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志 鵬
(陜西省社會科學(xué)院古籍研究所,陜西 西安 710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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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順鼎詩詞結(jié)社考
范 志 鵬
(陜西省社會科學(xué)院古籍研究所,陜西 西安710065)
清末民初著名詩人易順鼎,一生參與過許多文學(xué)社團活動,在近代文學(xué)史上有重要影響,迄今尚無學(xué)者對其生平詩詞結(jié)社活動進(jìn)行過系統(tǒng)考察,一些相關(guān)研究著述中涉及其結(jié)社活動的論述,還存在不完善、不準(zhǔn)確之處。在前人基礎(chǔ)上進(jìn)一步挖掘資料、澄清史實,也為研究晚清民初的詩詞結(jié)社活動提供不同的視角和線索。
易順鼎;詩社;詞社;詩鐘社
我國文人結(jié)社活動由來已久,至清末民初而稱極盛,各種詩、詞社層出不窮,蔚為大觀。整體而言,這些社團活動參與人數(shù)眾多,成員結(jié)構(gòu)復(fù)雜,分布地域廣泛;不同結(jié)社之間往往前后沿承,社員亦出入交錯,形成一種跨越時間和地域的社會關(guān)系,影響深刻而久遠(yuǎn),近代詩人易順鼎的詩詞結(jié)社活動即具有這樣的典型意義。筆者不揣淺陋,對易氏生平詩詞結(jié)社活動作一考索,以期見微知著,為研究晚清民初的詩詞結(jié)社活動提供不同的視角和線索。
易順鼎(1858——1920),字實甫,號哭庵,湖南龍陽(今湖南省常德市漢壽縣)人。易氏早有才名,十五六歲即有詩詞集行世。中年以后詩名著于海內(nèi),是近代詩壇代表人物之一。其詩詞結(jié)社活動亦始于早年,且終生不輟。現(xiàn)以時間為序考敘如下:
光緒四、五年間,易順鼎之父易佩紳在貴東道任上,貴東道駐地古州(今貴州省榕江縣),古州道署有容園,易佩紳到任后修葺一新,易順鼎與友人在此先后結(jié)有歲寒三友社、舊鷗今雨社、榕社等詞社,唱和甚多。
易順鼎著有《摩圍閣詞》,標(biāo)注寫作時間為“起戊寅迄己卯”,戊寅即光緒四年(1878),己卯即光緒五年(1879)。其上卷題“歲寒三友社言”,下卷題“舊鷗今雨社言”[1]。歲寒三友社,顧名思義,應(yīng)為三人結(jié)社于冬季。
易順鼎《高陽臺》:余與張紫帆、蔣次香倡歲寒三友社于容園,喝月敲花,竟無其四。二君雙倚此調(diào)見和怨梅之作,率循原韻,以為繼聲。歷遍天西,除他月外,算來只此三人。隔水高樓,吟聲暗訪花魂。紫簫吹凍蠻江雪,瘦仙才、唱不成春。又輕將、半幅烏闌,換了蘇辛。紅冰濕透梅邊淚,奈清愁有伴,絕艷無姻。畫里孤山,荒涼一片苔皴。遙香入夢邀同坐,織空簾、萬感如云。更依稀、素靨朱鬟,冷吊湘君。[2](P1622)
張紫帆名景昌,蔣次香名文鴻。易順鼎此次住留古州時間為光緒三年(1877)十月至光緒五年(1879)八月,結(jié)合上文所述即可推知:光緒四年(1878)冬,易順鼎、張景昌、蔣文鴻結(jié)詞社“歲寒三友社”于古州容園。
易順鼎《摩圍閣詞自敘》:近世善言詞者,推武進(jìn)張皋文……憶戊寅、己卯間,余與友人張紫帆、蔣次香同居黔東,刻意為詞,酬唱殆無虛日。余所得頗多,遂成斯集……今者耗悴南歸,襥被春申江上。次香方佐大帥掌書記,弓衣盾鼻,未知意興如何。而紫帆則已夜臺夢語、秋墳唱詩,極才士之厄運,欲如一二年前,坐容園碧桃花下,酒酣月上,聽小僮吹紫玉簫,相與縱論古今、源流、正變,其可得乎?自敘此編,不覺萬感之橫集也。庚辰十一月橘洲醒人易順鼎書于海上寓樓。[3](P1619-1620)
