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幅年畫（十）

麥子

上期回顧：年畫小鎮(zhèn)開始復(fù)蘇，小鎮(zhèn)上的人們重開畫坊，展露笑意，一派春天來臨的新氣象。

事情曝光了

事情曝光了

“七婭，你能想象得出嗎，再過幾個(gè)月，草梨所有的白墻都將繪上年畫，所有的畫坊將次第出現(xiàn)，所有的店前將會像從前一樣擺放上石缸、睡蓮和金魚……”晚上，梅萌躺在床上仍喋喋不休，仿佛已全然將我“大肆買年畫”的事忘光光。

“睡吧。”我不想摻和到她的那份“興奮”中。

“我睡不著?！泵访日f。

“把燈關(guān)了，你就能睡著了?！?/p>

“如果你敢單獨(dú)上樓，我就敢把燈關(guān)了睡。”

……

“七婭，要不，我們一起試試？”

我仍不說話。

“我先試著關(guān)燈睡覺，如果我做到了——你，也一定能夠做得到?！?/p>

這算是約定，還是打賭？地震后，梅萌不敢關(guān)燈睡覺。晚上，一關(guān)燈，梅萌就會緊張，就會雙手冒汗，就會呼吸急促，她總是害怕強(qiáng)震再次來襲，總是害怕黑暗中看不清門的方向；而我呢？地震后，我隨爸爸媽媽回了草梨。一天，他們帶我去醫(yī)院，去醫(yī)院的二樓。我踏上樓梯時(shí)，突然心跳加速，腿腳發(fā)軟。我不顧媽媽的尖叫和爸爸的呼叫，撇下他們，迅速地跑得無影無蹤。后來，他們又帶我去縣城散心，想去位于二樓的商場為我買點(diǎn)什么，那一天我沒有跑，可是無論媽媽如何緊緊拽著我的手，我的腳都不肯落在樓梯上。一開始，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莫菲的提醒下，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我有了“上樓恐懼癥”?；氐娇刀嗟娜兆樱瑡寢専o數(shù)次帶我去她和爸爸所在的醫(yī)院，希望能牽著我走上樓梯，可她一次也未能如愿，而爸爸無數(shù)次帶我去牧民們的家中，希望他們的豪邁能幫助我克服心中的恐懼，可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是的，沒有人知道，地震后，我有多怕踏上樓梯，因?yàn)槲铱偸菗?dān)心有預(yù)制板再次從天而降，總是擔(dān)心地震再次來襲時(shí)，我不能像第一次那般幸運(yùn)地從教室里跑出、從樓梯上跑下……莫菲說，這是地震后遺癥，過一段時(shí)間就好了?？墒牵耙欢螘r(shí)間”是多久呢？10個(gè)月，1年，2年，還是永遠(yuǎn)？

“七婭?！泵访冉形?。

我看著她。

她伸出手，猶豫著，靠近了床前燈。

“啪！”燈熄了。她居然真的關(guān)燈了！

屋里一下好黑好暗。

“七婭?！泵访惹忧拥亟辛宋乙宦暋?/p>

“嗯?！?/p>

遠(yuǎn)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蛙鳴，空氣中彌散著桂花淡淡的香。黑暗中，梅萌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

