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
知曉俄羅斯套娃是在我童年。那時紅衛(wèi)兵終日在大街小巷出出進進,長驅直入一些“封資修”、“牛鬼蛇神”的住處進行抄家,那些被抄的家庭一時間雞飛狗跳,惶惶不可終日。在許多裸露的破窗和撞開的大門中,我茫然地掠過所有的狂熱和狼藉,只覺得寒冷和孤獨。
突然,一個童話似的女人站在一盞微弱的燈光下,她約三寸高,頭上包著花花綠綠的頭巾,穿著廚娘圍裙一樣的藍色的衣服,圓身大肚,上下一樣粗,沒腳,色彩斑斕,給人很慈祥、很沒心眼、鄉(xiāng)下女人的感覺。開始以為是不倒翁,拿在手里上下摸了摸,像皮膚一樣柔軟;碰了碰,沒倒,不是不倒翁!以為已經(jīng)一覽無余了,于是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不肯松手。這家?guī)讉€孩子還小,可能不懂得家里發(fā)生了什么,沒有理會父母驚恐無奈的表情,看著我一個勁地捂嘴笑,猛然有一個孩子從我手中搶過去,把套娃的身子擰成兩半,再從她的肚子里又取出一個比一個小和她一模一樣的娃娃在桌子上擺成一排,記得一共七個,最后一個拇指大小,可愛極了。我稀奇得不得了,覺得那就是一個溫熱的世界。我在那里呆了很久,舍不得離開。
當時我很想把她拿走,這個愿望非常強烈,強烈得讓我痛苦。
心里放不下,又去過幾次,像去會一個朋友。
最后一次溜去時,那家人估計又被紅衛(wèi)兵洗劫了一次,屋里祖上遺留下來的字畫書籍一把火給燒了,套娃也被砸得粉碎。最大的那個只剩下一個彩色的肚子,變成一塊塊小瓦片,骯臟地躺在墻角的青苔和落葉中。那些小的套娃也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我撿起一塊,托在手心看了半天,覺得涼冰冰的,不知道是我的淚水還是套娃的淚水?然后很傷感地把它裝在衣服口袋里,悄悄帶回家。
許多年,我一直沒忘記這件事。
后來在其他一些地方也不余遺力地去找過,特別是在旅游的途中,總想著突然和她相遇,了結我童年時的一個破碎的夢想。
當終于有一天,這種套娃鋪天蓋地的時候,我又有些泄氣。她們站滿旅游景點的大小攤位,但神情大多粗俗呆滯,一眼掃去,大同小異,像一堆沒洗干凈的蘿卜。她們不是我童年時的那個朋友。
前幾日終于有了去俄羅斯的機會,首先沖去購買套娃。在琳瑯滿目的套娃中,我一眼就看中一款藍色套娃,她和我小時候惦記的那個套娃的色澤有幾分相似,做工非常細膩,圖案特別清新,羞澀典雅,很有少女的韻味,而不是大嬸和大媽的神情。
藍色套娃是純手工做的,上面的白色圓點全是凸起的。木頭是上好的椴木,掀開蓋子不僅看得見木頭的年輪、蟲眼,還聞著一股烏克蘭草原的清香味,摸起來就像皮膚一樣的質感,非常有彈性。
套娃一共十個,打開來依次排列,遞等高度分毫不差,最小的才一粒蠶豆那么大,但仍然精神抖擻地站著,風度翩翩。
把她們一個個小心翼翼裝回去之后,我按照蘇聯(lián)作家鮑·瓦西里耶夫于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發(fā)表的反法西斯衛(wèi)國戰(zhàn)爭題材小說改編的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里犧牲的蘇聯(lián)紅軍女戰(zhàn)士的名字,給她們分別命名,娜塔莎、列娃、卡秋莎、索菲婭、安娜、卡捷琳娜、卓婭、熱麗婭……以回憶我后來所喜愛和一一閱讀過的前蘇聯(lián)文學。
有時候,我會把她們打開排列成一行放在落日余暉的窗前,輕聲呼喚她們,像呼喚我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滄桑而盛大的生命。