就中可見,至光緒五年(1879)春,易、張、蔣三人仍然常在容園社集,冬去春來,再稱“歲寒三友”,似已不相宜,于是更社名為“舊鷗今雨”,繼續(xù)“刻意為詞,酬唱殆無虛日”,并一起討論“古今、源流、正變”。檢諸《摩圍閣詞》,其下卷“舊鷗今雨社言”卷尾,有《長亭怨·社題餞春》,又有《玉漏遲·題次香<悼亡草>,即送其游白門》、《采桑子·送紫帆入?yún)恰氛撸笠皇子芯湓疲骸傲烀髟旅诽煊?,黃了蘇州,綠了揚州?!贝y詞意,寫作時間應(yīng)在春夏之際。綜合可知:光緒五年(1879)春,易順鼎、張景昌、蔣文鴻更歲寒三友社社名為“舊鷗今雨”,繼續(xù)在容園酬唱社集,相與論詞;夏初,因蔣、張先后離開古州,社散。
光緒十一年(1885),易佩紳在四川布政使任,易順鼎隨任成都,在藩署與弟順豫、妹瑜及妹婿黃守琮開詩鐘社,后結(jié)集為《仿建除體詩》4冊。
易順鼎《詩鐘說夢》:光緒乙酉,隨任川藩。趨庭之暇,與由甫六弟、香畹五妹及妹婿黃玉宗,開詩鐘社。時張子苾、曾季碩夫婦居署中,而署中群彥如顧印伯、范玉賓、劉健卿、江叔海諸君,簪裾畢集。所作詩鐘,或呈先君校閱,或季碩、香畹代先君校閱。往往酒闌燈盡,夜分不休,洵一時之樂事也。是年所作甚多,刻成四冊。玉賓題簽曰《仿建除體詩》。未幾先君移任蘇藩,諸君遂云散風(fēng)流。此刻亦塵封雨濕。勝會難常,為之感嘆。[4]
此詩鐘社社名已不可考,因其結(jié)社在蜀,社中又多蜀人,姑稱之為“蜀社”。社員主要是易順鼎及其家人,參與者另有張祥齡、曾彥夫婦以及顧印愚、范溶、江瀚等人。光緒十二年(1886)初,易佩紳移任江蘇布政使,易家離開成都,此社遂散。
(一)詞社
光緒十三年(1887)春,易佩紳在江蘇布政使任,易順鼎隨侍蘇州,與弟順豫、鄭文焯、張祥齡、蔣文鴻等人結(jié)詞社唱和,后結(jié)集為《吳波歐語》詞一卷。
易順鼎《<連句和白石詞>序》:言詞,于北宋必曰清真,于南宋必曰白石……今年春,與叔問、子芾、叔由舉詞社于吳,次湘自金陵至。四子皆嗜白石深于余,探幽洞微,窮極幼眇。藩使署有西樓三楹……叔問所居小園,命之以“壺”……數(shù)人者非嘯于樓,即歌于園……當(dāng)是時,則和白石詞以為樂……事起四月,訖八月,而和詞竟。其間余有鐘、廬兩阜之游,次香又聽鼓金陵,故所作皆少。至于刌律尋聲,晨鈔暝寫,則叔問之功為多……叔問者,北海鄭文焯;子芾者,漢州張祥齡;次湘者,成都蔣文鴻;叔由者,余弟豫也。光緒十三年丁亥,仲秋既望五日,常德易順鼎序。[5](P112-113)
就中可見:此“吳社”為詞社;社員為易順鼎等5人;社課以和姜夔詞為主;其中鄭文焯、張祥齡、易順豫3人所作較多,易順鼎、蔣文鴻因故所作較少;最后主要由鄭文焯負(fù)責(zé)整理結(jié)集。
除社課專和白石詞外,吳社諸社友間亦多用白石、玉田、夢窗韻唱和。如易順鼎即有《探春慢·吳社諸子用白石韻連句見寄,和原韻答之》、《甘州·和社友,用玉田韻贈別》等,其《霜花腴》詞前小序云:
此調(diào)本吳夢窗自制曲,蓋重陽后泛石湖作也。余亦后重陽六日去吳,社友和夢窗韻贈行?!胺脊?jié)多陰,蘭情稀會”,倚歌和之,言愁始欲愁矣。[6](P1693)
重陽后,易順鼎去吳赴京,此前蔣文鴻已返金陵,吳社社集活動也隨之結(jié)束。
(二)詩鐘社
易順鼎在蘇州期間,與鄭文焯等人結(jié)詞社同時,又與家人開詩鐘社,參與者除其父易佩紳、弟順豫、妹瑜及妹婿黃守琮外,尚有蘇藩幕客張祥齡、江瀚、朱銘盤,寓居蘇州的名人如大儒俞樾、前湖南巡撫惲世臨之妻戴青及其子惲炳孫、惲秀孫等人,社作后結(jié)集為《吳社集》4卷。
