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婷
(貴州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貴州 貴陽 5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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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fēng)無力百花殘
——論北村小說的愛情書寫
王麗婷
(貴州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貴州 貴陽 550000)
從先鋒寫作成功突圍的北村很注重對現(xiàn)代愛情主題的探討,在他的筆下塑造了各式各樣的處于愛情漩渦中的人物形象,這些人物對愛情有著自己獨特的追求,所愛戀的對象各有不同,但都尋求一種心靈上的、超越了物質(zhì)的愛情。北村作為一名探索性作家,以現(xiàn)代悲劇式的愛情書寫來回答對社會的關(guān)注與思考,并孜孜不倦地探索現(xiàn)代愛情的終極價值,尋求人生的愛的信仰。從北村小說的愛情書寫入手,探討北村筆下人物的愛情模式,從而探求作者的寫作意圖和精神追求,對解決當(dāng)下紛亂的精神狀態(tài),重新確立愛的價值、真善美的信仰具有一定現(xiàn)實意義。
北村愛情小說; 愛情模式; 悲劇
20世紀(jì)80年代中后期,初登文壇的作家北村恰逢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風(fēng)雨際會的轉(zhuǎn)型時期,先鋒小說寫作如日中天。北村創(chuàng)作的第一個重要時期是先鋒寫作時期,誕生了“者說”系列小說,奠定了其在先鋒文學(xué)領(lǐng)域的重要地位。轉(zhuǎn)型后的北村不再將創(chuàng)作局限于語言游戲和肉體痛苦,而是深入人物的內(nèi)心和靈魂,探究人生在世界中的終極價值、生存困境和精神超越。其中就包括一批以愛情為主題的小說,如《周漁的喊叫》、《瑪卓的愛情》、《張生的婚姻》、《傷逝》、《水土不服》、《強暴》和《望著你》等。本文主要從北村小說的愛情書寫入手,探討北村筆下人物的愛情模式,從而探求作者的寫作意圖和精神追求。
小說批評家謝有順曾說:“我的確覺得,愛情這一永恒的文學(xué)母題,是最富有存在感的,也是了解當(dāng)代中國的一個很好的解碼口,它可以使一切樂觀和悲觀的精神細(xì)節(jié)無處藏身?!盵1]2返觀小說家北村,他認(rèn)為愛是真理,愛是信仰,愛是永生。此外,北村還曾寫過4篇關(guān)于“愛的沉思”的隨筆《我希望》、《愛是幸福的安慰》、《什么在我們心中》和《光明之子》,這幾篇隨筆非常具體地闡釋了“愛”的真義。他在《我希望》中寫道:“我希望我的家人能永遠(yuǎn)在一起,無論他們?nèi)藬?shù)多少,都能在一個家中生活,于是,老人將得到尊重,孩子將受到保護(hù),親人將受到照顧,當(dāng)一個人遇到悲傷時,另一個人會輕輕撫摸他/她的背,全家都會安慰這個人……我希望我有好多朋友,無論多久沒見面都能一見如故。我希望我們彼此為鄰。我希望當(dāng)鄰人不在家時,我們能夠照顧他的家人。我希望離開家鄉(xiāng)時,能有他們做伴同行。我們這些朋友最大的特點是當(dāng)我們不幸無意傷害對方時,能互相赦免?!盵2]在北村心目中,人與人之間是和諧、友愛、真誠、互助、相互寬容的,愛情也奠基于此。
美國學(xué)者歐文·辛格在他的著作《愛的本性》中總結(jié)了古往今來對于愛的評價,認(rèn)為愛是一種積極的評價,一種吸引和欣賞。愛在于給予和奉獻(xiàn),而絕不是要求和索取。當(dāng)人們在激烈的生存競爭和紛擾的人際糾纏中已慢慢變得冷酷與冷漠時,北村筆下的人物卻懷著火一樣的熱情執(zhí)拗地追尋著愛的真諦。他們是一群視愛為氧氣的情圣、情癡,愛情成了他們生存的唯一理由。
轉(zhuǎn)型后的北村以一個作家和基督徒的雙重身份進(jìn)行著創(chuàng)作,所以他更加注重對人性價值的終極關(guān)懷,而這種終極關(guān)懷讓北村找到了一個表達(dá)的突破口,那就是愛情。作家認(rèn)為愛情是兩個獨立的生命靈肉完全坦呈的最隱秘、最深層的方式,唯有愛情能徹底消除心靈之間的外在圍障和內(nèi)在防范,回歸生命最初的伊甸園,獲得人性的自由自在。但北村小說中的大多數(shù)愛情故事卻只見開花,不見結(jié)果;愛情并不能拯救瀕臨崩潰的靈魂,“愛情神話”成了烏托邦式的樓閣。北村小說中盡管有多種多樣的愛情故事,但模式化較為鮮明,而且結(jié)局無一例外地走向了悲劇的深淵。令人疑惑的是,是什么原因讓這些本來至真至純的感情無一例外地走向了悲劇的結(jié)局?在這些愛情模式的背后,是什么樣的思想在潛移默化地發(fā)揮著作用呢?