當然,人生如白駒過隙,許多光陰中,會沉淀和經(jīng)歷各種幸福和不幸福, 如今無論是喀秋莎還是娜塔莎,都不是我童年時看見的那個她了,我和她在歷史的一個瞬間碰上,但結果擦肩而過。
今生,還能相遇嗎?我永遠心存一份等待。
尋找呼蘭河
到哈爾濱,去了圣索菲婭教堂、太陽島、中央大街,還不肯回賓館,我還在街上轉,若有所失。好像覺得還有一樁什么事情在心里擱著,而且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徘徊著,忽然,眼睛落在一個門牌上,看見“呼蘭區(qū)”幾個字,心里像提了一桶水,猛烈晃了起來。
那個哀嘆“人生為了什么,才有這樣凄涼的夜”的獨特任性,才華橫溢的女人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那是蕭紅。
1940年12月20日,蕭紅寫完長篇小說《呼蘭河傳》。呼蘭河為松花江支流,位于黑龍江省中部。源出小興安嶺,上游克音河、努敏河等支流匯合后稱呼蘭河?!逗籼m河傳》所描寫的呼蘭就是這個黑龍江的呼蘭縣。2004年2月,國務院批準撤銷呼蘭縣,設立哈爾濱市呼蘭區(qū)。
就是說,或許我現(xiàn)在就站在蕭紅所描寫的童年時她祖父的那個荒涼的后院里,而斯人如斯夫,已離去多年,不甚感懷。
《呼蘭河傳》創(chuàng)作于20世紀20年代,寫中國東北呼蘭河畔一個小縣城里的故事。這是1938年作者繼《生死場》之后,蕭紅在重慶開筆創(chuàng)作的一部自傳性長篇小說,當時由于顛沛流離,直到1940年年底才在她寓居的香港最后完稿成書。
這是一部浸透了創(chuàng)作主體自身情感色彩,以滿蘊情致的筆調描繪出的茫茫東北平原上的風土人情、文化習俗、地理環(huán)境、歷史變遷的小說,是她創(chuàng)作生涯中最著力也最具特色的情感淚滴。
那個時刻,正是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的階段,這使遠離家鄉(xiāng)的蕭紅更加懷念故鄉(xiāng)和童年,于是,她以家鄉(xiāng)與童年生活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這部小說。我常讀這本書,發(fā)現(xiàn)它在藝術形式上比較獨特:它雖然寫了人物,但沒有主角;雖也敘述故事,卻沒有主軸;全書七章雖可各自獨立卻又儼然一整體。作品可見嫻熟的技巧、抒情詩的散文風格、渾重而又輕盈的文筆,是蕭紅“回憶式”作品的巔峰之作。
茅盾曾這樣評價《呼蘭河傳》的藝術成就:“要點不在《呼蘭河傳》不像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小說,而在于這‘不像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一些比‘像一部小說更為誘人些的東西: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幅多彩的風土畫,一串凄婉的歌謠?!?/p>
在中國近代許多女作家中,很喜歡蕭紅,覺得她是最真實,又是最慘烈的一位,因為她本身就是一本書。每每想到在彌留之際,她在紙上寫下“我將與藍天碧水永處,留下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了”,“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的情景,便忍不住一聲嘆息,潸然淚下。
有時我也問自己,為什么她的飄零、寂寞、憂傷那么能打動我?難道我很殘忍?難道我把我們往往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虛構的感覺建立在蕭紅真實的人生上?或許是她的存在讓我們以為文學就一如她的描寫一樣?
