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亞里士多德友愛論對電影《我愛你》的思考

袁仲敏 （西南大學教育學部 400715）

?

基于亞里士多德友愛論對電影《我愛你》的思考

袁仲敏 （西南大學教育學部 400715）

摘要：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友愛論的深刻性日久彌新。從自愛與友愛、共同體與友愛、善意與友愛、回報與友愛四個方面，以電影《我愛你》以素材，分析四位老人保持交往、獲得友愛的基礎條件，探討友愛論對現(xiàn)實交往的啟示。

關鍵詞：友愛論；自愛；共同體；善意；回報

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提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币簿褪钦f，單個的人都是生活在社會之中的，生活在人與人之間的。這便也充分說明了沒有人不與別人打交道，沒有人過沒有交往的生活。

一、《我愛你》與友愛論

電影是一種藝術表達形式，也是一種現(xiàn)實的寫照，能將生活中人們所忽略的細節(jié)放大以引起人們進行深刻的反思。電影《我愛你》于2011年在韓國上映，講述邁入晚年的四位老人渴望交往和友愛的故事。關于老年問題不只在韓國，在全球也越來越受到關注。我國與韓國都受儒家文化體系的影響，在尊老、敬老、養(yǎng)老的傳統(tǒng)上在一定程度上有其相似性。因此，這部影片對于老年問題的研究，尤其是老年人之間友愛的研究有一定的意義。電影里中所表達都是讓人動容的友愛。譬如，張君峰夫妻的相攜一生的愛，張君峰對子女的慈愛，金滿碩與宋氏萌動的黃昏戀，張君峰與金滿碩之間得一知己的友愛，金允兒對金滿碩隔代的親情，廢品店老板對張君峰和宋氏表示尊敬的友愛……這些總的來說，都是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中所敘述的友愛的組成部分。

所謂“友愛”，《辭?！分薪忉尀椤坝押糜H愛”，指向情感。現(xiàn)今大多將友愛僅等同于朋友之愛。古希臘時期的“友愛”與現(xiàn)今所談論的“友愛”在意義上有很大的差異性，他們認為友愛是生活與交往中形成的人與人的關系上特殊的德性。古希臘偉大的哲人亞里士多德在其《尼各馬可倫理學》中的第八、九卷以兩卷之多論述了關于友愛的觀點。他所指的友愛是廣義的友愛，是一種人際關系倫理，不僅包括朋友關系，還包括人與人之間任何的接近關系，比如家庭內的夫妻、父母與子女關系和家庭外的交往關系等?？偟膩碚f，這種友愛在彼此接近、相互吸引、不斷交往和共同生活中持續(xù)下去。

二、自愛是獲得友愛的前提

亞里士多德認為不是所有的事物都為人們所愛，只有可愛的事物，即善的、令人愉悅和有用的事物，才為人們所愛。他著重強調完善的友愛，即好人和德行上相似的人之間的友愛，而德性的友愛根源于自愛。即一個人對于另一個人的友善似乎都產(chǎn)生于他對他自身的關系。因此，我們對自身友好，才能與其他人做朋友。友愛并不是為他人，歸根結底是出于自愛，與朋友交游中是為了完善自己的德性。

電影里的老人們表現(xiàn)出的自愛，是他們能獲得彼此友愛的前提。宋氏是位生活在社會最低層淳樸善良的老人，依靠著撿拾廢品用給自己撐起一片天。金滿碩撐起整個家，對弱者竭力幫助，對鬧事者嫉惡如仇。張君峰工作盡責，對患病癡呆的妻子愛的深切，對子女慈愛有加。他們都步入晚年，有著老年人在生活和情感上的相似性，他們數(shù)著時間過日子，希望自己活得好一點，同時希望彼此活得好一點。與此對比，影片里有三個場景描寫在停車場故意找茬的男子，他欺軟怕硬，面對同樣強勢的廢品店老板，他灰溜溜的開車跑掉；面對善良的不斷致歉的張君峰，他兇神惡煞；面對天不怕地不怕的金滿碩的“陰招”，他也唯有暴跳如雷而別無他法。這樣的人，不自愛，怎會贏得友愛，至少是這幾人的友愛。