通過研讀北村轉(zhuǎn)型后的愛情小說,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作者的愛情書寫是以悲劇為主,作者通過毀滅愛情去創(chuàng)建了一個“失愛”的社會,我們從中可以總結(jié)出作家對這些失敗愛情模式的內(nèi)在規(guī)律。為什么在北村的小說中,“愛情”是那么的脆弱無力、不堪一擊呢?這實在是值得認(rèn)真加以探究的。
2.1脫離現(xiàn)實的精神追求
魯迅在他的《傷逝》中就曾提出“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缺少金錢的基礎(chǔ)和世俗生活的意識,正是子君和涓生的愛情走向消亡的重要影響因素。走入當(dāng)代文學(xué)的視野中,在商品化社會已經(jīng)急劇發(fā)展的時代,北村同樣深入到了這個問題的本質(zhì)。
在《瑪卓的愛情》中,北村首先就將其人物置身于金錢缺乏的境遇當(dāng)中,“但是沒錢,我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除了吃飯,幾乎擠不出錢來買衣服”[3]215。婚后的劉仁想為瑪卓準(zhǔn)備生日禮物,本來計劃買一件五百元左右的皮衣,但“看不到一件一千以下的皮衣”[3]215。為了兩個人的生計,劉仁選擇出國打工。一次,劉仁想要擁抱沉睡的妻子,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穿著一條破洞的褲衩,這更堅定了他出國賺錢的念頭。瑪卓卻要求一種一塵不染的愛情,在看透世界的瑣碎和平庸、一切處在無望之中之后,她決定出走,努力地追求精神滿足。最后,她選擇以死來回歸精神的世界,帶著劉仁三年間寫給她的一千多封信從列車上跳了下去?,斪肯袷且粋€完美主義者,對于一切與愛情有關(guān)的東西追求極端的潔凈。而這種追求的到達(dá)是她以生命換取的。
在《周漁的喊叫》中,周漁與陳清之間同樣停留在這樣的精神戀愛之中。他們的相遇簡單而迅速,陳清三年來,為了省出路費一周去看周漁兩次,一個月吃半個月的快餐面。至此,人們都會被他們的愛情力量所折服,似乎時間與空間都不能撼動或者改變他們的愛。在周漁的觀念中她與陳清之間不需要了解,只需要一遍又一遍地確定他是愛她的。陳清在周漁面前只能是一個好丈夫、愛情王子的形象,因為周漁需要這種感覺。直到那個暴雨之夜的到來,陳清“一踏進(jìn)配電房的積水中就撲倒在地”[4]213,“電線掉進(jìn)配電房的水里,陳清是觸電而死的”[4]213。于是死輕而易舉地將愛分開了。這份愛讓周漁“悲痛不止一年之久,這還不止是懷念,完完全全浸泡在悲傷中”[4]172。陳清解脫了卻給周漁留下了無盡的傷痛。
《水土不服》中,康生與張敏之間最先是典型的“才子佳人”式的愛情,他們的愛情既熱烈又純真,但婚后的生活卻與愛情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與沖突??瞪J(rèn)為“愛情就是天堂”,可以為愛毫不畏懼地去死,他把愛情看做“宗教”,把張敏看做他的“神”。康生的理想是想讓整個世界充滿愛,雖然生活需要物質(zhì)的保障,但是康生毫不理會,甚至怨天尤人。他是一個“一袋米就把他壓得踉踉蹌蹌”的人,他整天沉醉于他的詩歌當(dāng)中,看不慣世俗生活的丑惡卻也無法消除,只能將生活攪得更混亂。張敏的一次背叛,讓康生痛苦不已,甚至以自己無意識的墮落將張敏推向了生活的懸崖。最終,康生決絕地選擇了跳樓自殺。顯然,這同樣是一個無法建立在現(xiàn)實基礎(chǔ)上的愛情悲劇。
2.2沉迷幻想的無法自拔
幻想是指違背客觀規(guī)律的、不可能實現(xiàn)的、荒謬的想法或希望。個體遇到挫折或難以解決的問題時,便脫離實際,想入非非,把自己放到想象的世界中,企圖以虛構(gòu)的方式應(yīng)付挫折,獲得滿足。而幻想的愛就是這樣一種不切實際的,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的愛。當(dāng)他們在現(xiàn)實中找不到完美的對象,便固執(zhí)地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去建構(gòu)得不到的虛幻之影。
