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觀在中醫(yī)男科診療中的應用

古宇能

深圳市中醫(yī)院，廣東深圳518000

◆感悟心得◆

整體觀在中醫(yī)男科診療中的應用

古宇能

深圳市中醫(yī)院，廣東深圳518000

中醫(yī)男科學；整體觀；四診合參；醫(yī)患合作；順應自然規(guī)律；因地制宜

中醫(yī)學深受古代哲學思想的影響，經過長期的實踐和總結，且與多個學科互相滲透，形成了特有的醫(yī)學理論體系。整體觀是它的一項基本特點，中醫(yī)學的整體觀認為：人體是一個有機整體，其構造不可分割，互相聯(lián)系；身體各項機能保持協(xié)調平衡；發(fā)病時體內各個臟器互相影響；同時，人和自然、地理、環(huán)境、社會是一個緊密聯(lián)系的綜合體［1］。

中醫(yī)男科學作為中醫(y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自然把整體觀念作為其基本指導思想。中醫(yī)男科理論的精華在整體觀，辨證的魅力在整體觀?？梢哉f“整體觀念”已經貫穿于男科學在生理、病理、辨證、治法、養(yǎng)生等各個領域。筆者從事男科臨床多年，對這個基本觀念體會頗深，以下分幾點加以論述。

1 四診合參，通過細致入微的探查把握疾病本質

男科在診斷疾病時要緊扣整體觀。人體是一個小宇宙，各組成部分既獨立又相互影響。體內臟腑疾病往往在外表有所體現(xiàn)?！坝兄T內者，必形諸外”，所以“察外可知內”“察表可知里”，通過對體表形體、官竅認知而逐漸把握全身情況，這就是中醫(yī)男科在診斷中的整體觀。診斷男科疾病時首先要通過查形、觀色、聞音、舌診、脈診以了解男子的體質強弱及邪正盛衰，辨明標本，分清主次，正如張介賓所言：“直取其本，則所生諸病，無不隨本皆退?！?/p>

筆者曾遇一患者，因房事不舉，精液清冷就診。前醫(yī)見其口氣穢臭、身熱自汗、性情易怒而斷為“肝膽濕熱”證，投以龍膽瀉肝湯2周未見效果，反出現(xiàn)下體發(fā)涼、腰酸腿軟之象。筆者查體見其脈虛大無力，尺脈尤甚，自訴神疲乏力，納呆。究其根源為工作繁忙、飲食不節(jié)以傷其氣，房事不節(jié)，恣情縱欲以耗其精，氣虛不能固表，陽浮于外而身熱自汗，腎精虧虛而腰痛、不舉，此乃脾腎兩虛證也！至于口氣穢臭為抽煙所致，豈是實邪之象乎。遂投以補中益氣湯合五子衍宗丸，10天后復診，面有喜色，告知諸恙遂平。

此案例提示，若查體不全，粗心大意，則后續(xù)之法將淪為笑柄；再者確定治法及用藥須考慮個體差異。人之體質有強弱、陰陽、寒熱之別，正如王琦教授所言：“先天稟賦不同，九種形質有異，證治各異，不可一概而論矣……”。有研究證實體質決定個體對不同病因的易感性及其發(fā)病后病理變化的傾向性。當一位男性患者來到面前，我們首先會從體態(tài)、面色、語音、舉止言行等方面感受到機體的一些特點，例如體態(tài)臃腫、動作緩慢、少氣懶言者往往屬于氣虛、脾虛證，此類人易患“虛勞”“自汗”“精濁”等病癥；體瘦、面色紅、語音高亢、潮熱多汗、口渴喜飲者常為陰虛火旺證，此類人易發(fā)“早泄”“夢遺”“精濁”“腰痛”等病癥；面色蒼白、語音低微、形寒肢冷、精神萎靡者往往屬于陽虛證，此類人易發(fā)“性冷”“精冷”“精少”“陽痿”等男科病癥。

只有把握了整體的特點，才能在診斷時切中病機，用藥能治本顧標，多方辨證兼顧治之，不至于顧此失彼，按下了葫蘆浮起了瓢。例如某位精濁患者，辨證乃氣滯血瘀證，但問其病史，察其體質又具有脾胃虛弱之嫌，那么，我們在應用方藥活血化瘀之余則要小心避免損傷脾胃之氣，少用藥性峻猛之品，或酌情應用健脾益氣藥物。即使暫無脾虛表現(xiàn)，也要未雨綢繆，方能提高療效。