小時候從圖書館里借到過一本頁面已經(jīng)翻舊的《呼蘭河傳》,后來買了好幾個版本珍藏,讀她的書是寂寞的,但她的寂寞決不矯情,那是人生最悲壯、最無可奈何的寂寞。
贊同一位朋友對蕭紅的寂寞這樣寫:蕭紅本身就是寂寞的,她的生,她的情感,她的生活,甚至她的死。蕭紅出生在黑龍江,十年漂泊,呼蘭河是她的起點,香港是她的終點。去世時,身邊竟沒有一個親人,真是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上,也將孤獨地離去。按她的話說:“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回循環(huán)地走,那是自古也就這樣了,風霜雨雪地,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著自然的結果。那自然的結果不大好,把一個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就拉著離開了人間的世界了。至于那沒有拉去的,就風霜雨雪,仍舊在人間被吹打著?!?/p>
所以,只要還沒被拉去,就寂寞吧,比如讀書,讀蕭紅的書。從書中可以讀到,蕭紅的一生是被家庭、愛情和社會所放逐的一生,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深藏著難以排解的無家的悲涼感??梢哉f,寂寞情緒和無家情結困擾著蕭紅,同時也造就了蕭紅,成就了她的許多藝術佳作。她把自己的孤獨與憂傷、寂寞與悵惘,通過審美沉思轉化為作品的情感基調。?? 一些評論家說,寫作《呼蘭河傳》時的蕭紅,已經(jīng)經(jīng)歷內心與外在的種種變故與波折,她找到一種最能表達自己與故鄉(xiāng)的血肉聯(lián)系的散文筆調。在這種書寫中,蕭紅重新確認自己與故鄉(xiāng)、與呼蘭河的關系。他們不再是對立性的,而是對話式的。在這樣的寫作中,蕭紅獲得心靈的慰藉。尤其在對祖父的回憶性的描寫中,充滿對童年爛漫時光的回味。
蕭紅憑著天賦和敏銳的藝術感覺進行創(chuàng)作,她以獨特的藝術感受力和表達才能創(chuàng)造一種介于小說、散文和詩之間的邊緣“蕭紅體”文體風格,從而構筑獨具韻味的藝術世界。
詩意之美。這是“蕭紅體”小說最顯著又是最潛在的美質。 蕭紅對詩意詩境的追求,使她的小說創(chuàng)作有強烈的抒情意味。
網(wǎng)上看到一段文字:《呼蘭河傳》中有一個作為抒情主體的“詩魂”的自我形象存在。這個自我形象本身就是一首詩,有詩一般的心懷、詩一般的情趣。她不但增加了寫人敘事的深度,更增加了抒情的濃度。這個自我形象就是作家命薄才高,心秀眼慧的詩化體。
“命薄才高,心秀眼慧”?覺得不妥,但也找不出理由。
當然,妥與不妥,與蕭紅已然沒什么關系,以她的性格,她也不屑理會。她最牽掛的應該是她的黑龍江、她的呼蘭河、她的親愛的祖父和親愛故鄉(xiāng)。
如今,我就站在這片詩意盎然的熱土上,尋一個朋友,寄一段幽思,然后油鹽柴米、喜怒哀樂,該干嘛干嘛 。正好,同行的女伴買了一大堆哈爾濱紅腸和土特產(chǎn)跑來,看我總在呼蘭區(qū)轉悠,不解。
我說在找一個后花園,朋友還是不解。
誰的后花園?
呼蘭河的,那個在我腦海里著一襲紅衣的女人的……
沙坡尾懷舊
來廈門好多年了,自以為一些旮旯都去過了。但有一天,一朋友問:你去過沙坡尾嗎?
