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斷代史考察與反思
——從第二國際到1938年教科書體系的形成

徐 軍 唐 健

(南京政治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03)

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斷代史考察與反思
——從第二國際到1938年教科書體系的形成

徐 軍 唐 健

(南京政治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03)

回顧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從第二國際到斯大林教科書體系形成的這段思想史進程，有兩個基本的思想史事實是不容質疑的：一是馬克思恩格斯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創(chuàng)建者，但是這一理論在馬克思恩格斯那里停留在“原生態(tài)”階段，淹沒在大量思想文本之中，需要挖掘、整理和辨識；二是蘇聯(lián)馬克思主義者最終在1930年代中后期完成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體系的系統(tǒng)化建構工作，其最終標志是斯大林在1938年完成的《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在這兩個基本前提下，我們的當代考察工作必須首先從1938年以前基本原理的發(fā)展歷程和斯大林哲學教科書體系進行。

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斷代史；第二國際；教科書體系

19世紀40年代，馬克思恩格斯開始理論探索，并在1845年前后在反復考量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現(xiàn)實發(fā)展與哲學思想理論成果基礎上，實現(xiàn)了哲學史上的理論革命；他們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哲學的貧困》以及《共產黨宣言》等一系列的哲學經濟學復雜語境中階段性地闡發(fā)了具有獨特思想風格的實踐觀、唯物主義歷史觀、哲學唯物論。進入到19世紀50年代以后，馬克思結合其政治經濟學研究成果，一方面系統(tǒng)闡發(fā)了對當時資本主義發(fā)展進程中重大理論和現(xiàn)實問題的認識和理解，同時將他對歷史辯證法的認識提高到了更高的水平。而伴隨馬恩理論創(chuàng)建工作過程始終的是，在不斷與現(xiàn)實重大問題、無產階級革命問題的思考中，馬克思恩格斯不斷與各種社會思潮和工人運動內部的錯誤思潮進行了不懈的斗爭，始終維護和捍衛(wèi)著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方法論科學性和革命性。需要指出的一點是，馬恩本人的確沒有從根本上完成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系統(tǒng)化闡述、規(guī)范化論證的工作，這一重大的理論工作和實踐指向也沒能最終在第二國際理論家們那里完成，盡管第二國際理論家與馬克思恩格斯的直接理論關系是不容質疑的。但回顧從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建馬克思主義哲學，到列寧和蘇聯(lián)馬克思主義者完成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體系這段思想史過程，還是有這樣兩個重大問題需要進一步的研討和澄清：一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教科書體系的歷史發(fā)展階段、理論框架體系的當代反思和基本價值分析；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的當代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問題。因此，本文主要圍繞前者展開思考。

一、1938年以前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發(fā)展的歷史進程

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體系形成和發(fā)展過程，從19世紀40年代中期到20世紀40年代第一次完成，[1]這一斷代性的思想發(fā)展歷程大致可以劃分為如下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期。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過程，是一個非常復雜、艱辛的思想歷程，從他們的思想所受到的影響情況看，先后受到過黑格爾哲學、青年黑格爾派“主體性”哲學、費爾巴哈人學唯物主義哲學等諸多流派和思想家的復雜影響。從其哲學理論創(chuàng)建的基本成果看，在從19世紀40年代到19世紀70年代，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成果包括：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觀、一般哲學唯物論、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理論觀點和歷史辯證法的方法和理論觀點等。在這一時期需要指出的是，除辯證法個別范疇得到探討外辯證法的一般理論形態(tài)是基本上沒有得到探討的，還有就是認識論的一般原理是游離在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視野之外的。正是最后一個基本理論問題的缺失，才使他們關注到了19世紀60年代德國工人哲學家約瑟夫·狄慈根在哲學唯物主義、辯證法特別是認識論等研究成果的重大價值，盡管這一理論研究自身還存在著一些較大的問題，但狄慈根哲學的出現(xiàn)畢竟從一個側面說明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系統(tǒng)化工作中還存在的某些缺憾，也從一定意義上指明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理論發(fā)展的重要方向。

