神?它與猶太教的區(qū)別何在?簡單地說,猶太精神是指人們在商業(yè)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唯利是圖、追逐金錢的思想和習氣”[2]50。它與猶太教的區(qū)別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猶太精神并不只是猶太人的“精神”,而是現(xiàn)代社會所有成員的“精神”。馬克思提出:“猶太人作為市民社會的特殊成員,只是市民社會猶太精神的特殊表現(xiàn)?!盵2]51隨著政治國家和市民社會分離,在市民社會中人成了孤立的“單子”,每一個人為了滿足自身的需要,就要和別人交換勞動產(chǎn)品。但是,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私人利益的最大化,市民社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唯利是圖的人。
其次,猶太精神是在市民生活中發(fā)展形成的,而不是猶太教在市民生活中的表現(xiàn)。猶太精神作為“實際需要的宗教”,“按其本質(zhì)不可能在理論上完成,而是只能在實踐中完成”[2]53。在“政治解放”完成之后,猶太教還能作為市民社會的一種要素保存下來,當然這是因為它和市民社會自私自利的基本精神一致。但是,從猶太教中卻無法發(fā)展出完善的猶太精神,后者只能“隨著社會狀況的進一步發(fā)展而擴大”[2]53-54。其原因在于,如果按照猶太教的宗教原則,猶太人要恪守宗教戒律,與其他民族保持距離,這種宗教教條會阻礙猶太精神的形成,因為猶太精神是一種商業(yè)精神,是不斷擴大、深化商業(yè)交往的精神。
最后,猶太精神是市民社會中的現(xiàn)實精神,而宗教是一種抽象精神。按照猶太教的宗教信仰,猶太人本來要與其他民族的人相互排斥、互相隔離。但是在市民社會中,猶太精神把不同宗教信仰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猶太精神之所以有如此大的現(xiàn)實影響力,是因為不論猶太人還是其他民族的人,都必須滿足自身的需要和利益,他們在商業(yè)活動中的聯(lián)系越來越密切。
(二)“猶太精神”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表現(xiàn)是貨幣取代上帝成了塵世間新的神,人人對它頂禮膜拜
現(xiàn)代市民社會,金錢成了人間新的上帝。馬克思指出,“金錢蔑視人所崇拜的一切神,并把一切神都變成商品。金錢是一切事物的普遍的、獨立的價值。因此它剝奪了整個世界——人的世界和自然界——固有的價值”[2]52。金錢之所以能夠把上帝趕下神壇,剝奪整個世界的固有價值,原因還要從它自身的本質(zhì)中尋找。
按照馬克思的界定,“金錢是人的勞動(Arbeit)和人的存在的同人相異化的本質(zhì)”。這個界定包含以下兩層含義:第一,金錢的本質(zhì)是人的勞動和人的存在;第二,在金錢中,人的勞動和人的存在同人相異化。金錢本是人在勞動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產(chǎn)物,它是人存在的凝結,但在特定的社會條件下卻成了一種控制的異化力量。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種情形,是因為在市民社會中私人以實際需要和利己主義為最高原則。該原則把這個勞動產(chǎn)物變成了世俗世界的普遍價值。一切產(chǎn)品和活動只有能夠交換到金錢,才具有實際價值。因此,它統(tǒng)治了人在市民社會的生活,人不得不向它頂禮膜拜。人膜拜自己的創(chuàng)造物,人的創(chuàng)造物成為一種統(tǒng)治人的力量,這是異化的表現(xiàn)。
貨幣異化有兩個層次的含義。第一,貨幣異化是人的自我異化。貨幣是人的創(chuàng)造物,人對其頂禮膜拜,這里說的人是作為一個“類存在物”的人,即整個人類都對貨幣頂禮膜拜。第二,貨幣異化是人的社會關系異化,貨幣控制了人,每一個人為了獲得貨幣不擇手段,把其他人都視為“工具”而非“目的”。馬克思“貨幣異化”理論的意義在于,它不僅昭示著馬克思把費爾巴哈的宗教批判應用到社會批判中,而且還表明馬克思對社會的批判并沒有局限于費爾巴哈式的“類本質(zhì)的異化”,同時還吸收了黑格爾的“勞動異化”理論。正是由于馬克思把金錢與人的勞動和存在聯(lián)系起來看待,馬克思才把經(jīng)商牟利和金錢看作“人的自我異化的最高實際表現(xiàn)”[2]49。在現(xiàn)代社會,金錢作為人的創(chuàng)造物控制了人。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在于,人只有借助于貨幣這個交往的中介,才能實現(xiàn)個體活動和社會活動之間的轉(zhuǎn)變。而人的個體活動和社會活動分裂開來,是現(xiàn)代市民社會的產(chǎn)物。消滅這種異化必須從變革現(xiàn)代市民社會入手。
三、揚棄人類自我異化的路徑是實現(xiàn)社會的解放,即把社會從猶太精神的控制下解放出來
(一)消除人的自我異化,必須實現(xiàn)社會的解放
猶太精神是現(xiàn)代社會的產(chǎn)物。因為猶太精神是隨著人類單子化的歷史過程而形成,所以只有在現(xiàn)代市民社會中才有徹底的猶太精神。在單子化的人之間,每一個人都在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而活動。一個產(chǎn)品只有具有普遍的價值,才能交換到滿足個人多種需要的其他產(chǎn)品。這個普遍的價值就是“金錢”。在一個自私自利的社會中,只有金錢能夠換來一切產(chǎn)品,滿足一個人的不同需要。人的產(chǎn)品和活動只有具有了“異己本質(zhì)—金錢—的作用”[2]54,才是實際的產(chǎn)品和活動,猶太精神集中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社會的缺陷。
消滅猶太精神,必須消滅產(chǎn)生它的社會土壤。猶太精神隨著人的單子化產(chǎn)生,而金錢是為了把人的個體活動和社會活動關聯(lián)起來才出現(xiàn)。消滅猶太精神就是要消滅“人的個體感性存在和類存在矛盾”。由于現(xiàn)代政治國家和市民社會的二元對立是人的類生活和個體生活的對立原因,“社會解放”也就需要重建一個與之不同的新社會。盡管馬克思并沒有過多地著墨于那種新的社會組織,一個合理的推測是,在那里,人的類生活和個體生活具有同一性,也就是說,市民社會和國家政治達到了同一。因為只有克服了這種分裂,人的個體生活才是“類”生活。這兩種生活之間不需要中介,貨幣產(chǎn)生的根源才會被斬斷。