他說,一個正在被都市遺忘的地方,一個曾經(jīng)被描繪為如同油畫一樣美麗的港灣。
說實話,對這個沙坡尾,我很陌生,因為在廈門的旅游攻略里一般都找不到,因為我們的目光都一律去關注鼓浪嶼了。
其實沙坡尾是廈門的發(fā)源地,城市的搖籃,有著太多廈門人兒時的記憶。它見證了幾代廈門人的成長,隨著歲月的磨礪,曾經(jīng)的風華已悄然淡去,正逐漸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
不得不說這是城市化進程中的遺憾。
一個冬日,我從環(huán)島路、演武大橋、大學路一路踅摸著來到沙坡尾,此時沿途的海面深藍華麗,波濤豐滿,所以我到附近以后,是拿著地圖,登高望遠,原以為會出現(xiàn)一塊廣闊的水面,且波光粼粼,秀美無窮;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沙坡尾像棄婦一樣蜷在一條窄路的盡頭,不像海,像個池塘,透過岸上掛著的一堆一堆的衣服看去,橫七豎八的漁船??吭谝黄?,擁擠不堪,在破舊的民居陋房包圍下,顯得天空黯淡,水無波瀾,憔悴干癟。如果說鼓浪嶼明眸皓齒風情萬種的話,那沙坡尾只能是徐娘半老昨日黃花了。
由于年代久遠,灘涂嶙峋,出??谝呀?jīng)模糊不清,昔日“萬船出港”“千帆競發(fā)”的壯觀場面如今或許只能想像。
一陣風過,以為是白鷺飛起,仔細看是一只黃狗在一堆垃圾旁撒歡,大概是水里沒有能蹦跳的魚了,過去追逐漁船的各種鳥也遷徙他鄉(xiāng)。
翻閱資料,沙坡尾是廈門鬧市里唯一的避風塢。老廈門把思明南路從演武路至大生里鐵路之間、靠海岸的地域叫做“廈門港”,廈門港最有靈氣的地方當屬沙坡尾和避風港。
對于許多以海為生的廈門港人,這里才是真正的廈門港。許多海外鄉(xiāng)親只認沙坡尾,當年他們就是從這里出發(fā),飄洋過海到外面闖蕩。在眾多漁民心目中,沙坡尾避風塢已成為夢縈魂牽、不能割斷也難以割斷的歷史。
沙坡尾避風港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明代以前。早期的廈門港是一灣弧形的海灣,這一帶海灣呈月牙型,金色的沙灘連成一片,故有“玉沙坡”的美稱。從當年的地理環(huán)境論,此乃天然避風之所,沿海漁船,“朝出暮歸,在大擔南北采捕,風發(fā)則魚貫而回”,漁民進出多了,便成了港口。
據(jù)1946年出版的《廈門大觀》,廈門的造船業(yè)隨漁業(yè)活躍而興盛,集中在沙坡尾一帶。1949年以后,沙坡尾的幾個私人船廠合并成廈門第二船廠,1957年又與廈門造船所合并為廈門造船廠,在沙坡尾船廠原址又設廈門水產(chǎn)造船廠。避風港最繁榮時曾經(jīng)達到一兩萬人,漁船近四千條。沙坡尾避風塢,曾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廈門港。
憶往昔,歲月蹉跎,如今的沙坡尾已然沒有往日的雄姿和豪邁,但凝神住足,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生機依然,多了歲月的沉淀,就像一瓶陳年老酒,濃香彌漫。
晚霞徐徐鋪開的時候,一抹抹余暉鍍出漁船金黃的剪影,似乎娓娓訴說著往日的輝煌,淺浪仍然拍打著水邊,雖然不再驚濤拍岸,但漁家的氣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老一輩驚心動魄的故事還在漁村的角落里盤根錯節(jié),滋生發(fā)芽。
龍王宮里仍然供奉著海神媽祖和保生大帝,碼頭曾經(jīng)錚亮的鐵環(huán)歷經(jīng)歲月的打磨,銹跡斑斑,但還是堅固如磐,牢牢地維系著漁家的生活和繁衍。漁民的船大多閑暇著,五顏六色,圓潤而不再銳利,也許是多年不迎風破浪討海,那些曾經(jīng)度日和打漁的工具顯得和平而且安寧。