在《傷逝》中,超塵就是這樣一個不滿足于現(xiàn)實而追求幻想的女性。大學(xué)時她認(rèn)識了李東煙,他高大英俊,是文體分子,唱歌、演戲、跳舞、彈琴樣樣都會,還寫得一手好文章。李東煙無疑成了超塵傾慕的對象、心靈的寄托。但李東煙的離去讓超塵像變了一個人——“她變得沉默寡言,整天只是看書,《簡·愛》、《飄》和《白朗寧夫人》都被她翻爛了”[3]9,“她常常會突然聽到李東煙說話的聲音……超塵想:我會像羅切斯特那樣,聽出簡·愛的聲音”[3]9。超塵所有的想法都只是一種幻想。李東煙的回歸再次燃起了她的希望,但當(dāng)她明明知道李東煙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說謊者,卻依然無可救藥地想從李東煙身上獲得自己心中那份幻想的愛。但幻想終究被現(xiàn)實打破了,第二次的跳樓自殺,李東煙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斬斷了超塵最后的思念。超塵臨死之前“還保留著一個隱秘的小小盼望,盼望那個寫詩的大學(xué)生會再度出現(xiàn)”[3]50,可這只能是沒有結(jié)局的幻想。北村在書中也提到:“超塵本來是一個愛情至上的人,總是把愛情理想化地虛擬成一幅山水畫。但她從來沒有實際地經(jīng)歷過這種愛情?!盵3]35所以從一開始超塵的愛情就是一種假想式的愛情,最后隨著假想愛情的破滅也選擇了自殺。
《張生的婚姻》中小柳“是一個美麗純情的女孩”,她不像酒店里其他的女招待那樣愛打扮,喜歡攀附,“別的姐妹們熱衷于瓊瑤、三毛和阿蘭德龍,而她卻只對小人書感興趣,常常流連于安徒生、格林的童話故事里,就連浪漫也局限其中”[4]232。與大領(lǐng)交往時,小柳深深地沉醉于初戀的喜悅中,但初戀給她帶來背叛的痛苦,將她的童話世界打破了,“她燒掉了所有的童話小人書,黑色的灰燼在空中飛舞,像墳場燒紙錢一樣?!盵4]234她不明白為什么大領(lǐng)“既欣賞她的天真,維護(hù)她的純潔,卻又如此放浪形骸玩世不恭”[4]234。遇到張生她企圖尋回以前對愛的信任,挽回自己的童話世界,但曾經(jīng)童話世界的破滅終究未能使自己和張生走入婚姻的殿堂。
2.3無法逃脫的互相折磨
③徐俯《卜算子》(胸中千種愁):雙調(diào)45字,上闋4句2仄韻,下闋4句3仄韻。句式:5575。55733。
愛是兩個人之間的互相吸引,是一種聚集的狀態(tài),但當(dāng)相愛的兩個人無法承受精神的重壓時,便會走向逃離,甚至是互相之間的折磨。北村筆下的主人公正是如此,他們因自己受到的傷害而無法釋懷,相愛的兩個人最終陷入永無止境的惡性循環(huán)與互相折磨當(dāng)中。
在小說《強暴》中,劉敦煌和美嫻本是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美嫻是一所小學(xué)的音樂老師,漂亮賢惠;劉敦煌是一家變電所的工程師,老實本分,兩個人生活平靜而幸福。但一次意外的發(fā)生,卻徹底摧毀了兩人的生活。美嫻因為一天下班途中被陌生男子強暴,回到家中面對丈夫,向丈夫坦白了自己被強暴的事情。兩個人選擇了自己承受痛苦而并未報警,劉敦煌也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妻子被人強暴的事實。他無力承擔(dān)而開始變得說臟話,抽煙,并有意識地疏遠(yuǎn)自己的妻子,最終和同事馬玉混在了一起。美嫻在意識到劉敦煌對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愛的時候,也將自己推向了墮落。夫妻兩人在墮落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yuǎn),無法回到最初的時候,美嫻發(fā)出最后的質(zhì)疑:“是你拋棄了我,還是我拋棄了你?還是我們一起被拋棄了?”[1]131美嫻在這條失愛的道路上繼續(xù)墮落下去,再也無回頭之日,而劉敦煌直接死于一場意外車禍。北村是想說:“愛情在著,但它是不可能的。”[1]1
在北村2003年推出的長篇小說《望著你》中,雖然五環(huán)和維林兩個相愛的情侶表面上看是因為金錢的缺失而無法走到一起,但他們兩個又何嘗不是一種雙方的互相磨難。迫于生計的兩個人開始了約定,十天見一次面,一個月見一次面,直到后來的半年兩個人互相不再給對方電話,以分開的方式告終。維林說:“我們相處的時間太長,就像一壺茶喝得太久了,一定是要淡的?!盵5]41分別的兩個人帶著“失愛”的痛苦開啟了折磨自我,也暗中折磨對方的生存方式。五環(huán)結(jié)了兩次婚,但都找不到人生的含義和愛情的意義,工作對于他來說不再能夠提起興趣,他也沒有了賺錢的動力。而維林則因為一次意外走向了墮落,成為了一個男人的“二奶”,并希冀與一個殘疾人結(jié)婚來找回原來的愛情信仰,卻也是遭到了拋棄的厄運。多年后重新走到一起的兩個人雖想回歸正常的生活,也有了回歸正常生活的條件,但還是經(jīng)歷著命運帶來的打擊。