(二)實現(xiàn)社會解放,必須訴諸于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斗爭
在馬克思早期的思想中,實現(xiàn)社會解放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斗爭重塑當代社會關系。馬克思對如何實現(xiàn)社會解放的思考體現(xiàn)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他指出,經(jīng)過宗教批判家的努力,對“天國”、“宗教”和“神學”的批判已經(jīng)完成,理論的任務轉(zhuǎn)變?yōu)閷Α皦m世”、“法”和“政治”的批判。仔細研究德國的塵世生活、法制和政治狀況,就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代德國政治制度的特征可以概括為“時代錯亂”。德國的政治制度本身遠低于世界歷史的發(fā)展水平,但是關于政治制度的法哲學卻與世界歷史的發(fā)展處于同一高度。理論的發(fā)展要想達到世界歷史的高度,它就不僅要批判德國的現(xiàn)實,而且還要批判德國的法哲學,亦即批判與德國法哲學處于同一世界歷史高度的英法政治制度。只有這樣,德國的政治制度才可以不只是僅僅達到英法現(xiàn)在的政治水平,而且達到這些國家在發(fā)展中即將到達的“人的高度”。
基于對德國狀況和世界歷史發(fā)展趨勢的認識,馬克思提出,只有一場席卷一切的革命才能治愈舊制度的創(chuàng)傷?!皩Φ聡鴣碚f,徹底的革命、普遍的人類解放,不是烏托邦似的夢想,相反,局部的政治革命,毫不觸犯大廈支柱的革命,才是烏托邦式的夢想。”[2]14德國并不需要一場局部的政治革命,而需要一場徹底的人民革命。這場革命不僅要有徹底的革命理論,而且要有徹底的革命力量。馬克思對這場革命充滿期待,也充滿信心。他認為,在德國宗教批判已經(jīng)為徹底的革命準備了理論基礎:“對宗教的批判最后歸結為是人類的最高本質(zhì)這樣一個學說,從而也歸結為這樣的絕對命令,必須推翻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一切關系。”[2]11除了徹底的理論,德國實現(xiàn)人類的解放還需要形成一個“被戴上徹底鎖鏈的階級”、“一個表明人的完全喪失,并因而只有通過人的完全恢復才能回到自己本身”的階級,這個階級就是無產(chǎn)階級。無產(chǎn)階級是被排斥在市民社會之外的特殊等級,它的存在表明現(xiàn)代政治制度的破產(chǎn)。盡管這個階級普遍遭受苦難,它的原則卻蘊含著歷史的發(fā)展方向。只要把無產(chǎn)階級的原則——私有財產(chǎn)的否定——在革命中實現(xiàn)為社會的普遍原則,就能重建人類社會。馬克思所說的“德國人的解放就是人的解放”意味著,在德國只有通過無產(chǎn)階級革命消滅私有財產(chǎn),才能最終實現(xiàn)德國人(包括猶太人和基督徒)的“人類解放”。
參考文獻:
[1]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GARY S O. Julius Carlebach, Karl Marx and the Radical Critique of Judaism[J]. Studies in Soviet Thought, 1980, 21 (3):56-60.
[責任編輯曹琪]
Human Self-Estrangement and Emancipation A Textological Study of Marx’sOntheJewishQuestion
LI Binbin
(CollegeofMarxism,PartySchooloftheCPCCentralCommittee,Beijing100091,China)
Abstract:InOntheJewishQuestion, Marx transformed the Jewish question from a theological question to a social-historical question, from the study on “the Sabbath Jew” to “the everyday Jew”, from religion critique to the critique of civil society. He pointed out that Judaism was the supreme practical expression of human self-estrangement. Only when the civil society was emancipated from Judaism, could human self-estrangement be sublated. And only through the revolution of the proletariat, could the social relations be reshaped, and society be emancipated.
Key words:Jewish question; Judaism; self-estrangement; human emancipation
DOI:10.16698/j.hpu(social.sciences).1673-9779.2016.02.002
收稿日期:2016-01-22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015CKS001)。
作者簡介:李彬彬(1983—),男,河南息縣人,講師,主要從事馬克思早期思想研究。 E-mail:libb@ccps.gov.c
中圖分類號:D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779(2016)02-0142-05
李彬彬.人的自我異化及其解放路徑——《論猶太人問題》的文本學研究[J].2016,17(2):142-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