“啪?！蔽覟樗亮藷?。

梅萌安靜下來。我卻瞪著燈影，默默地想著。我決定第二天獨(dú)自去一個(gè)地方。

草梨的新學(xué)校有4層樓。教室、圖書閱覽室、自習(xí)室、實(shí)驗(yàn)室、教研室、舞蹈室、電教室等一應(yīng)俱全。

“七婭。”坐在門衛(wèi)室的依然是朱大爺。以前，我們都叫他朱老九。

“怎么，今天一個(gè)人？”朱大爺站起來，看著我的身后。

“嗯啦，一個(gè)人?！?/p>

“我想一個(gè)人再看看?！蔽矣终f。

“去吧，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這里?！?/p>

我點(diǎn)頭。

上一次，是胡豆帶我來的。

“怎么樣，漂亮吧？”那一次，一進(jìn)校門，胡豆就咋咋呼呼地嚷開了。

的確很漂亮。不但漂亮，而且漂亮得有些過分：軟軟的塑膠跑道、綠色的草坪，繪著藍(lán)天白鴿的大墻，弧形的花壇，花壇里栽種著玫瑰、月季、紫竹梅等各種花。雖是八月，花兒們卻開得正艷，比起過去那個(gè)學(xué)校，可謂一個(gè)是陳年的舊圖，一個(gè)是剛上墨的新畫。

“學(xué)校可全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整個(gè)基座下還安裝了減震儀器，不但可以抗八級地震，九級也不是問題。還有，你瞧瞧我們的教室……”胡豆將我的腦袋按在潔凈的玻璃上。

教室也漂亮得過分了。橘色的桌椅，橘色的書柜，黑板前還多出了一臺黑乎乎的機(jī)器，胡豆連比帶畫地說是投影儀，能將很多東西投影在墻壁上，有時(shí)上課就和看電影一樣好玩。

“你再瞧瞧天花板?！?/p>

我偏著腦袋，看見了一排燈。

“關(guān)鍵不是燈，關(guān)鍵是天花板不再是水泥做的?！?/p>

“那是什么？”

“一種叫‘延性抗傾覆輕鋼的材料?！?/p>

“不懂?！?/p>

“我也不懂?！焙剐ζ饋?。

“不過，我敢肯定如果這東西再掉下來，一定不會再擦傷你屁股?！?/p>

我翻了一個(gè)白眼給胡豆。我是女生呢，他就不能說得含蓄一點(diǎn)嗎？

“還有，你再看看我們的書桌?！?/p>

“不怎么樣?！蔽移沧?。我看不慣胡豆的顯擺，還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模樣是很普通啦，但它們都是特殊設(shè)計(jì)的，必要時(shí)可形成緊急的避難空間。如果再發(fā)生地震……”

“呸！”

“你就當(dāng)我剛才是放屁好啦?！?/p>

“走，我再帶你去看看樓上?！闭f完，胡豆就連蹦帶跳地上了樓梯。

樓梯是鋼做的，踩上去“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如同行走在沒有黑白鍵的鋼琴上?？墒牵覅s沒有勇氣踩響那無形的琴鍵。

“我還有事！”我轉(zhuǎn)身跑去。我怕我再不跑，心跳的速度就會讓我崩潰或爆炸。

“喂，七婭?！蹦抢?，身后的胡豆對我拼命大叫。

那一次，我跑得好快：快速地跑過塑膠跑道，跑過花壇，跑過校門。我跑到大道上。以前，別說二樓、三樓，無論多高的樓，我都不怕，我甚至還和爸爸媽媽爬過華山，走過三面凌空的“長空棧道”……可是，自從經(jīng)歷那漫長的幾分鐘后，我就怕了，怕上樓，怕地震又突然來襲，怕看見那只巨獸張開它的血盆大嘴，怕它又露出猙獰的面孔和鋒利的銳爪，怕自己不能再幸運(yùn)地活下來。因?yàn)?，我真的好怕死啊?/p>

前一晚的夜雨將新學(xué)校墨綠色的塑膠跑道洗滌得明艷惑人，花壇里的月季、玫瑰凋謝了不少，紫竹梅卻依然擎著無數(shù)可愛的紫色小花，而幾株虞美人也開得正歡。我慢慢走過塑膠跑道，慢慢走過花壇，慢慢走過教室，慢慢來到上次胡豆帶我去的樓梯口。endprint