易順鼎《詩鐘說夢》:由蜀入?yún)?,此會更盛。弟、妹、妹婿而外,子苾、季碩夫婦及江叔海、梅石卿、朱曼君輩俱在署中。亡姊真一子在蜀降乩,在吳仍降乩,時于沙盤中發(fā)詩鐘題,評定甲乙,極人天唱和之樂。而吳門又多寓公,如俞曲園先生、戴洗蕉夫人、惲季文昆弟、文小坡同年,詩筒往還,幾無虛日。余兄弟亦不知仕宦居積治生為何事,惟與諸友文酒談讌。嘗呼燈船,置酒召妓,或游盛氏、顧氏諸園,則吮筆濡墨、拈字分題,游人萬目相屬,莫知所為,或訕笑之,余輩亦不顧也。是年所作,多存《吳社集》中。未幾,先君謝病歸田,余則改官之汴,此樂遂不可復(fù)得。山塘斜日,惟覺惘惘如夢而已。[7]
檢諸《吳社集》所錄詩鐘七、八百聯(lián),半為易順鼎所作,其他作者除上文提及諸人外,尚有費念慈、宋育仁等,鄭文焯亦偶有參與。易順鼎之去吳赴京在光緒十三年九月,到年底易佩紳亦告病去官,離開蘇州,則此詩鐘社,大致與易順鼎在蘇州活動時間相始終,主人既去,社事亦散。
光緒十七年(1891)春,易順鼎在長沙與弟順豫、程頌萬、程頌芳、袁緒欽、王景峩、王景崧、何維棣、姚肇椿、吳式釗、周家濂、鄭襄等人結(jié)湘社于蛻園,聯(lián)句唱和,后有《湘社集》4卷刻行。
易順鼎《湘社集》自序:余以沅士,獲交湘人……今歲辛卯,重客長沙,去壬午秋又十稔矣。是行也,送弟叔由鼓篋校經(jīng),己亦裹糧將游衡岳。寧鄉(xiāng)周公子,好文憙客,留居蛻園。時湘中故人,有寧鄉(xiāng)程氏昆季海年、子大,道州何五,長沙袁三。先過資水,得王君景峨、景崧,后飲長沙縣學(xué),又識姚君肇椿。其他朋好,亦尚有人。朝夕過從,惟斯數(shù)子。今雨舊雨,大山小山。時或星晚露初,人則云間日下。掎裳連襼,刻燭題箋。婉孌琴歌,流連酒賦。娥魄將墮,猶跳聽詩之魚;羲暉甫升,已喧吠客之犬?;蛞黄醭?,賡和沓來;或半字未安,推敲忘倦……湘社名集,由此興焉……計凡匝月,得詩詞如千首,零箋碎楮,從殘襞積。諸子蠠沒,欲謀刊行。會余將發(fā)朱陵,乃授稿子大、叔由,使稍編定。余兄弟道中所作,亦列于端。至若斷句之稱,無稽于古。異龍鸞之比物,譏鳥鼠之非類。以其體近聯(lián)珠,戲同擊缽,細(xì)雖甚于蚊睫,味或等于馬肝。姑亦過而存之,以貽好事云。光緒辛卯三月易順鼎敘。[8]
生動描述了湘社的活動情況,指出《湘社集》主要由程頌萬、易順豫二人編定。程頌萬《湘社集序》又說:“大凡《湘社集》四卷,為古今體詩一百九十一篇,為詞一百一十三闋,為斷句一百連,為序集八篇,最四萬八千一百余言,作者十有二人。起光緒辛卯春二月乙未朔,越夏四月甲午朔,殺青斯竟”。則此次湘社之集,社員12人,為時不過月余,社作有詩、詞、斷句、序集等4種體裁數(shù)百篇。其中以易順鼎、易順豫、程頌萬3人所作為多。
湘社社友12人,除吳式釗是云南人外,其余諸子皆為楚人。湘社活動時間雖短,但酬唱頻繁,作品種類多而數(shù)量大,是光緒間湖湘文壇的一件盛事,易順鼎作為主要成員,功不可沒。
光緒三十年(1904)冬,易順鼎游閩,在閩浙總督魏光燾幕中。其時閩中名宿陳寶琛賦閑家居,大開詩鐘社,易順鼎亦應(yīng)邀入社。
易順鼎《詩鐘說夢》:比甲辰冬游閩,橐筆依人,傭書多暇,乃得與陳伯潛閣學(xué)推襟送抱,酬唱往還。閩固詩鐘國,而閣學(xué)實執(zhí)牛耳。每數(shù)日必有會,每會必十余人或廿余人,皆其邦之名宿也。余欣然往觀,閣學(xué)遂邀留入社。社中非閩人者惟余而已。時所發(fā)題為“巷”、“流”二字雁足,余成數(shù)聯(lián),有一聯(lián)云:“秦淮秋禊烏衣巷,晉水春祠碧玉流”,頗自愜意。適閣學(xué)閱卷,果以此聯(lián)取置第一,而其他閱卷者,皆不取此,亦足見閩派之別有賞心矣。[9]