在對以上三類愛情模式進(jìn)行歸納后,我們進(jìn)入對北村小說的愛情書寫思考當(dāng)中:這些愛情模式之間有什么共同之處?北村為什么要創(chuàng)造出如此殘酷的愛情?帶著這些疑問,筆者試從以下方面進(jìn)行探析:
3.1極致殘忍的愛情悲劇
北村這些愛情小說的一個共同之處,就是無一例外地都有一個“極致殘忍”的悲慘結(jié)局:陳清和周漁沒能走到一起,超塵始終沒得到過真正的愛情,瑪卓和劉仁陰陽兩隔,美嫻和劉敦煌各自墮落,五環(huán)和維林無時無刻不處在煎熬的邊緣,小柳和張生沒能走進(jìn)婚姻的殿堂,康生和張敏兩顆心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生離”的兩個人還有在一起的可能,“死別”卻是連愛情都無法越過的鴻溝。北村為筆下的人物安排了一場又一場非正常的死亡,瑪卓、超塵、李蘭和康生都死于自殺,維林死于癌癥,陳清、劉敦煌死于意外事故……北村先是“毀滅”人物的靈魂,再接著“毀滅”了他們的肉體,“靈魂”已經(jīng)缺席,“肉體”留著何用,就像北村那么隨意一筆,劉敦煌便在出門時戲劇般地死在車禍當(dāng)中;康生更是為了留住內(nèi)心的“純潔”,為了第三次自殺成功而在馬路上鋪上碎掉的啤酒瓶的行為讓人驚心動魄;超塵溢滿走廊和樓道的鮮血就近乎恐怖……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北村是個善于描寫死亡和悲劇的高手,也不難發(fā)現(xiàn)轉(zhuǎn)型后的北村在作品中依然保留著先鋒寫作的特色,這種轉(zhuǎn)型與保留不失為一個值得繼續(xù)探索的問題。
悲劇的由來不是毫無根據(jù),那又是什么原因讓這些愛情必然地走向了悲?。客ㄟ^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北村筆下充滿了具有神經(jīng)質(zhì)人格的人物,他們焦慮、恐懼、絕望,以致對生存失去勇氣。
這些人物都是“美與殘缺”的并存,女性大多都是美麗的?!秱拧分?,“你看見最漂亮的一個,就是超塵”[3]1,“她臉脫俗得令人驚訝,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仿佛來臨的一片陽光,她轉(zhuǎn)身走開后天地馬上就恢復(fù)了黑暗”[3]1;《瑪卓的愛情》里,“瑪卓是個絕無僅有的姑娘,她會寫詩、會唱歌跳舞,為人也不錯,而且這個才女居然長著一副天仙般的美貌”[3]184;在《水土不服》言說張敏時說她是學(xué)校的?;āM瑫r,這些美麗的人物又都是脆弱敏感且孤僻無助的。超塵是一個“連李東煙都叫不上名字的人,可見她到了何等孤僻的程度”[3]8;而瑪卓有一個嚴(yán)重的缺陷“天性敏感,安靜不下來,你看她總是耽于思慮、心神不寧”[3]184。同樣,北村筆下的男性也是這樣“美與殘缺”的并存體?!秱拧防锏睦顤|煙“高大英俊,……是班上的文體積極分子,唱歌、演戲、跳舞、彈琴樣樣都行,還寫得一手好文章”[3]8;《水土不服》中的康生是一個在全國各大報刊上都發(fā)表過詩歌的詩人,他發(fā)表的詩歌數(shù)量甚至超過了一些專業(yè)詩人;《周漁的喊叫》中的陳清不但長得英俊,還會打網(wǎng)球會唱歌,對周漁也溫柔體貼。類似的是,這些人物同樣被安置上了致命的缺陷。康生給人的印象不但弱不禁風(fēng),而且還十分孤僻,情緒化嚴(yán)重,極為敏感,會為落花而傷感;“陳清不是你描述的那個紳士,……他不但抽煙,還喝酒,還酗酒?!鞘且粋€空虛的被煩惱擊垮了的男人”[1]48;超塵說李東煙:“這個人太脆弱了,我只問他五年前為什么要跳樓,他就從樓上跳下來了”[3]48。美麗與丑惡并存,美麗被毀滅,悲劇由此而定型。
3.3北村“圣愛”的愛情理念
創(chuàng)造一系列的神經(jīng)質(zhì)人物群像也好,通過這些主人公的不足為他們安排一個必然的悲劇結(jié)局也罷,我們發(fā)現(xiàn)北村在不斷地進(jìn)行著“毀滅”行為。此處引起了我們進(jìn)一步的質(zhì)疑和思考,文章開篇我們便提到了北村對“愛”的理解,北村本身是一個對“愛”充滿極度信仰的作家,為何又要“極致殘忍”地毀滅這些愛情呢?