三、共同體是實踐友愛的條件

亞里士多德認為建立共同體是實踐友愛的一條有效地路徑，沒有什么比共同體更能體現(xiàn)友愛的特征，因為一切友愛都意味著某種共同體的存在，在每一個共同體之中都有某種友愛，人們在何種范圍內活動，就在何種范圍內存在著友愛。毫無疑問，共同的生活圈子是友愛關系建立的重要基礎和條件。

第一，家室的友愛。從生物學的角度，家室是有血緣關系的表現(xiàn)。家室的友愛，都是從父母同子女的友愛派生的。父母愛子女，把子女當作自身的一部分，子女愛父母，是因為父母是他們存在的來源。張君峰見滿目愁容的女兒來求助時，只說“店里的擔保金應該能弄到的”。當他心中計劃著要和大出血危在旦夕的妻子自殺前，便把孩子們召集回家，看看孩子們最后一面，和孩子們告別。他送孩子們出門時把準備好的錢塞給了女兒以幫助解決她的困境。為了不增加兒女的心理負擔，他在家里貼膠帶謀劃自殺，在信中要求金滿碩幫助他把屋內膠帶撕下，把現(xiàn)場布置成意外。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放不下的還是子女，“我不想讓子女們?yōu)殡y”便是一位父親對子女最深沉的愛。

丈夫同妻子的友愛似乎是出于自然的，他們互相幫助，把自己的獨特作用投入到共同的生活中。張君峰照顧患癡呆癥不能自理的妻子，兩人彼此之間成為依托，他們雖兒女成群，卻不在左右，晚年的酸甜苦樂也是夫妻倆相攜品嘗。

兄弟姐妹之間互愛是由于有共同的生命來源。[4]251-252張君峰的兩子一女，在電影中雖然沒有花大量的篇幅去描述，但是不難看出大哥、二哥與小妹彼此之間的友愛。這種友愛與子女單獨成家后，妯娌、姑嫂之間的友愛是不一樣的，譬如影片里大兒媳與二兒媳在廚房里的抱怨張君峰對她們和對小姑的不公平。究其根本是她們所在的共同體是不一致的。

第二，伙伴的友愛。他們在何種范圍內共同活動，就在何種范圍內存在著友愛，所有的共同體都是政治共同體的一個部分，友愛隨著這些具體共同體的不同而不同。金滿碩帶宋氏去的居委會便是一個典型的政治共同體，孫女金允兒作為一名公職人員與她的同事之間存在著友愛。他們在遇到宋氏的孤寡老人養(yǎng)老金申請的事宜上，他們共同的目標便是幫她解決這個問題。

奶品店、廢品收納站及停車場也是一個友愛的共同體。收納站老板對于宋氏和張君峰的尊敬，以及奶品店老板兒子對金滿碩的敬畏，這些都體現(xiàn)出不同共同體不同的友愛。

四、善意是友愛的始點

作為德性的友愛，是一種完滿的高尚的友愛，是善意基礎上的互友互愛，善意是友愛的始點。由此，與人之間的友愛關系的建立，依托于友愛雙方都具備希望對方好的善意。善意是友愛的前提，只有相互都抱著善意才是友愛，是充分必要條件。而且，彼此對對方的善意還要對方知曉。所以，要成為朋友，他們就不僅要互有善意，即都希望對方好，而且要相互了解對方的善意。

