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歲月長

王純

回鄉(xiāng)的路上，公車里播放了一首老歌《故鄉(xiāng)的云》。熟悉的旋律響起來，心中驀地一動，扭頭看車窗外，幾朵閑云正悠悠然飄著。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云，沒有伙伴的日子，我一個人攀到房頂上，去仰望浩渺無垠的蒼穹。在一個孤單的孩子簡單的世界里，流云是千變萬化、綺麗多姿的，可以承載我自由飛翔的夢想。

匆匆韶光，彈指間，我已翻越了歲月的千山萬嶺。遠去的日子，會在某一個云影徘徊的朗日，倏忽間飄來，落到眉頭、心上。采擷幾朵流云，夢回往昔。牽一牽白云的衣角，尋回失落的片羽。

幼時單純，我可以長久地凝神仰望天空，有時在房頂上呆上小半天，專注地看?？幢炭者h，看流云飛。我家在村子的邊緣，房后幾步就是千里沃野。屋頂上，鄉(xiāng)野的風暢快地吹著?！皭厶媲嗵旃荛e事，今朝幾朵白云生”，不知從哪里看到的這樣的詩句?？丛?，可以看出青天的喜怒哀樂。它高興時，云朵燦爛如花;它發(fā)怒時，亂云飛渡如潮;它平靜時，閑云悠然如綢。有時，云與云繾綣嬉戲，一會兒合二為一，一會兒一分為二、為三，漫散開來。這一朵，是誰裁出的素錦？那一朵，又是誰剪出的白絮？

遙望西天的一角，剛剛還是萬馬奔騰，轉眼間只剩淡淡疏煙;還有頭頂上的一堆，剛剛還是怪石嶙峋、群山崢嶸，轉眼間風煙俱凈、云淡風輕。還有些時候，云朵長時間沒有變化。我仰望著云空，陷入天馬行空的遐想中。過了很久，回過神來一看，云早沒了蹤影。云，在我的眼中，就是這樣妙趣橫生。

廣漠的天宇上，這樣的一幕幕，每天都上演著，絕不雷同。后來讀到郭沫若的詩《夕暮》：“一群白色的綿羊，團團睡在天上，四周蒼老的荒山，好像瘦獅一樣。仰頭望著天，我替羊兒危險。牧羊的人呦，你為什么不見？”看了不覺欣然一笑，這不就是我曾經(jīng)編織的美麗童話嗎？

有人說，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我敢說，世上沒有兩朵相同的云。大自然萬古綿延，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云起云飛，云會在瞬息之間聚攏，散開，重組。它被風扯來扯去，濃淡疏密，錯綜變化，每一朵都不一樣。就像我們手中的光陰，看似今天是昨天的重復，其實，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不會再回來。

后來我走過了很多地方，總是習慣抬頭仰望云空。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藍天會像家鄉(xiāng)的藍天那樣澄澈如洗，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浮云會像家鄉(xiāng)的浮云那樣閑適散淡，常常讓我想起“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的詩句來。浩蕩的鄉(xiāng)愁涌來時，總有故鄉(xiāng)的云在召喚，一縷一縷，一朵一朵。

似水流年，許多歲月在匆匆的腳步中流失了。往事舊影隨著云卷云飛漸行漸遠，而多少次，我夢回故鄉(xiāng)，回到可以仰觀流云的屋頂，感覺那么真切。牽一縷故鄉(xiāng)的風，夢一片故鄉(xiāng)的云，便是游子的情感寄托。

花開花謝時光老，云卷云舒歲月長。故鄉(xiāng)的云，輕盈，優(yōu)美，自由，舒卷在記憶中，永不散去……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