第二階段，馬克思和恩格斯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期。從19世紀70年代開始，馬克思在關注俄國等東方國家革命這一重大現(xiàn)實問題的情況下，借助當時人類學研究的成果，通過部分具體化地研究東方社會和原始部落的歷史情境，開始著力在人類社會發(fā)展階段問題、東方國家革命等唯物史觀的重大問題進行新的探索；恩格斯也在這方面完成了《家庭、私有制和國家起源》一文，探索社會發(fā)展中的相關問題。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從1870年代開始，由于受到杜林哲學、巴枯寧主義、蒲魯東主義以及國際工人運動重大實踐問題的困擾，恩格斯在《反杜林論》、《自然辯證法》和《路德維?！べM爾巴哈與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以及晚年關于“歷史唯物主義的書信”等一系列文獻中，在批判論敵的過程中自覺的、系統(tǒng)的闡述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一些重大的基本的問題，比較重要的理論總結性的成果包括：在系統(tǒng)闡述哲學基本問題基礎上闡明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唯物主義哲學發(fā)展的最高階段；探索了哲學唯物論的物質觀、時空觀和認識論中的一些重大問題；較為系統(tǒng)地探討了自然辯證法的基本理論和辯證法的基本范疇；反復強調和重申了唯物史觀中關于“上層建筑反作用”、“主體能動性”以及意識形態(tài)各要素及獨立性等問題，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平行四邊形法則”；闡述了作為方法論指南的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價值等重大問題；從唯物史觀出發(fā)研究了階級和階級斗爭的重大理論和現(xiàn)實價值等。無疑，恩格斯晚年的這些理論工作無論是在捍衛(wèi)和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哲學方面都作出了杰出貢獻，也為第二國際以后馬克思主義者探尋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提供了基本依據(jù)。而當代西方學者特別是恩格斯學的學者對恩格斯的批評和指責，人為的制造“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學術對立，其主要矛頭都是針對1870年代特別是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的理論工作展開的，是我們必須予以認真對待和深入批判的。

第三階段，第二國際的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時期。恩格斯逝世后，世界馬克思主義理論和國際工人運動的重擔落在了以考茨基為主要理論代表的第二國際理論家身上。一方面，以考茨基為代表的第二國際理論家以馬克思主義的正統(tǒng)來領導第二國際的理論和實踐工作，特別是在拉法格、梅林那里出現(xiàn)了“經濟決定論”的理解模式。另一方面，我們也必須看到第二國際理論家在普及、傳播和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理論方面也確實作出了重要貢獻。比如，在馬克思恩格斯的文獻整理和出版方面，考茨基、梅林、拉法格等人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討；在傳播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方面，考茨基的《馬克思的經濟學說》、梅林的《論歷史唯物主義》等著作在工人階級中產生了非常廣泛的影響；在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方面，一戰(zhàn)以前的考茨基、梅林、拉法格、拉布里奧拉、普列漢諾夫等人對國際內部的各種思潮進行了堅決的斗爭，特別是與伯恩斯坦的修正主義進行了較為徹底的理論論戰(zhàn)。但是，在系統(tǒng)化整理和挖掘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理論方面，第二國際理論家的理論中心主要集中在“馬克思恩格斯的歷史觀”方面，而實證主義、社會達爾文主義對他們的影響使得他們不僅沒有發(fā)展歷史唯物主義，反而在這一重大理論內容產生了諸多錯誤的理解指向，有的理解和認識甚至是根本錯誤的，這也就從總體上影響和制約了他們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的理解和認識水平，也使他們歷史性地錯失了創(chuàng)新、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先天優(yōu)勢和時代機遇。