“別緊張，深呼吸，深呼吸?！遍]上眼，耳邊飄來莫菲的話語?！捌邒I，加油哦！”是誰在對我輕輕說話？是小言嗎？從前，無論我做什么，小言都會如此鼓勵我。

那么，就加油吧！我攥緊拳頭。

我的腳放在冰冷的鋼板上。我開始艱難呼吸，仿佛一只腳正踩向莫名的深淵，而我將快速地墜落下去，像一只沒有翅膀的飛鳥匍匐向冰冷的海面。

“好吧，暫時(shí)停下來，冷靜，冷靜?！蹦圃屛以谀X海中模擬上樓梯的情形。她說，模擬次數(shù)多了，也許我就會慢慢脫敏。我不懂什么是“脫敏”。莫菲說，就是練習(xí)次數(shù)多了，慢慢減弱對上樓的“恐懼”。我極少按照她臨走時(shí)的囑咐多多在想象中練習(xí)?？墒牵F(xiàn)在，我想試試，在現(xiàn)實(shí)中試試，而不僅僅只是模擬。為了我自己，為了梅萌，還為著我某一天能站在上面自由進(jìn)出。

“七婭，加油！”我突然聽到很多人在大喊，我仿佛回到四年級時(shí)的那場1000米比賽中。那是全縣二十多個(gè)班級的比賽，我的所有同學(xué)，小言、胡豆、丁小滿，還有龍巖、杜小梅……還有我的班主任徐子將，他們?nèi)驹诓賵鲞叴舐暫爸捌邒I，加油！”

我跑得好快啊。我像風(fēng)一般奔跑在十二月的冬天里，歡快得仿佛能聽到大地和我的共鳴?？墒?，一圈，兩圈，我累了，越跑越慢，甚至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七婭，堅(jiān)持?。　?/p>

“七婭，你可以！”

……

看臺上，小言、胡豆、丁小滿，還有我的同學(xué)們，我的班主任，我的老師們，全都拼命地對我揮著手，吶喊著。

是的，梅七婭，你可以做到的，你不是最后也堅(jiān)持到了終點(diǎn)嗎？現(xiàn)在，不過是另外一場“長跑”，不過是十幾級樓梯而已——

“梅七婭，沒什么大不了！”我睜開眼，突然聲嘶力竭地對自己吼道。吼聲撞擊在樓梯上，撞擊在墻壁上，且回彈至我的心口，掀起萬頃波濤。

我蹲在地上。一滴淚，掉在冰冷的鋼板上，有一雙手仿佛扶住了我的肩，一張臉仿佛正沖我微笑：“七婭！”

“小言，我會加油的！”我將左手放在右肩，將右手放在左肩，輕輕說道。

我的呼吸漸次平緩。

我的左腳放在第一級樓梯上，我的右腳放在了第一級樓梯上。我的左腳放在第二級樓梯上，我的右腳放在了第二級樓梯上。我，一步一步又一步地緩緩向前，一步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二樓……現(xiàn)在，即使那里蹲伏著一頭巨大無比的猛獸，我也不再會退卻，并且我要讓自己成為擁有百倍勇氣的獵者，將它征服！

晨風(fēng)拂過，滿載希望。

我，終于穩(wěn)穩(wěn)扶住了二樓的欄桿，任風(fēng)凌亂我的短發(fā)，還有滿懷的驕傲?！鞍　蔽覐堥_雙臂，大大地長嘯了一聲，儼然經(jīng)歷重創(chuàng)的野花再次看到瑰麗的黎明。

我告訴梅萌，自己獨(dú)自走上了學(xué)校的二樓。

“你騙我?！泵访炔恍拧?/p>

“不信算了?！?/p>

梅萌坐在桌前，握著筆，對著我看了又看：“真的是真的嗎？七婭？”

“真的是真的?！蔽覞M不在乎地說著，內(nèi)心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自豪。

“奶奶，奶奶！”梅萌驀地扔下手中筆，“騰”地站起來，扯開嗓子朝院里大喊。

“真的嗎，七婭，你敢上樓啦？”奶奶也不太信。

“只是二樓而已。”

“還‘而已，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進(jìn)步了。我要將這事馬上告訴你爸爸媽媽，讓他們高興高興。”