2 治病著眼于整體，促進各臟腑、形體官竅功能的完善與協(xié)調

中醫(yī)男科學歷來注重五臟之間的生克關系，著眼于全身，力求五大系統(tǒng)間的平衡。眾所周知，人體是以心為主宰，五臟為中心的整體?！端貑枴れ`蘭秘典論》［2］曰：“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此言揭示了心在人體中的主宰地位。我們在探索男性生理功能以及對疾病的診斷、治療時亦將心的因素作為重點?！爸髅鲃t下安，以此養(yǎng)生則壽”。心神有所安則男子夜寐得安，眼清目明，思維敏捷；心血有所養(yǎng)則男子精力充沛，面色紅潤，語音清亮；心腎相交，水火相濟則骨健筋強，耳聰目明，精充氣旺。男子健全的身體發(fā)育，充沛的性欲，旺盛的生殖能力以及從容和緩的情志都有賴于心血的濡養(yǎng)和心神的調濟。若心的功能失調，會危及五臟六腑和全身，男性生命活動的多個方面亦危矣。青年男子作為家庭的頂梁柱，肩負著不可替代的重任和寄托。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生活壓力的增加，身心共患疾病愈顯嚴重。特別是在城市里，因職場壓力及家庭負擔過重導致眾多中青年男子出現(xiàn)心理及生理機能障礙。臨床常見的證候有“心神失養(yǎng)”“心脾氣血兩虛”“心腎不交”“心志不宣”等，故諸醫(yī)家在診治男科疾病時均重在治“心”。深圳市名中醫(yī)，主任醫(yī)師陳德寧教授應用經驗方“安神散”從心論治陽痿，治愈率達72％，有效率達95％；男科泰斗徐福松教授發(fā)揮中醫(yī)之所長，從整體出發(fā)，以“交通心腎”法治療性欲低下取得了良好的成效［3］；名老中醫(yī)魏龍驤采用寧心固腎澀精法治療頑固性遺精，7劑即見效，續(xù)服1周后病情基本消失，隨診兩年亦未犯?。?］。故可謂心君泰然，則氣血平正，陰陽相得，水火既濟，諸亂遂平。

張景岳指出：“臟氣互通，病氣互傳，五臟交傷，窮必及腎……”，提示了治病須考慮臟、腑、形、竅之間的聯(lián)系，顧全大局。例如男科“虛勞”之疾，其本在腎，其變在多個臟腑?！鹅`樞·百病始生》云：“其生于陰者，奈何？岐伯曰：憂思傷心；重寒傷肺；忿怒傷肝；醉以入房，汗出當風傷脾；用力過度，若入房汗出浴則傷腎，此內外三部之所生病者也……”由此可知，虛勞之治不可獨執(zhí)腎虛一隅而棄心肝脾肺及相關形體；又如“精少”“精冷”之證，大家都會想到“腎藏精”，故論治以“益火培元，補腎填精”為主體。但脾為后天之本，水谷精微非脾不能化生。脾旺則精血不絕，脾虛則氣血生化乏源；脾主升清，脾虛則清陽不升，濁陰不降，聚濕為痰，痰邪內擾而致無精子、少精子。所以我們常用補中益氣、健脾除濕之法，比如方中加入神曲、麥芽、炒谷芽、雞內金、陳皮之品等固護脾胃。此外，腎之充養(yǎng)還與心火之溫熙、肺氣之宣發(fā)、肝之疏泄有關。五臟皆和，天癸自然盈盛，精氣溢瀉故能有子；再如“夢遺”一說，大家都會想到腎氣不固，封藏失司。卻不知臨床常見的遺精常常是由于心緒不寧，心火獨炎于上，不能下交于腎水，以致腎失溫熙，固攝無度而為夢遺。此證常表現(xiàn)為少寐多夢，腰酸耳鳴，下體寒冷，心悸健忘，眼干咽燥，口舌生瘡等。治療需“交通心腎”，以使“水火相濟”。正如傅青主所言“人以驚惕不安為心之病，我以為腎之??；人以夢遺精泄為腎之病，我以為心之病……”［5］。“腎病治心”，也是中醫(yī)整體觀的絕妙詮釋。

3 提倡養(yǎng)生應順應自然規(guī)律，恪守自然法則

人生于天地之間，六合之中，稟陰陽水火之氣而成，休養(yǎng)生息無時不刻與自然環(huán)境相關。人體必須食用從土中生長的水谷才能夠充養(yǎng)機體，同時必須吸納自然界之清氣才能保持正常的生命活動。春華秋實、日月更替，生命活動隨著自然界的運動變化而變化。人類的生存必須保持與自然界的和諧統(tǒng)一，即天人相應?！端貑枴づe痛論》曰：“善言天者，必有驗于人”［6］。《靈樞·順氣一日分四時》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之?！笨梢娙祟惻c自然界相應，有著共同的規(guī)律。