第四階段，與修正主義的馬克思主義作斗爭的時期。曾經是第二國際重要理論家之一、恩格斯生前指定的遺囑繼承人的伯恩格斯，在1899年拋出了《社會主義的前提和社會民主黨的任務》一書，引發(fā)了第二國際內部的理論爭論。然而，第二國際內部這場關于馬克思主義“正統(tǒng)”的爭論，既沒有帶來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理論的實際進展，更沒有帶來國際工人運動的發(fā)展；相反，第二國際出現(xiàn)了重大的理論和實踐分化。理論上，以普列漢諾夫特別是列寧為首的馬克思主義者開始了獨立探索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道路，特別是列寧在1908年前后不僅深刻地批判了馬克思主義發(fā)展中的“修正主義”和所謂的“馬克思主義危機”，更在認識論、唯物辯證法等方面逐漸開始了創(chuàng)造性的理論探索，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在實踐上，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的第二國際已經對各國工人黨失去了領導力，法國、意大利相繼出現(xiàn)了工人黨領袖加入資產階級政府的“背叛”行為，加劇了第二國際分裂的步伐，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第二國際徹底走向衰落，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第五階段，列寧為首的蘇俄馬克思主義者創(chuàng)建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的階段。在殘酷的斗爭面前，第二國際理論家只能疲于應付不斷出現(xiàn)的全新的實踐問題，在20世紀初期已經基本喪失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動力和活力。同時，也正是在與馬克思主義陣營中修正主義者和西方社會中出現(xiàn)的實證主義、新康德主義、馬赫主義思潮的斗爭中，以列寧為首的蘇俄馬克思主義者事實上接過了創(chuàng)新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歷史重任。經過實踐上的長期、周密的組織準備和理論上的深入研究，列寧和俄國布爾什維克黨取得了“十月革命”的勝利，并在1920年代初期奠定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國家哲學和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根本指導地位。需要指出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在蘇聯(lián)的首次形成，既是蘇聯(lián)黨和政府主動推動的結果，又是他們將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作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核心內容加以建設的重要成果。在黨和政府的直接領導下，蘇聯(lián)國內不僅成立了紅色教授學院、共產主義學院哲學研究所等重要研究機構，還通過《在馬克思主義旗幟下》、《布爾什維克》等雜志宣傳馬克思主義哲學，并組織培養(yǎng)相關理論骨干和在高等院校中首次設立《馬克思主義哲學》課程。進入到1930年代，蘇聯(lián)共產黨委托相關學術研究機構編輯撰寫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教程，進一步加速了哲學原理體系化的過程。從表面看來，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的形成似乎與蘇聯(lián)共產黨的參與指導有關，但如果從20世紀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發(fā)展的歷史看，這一原理體系的形成是建立在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自身學術發(fā)展成果的系統(tǒng)化總結基礎上的，是建立在對19世紀中期以來國際工人運動實踐經驗教訓深刻反思基礎上的，是建立在第二國際理論家長期探索特別是普列漢諾夫、列寧以及蘇俄馬克思主義者艱辛探索和理論創(chuàng)新基礎上的，更是各國工人運動及宣傳、普及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理論的現(xiàn)實需求使然，有著理論的歷史語境和實踐發(fā)展的必然性，對蘇聯(lián)共產黨和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以及20世紀各國科學社會主義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都發(fā)揮了無可估量的重大作用，這也是至今我們仍然要高度關注這一重大思想史事件的根本原因。