奶奶撂下故作淡然的我，還有一直瞧著我的梅萌，踩著軟底鞋，急匆匆去了隔壁。

“七婭，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做到了。”梅萌親昵地?fù)н^我。她長長的睫毛若一對振翅欲飛的蝴蝶，一閃一閃興奮地眨巴著。

“那你以后也要爭取關(guān)燈睡覺?！蔽覀?cè)過頭，對梅萌說。

梅萌不理我。她歪著頭，抿著嘴，使勁地?fù)衔业乃榘l(fā)。我任她撓著。她沖我笑起來，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我們相視著笑了笑。我們從未如此親昵地笑過，以前我只和小言這樣看著對方笑。為著這不期而至的親昵，我的心仿佛被初春的暖陽照拂，有了一股說不出的溫暖。

“對啦，昨天趙光頭說的話是真的嗎？”過了一會兒，梅萌總算停了撓我。

“什么事？”我裝糊涂。

“你買年畫的事?！?/p>

“他胡說！”

“我看這事準(zhǔn)是真的，要不你也不會犯急。”梅萌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兒，仿佛終于逮到了老鼠的“小尾巴”。

我不吭聲。

“你買那么多年畫，想干什么?。俊?“那需要很多錢呢，你的錢都哪里來的??？”

梅萌的問題一個(gè)接著一個(gè)。我卻始終用“沉默”將嘴巴鎖得牢牢。

梅萌見我不接招，坐在一旁安靜了片刻，然后抬起頭，沖我狡黠地笑了笑，笑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先出去一會兒?！彼龑ξ艺f。

“去干什么？”我警惕起來。

“不干什么，就是出去一會兒?！彼譀_我笑了笑。

梅萌究竟去干什么？我隱隱有些不安。

一小時(shí)后，梅萌推著她的“巧克力”回來了。

“我知道了?！泵访鹊靡獾匾性陂T上，看著我。

“知道什么？”

“知道你為什么要買年畫了。”

……

“袁帥說，你是為了小言！我還真猜對了。”梅萌說。

又是黑棋子！

“袁帥說，你應(yīng)該是想集齊29幅年畫！草梨有29位出色的年畫藝人，你們原來班上有29位同學(xué)，小言希望畢業(yè)時(shí)大家能一人擁有一位藝人的年畫?！?/p>

我張嘴，欲言又止。

“那你現(xiàn)在找人畫了多少幅？”

“不關(guān)你的事?！蔽夷暶访汝P(guān)切的表情。

“怎么不關(guān)她的事？”是奶奶！不知什么時(shí)候，她站在了門邊，難怪我有好一陣沒有聞到從廚房傳來的香味了。

“說說，究竟怎么回事？”奶奶黑著臉，沉著聲音。endprint

我看著梅萌，梅萌看著我。我們都覺得奶奶是在問對方。

“你先說，然后你再說?！蹦棠讨钢访?，然后又指向我。我看著她指著我的手指頭，知道這一劫難逃了。

梅萌急巴巴地講述著，從我們涂墻，然后被丁大胡出賣，然后被趙光頭請去，然后趙光頭講到我買年畫，然后又講她懷疑和小言有關(guān)，于是她跑去找黑棋子……她講述得可真夠詳盡！

“說吧，輪到你了。”聽了梅萌的講述，奶奶的語氣好像緩和了不少。

“哦，輪到我了?！蔽抑貜?fù)著奶奶的話。

“說吧。”

“她都全講啦?！蔽覍δ棠虜傞_空空兩手。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事？”

我看著梅萌。她正朝我吐著舌頭，扮著鬼臉。

“梅七婭，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事？”奶奶加重了語氣，重復(fù)著。

“你現(xiàn)在知道也不遲啊?！?/p>

其實(shí)，我好怕奶奶追問那些支付年畫的錢。她知道了就等于爸爸媽媽知道了，爸爸媽媽知道了就有可能“凍結(jié)”我的資金，凍結(jié)了資金，我還怎么買年畫？黑棋子，你這個(gè)大嘴巴，給我等著！