男科疾病看似身體內部局部病變，實則與外界環(huán)境息息相關。制定男性養(yǎng)生、保健措施應秉持天人相應的理念，在季節(jié)、時辰、地理環(huán)境、氣候等方面密切保持與自然規(guī)律協(xié)調一致，使機體內外調和，邪不能害，以達到強身健體目的。要求做到以下幾點：

3.1 順四時而適寒暑，以四時氣象指導養(yǎng)生“春三月，此謂發(fā)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春有生發(fā)之氣，人與之相應，須保持內心從容，性格樂觀且積極向上，反之，“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變?！迸R床我們常見的疾病“子痛”常發(fā)于春季，乃患者不懂調攝神志，或因工作、家庭事務繁瑣而內心焦灼；或性格暴戾乖張，妄動肝火；或心胸狹窄、患得患失，以致肝失調達，肝氣郁結，病傳厥陰經脈而導致會陰、腎子疼痛，墜脹。治療多用柴胡、香附、白蒺藜等疏肝理氣之品，加上說理開導，怡情悅性，從而順應春陽生發(fā)之氣，使得肝木條達，通則不痛；再有精少、精冷之病的治療在冬季尤為關鍵，因腎藏精，藏而不泄，符合冬季閉藏之象。故我們指導男性不育癥的患者關注冬季調攝——生活起居有度，去寒就溫，不過多暴露皮膚，不過度戶外活動，少食用生冷菜肴，適當服用補腎填精之品，使真氣得以蓄積，腎精化生有源。否則，“逆冬氣，則少陰不藏，腎氣獨沉”，子嗣亦難矣！

3.2 因地制宜，根據(jù)寒熱溫涼的不同指導方藥及飲食同樣是精濁病，在嶺南夏秋之季，濕熱蒸騰，人所受陽邪居多，故常見“濕熱下注”證或“肝膽濕熱”證，我們隨之多用車前子、萹蓄、虎杖、黃柏等清熱利濕之品；而在北方高寒季節(jié)，水冰地坼，人所受陰邪居多，故常見“寒濕蘊結”證或“寒凝氣滯”證，我們則常用吳茱萸、小茴香、肉桂、紅花等溫通之品，慎用寒性的藥物及食物，此所謂“用寒遠寒，用熱遠熱”。

3.3 觀晝夜，察晨昏，根據(jù)不同時辰的特點來制定生活、工作計劃《素問·生氣通天論》［7］云：“故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從順應人體陰陽消長變化的角度來看，晨要早起以使陽氣升，夜要早睡使陽氣得以潛藏。所以，我們指導病人鍛煉身體一般建議在早晨為佳，工作放在白天去做比較好。而睡眠要早，不要熬夜，以免火不歸根，日久而致心神浮越。

3.4 親近自然，遠離污穢，打造宜居生活空間環(huán)境污染對男性生殖的影響不可小視，工業(yè)廢料的污染，汽車尾氣的大量排放，建筑裝飾材料的不合理使用，強電子輻射等因素一步一步地威脅著我們的生存空間，削弱了男子生殖功能，甚至干擾胚胎分化造成畸形，成為了眾多家庭的夢魘。有研究證實，鄰苯二甲酸二丁酯（DBP）污染可干擾男性內分泌，造成性腺功能的下降［8］；還有報道認為，重金屬例如鉛、汞可能導致男性弱精子和畸形精子增多［9］。古人云“棲息之室，必常潔雅”，我們應指導育齡夫婦關注居家環(huán)境衛(wèi)生，避免暴露于殺蟲藥、有機溶劑等各類污染物中，并且倡導全社會關注環(huán)保、關注食品安全。

4 根據(jù)患者家庭、職業(yè)的特點積極為患者營造良好的康復環(huán)境

人乃高級動物，生于自然而不止于自然。沒有人能脫離社會的影響而獨善其身，所以說人不僅是“自然人”，更是“社會人”。中醫(yī)男科一貫重視心理疏導，力求身心健康，具體可見以下幾點：