易順鼎在閩所入詩鐘社社名已難確考,彼時福建號為“詩鐘國”,鐘社不計其數(shù),陳寶琛為一代名宿,其詩鐘社集或有刊行存世者。易順鼎乃清末民初詩鐘大家,有“鐘王”之譽,在閩入社敲鐘,所作卻不見賞于眾閩士,據(jù)易順鼎說是“閩派頗隘,他派多不能羼入”。易順鼎在閩詩作有題為《弢庵閣學(xué)招同葉肖韓、鐘蔚若、林惠亭三太史,葉芾棠、何肖雅兩同年,王幼點、鄭稚星兩孝廉及諸公集光祿坊郭園作詩鐘之會,歡宴竟日,四疊前韻,呈閣學(xué)及諸公》者,弢庵閣學(xué)即陳寶琛,其余葉在琦、林炳章、王允皙等人都是一時名士。
光緒三十四年(1908)春,禮部主事、名士沈宗畸在京師倡立著涒吟社,易順鼎入社。該社有《著涒吟社詩詞鈔》、《著涒吟社詩鐘集》印行。
劉桪《著涒吟社同人錄序》:歲戊申,番禺沈子于京師肇立吟社,錫名“著涒”,紀(jì)年也。名流墨客,景附云屬。曾不逾月,達(dá)百余人,來者未艾。杰構(gòu)鈔傳,屑玉唾珠,一時紙貴。余于沈子,訂交匪素;媒介之始,蓋由文字。君耳久失聰,彼此晤答,皆以毛穎。然遂于詩,格老律細(xì),翛然絕俗……然則同社諸君爭先投刺,如響斯應(yīng)。瑰詞異彩,修襮藝林。匪曰競名,蓋有東瀛國粹之思焉。居諸迭積,削牘夥多支。沈子既裒排成帙,復(fù)錄姓氏,付諸手民,藉彰苔岑,兼志鴻雪。漢上題襟,今古一契。社事方殷,余改官出都,舊雨離索,自外風(fēng)雅,余之咎也。谫陋如余,濫廁簡末,魚目充珠,蹇驢侶駿,抑又幸也。沈子寓書征序,書此郵之。戊申七夕后二日,崇陽劉桪撰于汴垣旅次。[10](P191-192)
“著涒”即太歲紀(jì)年法中的著雍、涒灘,對應(yīng)到干支就是“戊申”,也就是光緒三十四年(1908)。著涒吟社的具體成立時間,應(yīng)在本年二月中旬。因《著涒吟社詩詞鈔》所收社課第一課課題為“花朝”,此題下社員所作也都是“春寒”、“花事”這樣的應(yīng)題之作。花朝節(jié)是唐以來一個傳統(tǒng)民間節(jié)俗,因南北氣候差異,花事早晚不同,有農(nóng)歷二月十二日、十五日兩說,大致南方多以二月十二日為準(zhǔn),北方則以二月十五日為準(zhǔn)。
著涒吟社社作體裁有詩、詞、詩鐘3種?!吨鴽庖魃缭娫~鈔》收錄社課“正課”10課,第一、二、三、四、七、八、九課為詩,第五、六、十課為詞;“加課”2課,第一課詩詞兼有,第二課為詩。其中“正課”第一課錄易順鼎詩4首,第二課錄1首。《著涒吟社詩鐘集》收錄社課“正課”10課,“加課”1課。其中“正課”第一課錄易順鼎詩鐘2聯(lián),第二課錄2聯(lián)。
著涒吟社活動時間延續(xù)很久,王賡在《今傳是樓詩話》中說“沈太侔曩于勝清戊申結(jié)著涒吟社于都門,辛亥六月,詩社星散”[11](P414),據(jù)此則著涒吟社的結(jié)束時間是在宣統(tǒng)三年(1911)六月。而《著涒吟社同人小傳序》則署曰“甲寅春三月二日大燈居士陳止謹(jǐn)序”[12](P311),這樣看來,著涒吟社在“甲寅”即民國三年(1914)仍有活動。
易順鼎光緒三十四年三月四日即離京往廣東去了,上距著涒吟社開社時間不足20天,無怪乎“社集”中只有第一、二課收錄了他的作品。不過民元之后,他仍有參與著涒吟社的活動。
易順鼎《著涒吟社詩鐘小集,集者九人,以“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分韻,余得“鉤”字》:已過臘尾近春頭,社事宜先禊事修。屬對丁壬爭斗角,糊名甲乙比藏鉤。人難滿十星躔聚,徑已開三雪爪留。海樣王城舟樣屋,也應(yīng)數(shù)點著閑鷗。[13](P1170)
此詩收入易順鼎《甲寅詩錄》。查民國三年甲寅(1914)立春日在農(nóng)歷正月初十,既云“已過臘尾近春頭”,則易順鼎參與的著涒吟社此次詩鐘社集,時間應(yīng)在民國三年(1914)農(nóng)歷正月初。