“29幅年畫，還要由草梨29個(gè)頂呱呱的年畫藝人完成，你的心還真夠大！”奶奶嗔惱地伸出手指，使勁地戳我的額頭。

“再過十多天就要開學(xué)了，你打算何時(shí)找完所有的畫師？”過了一會兒，奶奶問。

我抬頭看著奶奶。

“說呀?！?/p>

“我已經(jīng)找了五六位了，胡丁泉、山貓大叔、宋天、丁二胡、顏一諾……”我一邊摸著被奶奶戳得生疼生疼的額頭，一邊嘀咕著。

“哈，你還真有本事！”

“對啦，你的錢是哪里來的？”

唉，她總算想到了“關(guān)鍵點(diǎn)”。沒辦法，該來的遲早都會來！

“那些錢是你偷拿爸爸媽媽的，還是你從哪里借的？”奶奶可真能想，誰會借給一個(gè)黃毛丫頭那么大一筆錢??？所以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奶奶卻沒笑，她瞪著我。

“我拿走了媽媽的卡?！?/p>

“你媽媽的卡？”

奶奶的臉頓時(shí)又黑了。

“卡雖然是媽媽的，但卡里的錢是我的壓歲錢。是我的！媽媽說好16歲就交給我的，我只不過提前使用罷了?！笨粗棠淘絹碓胶诘哪?，我急忙解釋。

“還‘罷了？”奶奶的手指“啪”的一聲彈在了我的額頭上。好疼??！

“無論如何，這事得讓你媽知道?！蹦棠剔D(zhuǎn)身離開。

“別啊，奶奶?！泵访认虢凶∧棠?。奶奶沒理她，徑直去了臥室。只是，晌午她打電話是去“報(bào)喜”，現(xiàn)在則是去“告狀”。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過了片刻，奶奶從臥房出來。她若無其事地張羅我們將飯菜端上了桌。

“你爸媽下鄉(xiāng)給牧民看病了，過幾天才回來?！憋堊郎?，奶奶見我抓住筷子，死死地看著她，這才露了底。

“哦?！?/p>

“這事，顏一諾也知道？”奶奶用勺子攪了攪桌子正中央的青菜豆腐湯。

“他知道一部分。”

“一部分？”

“他知道小言想讓他畫一幅年畫，不知道還有別人的年畫?！蔽倚÷暬卮?。

“哦。”奶奶應(yīng)著，若有所思地將一塊雪白雪白的豆腐放在了我的碗中。

“快吃啊，莫非連飯都吃不下啦？”奶奶見我仍不動筷，使勁地看了我一眼，而沒心沒肺的梅萌則一副看戲的表情，不停地用眼睛瞄奶奶，瞄我，大概是看夠了，才將一筷子肉絲夾放在我碗里：“吃吧，香著呢?！?/p>

“吃吧，你放心，這事我會幫你——不管是為了你，還是小言。如果你媽不同意動那筆錢，我還有一只陪嫁的上等玉鐲?！?/p>

“奶奶！”我看著奶奶，看著她一頭白若霜雪的頭發(fā)，心里猛地一酸，于是忙低下頭，使勁兒地刨起碗中飯。

（連載完）

下期預(yù)告：從2016年開始，《小溪流》開始連載著名兒童文學(xué)作家薛濤的長篇小說《第三顆子彈》。這是一部少年抗戰(zhàn)小說，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一路軍因?yàn)榕淹匠鲑u，陷入日軍討伐隊(duì)的重圍中，處境艱難。少年滿山在一次反圍剿中與部隊(duì)失聯(lián)，尋找隊(duì)伍的途中他俘虜了一名日本老兵，殊不知這名老兵是一名逃兵，兩人在利益驅(qū)使下既斗智斗勇，又相互依存。我們將跟隨主人公一起走進(jìn)長白山腹地，這里風(fēng)景絢爛卻又暗藏殺機(j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