二、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教科書體系”的分析和反思

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一般稱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它是對由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立、經過眾多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創(chuàng)新發(fā)展基礎上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中的基本觀點、基本理論和基本范疇的系統(tǒng)化、規(guī)范化整理后形成的學術化的理論體系的統(tǒng)稱，是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方法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基礎和硬核，是馬克思主義基本立場、基本觀點和基本方法的直接理論體現(xiàn)。但是，由于馬克思恩格斯這兩位思想創(chuàng)立者并未完成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系統(tǒng)化和規(guī)范化的工作，所以，圍繞著如何組織和闡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問題，從第二國際開始一直到1938年斯大林完成《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體系為止，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體系的構成問題始終是各種論戰(zhàn)、交鋒和實踐運動中揮之不去的核心問題之一。正如德國學者庫諾夫曾指出的，不同的人為了理論論戰(zhàn)、宣傳普及或指導實踐等目的，隨意到馬恩的著作中去尋找適合自己的學說或觀點，這種情況所造成的直接后果是理論依據(jù)的隨意性破壞了馬克思主義哲學本身的整體性，目的的特定性損害了理論自身的科學性，使用過程中的“簡單化、口號式”形式損害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形象，這些曾經發(fā)生在第二國際個別理論家和領導人身上的情況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是極其不利的，它也從正面說明建立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的重大價值。從思想史的角度反思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體系，我們將不涉及1938年之后“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后續(xù)發(fā)展歷史，而主要針對斷代史視野中在1930年代中期產生特別由斯大林創(chuàng)制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第一個歷史性系統(tǒng)化形態(tài)，也就是《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中的理論框架進行考量、分析和評價。主要談以下四點：

第一，基本框架構成。1938年，斯大林在《聯(lián)共(布)黨史教程》的第四章第二部分專門論述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這一文本的產生從當時的實際情況看，是斯大林將當時蘇聯(lián)馬克思主義者編輯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研究成果編入了蘇聯(lián)共產黨黨史教程，這同時也標志著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以“黨的文本形式固定下來”。[2]從內容體系上看，這一文本將馬克思主義哲學劃分為兩個大的組成部分，即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其中辯證唯物主義理論主要包括“馬克思主義辯證法的四個基本特征、馬克思主義哲學唯物主義的三個基本特征(含部分關于認識論和哲學基本問題的論述)”兩大部分；歷史唯物主義部分主要包括物質生產方式決定論(地理環(huán)境論、人口論)、生產發(fā)展的特點規(guī)律、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辯證關系、社會形態(tài)理論等內容。從組成部分看，在斯大林哲學體系中，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由辯證法、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三個板塊結構構成，這就是我們通常意義上講的“斯大林教科書體系”的最初藍本。

第二，理論框架的基本特點和價值。我們怎樣評價斯大林在1938年撰寫完成的這個《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體系呢？從基本特點和價值上看，有這樣三點值得關注：一是非常明確地提出了兩大組成部分及其相互關系的原則，即馬克思主義哲學包括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兩部分，同時二者之間的理論關系是不均衡的，歷史唯物主義“就是把辯證唯物主義的原理推廣去研究社會生活”，[3]也就是著名的“推廣論”；二是原理編寫的總體風格體現(xiàn)出簡明扼要、通俗易懂的形式，易于廣大人民群眾接受，便于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宣傳、傳播和普及；三是比較注重聯(lián)系蘇聯(lián)當時黨和國家革命、建設的實際，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四是對蘇聯(lián)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和中國黨和國家革命者、領導人和理論家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其重大社會價值是非常巨大的。

第三，理論框架的缺陷和不足。當然，斯大林哲學教科書體系的基本模式無論從現(xiàn)在看來，還是與當時蘇聯(lián)理論家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探索形態(tài)相比都比較的簡單，特別是在理論方面比較粗糙，存在著缺陷、問題和不足。比較突出的有這樣四點：一是“推廣論”的提法是否與馬克思恩格斯創(chuàng)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思想史事實有出入，直到當代這一問題仍然有很多學者在是否堅持這一定位原則上爭執(zhí)不下；二是把辯證法的特征等同于辯證法體系本身，這種理論論述原則是不符合辯證法理論自身性質和內容特點的；三是社會歷史觀部分的論述過于強調“生產力的決定作用”，忽視了社會主體包括人民群眾創(chuàng)造歷史這樣的重大基本問題，甚至都沒有明確地論述“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這樣的基本原理；四是沒有論述實踐觀這一馬克思主義哲學最重要、最基本的理論觀點等等。

第四，原理體系的比較性分析。事實上，從1930年代當時蘇聯(lián)哲學界最具代表性的哲學家米丁編寫《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1932年、1934年)兩本著作的寫作情況看，我們就可以比較清晰地發(fā)現(xiàn)斯大林哲學教科書藍本的重大缺陷。該書從內容體系上是這樣安排的：[4]