民國元年(1912),寒山詩社在京創(chuàng)立,主事者為關(guān)賡麟,與會者多為一時名流,如王闿運、陳寶琛、王式通、樊增祥、陳衍、林紓、宋育仁、馮煦、鄭沅、袁勵準(zhǔn)、王樹枬、蔡乃煌、羅惇曧、高閬仙、易順鼎等,寒山社社課皆為詩鐘,后來結(jié)集為《寒山社詩鐘選》甲、乙、丙集印行。
易順鼎《寒山社詩鐘選甲集·序》:詩鐘者,相傳出于閩人,而其風(fēng)盛于近代。余每與友聚,輒喜為之,蓋嘗有燕社、蜀社、吳社、閩社之刻。寒山社者,起于京師,成于諸子,而余之入社為稍后焉。社之始也,歲在壬子……社之盛也,歲在癸丑……關(guān)子頴人選刻之,得若干卷。亦有感于嚶鳴伐木之詩,不忘此異苔同岑之雅云爾。癸丑歲除易順鼎敘。[14](P243-244)
這是易順鼎在民國二年癸丑(1913)年末的記敘。易順鼎之子易君左后來著文回憶父親帶著自己參加寒山社集活動的情形:
(寒山詩社)是民國初年故都北京的舊文人淵藪。失意的官僚、過氣的政客、頑固的遺老、夾著一部分達(dá)觀的詩人、落拓的才人、過時的志士,脫去了政治的舊衣,回復(fù)到純文學(xué)的本來面目,點綴著當(dāng)年故都的暮景……每逢星期日下午,一輛馬車載著我們父子二人,馬蹄得得的駛到江西會館大門前停住了。進(jìn)門后,我父照例繳聚餐費一元,我年輕是父親的附屬品,免費。晚餐約有兩三桌,菜肴豐富精美,但不招待酒。詩人不一定都是飲者,我父即不飲酒,樊山老人也不飲酒。自然也有酒徒,只好自己帶酒來,嗜飲者一搶而空。吃飯的時間很晚,大概要到詩鐘截卷。飯后各人休息一會,靜候主課人評定甲乙,然后發(fā)榜,并不擊缽,乃用油印分發(fā),雇有寫榜人及油印人。主題是公推輪流擔(dān)任的。當(dāng)然,投入的鐘卷并不記名,自己留底子,到評定后由主課人高唱,才知道是誰人所作。主課人自己不做詩鐘,以示回避。入選前四名:頭名為“狀元”,二名為“榜眼”,三名為“探花”,四名為“傳臚”,在鐘卷上只批元、眼、花、臚四字。前四名并無獎品,只是一種名譽獎,大家向他們幾個人拱拱手,嘻嘻哈哈的表示恭賀一番罷了,會場里的氣氛倒是很自由的,無拘無束的。[15](P185-186)
詳細(xì)記錄了社集活動的種種細(xì)節(jié)。據(jù)《寒山詩鐘社姓名住址錄》載,易順鼎此時居住在宣武門外的校場頭條胡同,距社集地點——宣武門外大街上的江西會館不遠(yuǎn),這大概也是他每每帶著兒子赴會的原因之一。
寒山社社友眾多,歷時亦久。其《寒山社詩鐘選》甲、乙、丙三集,收錄社作自民國元年(1912)年初至民國五年(1916)十一月為止,五年間社集253次,先后入社成員不下200人。易順鼎幾乎是每集必赴,且佳作極多,無愧乎“鐘王”美譽。
大致與寒山社同時或稍后,在京又有另一詩鐘社瀟鳴社創(chuàng)立。
瀟鳴社民國二年(1913)在京開社,社員多至二百余人,其人員構(gòu)成與寒山社有所重迭,寒山社中主將如易順鼎、樊增祥、吳士鑒、王式通、羅惇曧、關(guān)賡麟、顧準(zhǔn)曾等,都是瀟鳴社社員,顧準(zhǔn)曾更是社課集《瀟鳴社詩鐘選甲集》的編纂者。
顧準(zhǔn)曾《瀟鳴社詩鐘選甲集·例言》:本社定例每月一課,延請先進(jìn)名流命題校藝。自開社以迄于今,為課五十有奇,茲先將前兩年課藝自第一課起至第二十四課止,全行選刻,顏曰《甲集》,余俟續(xù)出。[16](P341)
“每月一課”,“為課五十有奇”,則瀟鳴社詩鐘活動至此已開展50多個月,歷時四年有余。至于兩社區(qū)別,樊增祥在《瀟鳴社詩鐘選甲集序》中說得很明白:
其社約與寒山特異,寒山每月四集,拈題琢句,隨謄隨閱,隨閱隨宣,與考場相似。瀟鳴每月一課,每課兩題,社友在家撰句寫送,值課一人,司發(fā)謄彙卷之事,別請主文者閱之。此事例之不同也……自癸丑開社以來,郵遞星飛、課藝山積,入社百數(shù)十人,而二三女士亦爭雄角勝于其間……丁巳閏二月上澣南郡樊增祥敘。[17](P332-333)