4.1 培養(yǎng)從容坦蕩的胸懷和自信、樂觀的個性，輕松應對職場壓力當今之太平盛世，已無往日滿目瘡痍及顛沛流離，但非人無所憂，一派和諧，社會處處充滿競爭。每個男人都背負著長輩的期待、妻兒希望的寄托，壓力可見一斑；社會轉型時期，更是讓人或遇品行道義的淪喪、公平正義的缺失。諸多社會因素造就了焦慮癥、抑郁癥、神經衰弱癥等精神類疾病，對男性的影響絲毫不亞于器質性病變，這在男科門診可謂屢見不鮮，例如陽痿、早泄、性欲減退等癥狀為心理疾病所致。應用藥物治療和心理疏導雙管齊下，緩解患者精神壓力，改善睡眠；并指導患者勞逸結合，適當延緩工作生活節(jié)奏；爭取生活的多元化，工作之余豐富文體生活，擴大人際交往，往往可收到滿意效果?！秲冉洝酚小疤竦摕o，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10］

4.2 開展對家庭成員的宣教工作，構建和睦家庭關系俗話說“家和萬事興”，溫暖的家是男人工作生活的動力和源泉。青年男子往往缺少生活經驗，和長輩、妻子的相處過程中不免產生摩擦和隔閡，也會影響男子的身心健康。例如夫妻間的生活習慣不合，互相猜忌，彼此驕橫任性等造成關系緊張，日久男子心無所戀，或同床異夢，夫妻之事豈能成功？再有成婚日久，而未見子嗣，長輩們往往心生著急，整天在兩口子面前喋喋不休。豈不知男子背負壓力過大，釀成肝氣郁結；或為了早日能讓妻子有喜而過度房事，以致耗損腎精，氣血失和，日久宗筋痿軟不用，可謂適得其反也。面對男科健康知識匱乏的患者及家屬，我們不但要“治”，而且要“教”。通過說理開導，糾正陳腐、錯誤的觀念，爭取家庭成員的寬容和關懷，創(chuàng)造輕松和睦的家庭氛圍。告訴患者夫婦重視兩小口子的小小世界，樂享生活，安于現(xiàn)狀，在不經意之間往往易喜傳佳音。

5 力求醫(yī)患合作，提高治病效率

我們在診療過程中須重視醫(yī)患合作、交流。男科患者多見慢性病，病程長，病情反復，其身心健康皆受影響，所以患者本人內心急切，盼望醫(yī)者藥到病除，藥效立竿見影……豈不知治病還須從自身做起，即“三分在治，七分在養(yǎng)”。俗話說：“人心齊，泰山移”。醫(yī)患一心，共同面對診療中面臨的各種難點，則沉疴易起，康復在望。醫(yī)者對患者需用心傾聽，不厭其煩，循循善誘，不僅需要關注其器質性疾病，還要注意患者的工作、生活方式。是否壓力過大，思慮過度，日夜操勞；是否飲食無度，饑飽失常；是否偏于安逸，疏于鍛煉。例如對精濁之患需指導其“忌辛辣、煙酒，少食肥甘厚膩之品，房事有度”；又如“淋濁”“霉疳”之證，其治療不僅在于用藥，還需遠離娼妓和污穢之地，以免重復濕毒之禍?；颊邔︶t(yī)囑必須了然于心，處處遵循，否則，縱使針藥齊施也萬般難治。

綜上所述，中醫(yī)男科作為一門新興學科，秉承了中醫(yī)學的基礎理論，堅持整體觀念為其基本特點。診治過程須縝密周全，放眼全局，以求達到各臟腑陰平陽秘，氣血平正。

［1］吳敦序.中醫(yī)基礎理論［M］.上海：上?？茖W技術出版社，1995：4.

［2］陳輝，付國英.黃帝內經素問［M］.北京：學苑出版社，2014：120.

［3］徐福松.男科臨證指要［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8：69.

［4］何清湖.男科病名家醫(yī)案·妙方解析［M］.北京：人民軍醫(yī)出版社，2007：163.

［5］清·傅山.傅青主男科［M］.福州：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1984：210.

［6］黃帝內經［M］.北京：中醫(yī)古籍出版社，2003：16-294.

［7］張世英.中國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J］.求是雜志，2007（7）：30-37.

［8］張曉峰，李百祥.鄰苯二甲酸二丁酯的環(huán)境暴露及對雄性生殖系統(tǒng)的損害［J］.中國男科學雜志，2005，3（19）：70.

［9］郭應祿，胡禮泉.男科學［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4：958.

［10］王洪圖.內經選讀［M］.上海：上?？茖W技術出版社，1997：34.

（責任編輯：劉淑婷）

R277

B

0256-7415（2016）08-0276-03

10.13457/j.cnki.jncm.2016.08.124

2016-04-15

古宇能（1979-），男，醫(yī)學碩士，副主任醫(yī)師，研究方向：泌尿男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