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鄭飛談談“天”

杜雪

“我是做短期天氣預測的”

厄爾尼諾來了，但中國的大部分地區(qū)卻遭遇了“速凍”一般的降溫。2014年12月8日下午的中國氣象局華風三樓綜藝演播室里，討論的話題“溫度”遠遠高于室外。“目前熱帶太平洋已經發(fā)生了厄爾尼諾事件，通常厄爾尼諾會到圣誕節(jié)前后，也就是12月底達到最強，然后可以一直延續(xù)到明年1月和2月，到2月份以后減弱?！倍∫粎R介紹今年的厄爾尼諾現狀時，鄭飛一直看著他，表情認真，“丁老師七十多了，一直活躍在科研一線，我們很敬佩他?！?/p>

坐在演播室外的大廳里接受采訪時，鄭飛不時地與路過的工作人員打招呼，氣象局是他常來的地方。和中國氣象局氣候變化特別顧問丁一匯一樣，這位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的副研究員也是應工程院之邀，前來參加這一期“名家有約：‘大家談熱點”活動的專家之一。

在之前電話里邀鄭飛做專訪時，他一直強調自己是做短期氣候預測的，他不確定自己的研究是否能準確回答我想問的問題。他讓我把問題先發(fā)給他看，一些拿不準的地方他要去查資料。

鄭飛說自己是用資料同化方法來改進短期氣候預測的，這是一種為預測短期氣候的模型提供初始場的數學方法。簡單來說就是結合觀測數據和現有的氣候預測模型，來得到比單一觀測數據或者預測模型更優(yōu)更準確的大氣海洋狀態(tài)估計，將估計結果提供給動力模型，以此來預測未來的天氣或氣候變化。

人們的日常出行可能用到短期氣候預測的情況不多，但是對于農業(yè)、電力、交通等部門來說，短期預測是做好準備工作的重要參考信息之一。天氣預報通常是按天來的其預測期限一般在10天左右，超過這個時間后的天氣，預報的準確率會大幅降低。而短期氣候預報的時間跨度更長一些，一般是按月或者季度，最長時段可為一到兩年。

現在的大氣/海洋模型只是對自然規(guī)律的近似模擬，因此會對自然界演變的預報存在一定的偏差。同時氣候預測又主要是一個初值問題，需要不斷的新鮮數據減小預報模型初值場的誤差，得到更加準確的初值?！俺踔蒂|量的好壞非常重要，直接關系到預測結果的準確性。”鄭飛工作的最終目的就是提供盡可能準確的預測結果。

天氣氣候預測，談何容易

同地震預測面臨的問題類似，準確預報天氣和氣候談何容易！

影響天氣和氣候的因素太多，而且在時間與空間上都會有不同的變化，比如說厄爾尼諾與降溫同時出現并不矛盾?！拔覈厥獾牡乩砦恢煤偷匦螚l件使得我國氣候受到多方面的影響，無論是天氣預報還是氣候預測，考慮的因素要更全面更復雜一些?！薄皩嶋H上僅從厄爾尼諾事件和極冰融化的影響這兩個因素考慮就非常復雜，因為二者的時空尺度和影響機制不一致，如果再加上大氣自身動力演變特征，就使得預測更加撲朔迷離?！被顒又辛硪晃粚＜谊慃惥暝诨卮鹬鞒秩藛栴}時的這番話讓鄭飛頗有感觸。

在外行人眼中，預報的結果無非就是成功或者失敗。搞氣象的人對此很無奈，一方面誤報確實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目前的技術還在不斷改進中，報不準的主要因素還在對規(guī)律認識上的不足，這是世界性的難題。

鄭飛在給出短期氣候預報結果的同時還會用百分數標出預報概率。目前比較理想的準確率能在6個月內達到80%左右。事實上，在發(fā)生之前，沒有誰能給出100%的準確率。

氣候預測不是一蹴而就的?！靶碌挠^測數據進來后，我們會及時更新初始場做出新的預測。離得越近，報得越準?！北热缯f預測今年是暖冬，這個預測結果的檢驗仍然需要時間。“我們現在還剛處在12月份，是不是暖冬，還需要看1月份和2月份的氣溫狀況，從整體來看冬季氣溫是否處在一個比常年偏暖的狀態(tài)?！?/p>

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冬季華北地區(qū)的常常出現“靜穩(wěn)現象”，大氣靜穩(wěn)現象是由于微風、穩(wěn)定的低空大氣環(huán)境或一段時間的少雨或無雨造成的大范圍空氣停滯、穩(wěn)定的現象，以至于無法消除污染物。這種天氣條件確實不利于霧霾的擴散，但是“靜穩(wěn)”只是一種現象。如果過多的關注這一點而不去找霧霾嚴重的真正原因就本末倒置了。

在氣象學家眼里，氣候變化更多的是自然規(guī)律，當然現在也不能忽略人類活動的影響。鄭飛說：“氣候沒有好與壞之分，只能說與常年相比是偏多還是偏少或者是偏大偏小等等，但是會對人民的生產生活等造成好與壞的影響。”

氣象學里看歷史

“大學里我泡圖書館的時間比上課還多！”在筆者采訪過的科研工作者中，不少人都說自己愛看歷史相關的書，鄭飛不是第一個對歷史感興趣的理科生。與單純闡述史料本身一類的書相比，他們更鐘情論史的書。柏楊是鄭飛欣賞的作家。學氣象賦予了他看待歷史事件的獨特視角，“看史書，你會發(fā)現每一次農民起義往往都與氣候有關。天氣干旱，農民收不到糧食，沒飯吃，很容易起義?！?/p>

“我不是學霸，大學的時候愛好很多，唱歌，打籃球，做很多事情?！惫ぷ骱蟮纳钌燥@平淡，家和研究所是生活的主要陣地。對于自己四歲的孩子，鄭飛感到有些虧欠?！霸缟铣鲩T上班時，他還沒起床，晚上到家很晚，他已經睡覺了，不要說相處，說話的時間都很少。”“我會把周末的時間留給他?！?/p>

因為時間緊，鄭飛答應我活動結束后能空出半個小時接受采訪。采訪結束時，已接近下午5時。鄭飛還不能回家，研究所里還有未完的工作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