每月社課次數(shù)不同外,寒山社是社員齊聚,同場競技,限時交卷;瀟鳴社則由社員在家限題撰句,撰成后郵寄社中集中評閱。其創(chuàng)作空間比較自由,無跋涉之苦,亦不需拋頭露面,因此參與者眾多,甚至有數(shù)位女性社員共襄盛舉。易順鼎在瀟鳴社中,除普通社員身份外,還是38位“主課”之一,所以他在為《瀟鳴社詩鐘選甲集》的題詞中說“最驚十步叢蘭蕙,還感諸公恕草菅”,要請眾社友對他評閱不周之處多多包涵了。
另外,樊增祥序末署丁巳(1917)閏二月,前推50個月,可知瀟鳴社開社時間,大致應(yīng)在民國二年癸丑(1913)年初。
民國二年(1913)年冬,易順鼎在京與袁克文、何震彝、閔爾昌、步章五、梁鴻志、黃濬等人結(jié)吟社于南海流水音,號為“寒廬七子”。
本年春,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袁世凱辟清廷御園“三海”(北海、中海、南海)為民國總統(tǒng)府并入住,南海流水音為其次子袁克文所居,克文以貴公子而風(fēng)流自賞、雅好文藝,周圍聚集了一批文人雅士。鄭逸梅在《袁寒云的一生》一文中記載:
民國二年癸丑冬,克文居北京,與易哭庵、何鬯威、閔葆之、步林屋、梁眾異、黃秋岳、羅癭公結(jié)吟社于南海流水音,請畫師汪鷗客作《寒廬茗話圖》,當(dāng)時好事的人,目為“寒廬七子”,鬯威有《寒廬七子歌》。[18](P343-344)
袁克文門客三千,流水音宴集無虛日,所謂“寒廬吟社”,當(dāng)然不會像一般文人結(jié)社那樣定期社集、分韻賦詩,而更多地是一種點綴性質(zhì)的雅集。袁克文好與人結(jié)金蘭之契,易順鼎是他換過蘭譜的盟兄之一,所以也是流水音的???。汪洛年所繪《寒廬茗話圖》,有數(shù)人為之作序,易順鼎序曰:
南海有亭題額曰“流水音”者,蓋禁籞勝地,瀛臺比鄰,而在今為寒云主人讀書之所也。水隔衣帶,睇儀鸞殿而可招;塢藏畫船,疑倚虹堂之在望……主人讀書其中,問寢多暇,于是命儔嘯侶,挈榼提壺。招甫白以論文,延荊關(guān)而讀畫……方其攝影也,主人如欲振衣千仞岡;方其臨池也,眾賓如欲濯足萬里流。及其執(zhí)節(jié)益恭,則主人匑匑然如冬涉淵;及其推襟盡歡,則眾賓熙熙然如春登臺也。夫尊嚴(yán)之所,罕接章縫;華膴之胄,不親山澤。窮魚濡沫,每相呴于江湖;候蛩感秋,始爭吟于圃砌。若乃香草十步,馨桂一山,人望如神仙,自視若寒素。去天不盈尺,而謝韋杜二曲之紛華;為地僅方丈,而收壺嶠三山之佳勝。寒山千尺雪,奪席宦廣;廬岳一囊云,爭墩寧獻(xiàn)。其相較也,不已多乎?主人乃屬汪子鷗客作圖,而余為之記。癸丑仲冬月十日。[19](P1749-1750)
易順鼎此時失意京城,依附袁氏謀生,故序文中對“二公子”極盡吹捧之能事,于“寒廬”其他五子,則只字不提。
民國四年(1915)三月一日,樊增祥、左紹佐、周樹謨、江瀚、易順鼎、俞明震、吳士鑒、梁鴻志、黃濬、陳衍等10人在北京陳衍寓廬結(jié)詩社“春社”。
陳衍《石遺室詩話》卷一四:今年三月一日,寓廬有春社之集,集者樊山、笏卿、沈觀、叔海、實甫、確士、絅齋、眾異、秋岳并余十人,人各有詩……[20](P207)
“社建于暮春之初,故以春名”。春社諸人多屬前清遺老,陳衍為召集人,社長是樊增祥。結(jié)社緣由,據(jù)陳衍說是“都下最盛詩鐘之會,余頗苦之,因與樊山諸老謀另結(jié)一社也”。春社未有社集問世,僅在《石遺室詩話》中摘錄數(shù)人詩句,易順鼎句云:“僦居得花頗不易,室宇清凈疑禪關(guān)。天為維摩設(shè)此榻,更以佳俠羅珮環(huán)。碧桃半開杏花盛,絓衣拂帽枝堪攀?!?/p>
