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事情總會發(fā)生兩次
2015-12-31 00:00:00翡冷翠
花樣盛年 2015年11期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愛去電影院。
很多喜惡和癖好，都有其成因。我之所以拒絕去電影院，大概跟我十八歲那年發(fā)生的一件事有關(guān)。
那是等待高考成績放榜的日子，為了排遣患得患失的心情，我走進(jìn)一家電影院，隨便買了一張票，在放映廳最后排的角落里坐了下來。
電影很沉悶，又是下午一點多的檔期，整個放映廳里稀稀拉拉坐著五六個人。我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沉重……有人坐了過來，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但我懶得睜開眼睛看。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到大腿上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渾身的毛孔已豎了起來，我“刷”地睜開眼睛，心臟已跳到了嗓子眼。是手！陌生男人潮乎乎的手！
我一動不敢動，那只手卻越來越放肆，從膝蓋處慢慢往上挪動，探進(jìn)了我的裙子。
這是我從未經(jīng)歷過的境況，做為一個女生從小到大聽到的各種謠言與傳說紛亂地擠進(jìn)我的腦子。極度驚恐之下，電影放映的聲音我聽不到，卻能聽到鄰座男人濁重的呼吸聲，聞到一股汗津津的體味。那只手，像巨大的鼻涕蟲，令我惡心而恐懼。他會強奸我嗎？他會殺了我嗎？我要死在這家電影院里嗎？我想掙扎，身體竟像僵掉一般，無法動彈。
希望，比電影院的光線還要暗淡。我的眼前越來越黑，呼吸越來越困難，馬上就要昏倒、死掉。
“你怎么不喊啊？是不是……”那只手忽然停了停，陌生男人低聲嘟噥著。
你怎么不喊？意思是，我的沉默，就是默許！
這個人后面說了什么，我全都沒聽見。呼吸回來了，腦子會轉(zhuǎn)了。喊！這里不止我一個人，這是公共場所。即便只有我和他，我也必須呼喊救命。
“流氓！救命??！”我喊了出來，聲音嘶啞、低沉，帶著哭腔。
就在我喊出聲的同一瞬間，那只巨大的鼻涕蟲離開了我。
“臭流氓！救命啊！”我又喊了一聲，這一回，我用盡了全身力氣。
黑暗的放映廳里，十來個身影從各個角落站了起來。陌生男人像泥鰍一般，迅速地離開座位，弓著身子溜走了。我大哭起來，不停地有人走近我的座位，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地離開，重新落座。
我癱軟在座椅上，無限后怕。假如我不喊出來，真不知道會發(fā)生怎樣可怕的事情。
幾天后放榜，考進(jìn)心儀大學(xué)的喜悅才沖淡了這件事帶給我的糟糕感受。但從那天開始，我就排斥去電影院。
去年夏天，有一天心血來潮便坐地鐵去上班，在擁擠的人潮中，我的汗毛孔又一次豎立起來。同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就在我身后，一只咸豬手正在蹭來蹭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扭過頭大吼了一聲：“流氓！你想干什么？！ ”
整個車廂都騷動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我身后的陌生男人身上。一個小伙子和兩個中年男子將那男人控制住，身邊有好幾個人撥打了 110報警。地鐵靠站，兩名警察已等候在站臺上。
原來，這名男子是在地鐵上作惡的慣犯。警察說，我是第一個大聲喊出來的女人，如果其他女士像我一樣勇敢，這個人早就被抓住了。
“勇敢？我只是喊出來了而已。 ”話一出口，我感到心胸豁然開朗。原來，歲月流逝中，我已成長為一名勇敢的女人。多年前在電影院的遭遇，那忽然停頓的手，那畏縮的聲音，早就悄悄地在我心上轉(zhuǎn)化成了勇氣密碼：別怕！作惡者比受害者更恐懼。
就是在這一刻，我放下了電影院的陌生男人。生活會讓每個人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難堪的經(jīng)歷也會讓人吸取教訓(xùn)，變成能量。不管那個人出于何種心態(tài)說出那樣一句話，但他確實激活了我的勇氣。
突然才發(fā)現(xiàn)，勇敢，已經(jīng)是我生活的常態(tài)。我敢于自創(chuàng)公司，我敢用現(xiàn)學(xué)的幾句西班牙語與手勢簽下了一位西語系歐洲客戶，我敢在 41歲的時候嫁給 35歲的先生……勇敢，真是最好的禮物！