金滿碩本身是善良的，但是在旁人眼中是古怪的老頭，脾氣壞、愛面子、狹窄的社交圈以及不喜歡與人交朋友，以至于唯與破摩托車為伴，這樣顯得不那么“善”。他與宋氏初次見面，摩托車行駛濺起的石子砸到拖著收廢品手拉車的宋氏致其摔倒，金滿碩對宋氏的語言上表現(xiàn)出來是“兇的”，但他實際上是個善良的人，聽到摔倒聲和驚叫聲立即停下車詢問并幫忙，他對于辛苦的宋氏有善意的同情。宋氏沒有“碰瓷”，沒有責怪，拿出本不多的錢買他的牛奶以示感激，她對于他也是善意的關心。他們彼此之間都知道對方的善意，他們的友愛便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的。

張君峰患癡呆癥的妻子迷路，正好遇到出門歸來的金滿碩，他雖有諸多不滿，依舊是脫下外套和鞋子穿在她身上，并騎著摩托車幫她找回家的路。金滿碩對于癡呆癥的她是善意的，也無從了解她是否感受到這份善意，但是至少尋人而來的宋氏和張君峰是能感受到這份善意，她的丈夫張君峰對他也是存著善意和感恩的。

友愛是在逐漸的了解彼此之間的善意中形成的，一個人只有在表明了自己的善意且值得信任后，才會被另一個人接受為朋友。因此，想獲得別人的友愛，便要主動去愛別人，友愛更在于去愛，要把自己的善意表達給對方讓對方知曉。

五、回報讓友愛持久

亞里士多德的友愛論具有很強的實踐性，是通過在共同體中一方主動去愛另一方，對方要以最大限度的正義給以回報。他強調交往過程中的回報是十分重要的，友愛所尋求的是能夠得到回報，回報是一種使友愛能夠長久維持下去的行動。

“當兩人結伴時，無論思考上還是做事情上都比一個人強”。金滿碩和宋氏結伴而行，遠遠比宋氏一個人生活更強。金滿碩幫助宋氏拖拉廢品車，回收牛奶盒，帶她去居委會辦理低保手續(xù)，帶她去城里吃飯，這不只是在物質上的幫助，更是彼此間精神上的依賴。宋氏生日，金滿碩送了她一個發(fā)夾，在吹滅生日蛋糕上的蠟燭時對她說出那句“我愛你”，這是他友愛或者更確切一點是愛情的表達。她回以滿目的感動，她的這個反應便是對他的最大回報。而后，她送他一雙手套，他如獲至寶，逢人炫耀，這樣的滿足感和重視程度便是他對她的回報。此外，張君峰夫妻對子女的愛遠遠多于子女的回報，他們去世時大概也留了一些遺憾，這更渲染了這對夫妻臨終時的悲愴與凄涼。友愛需要回報，回報予以維持友愛的長久。

六、結語

亞里士多德的友愛論認為，有用的友愛最常見于老年人，因為年齡已老，他們不再追求快樂，而追求有用；且在古怪的人和老年人因為他們變得乖戾，而且不喜社交很少產(chǎn)生友愛。對于這點，電影《我愛你》里的四位老人卻是呈現(xiàn)出相異的狀態(tài)，他們追求友愛，同時追求快樂的友愛和德行上的友愛。所以，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此外，亞里士多德德行上完善的友愛更多的是一種理想模型，不見得所有人都能擁有這般的友愛，但心中仍要保持著這樣的念想，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參考文獻：

[1]朱媛.韓國電影《我愛你》：夕陽里的戀歌[J].電影文學，2013 （8）.

[2]廖申白.友愛在希臘生活中的意義[J].河北學刊，2000（2）.

[3]楊柳.從《尼各馬可倫理學》看亞里士多德的友愛觀[J].浙江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32）.

[4]亞里士多德.尼各馬可倫理學.廖申白，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5]徐逸霏.簡析亞里士多德友愛論[J].學理論，2013（18）.

[6]李麗麗.在友愛與自愛之間——亞里士多德友愛論淺談.滁州學院學報，2006（8）.

[7]付麗.淺析亞里士多德“友愛觀”的當代價值.沈陽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15）.

袁仲敏，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教育學原理。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