微風中,漁民的臉是沉靜和滿足的,他們不用刻意回歸過往的時代,如今的生活就是他們的世外桃源。有時,他們也與廈門日新月異的鋼筋水泥、時尚大廈、環(huán)繞高架橋、國際商貿對望,但僅僅是對望,更多的是回頭匍伏在他們的光陰里,從容不迫的一日三餐,洗壺煮茶。
在這一刻,你才會發(fā)現(xiàn),當廈門被八方來客攻陷踏平的時候,當鼓浪嶼被商業(yè)化蹂躪成為全民小鮮肉的時候,沙坡尾獨守一隅,超脫淡然,節(jié)操得以保全。這里沒有喧鬧吆喝、沒有比肩接踵,不事張揚,低調平靜,充滿醬香和海蠣味道的老廈門文化在沙坡尾沉淀的光陰中得以延續(xù)。
沙坡尾周圍有海鮮市場,保留著魚市,趕集時,你會看見曾經(jīng)的水手如今的阿公穿著拖鞋在賣咸魚干,態(tài)度極好,看不出什么失落,好像他明日一早還是要揚帆遠航。
微醺時漫步沙坡尾周圍人影稀落的巷道窄路,享受仍然存續(xù)的慢時光,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吃客們晃晃悠悠中,進出一家家有年頭的雜貨鋪、小吃店。海蠣煎,鮮魚丸,鮮肉包,面線糊,豬腳飯,醬油水煮小雜魚,通過阿嬤的手,地道古早味,濃香滿滿。
這里擁有全廈門最愜意的天臺酒吧,在海風拂面中,一杯小酒,不知今昔何年?還有最廈門的通道狹長,沒有店員的“窄門咖啡館”,在這里,咖啡氤氳,讓你獨自享受一段下午好時光。沙坡尾還有一家曾經(jīng)譽為廈門最“高檔”的餐廳,居然取名為“傷心酒家”,難道為把一年的辛苦錢都扔這兒了而心不甘,想不過?漁民也幽默。
據(jù)說附近的廈大學子把食堂也放在這兒,看見許多成雙成對,難道把愛情也放在這處偏僻、不為人知的地方經(jīng)營?可能因為牽手不會被看見。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沙坡尾已經(jīng)成為廈門年輕人文藝潮流聚集地,他們任性地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創(chuàng)造著獨屬的文化個體。比如打造海洋文化創(chuàng)意港,建造文藝西區(qū),開展各類文藝活動,等等。于是,在固有的沙坡尾歷史肌理上,許多的文化秀場、創(chuàng)意空間應運而生,在這期間,他們刻意保留古舊建筑、昔日船塢、海洋元素、海港理念、人文思想,淋漓盡致地把廈門海洋的文化積淀變成新的文藝亮點。說白了,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可他們就要在那個避船塢上穿越,既點贊了沙坡尾,又讓自己撒了歡。
有意思的是,這一切似乎都在漫不經(jīng)心地進行著,就像遙遠的海岸線,從遠處,你看不出它的變遷,但到跟前,你才發(fā)現(xiàn)它飛快移動。也許在這樣變遷中,沙坡尾已經(jīng)被披上婚紗,早就已經(jīng)開始走秀,只不過它的扮相和劇情不那么大起大落、咄咄逼人,形式更加隨意,更加自然,更加廈門罷了。
在廈門的日新月異中,沙坡尾似乎已經(jīng)被挾持脫離寂寥,據(jù)說在2015年的跨年盛典中,沙坡尾的文藝團體及達人聯(lián)盟商家集體亮相,藝術西區(qū)的年輕人組織了震撼電音、超猛樂隊、銳舞派對、迷幻視覺等活動,邀請了當今世界爵士樂壇最為耀眼的王牌樂手以及大名鼎鼎的法國電音雙人組合等幾支超猛樂隊,現(xiàn)場通宵狂歡,徹夜不眠。
估計,那個晚上,深居簡出、忠厚老實的沙坡尾還是被震耳欲聾的新年音樂“嗨”翻了!
對于一個地域乃至一個國家的文化,破舊立新是愚蠢的,敬畏和傳承才有生命力。如果沙坡尾想通了,明日一大早要去嫁人,我們不反對,但建議不要嫁給鼓浪嶼,也不要嫁給曾厝垵。
責任編輯?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