民國八年(1919)春,時任中華民國總統(tǒng)徐世昌在京設(shè)立晚晴簃詩社,易順鼎受聘入社。當(dāng)時的報紙對此事有所報道:
茲聞總統(tǒng)現(xiàn)已在集靈囿設(shè)立詩社一所,名曰“晚晴簃詩社”,并刊印詩詞章程、凡例十條,如王晉卿、樊樊山等名流皆在其中。[21]
這是《晨報》民國八年(1919)四月一日的報道,既云“現(xiàn)已設(shè)立”,則《晚晴簃詩社》的正式設(shè)立時間必在四月一日之前不久?!冻繄蟆方酉聛磉€有后續(xù)報道:
總統(tǒng)組織詩社昨已報告,茲將公府秘書廳《征詩通啟》及社中人物略志如下:秘書廳之通啟略云:公府秘書廳分咨各省征詩之通啟略云:清代詩家,名輩鍾望,其所撰述足以洋風(fēng)雅而備掌故者,卷帙之繁,誠雖縷述。大總統(tǒng)發(fā)潛闡幽之心,為拾遺訂墜之舉,設(shè)選詩社于集靈囿之晚晴簃,延聘樊云門、王晉卿等分任選政,所有征求清代詩集啟及簡例,飭即由本廳頒行各省區(qū)民政長官轉(zhuǎn)發(fā)所屬道縣一體征集,設(shè)若不敷分布,即由該省區(qū)補印頒發(fā)。都邑英彥、巖谷隱逸,各使知聞、俾盡收采,以供甄錄云。延聘人物:現(xiàn)在延聘未齊,今先列之如下:樊云門、王晉卿、易實甫、周少樸、柯鳳孫、郭春榆、秦佑衡、徐又錚、曹理齋、趙湘帆、吳季白、張貞午。[22]
就中可見,晚晴簃詩社首批延聘人士為樊增祥、王樹枬等12人,易順鼎在列。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徐世昌開晚晴簃詩社,其目的主要是編纂一部清代詩歌總集,即后來成書于民國十八年(1929)的《晚晴簃詩匯》。當(dāng)然,既名為“詩社”,一般的雅集唱和也是少不了的,陳贛一《新語林》卷三記:
徐弢齋設(shè)晚晴簃詩社于公府,入社者有周沈觀、樊樊山、易哭庵、傅沅叔、鄭叔進(jìn)、王書衡、吳士緗、郭小麓、許季湘、傅芷薌等數(shù)十人,觴詠不絕,佳句時傳,將使蘭亭絕唱,長在人間,柏梁聊吟,重來臺上。風(fēng)雅道衰之際,此為最難得之韻事也。[23](P65)
徐世昌進(jìn)士出身,號稱“文治總統(tǒng)”,自然要表現(xiàn)出與其他武夫軍閥的不同,設(shè)立詩社、召集遺老、禮遇文士也是他偃武修文、重續(xù)風(fēng)雅之道的一種重要手段。易順鼎有詩作記錄此類社集活動,如《晚晴簃社諸君子為大總統(tǒng)徐世昌補祝生辰忝列坐末敬賦》等。不過易順鼎自本年起就長期病臥家中,很少再外出活動,到民國九年(1920)八月就去世了?!锻砬绾m詩匯》的實際編纂工作,他應(yīng)該沒有參與多少,而他的詩作,被社友們選入《晚晴簃詩匯》,刊刻行世,則已是多年以后之事。
民國八年(1919)四月二十七日,孫雄等三十二人在北京陶然亭結(jié)詩社“瓶社”。
孫雄《瓶社第一次雅集啟》:前賢生日,后人每賦詩稱祝,以寄高山仰止之思……翁文恭師奠楹之夢已十有六年矣,今歲適逢公九十生辰,陵谷變遷,道喪文敝,九京有知,應(yīng)為嘆息。不佞擬創(chuàng)立瓶社,以時會集,撫今思古,分韻拈題,謹(jǐn)以己未四月二十七日假城南陶然亭為第一集。凡與公有雅故及慕公風(fēng)義者,所期惠然肯來,瓣香同奉,結(jié)古歡于塵外,增掌故于宣南。茍與仆有同情,或不嗤為好事乎!公之墨寶為世珍重,乞攜真跡,用便留題,且得編輯遺集以盡后死者之責(zé)也。共和八年歲在己未孟夏之月,常熟孫雄師鄭謹(jǐn)啟。[24](P122)
翁同龢晚號“瓶庵”,孫雄為翁氏弟子,創(chuàng)立“瓶社”自然是為了紀(jì)念老師。孫雄在《瓶社詩錄》中只說“是日來會于陶然亭者凡三十二人”,并未列舉姓名。