北村在他作品中想要建立一種“圣愛”的理念,這種“圣愛”是他成為一個基督徒后宗教思想在其作品中的明確體現(xiàn)。在北村看來只有這種“圣愛”才能拯救當(dāng)代人墮落的人性。所以為了凸顯“圣愛”的意義,北村在其作品中設(shè)計了一次又一次的毀滅。但他不是為了毀滅才建立,而是為了建立才去毀滅。他在打破愛情精神幻影的同時,由這樣一個個悲劇引起人們思考如何重建愛的希望。通過以上的分析,再去反觀北村為何創(chuàng)造出一系列“極致殘忍的愛情悲劇”就不再讓人難以理解,我們還可以看出北村寫作目的并不是把人們統(tǒng)統(tǒng)打入地獄,相反而是為了驅(qū)趕黑暗,使人們看見光明,如同鳳凰涅槃、耶穌復(fù)活一般,有種愛情的毀滅是為了得到救贖和嶄新的重生。
北村作為一名探索性作家,他的寫作是一種向上的寫作,是一種通向高遠(yuǎn)的寫作。但他作品中顯著的特色,顯然與“自娛自樂”的當(dāng)代中國文壇格格不入。北村自己的理解是:“知識分子的標(biāo)志之一,就是獨立的思想立場以及言說的責(zé)任。”[6]115因此,可以認(rèn)為,當(dāng)代小說家北村,以現(xiàn)代悲劇式的愛情書寫來回答對社會的關(guān)注與思考,以追求“圣愛”作為自己的目標(biāo),孜孜不倦地探索現(xiàn)代愛情的終極價值,尋求人生愛情的信仰,對解決當(dāng)下紛亂的精神狀態(tài),重新確立愛的價值、真善美的價值具有一定的現(xiàn)實意義。
[1]北村.周漁的喊叫[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1.
[2]北村.我希望[DB/OL].(2006-02-21)[2015-05-25].http://blog.sina.com.cn/beicun.html
[3]北村.瑪卓的愛情[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1.
[4]北村.長征[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1.
[5]北村.望著你[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3.
[6]北村.烏托邦抑或桃花源[J].當(dāng)代作家評論,2007(3).
(責(zé)任編輯王小娟)
East Wind Being Weak and Flowers Being Dead—The Study of Bei Cun's Love Novels' Writing
WANGLiting
(CollegeofLiterature,GuizhouNormalUniversity,Guiyan,Guizhou,550000,China)
Successfully breaking out of pioneer writing,Bei Cun focuses on the discussion of modern love theme.In his novels,he creates a wide variety of characters in love whirlpool.And these characters have their own unique pursuit of love,and have different objects of love,but they are all undoubtedly seeking a spiritual love which is transcending the material level.As an exploratory author,Bei Cun expresses his concern and thinking for society by writing modern tragic love,and tirelessly explores the extreme value of modern love in search for the belief of human's love. The paper starts with the love writing of Bei Cun' novel,and discusses the love modes of characters in Bei Cun's novel so as to explore author's writing intention and spiritual pursuit.This study has certain real significance in solving modern spirit disorder and rebuilding the value of love and the faith of truth and goodness and beauty.
Bei Cun's love novels;love mode;tragedy
2016-03-15
王麗婷,女,河北藁城人,貴州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代文學(xué)。
I207.4
A
1008-5645(2016)05-008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