《辯證法唯物論》部分共六章：

第一章 馬列主義——無產階級的世界觀

第二章 唯物論和唯心論

第三章 辯證法唯物論

第四章 唯物辯證法諸法則

第五章 哲學中兩條陣線的斗爭

第六章 辯證法唯物論發(fā)展中的列寧階段

《歷史唯物論》部分共九章和兩個附錄

第一章 辯證唯物論和唯物史觀

第二章 社會經濟形態(tài)·生產力和生產關系

第三章 資本主義的和社會主義的經濟體系

第四章 階級和國家論

第五章 為社會斗爭之最高階段的勞工專政、

第六章 意識形態(tài)論

第七章 戰(zhàn)斗的無神論

第八章 社會變革論

第九章 馬克思主義和修正主義

附錄一 地理環(huán)境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

附錄二 人民群眾在歷史中的作用

從上述內容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唯物論、辯證法、哲學基本問題、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的主要方面都基本上得到了較為清楚的論述，特別是“人民群眾的歷史作用”這一問題在米丁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中是得到清晰反映的；同時，認識論部分的論述中，米丁對“真理問題”特別是“實踐標準”問題進行了詳細的論述。而蘇聯(lián)哲學界對斯大林哲學教科書體系本身的反思一直到1950年代中期以后才開始，比較重要的理論版本有亞歷山大洛夫和康斯坦丁諾夫分別編寫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特別是康斯坦丁諾夫在1958年出版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中譯本是1959年出版)出版后，在前蘇聯(lián)和我國哲學界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在這一版本中，以康斯坦丁諾夫為代表的蘇聯(lián)哲學工作者將馬克思主義哲學劃分為四個部分，將辯證唯物主義劃分為唯物論、認識論和辯證法?？傮w上看，從斯大林開始到1950年代之后蘇聯(lián)馬克思主義者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構建，從學術維度看經歷了一個從簡單到復雜、從較為粗糙到較為科學規(guī)范的發(fā)展過程，也為我們重審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發(fā)展的歷史進程提供了重要的參考框架。

當然，從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發(fā)展的總體進程看，1938年以后，由于復雜因素的影響，教科書體系的名稱發(fā)生了一些變動，從原來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逐漸調整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內容構成上也有一些變化，但該體系的“二分法”和“推廣論”原則始終得以保留。而在東歐社會主義陣營內部，在總體上采用蘇聯(lián)哲學教科書體系的前提下，各國馬克思主義學者們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理解、認識和研究上差異較大，并在20世紀50年代末以后出現(xiàn)了重大偏離，比如南斯拉夫實踐派、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學派等流派，他們與蘇聯(lián)教科書哲學存在著重大差異；由于該論題本身極為復雜，只能留到其他文中再行探討，這里只能點到為止。

[1]筆者注：眾所周知，20世紀40年代以后特別是20世紀50年代，蘇聯(lián)學者在1930年代《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理論框架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修改。雖然，其基本理論框架和基本理論觀點沒有本質的變化，但畢竟對一些重要的問題進行了修訂。因此，我們只能從斷代史的角度把1938年哲學原理體系的完成看作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體系”的第一次也是具有歷史意義的首次完成。

[2]李尚德.20世紀馬克思主義哲學在蘇聯(lián)[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147.

[3]聯(lián)共(布)中央特設委員會編.聯(lián)共(布)黨史教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116.

[4]張國祺.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由來和發(fā)展[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90.124.

(責任編輯：木 杉)

本文系201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第二國際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原理的歷史性建構考察”(13CZX003)階段性成果。

2016-10-08

徐軍(1977-)，男，河北泊頭人。南京政治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哲學博士、政治學博士后。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史、歷史唯物主義，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唐健(1981-)，男，黑龍江哈爾濱人，南京政治學院訓練部研究生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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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1071(2016)06-00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