《瓶社詩錄》共2卷,其卷一作者共28人,依次是:孫雄、吳昌綬、王照、邵瑞彭、徐元綬、鄧镕、朱嶲瀛、宋伯魯、宗威、張一麐、俞鐘鑾、丁祖蔭、壽璽、姚宗堂、張素、連文澂、李岳蘅、易順鼎、齊耀琳、夏孫桐、王存、郭曾炘、張?zhí)m思、楊廙、楊濟、王式通、關(guān)賡麟、周紹昌。其中易順鼎所作為七絕2首,楊濟所作為《瓶社第一次雅集序》,其文末署曰“彌諸屠維協(xié)洽仲夏之月”,即民國己未(1919)五月。其卷二收錄左紹佐、丁傳靖、吳士鑑、張?zhí)m思、陳寶琛、姚永概、閔爾昌、王存、孫景賢、樊增祥、宗威、俞鐘鑾、王乃徵、陳三立、孫雄等15人詩作,多為題跋翁同龢遺墨之作?!镀可缭婁洝贩饷骖}簽署“己未夏五存子”,鈐印為“王存”,王為本社社員。結(jié)社在四月二十七日,社集刊于五月,此后再無消息,大概一集之后便風(fēng)流云散了。
作為近代詩壇名人,易順鼎一生波折起伏,足跡遍九州,交游半天下,他的生平詩、詞結(jié)社活動也因之而豐富多姿。就其結(jié)社及社集活動地點而言,有黔社、蜀社、吳社、湘社、閩社、燕社;以社作體裁而論,有詩社、詞社、詩鐘社或兼而有之;就社友身份來說,上自將相貴公,下至白衣寒士,以文會友,無分貴賤。從社集活動內(nèi)容來看,除自發(fā)的吟詩作對、贈答酬唱之外,也有自覺的詩詞創(chuàng)作理論探討。要之,易順鼎的詩詞結(jié)社活動不僅促進(jìn)了其自身的詩詞創(chuàng)作,造就了他在近代詩壇的地位,也因結(jié)社交游進(jìn)而影響到晚清民初的整體詩歌風(fēng)貌,在中國近代文學(xué)史上留下了獨特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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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閔軍)
Investigation on Yi Shunding Poetry Association
FAN Zhi-peng
(Ancient Works Research Institute, Shan X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Xi An City, Shan Xi Province)
Yi Shunding, the great poet at the end of Qing Dynasty, has attended lots of literature associations and put great influence on modern literature. Unfortunately, the research on him has not systematically carried on and the discussion on his words are not perfect and correct. This paper give a different perspective to research his literary activities.
Yi Shunding; poet association; Ci association; Shi Zhong association
2016-08-11
范志鵬(1977-),男,山西夏縣人,陜西省社會科學(xué)院古籍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文學(xué)博士。
I206.5
A
1672-2590(2016)05-004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